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個相好的,是個軍統的特務,聽說是駐太原的一個叫郭福。正打算搜集閻老西的秘密材料,所以搜集的東西特別複雜。」
「把他的幾個常去的地方都摸清楚了?」
「是。這小子還真有個怪癖,他常去一個叫黑玲玉的地方吸食煙土。這個黑玲玉雖然名字好聽,可是是個地地道道的藏污納垢之處,地方髒的根本就沒法進去,吸煙的人都是一些老煙鬼了,窮地叮噹響的人物。他就一身臭哄哄的衣服鑽進去,熱呵呵地往那裡一躺,嘿,真他娘的,這雄人,享受著呢!我們偵查的小雲子差一點背過氣去。」
眾人大笑。
「小何,這兩天你們盯他跟人交往的情況說說。」楊問何林。
「除了我們盯著他,至少還有兩個組織盯著他!」何林說完看了一眼楊眾人,沒有人感到驚訝,心裡就是一歎,看來隊長他們早就料著這一手了。
楊早就分析過,一是這小子真的要賣東西,那麼敢買的,或者說需要買的只有八路軍方面,日本人是不會買的,因為日本完全沒有必要來買他的這種舊東西;頂多日本人知道後來搗亂。那麼八路軍方面來買,必然會引發很多矛盾,所以八路軍是不會公開的,最有可能的是讓某個商人來出面,八路軍頂多是在暗中操作。
二是這小子根本就不賣,要麼是想騙錢,要麼是做個套,讓『共產』黨八路軍鑽,然後在政治上發動**言論。這一點也是不好操作的,八路軍裡能人有的是,做這個套必須很嚴密。
三是這小子要賣,給各路人盯著,各取所需。
而這第三種可能還真是最大的。
「要是從實際上猜的話,包括我們應該是四股勢力才對。你們要調查出國民黨特務,八路軍方面的人,和日本人;看看到底有那方面的人插手。你們調查出多少?」
「兩個。八路軍的人和國民黨特務。八路軍是托一個叫唐先生的人來出面的,雙方會面的時間地點還沒有確定;特務是軍統方面的,由一個叫林汗青的人主管,我們的人差一點和他們發生火拚,大概他們也看出我們是盯著李加森的人了。是他們挑釁的。」何林燁畢竟年輕,難以獨擋一面,對偵查這種事情,比不上雲澤生他們幹練。
「沒關係,反正他們早晚要知道的,早一點將水攪渾,也好讓事情暴露的早一點。」楊笑著安慰他。
「還有嗎?」
「有。李加森今晚要和一個人秘密約會。」何林燁忙說,「具體是誰還不清楚,時間是晚上8,河月大酒店三樓天字號。我們的人在附近盯著呢。」
「好。我們去會會這個神秘客人!」楊笑著說。
李影、李保國、南為仁、高峻平、站起來,笑著說,「好。我們去看看是何方神聖。」
河月大酒店是既無河也無月。只有一座高樓矗立在那裡,***通明,絲毫沒有因為國家處於戰事而損減半分熱鬧,太原淪陷以後,仍有人在這裡吃喝玩樂,極盡奢靡之態。
李加森選擇在太原見面,就是怕被閻錫山的密探發覺自己的勾當,他的大部分生意都是在太原秘密做成的。
楊帶著幾個弟兄來的河月大酒店的門口,見這座樓高有三層,窗子臨街,很是寬闊明亮。此時樓上已是人聲鼎沸,酒香撲鼻了。
進到裡面,楊左右一掃,不僅眉頭一皺,感覺和這裡的外表極不相襯。裡面的大堂上卻是橫擺著幾幅黑色木桌,油垢發亮,桌歪凳斜,幾不自立。
夥計看到,忙跑上前點頭鞠躬,肩上搭個羊肚子手巾,笑呵呵的說:「莫怪道,崽團桌是嘎窮人,……」
他很機靈的看到楊他們聽不懂自己的方言,對著一個小一點的小夥計喊道:「小疤客,來。」
這個小夥計看上去臉上有些麻子,但人很溫和勤快,點頭道:「客官,您老聽不懂這本地話,由我來伺候您來得了。你老樓上請!」
楊上了二樓,直接要上三樓,被小夥計攔住了,「唉,爺,您老這邊請,三樓今天給人包了。」
楊看了一眼夥計,跟著他來到一個「順風和「的房間,坐下後示意南為仁點菜,南為仁對各地的名吃是瞭如指掌,「夥計,清真什錦細點、金銀棗先上來,墊墊;六味齋醬肉、雞蛋糟、太原豆腐乾是一定其他的你看著辦,要好
