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顧方中之死
張浩天停好車，大步向著醫院的底樓而去，看到一個護士走出來，就迎上去道：「護士小姐，請問停屍房在什麼地方？」
那護士看著張浩天長髮披肩，高大彪悍，桀驁不馴的樣子，眼中頓時流露出了畏怕之色，趕緊向後面一指道：「先生，你從這裡一直穿過底樓，在左手邊還有一幢三層高的樓，停屍房就在那幢樓的底樓，你……你有好多的朋友都過去了。」
張浩天知道自己沉肅著臉的樣子駭著了她，也顧不得去對她微笑，說了聲謝謝，腳步匆匆，已經向前而去。
順著走廊，沒一陣就穿過了底樓，卻見外面是一片綠樹蔭蔭的園林，而在左側不遠處，果然有一幢三層高的樓房，當下便大步而去。
等到了那幢三層高的樓房前，只見門口有幾名警察攔著，外面已經站了二三十名滿臉悲傷的男子，解家發就在其中。
張浩天立刻走了過去，對解家發道：「發哥，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都站在外面？」
解家發看見他，搖了搖頭道：「警察不讓這麼多人全部到停屍房裡去，只有家屬可以，現在大嫂進去了，我們都在外面等著。
一路之上，張浩天想到自己雖然與顧方中相識只有一年，可是既然拜在他的門下，他就是自己的大哥，而顧方中一直對自己不錯，處處破格提拔，有著知遇之恩，現在忽然遇難，心中也籠罩在悲傷之中，此時瞧著解家發一臉悲慼，連眼睛都紅了，知道他和顧方中有十多年的交情，經歷甚多，與自己又有不同，當下「嗯」了一聲，然後黯然道：「發哥，別太傷心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替顧大爺報仇，以安慰他的在天之靈。」
聽著張浩天的話，解家發頓時用力的一點頭，咬著牙道：「不錯，這事一定是三聯幫的人幹的，我操這些雜種的祖宗，他們和我們訂下了停戰協議，不敢來明的，就玩暗的了，媽的，這些雜種能夠搞暗殺，難道我們不會嗎，明天我就派兄弟去幹掉他們幾個香主。」
張浩天連忙道：「發哥，千萬不要衝動，這件事最好還是聽龍頭大爺的安排，相信他會給顧大爺一個公道的。」
正說著話，只見林蔭道上又過來幾個人，當前走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西服，身材瘦高，戴著金絲眼鏡的男子，大約在五十多歲左右，路燈之下，看來甚是白淨斯文。而在他後面跟著的，卻是四名身材高大健壯的青年男子。
解家發也瞧到了這個瘦高男子，頓時低聲道：「阿狼，米大爺來了。」
張浩天聽了，更是向那瘦高男子凝視著，他知道，解家發口中的米大爺，定然就是萬洪幫管理北部事務的桓侯米明真，據說這個米大爺讀過研究生，學識很高，是萬洪幫中少有的知識分子，不過一直有著很嚴重的肺病，前段時間還到國外去治療過，今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上司。
不一會兒，那米明真已經走到了樓外。
此刻站在外面的都是萬洪幫北郊顧方中手下鐵印大爺以上的人，除了張浩天之外，皆在萬洪幫呆了好多年頭，當然認得這位桓候大爺，見到了他，全都迎上上來，紛紛向他鞠躬問好，張浩天也隨在人群之中。
那米明真對於顧方中的死，顯然也非常意外悲傷，沉著臉，向眾人點了點頭，但很快就劇烈的咳嗽起來，看來他的肺病是非常的嚴重。
然而，目光掃了一圈之後，米明真竟向著張浩天走來，到了他的面前，凝眸而視道：「你就是阿狼吧。」
沒想到這位素未見面的桓侯大爺居然會認得自己，張浩天連忙點頭道：「是，米大爺，我就是阿狼。」
