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盡職的警官
讓的士開到了「廣財茶樓」之下，張浩天便走了上去，茶樓的夥計見到離開多時的老闆露面了，都紛紛的向他堆著笑打著招呼，而張浩天也不停的點頭示意，這些夥計好些都是本地人，並不是道上混的。
問了一名夥計，知道魯明剛才還來巡視過生意，此時應該在五樓的辦公室裡，張浩天便徑直上去了。
然而，還沒有等他到三樓，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見到中等身材，皮膚黝黑的魯通小跑了下來，一臉驚喜的大聲喊道：「老大，你總算回來了，可想死兄弟們啦。」
張浩天等他到了自己的跟前，在他肩上一拍，笑道：「黑皮，你怎麼知道我來了，是有夥計打電話通知了你嗎？」
魯通的年紀比張浩天小一歲，見到他剃了長髮，比過去顯得成熟威沉了些，但對自己仍然和過去一樣親熱，頓時咧著嘴摸著頭笑了起來，道：「老大，你可別小看我，這段時間風聲緊，我是時刻提防著的，在村子的各個出入口與茶樓的下面都安排了暗哨，剛才你一下的士就有兄弟認出了你，給我打了電話。」
聽著魯通這麼說，張浩天的確是感到一陣欣慰，揉了一下他的頭髮道：「黑皮，行啊，果然有長進，暗哨佈置得不錯。」
說話之間，兩人往樓上走去，一直到了五樓的經理辦公室，魯通讓張浩天坐在沙發，然後給他泡來了茶，道：「現在我們的人雖然不管金子村的地盤了，可是你和三聯幫有仇，我怕他們衝進來破壞你的生意，當然要警惕一些了。」
張浩天也想問明金子村現在的形勢，讓魯通坐在了自己的身邊，然後道：「黑皮，這段時間三聯幫在對萬洪幫下手，金子村有動靜沒有？」
魯通聞言，立刻道：「有，怎麼沒有，近些日子三聯幫的人已經闖到金子村來兩次，但兩次都沒有成功，最後灰溜溜的走了。」
張浩天一聽，道：「哦，金子村是誰在駐防，這麼厲害，能夠兩次讓三聯幫的人鎩羽而歸。」
魯通搖了搖頭道：「負責金子村及附近幾個村子的是孫鐵軍手下的一名九江大爺，叫做林寶，這傢伙，除了吃喝玩樂，可沒有什麼本領，手下的那幫子人也爛得很，有什麼厲害的。」
張浩天頓時奇怪了，道：「哦，到底是誰擊退了三聯幫的人，黑皮，不會是你吧。」
魯通笑了起來道：「老大，我的本事你還不清楚，就別開玩笑了，不過擊退三聯幫的人可不是我們黑道的，在金子村，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能力，你想想，到底是誰？」
張浩天聽著，思如電轉，立刻想起一個人來，衝口道：「史石柱。」
魯通連連點頭道：「當然是他，說實話，這個史隊長外表雖然看起來又臭又硬，但真的是一個好警察，從來沒有聽說他在什麼地方收過黑錢，村子裡所有的生意人對他印像都好得很，這裡比過去平靜安寧了，生意當然更加興旺，這幾個月不停的有商舖開張，對這裡越來越有信心。」
想到史石柱才來的時候四處掃蕩的雷厲風行，然後自己去治安大隊與他的一番對話，從後來的情況上看，對自己的話，史石柱是經過了仔細思索的，而且也變得「懂事」多了，再也沒有見到他經常查店封店的情況，說實話，對於此人，張浩天也是很敬重的，有錢不撈的警察，在目前這個經濟社會，特別是金子村這樣的環境裡，真是不多見了。
當下他問道：「史大隊長是怎麼擊退三聯幫的？」
魯通道：「史大隊長應該有消息知道三聯幫要想來佔領金子村的事，因此早就準備著了，三聯幫的人第一次來是在夜裡，當時有五輛車，超過兩百人準備四處襲擊萬洪幫罩著的那些店，然後等萬洪幫的人出來後就和他們對拼，可是他們剛進來不久，林寶還沒有反應過來，史大隊長就帶著幾十個警察與聯防隊員出現了，三聯幫的人真是凶狠，連警察都想砍，但史大隊長二話不說，舉起槍『砰砰』就是兩下，當場就把三聯幫鬧得最凶的兩個領頭的人打死了，然後叫人把三聯幫的人抓起來，要是誰敢反抗，立刻開槍，那些三聯幫的人被駭著了，拔腿上車就跑，不過還是被史大隊長捉住了十幾個人。」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又道：「三聯幫第二次來，是在四天前，這一次他們是在傍晚進的村，而且還帶著獵槍。」