們最好的東西都弄上來。」
「好來!」小夥計高興的下去了,看來今晚這一桌才是財神呢。
酒菜上來後,小夥計被打發走了,楊示意幾位快吃,待會兒要幹活的。
不到8,聽到樓梯上有人喧嘩,跟著是喝罵,卻是北平口音。
「小兔崽子,你不想活了!敢在二樓留客人!知不知道今晚上是什麼人包的?真他娘的找死!去,把人給我趕出去!」聲音不是太粗,反而有些女人味,但是誰都聽得出這人可不是想嚇唬一下小夥計,而是有可能真的要了小夥計的命。
南為仁悄悄的把門打開一條縫,一個很漂亮的小伙子出現在楊的視線裡,甚至李影悄悄地說,「這人不是女的啊?」
「怎麼?你看出他是女的?」楊問了一句,又仔細地看了看那人的喉結,但是他知道有些男人的喉結並不大,就是這些女人腔的男人的喉結是不會大的。
但是那人卻發現了這邊的偷窺,氣呼呼地走了過來,一腳把門踢開,「看什麼?不知道二爺是什麼人?」
「吆,二爺?您貴姓賈?」楊笑道,「紅樓夢裡有個賈二爺,可是爺這麼標誌的人物yai,不知二爺可否認得林妹妹?」
李影幾人嗤嗤地笑了,「楊竟然還會開這種玩笑!?」
「去!去!什麼紅樓綠樓的,哪來的林妹妹?你小子成心涮爺是嗎?快,離開這裡,爺不怪你,要是不知好歹,嘿,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人的地盤?」
「啊哦?爺是混黑道的?」楊故意露出一臉的驚訝,但是眼睛裡絲毫沒有驚訝和恐懼,只有調侃的揶揄,「我們那塊兒混黑道的都這麼說的,你是那條道?燒幾柱香?上下怎麼稱乎?」楊把《鹿鼎記》上的一套搬了出來,哈哈地調問著,坐在那裡根本連動的意思也沒有。
「告訴你,小子,這裡可是日本人的天下,爺是日本警備憲兵隊的,小子,這下你想走都不行了。」那人臉氣得白裡透紅,圓睜著一雙鳳眼,倒有幾分姿色了。
「好,好。我明白了,敢情你不是人啊!我原以為你不過是個漢奸呢,現在看來,爺連漢奸都不做了,直接做狗了!」楊笑吟吟地說,「狗爺,你別生氣啊,來喝兩杯?上好的汾酒啊!啊哦,對了,狗是不能喝酒的,再說哪有人和狗同桌的,你看我,真是糊塗,該罰,該罰,我自罰一杯。」說完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自飲一杯酒。
「來人!——」那人扯開嗓子喊了一聲,他真的氣得不知該這麼著了,這小子竟然明目張膽地戲弄他,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狗爺,您還是坐下省省吧!」李保國笑著一把將那人拉到一張椅子上,,「去,去,一邊玩去,我們和狗爺有正經事談呢?走!說你呢!」
小特務一愣,看那人臉上有些微紅,好像是……猛然想起他的某種嗜好,再看看李保國高大魁偉的身材,心裡登登亂跳,點頭哈腰,跑了出去。
「回來,」李保國對著外面喊了一聲,那個小特務又顛顛地跑了過來,看著李保國,竟然不看那人,而是很曖昧地看著李保國。弄得李影和楊一愣一愣的。
「我們和狗爺有話說,告訴弟兄們,遠點,別礙事。」李保國大大咧咧地說,那小特務更加認定是寵陽之好了,屁顛屁顛地跑了,臉上還有得色。
那人被李保國一拉住,立時感到李保國手上的手段,手腕子像要被他捏斷,身子不由自主地坐在了那個椅子上,一動也動不了了。
南為仁關上門。幾人都沒有再說什麼,悶頭各自吃飯,像是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這人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
他是極有心思的,像李保國這樣的人物,在這裡顯然不是最高的,那麼,那個調侃自己的,說不定……
他是?唉,怎麼這麼熟悉呢?在那裡見過他?在,在在……
壞了!是他!真是他!