這時，米明真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狼，你身上的傷好了沒有？」
聽著米明真的口氣甚是關切，張浩天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道：「多謝米大爺的關心，我的傷已經沒事了。」
米明真微微點了點頭道：「沒事就好，阿狼，咳咳，你當初不進攻金子村而轉攻雙井村的決定非常明智，要是我，或許也會和你一樣做的，而你自受三刀之刑的事我也聽說了，好，是一條難得的漢子，咳咳，有機會我們兄弟好好的聊一聊。」
堂堂的桓侯大爺對自己居然以兄弟相稱，而且他的年紀比自己大了一倍以上，張浩天連忙道：「米大爺，我只是在盡自己的本份罷了。」
米明真顯然對他甚是欣賞，又點了一下頭，沒有再說什麼話了，而是徑直的向著樓下的停屍房走去。
見到米明真進去了，解家發便道：「阿狼，恭喜你了。」
張浩天道：「恭喜我，為什麼？」
解家發道：「米大爺向來是很誇獎人的，可是他一來就找上你說話，不僅說你進攻雙井村的事情明智，而且還讚你是一條難得的好漢子，我看你多半就會高昇的。」
張浩天望著他臉上的神情，心中一動，道：「你是說，顧大爺的位置？」
解家發點頭道：「當然，按我們萬洪幫的規矩，紅旗大爺的位置多半是由九江大爺頂上去，現在我們三個九江大爺，當然是你最有希望了。」
張浩天知道，雖然紅旗大爺是行四之職，而九江大爺不過行八，但是，行六與行七的如披紅、巡山、花冠都是管理內務雜事之職，只有九江大爺掌握著軍事實權，與紅旗大爺平常管理的事務相近，需要有軍事指揮能力的人擔當，所以，如果那些披紅大爺、巡山大爺、花冠大爺之中沒有特別出眾的人選，自然應該由九江大爺頂上去，而在北郊這些行六與行七的大爺之中，的確是很難找到能力超過他們三個九江大爺的人選。
當下他立刻道：「解大哥，你在萬洪幫已經有十幾個年頭了，年紀比顧大爺也小不了多少，這次真要是從九江大爺中選，你才是最有希望的人，至於我，不過進了幫中一年，那裡有資格做紅旗大爺。」
解家發聞言，卻連連搖頭道：「阿狼，以你的資格，要做行四的紅旗大爺是很難，但別忘了在我們三個九江大爺之中，你是唯一『帶翅』入門的，按例可以破格提拔，如果真讓你做了紅旗大爺，那麼也開了萬洪幫建幫數十年來的先例，實在叫做一飛沖天了，別人我是不服的，但兄弟你，我是心服口服。」
說到這裡，他又瞥了一眼站在人群不遠處的另一名九江大爺孫鐵軍道：「我和孫鐵軍，資格雖然比你老，但能力差得太多，這一次說什麼我都要向米大爺保薦你，再由他推薦給龍頭大爺決定，經過這段時間的事情，龍頭大爺對你定然有很深刻的印象，我看不是沒有希望。」
張浩天對這事並沒有多想，不願和他就這個問題再討論下去，便道：「發哥，樂千里不是一直跟著顧大爺嗎，顧大爺出事的時候，他到什麼地方去了？」
解家發道：「樂千里現在被警察帶去詢問情況了，但幫中已經有人問過他，據他說，這段時間北郊沒什麼事，顧大爺心情也很舒暢，今天晚上忽然說想到海逸夜總會去找年輕漂亮的小姐玩玩兒，樂千里就陪他去了，而到了海逸夜總會之後，顧大爺找到了一個漂亮性感的小姐，心裡非常滿意，一時放鬆了警惕，就讓余千里到另外一個包間去了，誰知……誰知道會出事，唉，顧大爺真是太大意了。」
張浩天明白，那停戰協議簽訂之後，數月無事，確實是會讓人放鬆警惕的，這事如果是三聯幫的人幹的，實在想不通他們這一手的目的，要知道，顧方中雖然老成持重，待人處事也不錯，但總體的能力並不算太強，三聯幫才能把地盤向北郊步步逼近，此時殺他，真不知有什麼陰謀。不過，話說回來，三聯幫四五年前才進入的g省，而解家發在道上混了近二十年，不知道結了多少仇家，今晚遇刺，也不能排除是三聯幫以外的人幹的。
