第四百零九章玉石俱焚
口口聲聲親熱的叫自己「浩天」的龐統勳居然還藏著如此狠毒之心，一但引爆，不僅僅是三聯幫的精銳，天狼幫連同自己手下所有的精銳也將粉身碎骨，張浩天的背心也暗暗浸出了冷汗，這些老江湖，果然城府很深，讓人防不勝防，不到最後一刻，實在無法預計到底有什麼打算。
龐統勳跟著又道：「莊學海背叛本幫，我的計劃也只有改變，浩天，我說最後的羸家，你應該知道是誰了吧？」
張浩天有些不相信，但還是按照他話裡的思路道：「你是說我？」
龐統勳立刻點頭，沉聲道：「不錯，萬洪幫的根雖然還在，但沒有能力超群之人是絕對無法恢復起來的，莊學海既然叛幫，那麼我只能將這個重任交給你了，等一會兒，我將向所有的大爺宣佈由你繼任龍頭之位，你有龍杖在手，又有我和戚英航的遺囑，更有冒死馳援總壇之功，在如今的萬洪幫中，最有向心力與號召力的人除了你將不作第二人選。」
張浩天沉默了好一陣，才凝視著他道：「龐大爺，你變得還真快啊，先要殺我，現在卻要把龍頭的位置傳給我。」
龐統勳眼神中掠過了一絲黯然，道：「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不過憑心而論，我最欣賞的人覺得最有前途的人並不是莊學海，而是你，只可惜你我一開始就注定是敵非友，但到了現在，戚英航已去，我也即將同歸，所想的已非恩怨，而是誰能夠讓萬洪幫復興。不過我要你答應我兩件事。」
張浩天隱隱覺得此人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了，便道：「什麼事？」
龐統勳道：「第一，照顧我的家人。我的財產已經留給了他們，衣食無憂，但我結怨太多，今日死後，難免有人會找到我的家人，你必須承諾保護他們不受傷害。」
張浩天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龐統勳又道：「第二件，日後重建萬洪幫總壇，我希望靈位上有我的名字。」
此人雖然陰狠，做出了篡位謀權之事，但以死謝罪，又將重創宿敵，也並非十惡不赦了，當下張浩天再次點頭道：「這我也答應你。」
說到這裡，卻見龐統勳咬了咬牙道：「第三，我要你絕不能放過莊學海，就算他逃到國外，也要將他幹掉。」
手下近一半的兄弟死在總壇，這一件事，他不說張浩天也要做，當下「嗯」了一聲，表示答應。
見到張浩天全部答應了自己的條件，龐統勳忽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我從小敬慕叔叔，希望像他一樣威臨四方，沒人敢來覬覦萬洪幫的地盤，見到戚英航接位之後，我們的地盤被三聯幫步步蠶食，認為戚英航所謂以退為進的策略不過是懦弱無能的借口，萬洪幫的基業遲早會毀在他的手中，才會策劃謀害了他，可是現在，我才知道自己錯了，三聯幫比我想像中的強，三幫主也比我想像中的狡滑，若不是我，或許戚龍頭會羸過他的，不至於今日的局面，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萬洪幫的先祖，只有在九泉之下向他們悔罪了。」
聽到他反省過錯，張浩天心中一陣感慨，龐統勳並非無能之輩，論智謀也未必比不上三幫主，只是他錯用了陰謀，害死了戚英航，離心離德，致使萬洪幫一分為二，實力大減，才有今日之敗。
這時龐統勳又道：「浩天，你未來的前途已經不可限量，但我提醒你兩點，你好好聽著。第一是三幫主這人雖然神秘，但並非沒有蹤跡可尋，我已經派人查到，三聯幫每一次行動之前都有大量的通訊來自s市，三幫主極有可能就潛伏在s市，你千萬要小心。」
龐統勳的話再次印證了高雲的調查，他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龐統勳接著道：「除了三幫主外，你還要提防一個人。」
張浩天立刻道：「是誰？」