張浩天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傍晚的時候是治安大隊人最少的時候，但史石柱這人脾氣雖然不大好，但能力卻很強，應該是有準備的。」
魯通應了一聲，露出了佩服之色，道：「後來我才知道，史大隊長知道三聯幫不會甘心，所以給手下的人下了命令，不許回家，一直在單位待命，因此三聯幫的人剛出現在街頭，史大隊長就帶著人出現了，這一次三聯幫的人首先開了槍，而史隊長就下令還擊，而且請求市特警隊支援，不過特警隊還沒有趕到，三聯幫帶著被打死打傷的人溜走了，而史大隊長這邊，則傷了三個警察和六個聯防隊員。」
聽到這裡，張浩天心中也是感慨，他知道，無論是萬洪幫還是三聯幫，都在盡量的避免用槍驚動警方，若不是金子村的經濟與地理環境都非常重要，三聯幫志在必得，是絕對不可能使用槍支的，現在兩次鎩羽而歸，對史石柱只怕是恨到極點了。
當下他便道：「史大隊長的確是不錯，不過只怕三聯幫的人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會對他下毒手。」
魯通「嗯」了一聲道：「史大隊長也防著這一點兒了，我聽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兄弟說，他現在每天都在治安大隊呆著，甚至還放出了風聲，要是三聯幫的人敢動他在市區裡居住的家人，他警察都不當了，專門和三聯幫作對，不端掉他們的老窠誓不罷休，嘿嘿，估計三聯幫的人還真不敢亂來。」
張浩天聽說過史石柱的來歷，他在特種部隊服過役，本來在市特警隊任教官，因為當時金子村經常有暴力案件發生，嚴重的影響到這裡的經濟，所以上面調他過來，對這樣的硬漢，無論多兇惡的幫會都會有顧忌的，要知道，動警察的家人和動黑道人物的家人的後果那是大為不同，史石柱職位雖然低，但資歷並不淺，同事戰友一大幫，惹毛了他，真是會給三聯幫帶來大麻煩的。
聽到魯通對金子村情況的大概介紹，對於這位史大隊長，張浩天卻是越來越有興趣，黑道幫會要佔據一個地方，必須和當地的警方打好交道，否則的話可說是寸步難行，三聯幫無疑是找過史石柱的，自然是無功而返，倒是萬洪幫駐守這裡的九江大爺林寶，有史石柱這樣的人物在，日子過起來就輕鬆多了。
有心再會一會這位史大隊長，張浩天和魯通聊了一陣，就下樓去了，沿著街，慢慢走到了離此八百米遠的金子村治安大隊辦公樓。
剛一走到治安大隊的底樓，就見到下面站著好幾個荷槍實彈的警察與聯防隊員，有人還提著微型衝鋒鎗，顯然史石柱對於三聯幫已經是高度戒備。
這幾名警察應該是新調來的，竟然都不認識張浩天，其中一名警察立刻叫住了他道：「站住，你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做什麼？」
張浩天笑了笑道：「哦，我是來找史大隊長的，麻煩你通知他一聲，就說有一個叫張浩天的朋友來找他了。」
那名警察立刻到了門口的傳達室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就匆匆走了出來道：「大隊長在辦公室裡，讓你上去。」
張浩天道了聲謝，就走進了大樓裡，他上次到過史石柱的辦公室，當下便徑直走到了二樓，朝著走廊右邊而去，卻見史石柱的大隊長辦公室的門正大開著。
走到了門前，史石柱正靠在辦公桌上面的椅子望著門外，顯然正在等著自己。
張浩天微笑著敲了敲門，道：「史大隊長，需不需要我喊一聲報告。」