這個人不是大鬧北平的那個游擊隊長楊嗎?!
是他!肯定是他!當時自己還比過誰更有魅力呢,現在竟然和他……同桌?
看著楊慢慢吃完飯,擦了嘴,坐直了身子,他才小心翼翼地問:「您是楊隊長?」你認識他?」李影一指楊,這無疑就是回答了。
「真是楊隊長!」那人竟然有些高興了,「我,我,我好高興哎!……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哎,我是玉容,你知道嗎,京派戲子裡最有名的玉容啊!自從知道您的大名,我就常想啊,要是哪天碰上您,能和您唱上一出霸王別姬,嘿,那該多好啊!」
玉容顯然是藝名,卻使得他沉溺於自我想像之中,微醺地閉了眼,自我陶醉去了。
李保國一把捏住他的胳膊,「嗨,醒醒,醒醒,別意『淫』了,嗨,想明白了這是在哪裡啊!」
不料這玉容竟然一甩李保國,嬌滴滴地站起來,楊柳扶風般地走到楊的身邊,「你,一個粗人,哪懂得憐香惜玉的,你弄疼我了!楊爺~~,
李影笑得都要趴到楊身上了,這個人,真是個人物。
但是楊是很精明的,一把將玉容的手抄住,隨手一帶,往自己手裡一擄,左手向外拍出,一掌將那人擊倒在地上,笑道:「我也想唱,不過霸王可沒有好下場啊!」在他手上,竟然有一個指環,藍瓦瓦的尖刺令人耳目一怵。
「裝瘋賣傻,不過掩人耳目罷了。起來吧,你根本不是中國人,你是日本伊賀忍者。」
「好,厲害,你怎麼知道我的?」那人坐直地上,似乎身上沒有了力氣,楊剛才實際上已經制住了他肋下的穴脈。
「京派之中,演霸王別姬的只有梅蘭芳大師,梅大師可不是你這個樣子阿!」楊盯著他,「你的眼睛裡沒有女人味,京劇講究手眼身法步,這眼就是要有人物的色在裡面。你根本不懂的,說也白說。好,說罷,今晚到底是誰來這裡請客?」
「是……嘿!」那人臉上一黑,嘴角流出一點黑色液汁,頭一歪,竟然死了。
「這混蛋!」李保國罵了一句,站起來。
「我們自己去看看?」楊示意他們別動,走到窗前,探身到窗外看看,聽不見任何動靜,取出百煉飛抓,抖手拋了出去,輕輕勾住酒樓的飛簷,身子一縱,向上飄去。
樓頂上,瓦層之下,將土層剝去,楊從身上取出一個細細的套管,慢慢地將套管在房子的一角插了下去,打開套管上面的內囊,是個廣口的喇叭狀的吸音裝置。
一個操著一口濃重日本味的中國話傳來,「李先生,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是向買你們手上那批新設備,而不是那套舊的設備。
「那個不行。我李加森雖不是什麼英雄愛國之輩,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怕死鼠輩,文川先生不是往死地裡推我嗎?」聲音聽起來卻是個老頭,和雲澤生提供的情報大不相同。
「李先生,我們也有同樣的辦法讓李先生為難啊!」文川說。
「生意一路,若是來了這種東西,文川先生,這性質可就變了!」
「變了又能如何?」文川的語氣裡急躁起來,火藥味十足。
「嘿,變了!不過是人財兩空!先生若是弄死我,不過碾死一隻螞蟻,但是與我卻是大有好處的!先生請動手,李某候著呢。」這老傢伙還挺硬氣,心機很深。
「與李先生有什麼好處?」
「人死兩不相欠,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做這一筆生意嗎?也是讓死逼的,李某得到消息,閻長官已經開始懷疑李某了,之過還沒有動手罷了!軍統那裡也想利用李某之手,找『共產』黨的麻煩!這些李某都知道!先生一槍過來,這一切都解決了,生無牽掛,死亦快哉。」
「聽說先生有個叫李風小的美人,可記掛否?」
似乎李加森在回味著什麼,微一停頓,「呵,你們日本女人伺候起男人來真夠味,這個小**那玩意,嘿,夠勁!我玩過的女人無數,唯有這個浪貨,讓人牽掛啊!」
「八噶!」文川先生似乎很生氣的樣子,「你,你把她給……,我殺了你!」
「嗨,你們費盡心機地把她弄到我身邊,不就是讓我玩她嗎,我玩了她,你怎麼還不高興?傻了吧,告訴你文川先生,跟我玩美人計,不管用。我見的女人多如牛毛,不過這個嘛,的確與眾不同!」