龐統勳道：「北雄幫的少幫主陳凌龍，這人比你大不了幾歲，雄才大略遠超其父，做事更是心狠手辣，乾淨俐落，這幾年他代替其父執堂幫中大權，北方大小幫會已經盡皆臣服，兩個月前我就接到過消息，說北雄幫有人在g市活動，雖然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但對於南方黑道來說，必定不是什麼好事。」
張浩天點頭道：「我曾經去過北方和北雄幫的人接觸過，這些人行事彪悍，普遍的戰鬥力在南方之上，的確要提防。」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清脆的槍聲，顯然三聯幫人已經找到祖靈殿這邊來了，只是槍聲還不算密集，主力應該還沒有趕到，畢竟要拿著那厚重的鋼板，行進肯定是緩慢的。
龐統勳此刻緩緩點頭道：「你知道就好，上天給了你機會，是龍是虎就由你騰躍了。」
這話之後，他便提高聲音道：「清水，請尹大爺他們都進來。」
隨著他的聲音，尹奇國一行人不等成清水去請，已經匆匆走了進來，尹奇國更是道：「龍頭大爺，敵人已經來了，你不下令撤退，還在跟什麼？」
雖然與尹奇國合作逼得戚英航退位，但龐統勳顯然對他甚是鄙夷，冷冷一笑道：「尹大爺，你是幫中元老，當初與戚龍頭也爭過龍頭之位，面臨大事，豈能如此慌張，也難怪我叔叔不把龍頭之位傳給你了。」
尹奇國聽著他這麼說，老臉上有些掛不住，露出了惱怒尷尬之色，卻不敢再催促。
龐統勳這時卻揚聲道：「大家好好聽著，萬洪幫至今日之境，身為龍頭，我難辭其疚，已經埋下了炸藥，決定和總壇玉石俱焚，以死謝罪，張浩天才能可堪大任，又擁有本幫聖物龍杖，天命所歸，我已經決定將龍頭之位傳給他，大家盡心輔佐，重振萬洪幫聲威，不得有違。」
所有的大爺此時都知道祖靈殿下有一條通往外界的秘道了，但並不知龐統勳埋了炸藥的事，聽說他要和總壇玉石俱焚，而且還把龍頭之位傳給了張浩天，一時間都愣住了。
過了一會兒，尹奇國就乾咳起來，道：「龍頭大爺，你已經決定與總壇共存亡，我沒什麼話說，只是把龍頭之位傳給張浩天，好像欠妥。」
龐統勳沉聲道：「我意已決，快來拜見新龍頭，然後你們就可以走了。」
尹奇國當然不願意，但聽到外面的槍聲越來越急，便第一個走到張浩天面前，向他鞠了一個躬道：「盟證尹奇國拜見龍頭大爺。」
其餘的坐堂堂主廖伯全、陪堂堂主蔣方正，管堂大爺鄭強和刑堂大爺唐孝全見到龐統勳的神色語氣，知道他早已經作出了決定，瞧著連資格最老的盟證大爺尹奇國都去拜見了，便也紛紛去拜見新龍頭。
見到眾大爺都承認了張浩天的龍頭地位，龐統勳沒有說什麼，而是走到了香案下，揭開了鋪在下面的一塊紅毯，用手在右上側什麼地方扭了一下，就見到一塊石板伸上來數寸，而龐統勳將那石板移到一邊，頓時露出一個數尺大小的正方形洞口來，不用說，這就是萬洪幫秘密通道的入口。
這時龐統勳道：「張浩天，通知你的人到祖靈殿裡來，準備撤退。」
張浩天皺了皺眉道：「外面敵人已經逼近了，只怕不會給我們時間。」
龐統勳立刻道：「不用，清水會率我的衛隊掩護，等你們全部走了二十分鐘之後，我會引爆炸藥，你們走得越快越好。」
張浩天明白成清水將和龐統勳的衛隊隨他一起喪身，心中掠過一絲黯然，但再不猶豫，馬上給黃沖與甘松打了電話，讓他們從兩翼撤回到祖靈殿裡來，跟著又出門去叫了黃彪王彬等人進入祖靈殿。
等到他叫了黃彪等人進來，卻見香案被移開，尹奇國已經走下了地下通道，他年過七旬，但步法倒還敏捷，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
在他走下去之後，接著就是廖伯全等大爺，另外還有幾十名從北面撤加的萬洪幫人。
見到張浩天揮了揮手，天狼幫人便開始往下面走了，一些傷員，就由人背負著。
沒過多久，黃沖與甘松就帶著人撤回來了，他們的人倒損失得不多，兩隊八十人還有六十餘，只是還有十多人受了傷。
張浩天簡單的給兩人說了情況，讓他們跟在天狼幫人的後面進入地道，迅速撤離。
正在佈置，就見到成清水走了進來，向著龐統勳一躬身道：「龍頭大爺，兩翼的人已經撤進來了，可不可以點火？」