默默的思想之間，便見到米明真陪著一個三十來歲，身體微微有些發胖，還穿著藍絨睡衣的女人走了出來。
這女人，自然就是顧方中的老婆了，看她的服飾，一定是剛才還在睡覺，聽到老公的噩訊連衣服都來不及換趕來的，此時她已經是披頭散髮，雙眼紅腫，剛才在停屍間必定哭得死去活來，如果不是一名女警察扶著，根本連路都無法走。
米明真走到了外面，不停的拿著紙巾拭淚，看來也是哭過了，然後對著大家道：「各位同事，請大家立刻回公司開會，研究如何處理顧經理的後事，這裡就交給各位警官了。」
眾人知道此處有警察，不方便說話，紛紛答應著，然後去停車場開車，回「萬盛茶樓」後面的庭院去，等待桓侯大爺做下一步的指示。
四五十分鐘之後，眾人已經坐在了會客廳裡，一些鐵印大爺、銅章大爺已經回各自的地盤加強戒備去了，只有行八以上的大爺們進入大廳議事，共有十八人，九江大爺在級別上算是最低，不過卻是行四紅旗大爺以下唯一有地盤，有兄弟，手握實權的職位。這就和政府差不多，那些什麼副廳長，副市長，行政級別雖高，卻未必有掌握一方之地的縣長吃香。
此時，顧方中的位置由米明真坐著，張浩天瞧著那張椅子，想起物是人非，心中好一陣的感慨黯然。
米明真沉著臉掃視了一下眾人，然後道：「各位，顧大爺已經遭遇不幸去了，北郊必須盡快選出一個主事的紅旗大爺來，大家現在好好想一想心目中合適的人選，也可以彼此商量，十分鐘之後，我會讓你們全部寫在紙條上，得票最高者，我將連夜向龍頭大爺舉薦，由他決定。」
聽著米明真這麼一說，大家果然都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起來，張浩天與解家發坐得最近，看了看在座的十幾人，卻見除了自己、解家發、孫鐵軍之外，年紀都四十歲以上。
張浩天知道，這些人級別之所以高，自然與在萬洪幫的年頭有關，而由於紅旗大爺的特殊性，對能力的要求比資歷高，顧方中也不過三十九歲，比在坐這些什麼披紅大爺、青剛大爺、巡山大爺年紀還要小一些，雖然如此，自己年紀與資歷實在又太「嫩」了，那是沒有什麼機會的。
當下，他便湊在解家發耳邊低聲道：「發哥，我看這裡面最合適的是你。」
解家發卻搖了搖頭道：「不，阿狼，在這一屋子的大爺之中，論能力誰也比不上你，你是應該坐紅旗大爺的位置的，不過你實在太年輕了，而且入門不過一年，除了我選你，只怕不會有人投票，所以照我的猜測，最終大家選出來的結果一定是孫鐵軍。」
三位九江大爺，張浩天機會不大，自然就由解家發與孫鐵軍競爭了，由於孫鐵軍與張浩天並不親熱，他對此人算不上太熟，只是知道，他的年紀比解家發小一歲，而且入萬洪幫的時間也要短兩年，不過替幫中立下了不少的功勞，平常雖然頗是沉默，但絕對是一個精明的人，手下無論是地盤還是兄弟都比解家發多，當選的機會的確是比他大些。
張浩天絕不是那種舉賢唯親的人，在和解家發的交往中，他也感覺到解家發有些不足之處，其才能做一個九江大爺是沒有問題的，若是做紅旗大爺實在是未必勝任，而對於孫鐵軍的性格才能，他又不太熟悉，當下心中已經決定棄權，大家推舉是誰，自己贊成就是。
十分鐘之後，米明真便令人給在座的十八位大爺遞上了紙和筆，讓他們把想要推選的人名寫在紙上，無記名投票，然後由行五的執法大爺監票，披紅大爺唱票，當時公佈結果，誰有異議可以提出。
沒一陣，十八張紙條就遞上去了，張浩天果然沒有落筆，算是棄權。
將那些紙條拿著手中，米明真也沒有去看，而是招了披紅陸進忠陸大爺，執法沙興沙大爺兩位走到了他前面，由沙興把紙條遞給陸進忠當眾宣佈名字，有重複的，就疊在一起。