「你是怎麼知道梅子小姐的身份的?」
「文川先生,你可知道做這一路生意的都是些什麼人?」李加森一笑說,「除了土匪就是八路,打鬼子的人,對你們日本人,他們聞聞都知道哪個是日本人!」
「八路?八路查出了梅子小姐的身份?」
「是。八路也想要這批設備啊,自然會調查一些東西,梅子小姐的身份對他們來說,是個副產品,順水人情,自然都願意做的。要不是八路告訴我梅子的身份,我還真的不打算破了她,既然是你們日本人送給我的禮物,只好早一點笑納了。」
「好,好。李先生對我們日本帝國可真熱心啊!」
「好說,好說。你們日本人向來是無利不起早的,為了那批設備,美人計又算的了什麼!不過,那批新設備我真的不能也不敢去動它的歪腦筋,文川先生,你另謀高位吧!」
「站住!」看來李加森想走,被文川攔住,「實話告訴你,李加森,這批設備是德國佬背叛了協議弄來的,我們即使得不到,也絕不會讓它落到你們中國人手裡的。說,新設備在哪裡!要不然,哼!今兒,你們一個也別想走!」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你開槍吧。」李加森無力地說。
「嘩啦」一聲,推彈上膛的聲音傳來,文川大概用槍抵住了李加森的一個手下,「李加森,你再裝下去,可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哈哈哈哈,」一聲尖細的笑聲傳出,聽上去不過三四十歲,「原來文川先生早就知道李某在這裡了!李某佩服文川先生的演技,不過,文川先生,確如唐先生所說,新設備,你想也別想,那可不是我敢動的!賣了舊的,不過是花幾個錢活動一下;要是沒了新的,就算我能跑到你們日本,都難逃一死,文川先生應該明白的。人生一世,不就是謀個快樂?所以我敢走私,販毒,倒賣軍火什麼的,畢竟是有財大家一起發,都會睜眼閉眼地過去。可要是動了那批新的,捅漏了天,~~彼此都沒臉了,也就沒有人幫我扛了,鐵定是死路一條。」
「李先生不再考慮了?」
「不用說了。我的買主大體已定,先生若無意購買,李某告辭了。」
「慢!中國有句話『君子不擋人財路』,你賣你的舊設備,我不插手,作為條件,我們還可以幫助你掃除一切障礙,包括八路和軍統,甚至是閻長官的人,都可以清除;只想請先生答應告訴我們那批新設備的下落,可否?」
「你要去搶,我不攔你,不過我告訴你,文川先生,那批新設備至今還沒到軍工廠,下落不明,而且應該有重兵把守,你可要小心呢!」
「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不過應該是這幾天的事了,到時候,就要看文川先生的表現了!哈哈哈……」
「好,好。」文川笑道,「李先生說的買家可是八路?我們可以幫助你清理其他的買家干擾,嘿嘿,就是八路,我們也會在他們付了先生帳之後動手的。先生請放心。」
「我很放心。因為買家是一個你們日本人很畏懼的人物。至今我仍沒有接到他們的任何的消息,不過,越是沉得住氣的,越是有買力的主兒,這個我很有信心。八路嗎,要是出的價錢高呢,也可以在考慮之列。」
「奧,這個神秘買家一點消息也沒有?不是那個叫李勁風的人牽的線吧?」
「李勁風是軍統的人,這個我知道。」
「李先生好厲害啊!」
「常在河邊走,不得不小心啊。」李加森老奸巨滑,一點關於神秘買家的消息都沒有透露。
楊回到廟裡,向幾人詳細地說了一遍,然後對南為仁李保國說,「你們去一趟臨汾,調查一下到底有沒有那個新設備,不是這小子編出來哄我們的吧。順便把這小子嘴裡的軍工廠的確切地址打聽一下,不要讓鬼子真的把軍工廠給炸了。」
「是。」
「明天我們去太原見見這位李加森,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物?」楊對李影和高峻平說。
第二天,太原城中最熱鬧之處,鹹亨茶莊的大門口,人來人往,有心人很容易發現,這裡今天忽然變得熱鬧起來,比之平時,不知要繁華多少倍,連街道的兩頭,人似乎都多了起來。本來沒有什麼生意好做的地方,忽然變得人頭簇動,生意火爆了。