龐統勳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成清水便又出去了，片刻之間，張浩天就感覺到外面火光沖天而起，一道道熱浪襲進了大殿之中，連忙大步奔到門外去看，卻見殿外不知什麼時候堆了一圈汽油桶，裡面的汽油全部倒了出來，燃起了三四米高的火牆，而成清水還在帶著二十名穿著紅衣執事服的弟子繼續潑油，在短時間內，敵人自然無法攻進來。
大火熊熊燃燒著，只聽著有槍聲響起，但果然沒有敵人敢衝進火海裡，而成清水等人就進了大殿，默默的列在龐統勳的兩邊。
此刻黃沖甘松的人已經走下去完了，龐統勳望著張浩天一擺手道：「浩天，你也走吧。」
他並沒有提醒張浩天記住答應過自己的事，自然是相信他能夠做到。
張浩天並沒有馬上走，而是走到他的面前，深深鞠了一個躬，跟著又向成清水等人一躬。
成清水知道龐統勳已經將龍頭之位傳給了他，見到他向自己等人鞠躬，連忙也還了一躬道：「龍頭大爺對我們有大恩，無論他走到那裡，我們都要生死追隨。新龍頭大爺，你快走吧，記得殺死莊學海和三幫主這兩個雜種替我們報仇。」
張浩天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便大步向著地道而去，此時他忽然感覺到，其實龐統勳對手下的恩惠並不比戚英航差，所以會才有一幫忠心耿耿的兄弟願意隨他殉幫，像莊學海這樣的叛徒，只不過是少數罷了。
走下地道，卻見下面是一級級的台階，能夠讓兩人並排而行，每隔數十米有燈光照明，可以讓人加快行走的速度。
知道龐統勳就要引爆，張浩天腳步急促，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前面的人。
下了大約三百步台階之後，是一個向下傾斜的通道，眾人開始小跑起來，想要盡快離開這裡。
跑了一段時間，估計已經離總壇有一段距離了，張浩天正要抬腕去看時間，就感覺到通道內劇烈的震動起來，頭頂上不時落下石屑，照明的燈光也霎時熄滅了。
震動之中，片刻就恢復了平靜，呆在黑暗裡的張浩天明白，龐統勳已經引爆了炸藥，萬洪幫總壇裡面所有的建築與生靈都面臨了徹底的毀滅，這樣快爆炸就結束了，自然是龐統勳讓爆破專家特意設制的，不會發生太大的聲響，而爆炸波也傳不到十幾公里外，正在熟睡的市民，只怕做夢也想不到在這片山裡，一夜之間多了上千的亡靈，這是建國以來最大規模的黑道廝殺，也無疑是最慘烈，死傷超過預計的一次，特別是三聯幫，不知派了多少人攻入萬洪幫總壇，現在是無一生還了，龐統勳也的確實現了自己玉石俱焚的諾言。
對於龐統勳的死，張浩天並不悲傷，但有幾分黯然幾分敬意，只可惜這一代梟雄卻落了個如此下場。
黑暗中有人用打火機照明，開始繼續前行，大約走了三四百米左右，隊伍就停住了，張浩天知道，最前面的人一定到了出口，在查看有沒有敵情。
通道內可以供兩人通過，他便加快腳步繼續向前面而去。
不一會兒就奔到了前方，卻見尹奇國、廖伯全等萬洪幫大爺和黃彪羅毅都在前面，最盡頭是一個十餘級向上的台階，頂上露著一塊和入口差不多大小的正方形石板。
見到羅毅正貼在那石板下聽著什麼，張浩天就走了過去，低聲道：「羅大哥，有什麼問題嗎？」
羅毅點了點頭道：「剛才我聽到這上面有叫喊聲，肯定有人。」
想不到三幫主居然還留了人在樹林裡，張浩天不由得暗罵了一聲「老狐狸」，知道這樣呆下去不是辦法，便道：「你們等著，我悄悄上去看看。」
羅毅對於張浩天的身手是極為佩服的，當下點了點頭道：「也好，不過你要小心些。」
張浩天「嗯」了一聲，就伸手去托那石板，只覺好生的沉重，羅毅見狀，連忙也伸手去托，這才將那石板移開一點兒，立刻就有泥土撒了下來，這石板之上，自然是蓋了厚厚的一層泥沙。
慢慢移動，終於可以鑽出一人，張浩天拿著一枝手槍快速的鑽了出去，然後又將石板推著蓋上。
打量周圍的環境，卻見這是一棵三人合圍的大樹下，附近的樹林甚是密集茂盛，此時月兒似乎被一幕人間慘劇駭住了，躲進了雲層裡不出來，樹林裡好生的黑暗，只能看到幾米遠的距離。