史石柱這一次的態度自然比上一次好多了，見到張浩天，沉肅的臉上竟然也掠過一絲笑容，揮了揮手道：「張浩天，進來坐吧，聽說你小子連萬洪幫都混不下去了，怎麼捨得回來。」
張浩天進去之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然後道：「史大隊長，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啊，不錯，前段時間我是在萬洪幫混不下去了，還跑到外面避了些日子，不過現在龍頭大爺又準備啟用我了，所以回來看看。」
史石柱聞言，點了點頭道：「你們萬洪幫近來的確是很有問題，地盤丟了一個又一個，除了金子村，附近的六個村子已經全部被他們奪去了，真是沒用。」
兩人對彼此都是瞭解的，說話倒也直來直去，張浩天聞言，就笑了笑道：「不是萬洪幫沒有用，而是內部有點兒變化，結果讓三聯幫抓住了機會，史大隊長，我剛回來，就聽說你對金子村的萬洪幫多加照顧，立刻就想著要過來感謝感謝你了。」
史石柱輕「哼」了一聲，道：「我雖然兩次趕走三聯幫，但你們萬洪幫的也別得意，我不是在幫你們，而是為了金子村的長遠著想，你們金子村前來主事的那個九江大爺林寶，這一年來想方設法的想要和我親近，可是我理也沒有理他。」
張浩天點了點頭道：「史大隊長，我明白你的意思，從金子村的情況看，是不可能沒有幫會存在的，所以，你只有作出選擇，這件事，我們似乎上次曾經討論過，對不對。」
史石柱也一點頭道：「不錯，上次你提到過這事，我後來沒有再動你，也是這個原因，你別以為我被你威脅住了。」
張浩天笑道：「怎麼會，我威脅誰也不敢威脅你啊，我知道你是一個講道理，而且為國為民的好警察才會那麼說，像過去那個阮大隊長，我才懶得費這些口水哩。」
史石柱道：「算了，我也不想和多囉嗦，幫你們萬洪幫，就是因為你們萬洪幫雖然是黑道，但幫規甚嚴，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特別是從來不涉毒，我到金子村這麼久，確實沒有發現萬洪幫的人與毒品有關，倒是發現過幾次三聯幫的人悄悄的將毒品供貨到這裡來，要是他們得到了這塊地盤，必定會瘋狂的發展吸毒人員，到時候不知會有多少人會因此家破人散，女人賣『淫』，男人偷搶，治安案件會急劇上長升，這樣的局面，我實在不想看到發生。」
說到這裡，史石柱臉色黯然起來，又揮了揮手道：「張浩天，你回去吧，告訴你們的頭領，讓他加強人手，我可能幫不了這個忙了。」
張浩天聞言，再看著他的神情，立刻就猜到了幾分，道：「怎麼，史大隊長，是不是你上面想要動你？」
史石柱點了點頭，跟著就冷笑了一聲道：「我這個位子，對於想撈錢的人來說，絕對是一個肥缺，早就有人活動想頂替我了，只是金子村的治安狀況有了明顯的好轉，我得到了老百姓的稱讚，那些想撈錢的傢伙也沒能把我立刻弄走，而自從三聯幫上個月有人提著兩百萬現金來找我，被我拒絕之後，調令就下來了。只是我知道他們很快就要到金子村來生事，藉故拖著的，但第一次擊殺了三聯幫的人之後，情況又有了些改變，我那些上司們都分成了兩派，一邊說我管理不力，會讓金子村頻發暴力鬥毆事件，擊斃三聯幫人的決定也顯得指揮粗糙，不夠人性化，要我立刻離開金子村仍然回特警隊當教官，而另外還有一部分人說我對金子村的管理是非常有效的，打死兇徒的命令下達得非常果斷英明，提出要表彰我，所說這兩方面的意見都上報給省廳了，由省廳做出決定，所以我隨時都有被調離的可能。」
張浩天明白，那些指責史石柱的人，必定是被三聯幫收買了的，而要求表彰他的人，當然是萬洪幫的保護傘，兩幫人除了血拼之外，現在是處處鬥法，明的暗的關係都要動用出來，這是一場殊死的決戰，誰都不會再保留實力了。
萬洪幫雖然在此經營了數十年，關係網很廣，但三聯幫更捨得花錢，史石柱是獎是責目前來說誰也不敢打包票，他的去留自然無法肯定了，警察想做出一點成績也這麼難，張浩天只能暗暗長歎，站起身，走到了史石柱的辦公桌前，向他伸出了手去道：「史大隊長，你現在總算知道黑道與白道有時候並沒有多大的區別了吧。」