鹹亨茶莊裡卻是極為冷清的,這麼早的天,自然沒有什麼人來喝茶;即使有人來,今天也是不會招待了,因為早就被人包了。就有人過來,將茶莊裡裡外外的給收拾了一遍,說今裡招待一個貴客,要夥計掌櫃的好好招待著。
桌子抹得珵光瓦亮,各種茶具準備得一應俱全,夥計忙著燒開水,整個茶莊忙了一個大早晨。夥計剛坐下歇著,門外進來一個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歪帶著帽子,叼著一顆劣質紙煙,晃晃悠悠得進來了,一進門,就大聲的嚷道:「夥計,來點早茶,麵點什麼的,都上來。」
夥計認的這個人,是街上有名的混子皮,有個混號叫溜街皮,真名字沒有人知道了,有人叫他劉六兒,有人稱他為六爺,都是胡亂叫的。日本人一來,這人馬上神奇了,混上一身警員皮,到處坑蒙拐騙,欺貧凌弱,壞事做地慢慢多起來,人們漸漸地也冷淡起來。
夥計不敢得罪這種人,點頭上去笑著說,「六爺,今兒咱這兒有人包了,不招待客人了。爺請高步,到別家吧。」
「混蛋,六爺今天高興,到你們這裡,要攆六爺?叫你們掌櫃的來。」
「嘿嘿……,爺,掌櫃的剛出去,進茶葉去了,等到中午才能回來呢。「夥計陪著笑臉。
「去你媽的,」這小子抬手就給了夥計一個大耳光子,「你們這裡被人包了,掌櫃的還出去採茶?你哄孩子呢!」
「六爺,您老這是怎麼了?幹嘛給夥計生這麼大的氣,去,給六爺弄點心去,愣著干姆?」掌櫃的忙從裡屋跑了出來,張羅著打發這位瘟神。
幾人正亂做一團,守在門口的夥計忽然大聲喊道:「貴客臨門,請——」
夥計手裡拿著一個大紅的帖子跑了進來,站在門口,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同時也告訴裡面的人,客人來了。
進門的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年青人,一身洋裝,身後跟著兩個人,都是長袍禮帽,身材高大魁偉。左邊的一個臉貌上還帶點文靜,右邊那個整個一個莽漢,眼珠子一進門就沒有停過,四下裡一掃,將屋裡的人看的直心裡發毛。
年青人往桌子旁一坐,掌櫃的忙跑過來,「請問您貴姓是——」
「免貴姓韓,是李老闆約我來的。」韓先生很溫和,沒有一點脾氣的樣子。
「韓先生,您先坐會兒,李老闆馬上就到。上茶,點心!快點!」掌櫃的弓腰搭背,很恭敬地請韓先生用茶。
韓先生身後的那個莽大漢看著桌子上的點心,差一點將口水流下來,不時地嚥唾沫,又不好意思說,直搓兩隻手,旁邊的同伴看了他一眼,莽大漢馬上將頭抬起,裝作看別處的樣子,眼睛的餘光仍不時地瞄向桌子。
韓先生似乎知道身後的故事,笑著說:「你們二位也來坐下吃一點吧,早晨趕路還沒有吃東西呢。」
「好,好,謝謝先生。」莽大漢馬上笑呵呵地坐下來,身子沒有坐穩,手裡已經抓滿了點心,幾盤子點心轉眼間就沒有了。
掌櫃的很熱情,馬上讓夥計多多地送上來。
旁邊的溜街皮一聲冷笑,「土包子,沒見過東西?唉,小白臉,你怎麼用這麼個傢伙當你的保鏢?太**份了!」說著他竟然坐到了韓先生的身邊,一手拉著韓先生的手,一手伸到韓先生的臉前,「我是幹什麼的,你好像應該明白,大家都是明白人,拿來,我不為難你。」
「什麼?」韓先生一愣問道,臉上裝得很像。
「看你也是個體面人,怎麼這麼不開竅!是不是要爺幫你想想?」
「不用,我幫你想想吧!」莽大漢接口說著,就要過來,被旁邊的一個攔住,從身上掏出幾塊大洋,扔在桌上,「走吧,我們有正經事呢。」
「操!你打發要飯的呢!告訴你,老子是警備司令部的,太君面前的紅人,你這麼打發,不是看不起太君嗎!要不要我找人來檢查檢查?」
「你想怎樣?」
「怎樣?識相點,一百塊大洋,爺放你們一馬。爺也看出來了,你們身上有傢伙,是不是?」溜街皮很得意地說,「我弟兄們就在外面,要不咱到司令部說說?」