正在這時，張浩天隱隱聽到了人聲在前面朝萬洪幫總壇的方向傳來，便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不踏得地下的枝葉發出聲響來。
大約走了百餘米，到了樹林的邊緣，透過枝葉，遠遠的就見到總壇上還有一些火光，自然是一些木製建築在燃燒。
此時他已經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目標，在左側五六十米的地方，有六名黑衣人出了樹林，正望著總壇方向發呆，其中一人還在失聲哭泣。
張浩天慢慢的靠了過去，躲在一株大樹之後，離這十幾人不過十米，這才停下來，他要聽聽這些人說什麼。
夜風裡很快有聲音傳來，只聽一人道：「黑仔，別哭了，你哥哥說不定沒事的。」
立刻就有一個男人帶著哭腔道：「怎麼會沒事？你沒有看見整個頂上都塌下來了嗎，誰讓你們攔住我的，我要去救我哥。」
跟著就有一人沉聲道：「不行，上面的情況我已經派吳五和阿飛去看了，別的組肯定也派人去了，我們負責在這樹林裡隱藏，看有沒有人從地道裡出來，現在快回自己的位置去，敵人肯炸總壇，就證明多半有通道逃生，三幫主特別交代了要注意這片樹林，如果讓敵人從這裡走了，我們沒發現，誰都脫不了責任，幫裡的刑罰你們是知道的。」
聽到這裡，張浩天頓時明白，一定是那三幫主也懷疑萬洪幫總壇會有秘密通道，才讓人在各處隱藏，一有發現就稟報，那麼他們必定還有大批的人準備了，這些人，應該是針對萬洪幫援軍的。
正思索著，那些人紛紛向樹林裡走來，
張浩天知道要出這片樹林就得先把這些人解決了，聽著腳步聲，知道有人走近，就慢慢繞著樹木退後，見到一個黑影從樹邊過去，身子一撲，已經鎖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扭，只聽「喀嚓」一聲輕響，那人頸骨已斷，軟軟倒在了地上。
此刻另外五人還沒有完全分散，張浩天聽著腳步聲，悄悄追蹤而去，片刻之間，又扭斷了兩人的脖子。
不過找第四人時，腳步聲忽然沒有了，張浩天正無法追蹤，就聽到前方傳來了「嘩嘩」的聲音，卻是有人在撒尿。
他立刻覓著水響而去，很快就找到了那人，卻見他準備拉褲鏈，立刻從後面伸手將他按在了地上，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一隻手用槍抵著他的腦門道：「別動，一動就打死你，不想死的話，就照我的話做。」
隱約的光線之中，卻見他掐住的這人是一個二十出頭，臉部瘦削的青年，忽然被制，眼神中已經露出了驚恐之色，不停點著頭，示意願意配合。
張浩天看他樣子不像作偽，手鬆了松，槍口卻在他的腦門上抵了抵，向前方一指道：「往那邊去的是哪兩個人，你把他們叫過來。」
那青年果然沒有玩什麼花樣兒，揚著嗓子喊道：「軍哥，明仔，你們快過來。」
那兩人並沒有走遠，聽到他的聲音，就聽到腳步聲傳來，然後有人道：「麻桿，什麼事？你是不是看到什麼東西了？」
腳步越來越近，張浩天伸掌在這叫「麻仔」的人後腦勺重重一擊，將他弄暈過去，然後拖到了一株大樹後靠著。
此刻，有一個人已經先過來了，一邊走一邊喊：「麻仔，麻仔，你在什麼地方，吼什麼吼？」
張浩天悄悄的繞過了大樹，到了這人的背後，猛的伸手勒住他的脖子，如法炮製，將他的頸骨扭斷了。
最後還剩下一人，似乎感覺到不對勁兒，一下子就停住了腳步。
但是，張浩天已經判斷出他在六七米遠的大樹之後，明白直接過去容易被發現，就飛快的爬上了樹，從密集相連的樹枝上過去，只過了三棵樹，他便發現了目標，一個黑衣人在他所站的大樹下探出頭在觀望，顯然這樣的死寂讓他感到了恐懼。
不再猶豫，張浩天從樹上一躍而下，一伸手就按住了他的頭，在樹桿上狠狠一撞，那人哼都沒有哼一聲就倒在地上，額頭上已經滿是鮮血。
明白樹林裡的敵人已經解決，張浩天便給黃彪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帶著人從秘道裡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