很快那披紅大爺陸進忠就唱起票來，最後的結果不出解家發所料，以孫鐵軍的得票數最多，一共有七個人選他，而解家發得到四票，張浩天則得了一票，自然是解家發投下的。
除了張浩天的棄權票，其餘的五票，基本上是分散了的，只有唱票的陸進忠得了兩票，不過此人年紀已經差不多有六十來歲，平常事務都不來參加了，投票給他，多半是瞧著他在幫中資歷老的關係。
聽到唱票的結果，米明真點了點頭道：「看來大家推孫鐵軍的人多一些，那好吧，今晚我到龍頭大爺那裡去，向他舉薦。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站起身來向外面匆匆走去，自然是到龍頭大爺那裡稟報並商量今日之事了。
見到米明真離開了大廳，眾人就紛紛去向孫鐵軍恭喜，而那孫鐵軍雖然連說沒什麼，但臉上卻忍不住透出了些得意之色。
解家發輕「哼」了一聲，並沒有過去，而是拉著張浩天走出了大廳外。
到了庭院之中，寒氣逼人，張浩天便問解家發道：「發哥，我和孫大爺不怎麼熟，不過好像平時你也不怎麼和他交往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解家發摟著他的肩道：「阿狼，你是不知道，孫鐵軍雖然年紀比我小一歲，卻比我早當九江大爺兩年，北郊這邊的好地盤都歸了他，手下的兄弟有上千，那是比我強多了，不過這個人有些冷傲，對人愛理不理的，我實在和他親熱不起來，不像我們哥倆，一見面就熟。」
張浩天微微笑了笑，在他的觀察中，孫鐵軍這人雖然平時沉默不愛言語，但冷傲還說不上，解家發口氣中對他頗有不滿，難免沒有因為分的地盤差些兄弟少些，帶著嫉妒的成份。
這話他當然不會說，只是道：「發哥，這種推選龍頭大爺會批准嗎？」
解家發立刻搖頭道：「那還說不一定，大家推選出來的人，只能說給龍頭大爺參考，也未必百分百的就是這個人了，就像顧大爺過去還不是從龍頭大爺身邊調過來的，這次說不定仍然調別的人，孫鐵軍還別高興得太早。」
雖然解家發明顯的對孫鐵軍有嫌隙，但他肯投自己一票，足見其人沒有私心，當下他道：「發哥，管得誰當紅旗大爺，反正看來我們兩個是沒有什麼希望了，還是早些回去，出了這事，我心裡總覺得不踏實，還是要小心防備的好。」
解家發聞言，點了點頭道：「不錯，顧大爺的死的確很讓人意外，阿狼，你這段時間已經和三聯幫結下了樑子，上次他們偷襲你雖然沒有成功，但難保不會重來，要處處謹慎才是。」
張浩天「嗯」了一聲，便與他走出了庭院，在外面的停車場分別，上車後，就向著金子村急駛而去
轉眼之間，十天過去了，在這十天裡，三聯幫並沒有什麼動靜，而米明真那裡也傳來了消息，他向龍頭大爺舉薦孫鐵軍的事，龍頭大爺並沒有當場決定，只是讓米明真暫時監管著北郊，張浩天他們有什麼事情，直接就可以向米明真稟報。
對於誰當紅旗大爺，張浩天並沒有去想得太多，按照原定的計劃，他向米明真要求調來了五名盜竊高手，專門去光顧村委會那些領導們的家庭與辦公室，對政府設在金子村的一些辦事機構也不放過，沒想到的是，居然收穫頗豐，搜到了大量的現金，還有金飾、玉器甚至古董等物，特別是金子村的村支部書記毛孝熊那裡，不僅家裡找到了三十萬的現金與價值幾十萬的金玉飾品，就連辦公室的抽屜裡也翻出了十萬元現金。
對於這些錢，張浩天當然不會要，由五名盜竊高手得了一半，而另一半交給米明真處置，他唯一做的，就是讓人散佈出去風聲，說是村委會遭竊，和治安大隊長史石柱得罪了萬洪幫有直接的關係，他倒要看看，史石柱能不能應付這些受了損卻只能吃啞巴虧的官員們氣急敗壞的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