「你看出我們身上有傢伙?」文靜臉的人笑著問,「你想敲敲我們?看在你小子還懂點事的面上,拿著這些東西走人,要不然,哼!老子的東西可不吃素。」
「哈哈哈,你嚇我?我他娘的是嚇大的?老子是溜街皮,知道嗎,從小就幹這個,嚇我?哼!」這下子還真不吃這一套。
幾人正在熱鬧成一團,忽聽門口夥計又喊:「貴賓到,請——」
夥計跑到門口的時候,那人也到了門裡,身後跟著一男一女。男的胖矮,一臉的精明;女的雖然身上穿著一身學生裝,但是誰都看的出她必是武人出身,行走之間,盡顯英姿颯爽。
進門的那人
看了一眼屋裡的眾人,雖然隔著他眼睛上的水晶寶石是眾人仍然感到身上一冷,彷彿一下子掉進冰窖裡。
那人往另一張桌邊一坐,身後的兩人自然坐到他身邊。掌櫃的顫巍巍地跑過來,「請……請問,您貴姓?」
「楊。」那人很簡短地說了一個字,「李老闆沒有來?」
「馬上到!李老闆是很守時的。」掌櫃的忙回答道,「上茶!快,點心呢!」
點心茶都立時上到,坐著的三人連看也不看,無視屋裡的眾人。
文靜的那人笑著坐下了,示意莽大漢也坐下,不再理會溜街皮。韓先生聞聽又有貴賓到,臉上就是一愣,不是說好了談生意的嗎,幹嗎又約了別人?!
溜街皮一下子被涼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地很。訕訕地坐回去,又立馬站起來,猶豫再三,才勉強走到那人面前。
「我是太君派來的,識相點,把錢拿出來!」溜街皮直接就將日本人賣了出來,自己也好像膽子大了一些。
楊先生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差一點讓溜街皮坐下,一輩子不想起來,兩腿抖抖發軟,不知道該怎麼辦,手也不知道該放在什麼地方了。
「滾。」楊先生揮揮手,像是趕走一隻蒼蠅一樣。
溜街皮竟然無聲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還忐忑不安地看了楊先生一眼。
「我們老闆讓你滾!聽明白了嗎!」矮胖的男人走過來,站到溜街皮的前面,笑著看著他。
「我,我在這裡,不會礙事的。」溜街皮竟然連話也說不流利了。他很清楚那人身上的殺氣,是真的可以隨時殺人的,跟剛才這三人不一樣。
「是嗎?」矮胖男人有問道,溜街皮馬上聽出了其中不是的味道,惶惶地站起來,向門口退去。
「你,你們別得意,老子是太君的人,待會兒叫你們吃不來兜著走!」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終於大著膽子說了一句自以為是場面的話。
沒想到,那個矮胖的人只是一眨眼的空兒,就立在他的面前,「給你臉不要臉,哼!想走?待會兒吧你!」抖手抓住溜街皮的衣襟,往懷裡一帶,向前一送,向楊先生那邊丟了過去。
那楊先生伸手在溜街皮的肩上一按,腳下往他的腳脖子一踢,溜街皮「撲通」一聲跪在他身前,沒等溜街皮抬身,被他一腿壓在溜街皮的背上,一下子將溜街皮壓得又跪了下去,溜街皮竟然直不起腰,只好跪在那裡給他當腳墊。
「小子,你不提日本人呢,老子還不來氣,或許放了你;你這一提日本人,我就喜歡得不得了,你知道嗎,老子最喜歡的就是你們這些漢奸了,放著好好的人不做,偏***去做狗,好,你們不是喜歡做狗嗎,老子就讓你們做夠!趴下!叫兩聲,給爺解解悶兒!」
旁邊的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溜街皮倒是趴著,就是不肯叫。而是偷偷地用手去摸衣服裡的槍。
「在這裡呢!」頭上一涼,被柱上一支槍口,慢慢地被人用槍挑起臉,那人手上果然是自己的匣子槍,機頭大張著,正慢慢地滑向撞針。
「叫!」楊先生哈哈笑著慢慢地扣動扳機。
「汪,汪,」溜街皮臉上的汗水立時下來,低聲地叫了兩下。低下頭。
「不行,再大聲點!」旁邊的莽大漢大聲的叫道。
「聽見沒?那位老兄沒有聽到,大聲點!」楊先生用槍抬起他的下巴,「叫——」