望著張浩天伸來的手，史石柱站起身來，與他握住了，苦笑道：「不錯，黑道中有白道義舉，白道中有黑道行徑，有時候我也是糊塗的，算了，我還是希望回特警隊去做教官，每天只負責訓練，那就簡單多了。」
握手之後，張浩天便走出了辦公室，像史石柱這樣的警察，要是能夠交往，那真是一件讓人痛快的事，不過，還需要尋找合適的不讓他反感的方法，而這種方法，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出來。
張浩天在金子村附近呆了一天，在這一天裡，他到向陽村、下柳村、荷花村、馬王村、聖燈村這些過去的地盤看了一下，果然已經是三聯幫的勢力範圍了，而這些村的治安大隊長，自然也不會像史石柱那樣「固執」，無論是萬洪幫還是三聯幫進來，只要他們那一份不會少就行了。
他那輛「奧迪」就停在「廣財茶樓」的下面，一天之後，張浩天便開著向萬洪幫的總壇而去。
一個多小時之後，便到了西郊外那座山丘之上的萬洪幫總壇，在外面停車的時候，已經有數十輛車停在那裡了，知道一定來了不少的大爺，看來龐統勳對於今日之事還真是很隆重。
走到鐵門外，裡面的人認得他，立刻將門打開了，然後由一名三十來歲的壯年男子領著他前行。
二十分鐘之後，就到了地方，這一次，倒不是去過的聚義堂了，而是到了萬洪幫的「洪祖堂」，也就是供奉祖先牌位，平時用來行祭祀大禮的地方。
此刻剛到上午八點，朝霞漸隱，旭日初盛，「洪祖堂」外三三兩兩的站了數十名男子，除了張浩天之外，年紀至少都在三四十歲開外，甚至還有五六十歲的，人人臉帶肅穆，只是偶爾在低聲的議論著什麼。
張浩天知道，總壇只有行四紅旗大爺以上職務的人才能前來，這些男子他多數認識，生面孔沒有幾個。
這時候，一個三十六七歲，中等身材，但健壯結實的男子向著張浩天走來，還沒有到近前，就伸出了手，笑道：「浩天，我們兄弟好久沒見，今天開了壇，可得找地方好好的喝上一頓。」
張浩天看清了這人，正是孫鐵軍，自己被調到s市之後，就是他頂替的紅旗大爺一職管理南區，他雖然臉上在笑，但眼神中卻掩飾不住焦慮之色，顯然是南郊地盤幾乎全失，身上的壓力實在不小。
雖然過去與孫鐵軍各為其主，彼此間的關係算不上好，但恁心而論，此人的能力還是不錯的，當下張浩天也笑著和他握了手，道：「孫大爺，我現在可是什麼職務都沒有，你就不怕和我喝酒，污了你紅旗大爺的身份。」
孫鐵軍苦笑著一搖頭，道：「浩天，你就別譏諷我了，我丟了南區一半的地盤，這個紅旗大爺自己也沒有臉面再當，你在s市與東興幫的堂主『閃電虎』柴榮斗刀而且全身而退的事我已經知道了，真是了不起，要是你還在南區當紅旗大爺，相信那些地盤是不會丟的。」
原來雖和這孫鐵軍不是太投機，可見到他深深自責，還算是一條有骨氣有廉恥的漢子，張浩天當然不會計較太多了，而是握著他的手道：「孫大哥，這次的事我都知道，失去南郊，不能完全怪你，只要萬洪幫的兄弟好好的團結，我相信總會把地盤全部奪回來的。」
瞧著張浩天一臉真誠，孫鐵軍「嗯」了一聲，握著他的手就更緊了，而此時，兩人的前隙也消失了不少。
此刻，又來了一群人，卻是s市於光中等行四以上的大爺，走在前面的一人，大約五六十歲，禿頭鷹鼻，身材瘦高，應該就是新去的桓侯麻強了。
見到張浩天，於光中等人都向著他打著招呼，而那麻強則瞥了他一眼，便徑直向人群中走去，和另外幾名桓侯打起招呼來。
瞧到這裡，張浩天心中頓時明白，今天之會，不僅僅是針對他而開的，而是龐統勳的一個迎戰動員大會，這場會議，選擇在上午前行，是因為黑道上的廝殺很少在這個時間進行的，各個地盤不會讓三聯幫乘虛而入，只是必須盡快結束，讓這些大爺趕回去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