背上被踏著一隻腳,嘴下被人用槍頂著,這溜街皮兩下受罪,不敢反抗,只得又叫了幾聲,大大的幾聲,引得茶莊裡院子裡的狗一陣共鳴。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楊先生對著溜街皮啪地扣動了扳機,機頭撞過去,發出清脆的卡嗒聲,溜街皮沒有來得及反應,一下子癱軟在地上。
「逗你呢,這麼好的狗,我可捨不得!子彈在這裡,別裝死了,起來,也腿又累了。」溜街皮睜開眼,看了一眼楊先生手裡黃澄澄的子彈,舒出一口氣。
旁邊的莽大漢和文靜的年青人偷偷地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眼裡都是驚訝,兩人都看到楊先生在按壓溜街皮的時候順手掏出了他的槍,但是什麼時候將子彈退出膛的,卻沒有看清楚。
這楊先生的手法太快了!
「哥幾個在玩什麼呢?」門口傳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話聲,楊先生自然聽得出這人便是李加森了。
李加森看上去顯得高了些,實在是因為他太瘦了,但是腦袋卻出奇的大,一身禮服穿在身上,怎麼也顯得寬大得離譜。板爽約了,遲到了讓我們弟兄們給您打發這狗,太不吧!」楊先生說著,將腿抬起來,伸手在溜街皮身上拍了一下,「去,滾吧!」
溜街皮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這回可沒有敢說什麼場面話,頭也不回,走的連影子都沒有了。
據說以後再也沒有見過溜街皮,整個太原市裡的漢奸,都一直不敢到這條街上來閒轉。
「楊老闆真的是英雄少年啊,難怪日本人那麼怕你呢?果然名不虛傳啊!」李加森信口誇耀說。
「李老闆知道在下的事情?」楊先生奇怪地問。
「正要請教,楊先生在哪裡發財啊?」
「李老闆吃雞蛋,不用去打聽哪知母**?」楊先生很幽默地說了一句。
「楊先生好幽默啊。唐老闆,您可是大老闆了,怠慢了。」
「好說,好說。」
「李老闆,」唐老闆似乎很直爽,「咱們就不用客套了,你那批貨我買了,你開個價吧。」
「唐老闆,這位楊先生也是來買那批貨的,就看你們兩家那家出的高了。」李加森的這一句到讓楊他們想起了拍賣會,這傢伙,還真有一套。
「楊老闆先請。」唐老闆顯然有所圖謀。
「不用了。我不買了,你們好好談吧,楊某告辭。」楊自然不能和八路軍的人爭了,站起身要走,李加森一下子將他拉住,「楊先生,我可是很看好你啊,唐先生不一定能出得起您的價錢的。」
楊很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李加森,「你知道唐老闆是什麼人,我也知道,我不會給你抬價的,不過,李老闆,要是你真想做點生意的話……」楊忽然停了下來,「你們先談。」
「今天只是個意向,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唐老闆,即然楊先生不願和你競爭,那就是你一家了,到時候只有能滿足我的最低線,就可以了。若是唐老闆有興趣的話,可以繼續聽聽楊先生的意思。」這句話很明顯是要攆唐老闆三人走,因為李加森知道唐老闆代表八路來的,價錢肯定高不了,也沒有興趣來談什麼具體的內容了,對楊他們,他始終抱著一種神秘的好感,尤其是周輝告訴他,這個人連日本人都怕的不得了,在上海灘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周輝按照楊的意思,將楊的出身編成了上上海灘的老大級人物,而不是蔚縣游擊隊。
唐老闆自然是一點就透的人物,剛要站起來走人,忽然發現自己身後的兩人都沒有動,只好訕訕地捏了一塊點心,丟進嘴裡,又坐了下來。
楊心裡暗笑,這,人家答應賣給你就走人吧,還賴在這裡,肯定是想聽聽楊要什麼東西了。
「來人!」楊對著門外喊了一聲,應聲進來三個人,一人手裡拎著一個鐵箱子,不大,但是很重的樣子。
楊示意他們放在桌子上打開,幾乎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直了!
黃金。滿滿的,三箱子黃金。
映得屋子裡金光燦燦的,人們的臉上都是金黃色的。
「李老闆,這些都是你的了,只要你肯賣給我那批新的設備。」楊笑著說,看李加森的眼睛都綠了。
李加森艱難地嚥了口唾沫,用手揉揉脖下的喉結,很長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李老闆,要是不夠的話,你儘管開口,我還能添!我要那套新設備。這些黃金完全可以買幾套那種設備了吧,不過是我沒有那個門路,你拿著這些東西,完全可以請人再去買,或者打通上下關節,包你死不了。」
楊這幾句話說的李加森心裡一動,眼睛在金子和楊之間來回的晃動,滿滿的箱子,滿眼裡都是金子,這人可真是大手筆啊!
「李老闆,據我們所知,那套設備恐怕是德國人最後一次給我國交易了吧。」唐老闆身後的文靜人輕聲地說了一句,令李加森猛然一驚,怔怔地看著那人,一時無語。
楊聞言心裡一喜,這說明那套新設備的確是存在的,而且是很可能就已經到了山西境內。
李加森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搖搖頭,「楊先生,我不知道你要那套設備幹什麼,但是,楊先生,我真的不能作主,要不你買那套舊的?」
楊看了一眼那個說話的文靜人,那人果然很緊張地看著楊,自然他現在很後悔自己的多嘴,要是楊想跟他爭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弄不到手的。
「不,我們不要舊的,就要那套新的。怎麼樣?」
「不行。楊先生,這事我要是做了,恐怕真的是
財,無命享受金財了。」李加森戀戀不捨的看著金▋
「好。李老闆,這樣,」楊說完將桌上的箱子拿下兩箱,剩下一箱,「你只要告訴我那套設備在什麼地方,這些就歸你了。怎麼樣?」楊盯著他,令李加森不敢直視。
「李老闆,那可是用來打鬼子的設備啊,可不要一時糊塗,鑄成大錯啊!」那文靜的人又忍不住說,令唐老闆很不高興,生意場上,最忌諱這個了。
楊到沒有說什麼,而是看著李加森,耐心地等著。
「好。我說。你過來。」李加森湊過來,低低地在楊耳邊細說了一番,旁邊的那人急得想站起來,被唐先生一把拉住,搖搖頭。
誰都沒有注意到,在旁邊伺候的夥計不知什麼時候溜走了,大鐵壺還在那裡吱吱作響。
楊看了李加森一眼,「李老闆,要是情報有誤,嘿,……道上的規矩你可清楚得很啊!」
「楊先生,沒問題,要是有了變化,我會通知你的。不過我怎麼和您聯繫?您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啊!」
「好說,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只要你將手裡的文明棍舉起三下,我的人就會到的。記住了,李老闆,我可是做生意的,不會怎麼愛國的,別讓我失望啊!」
「沒問題。」李加森笑呵呵地送楊他們離開。
不料,街頭傳來幾聲槍響,街上一亂,立時跑進來幾個人,「唐先生,快走,鬼子過來了。」
楊看了一眼唐先生,見他的腿都有點發抖,微微一笑,「唐先生,你慢慢走,外面有我的人擋著呢。」
果然,街上傳來衝鋒鎗的快速射擊聲,還有機槍的嘎嘎聲,鬼子的喊叫聲。
莽大漢和文靜人一怔,對楊一報拳,「謝了。後會有期。」
「好走。」楊對著他們一拱手,走出了茶莊。
聽著漸漸遠去的槍聲,李加森反而慢慢地坐下了,端起手邊的茶,細細地呷了一口,品嚐著微苦中點點醇香,一時竟然陶醉般的閉了眼,慢慢地舒出一口氣,「好茶,好茶。文川先生是否也來上一杯?」
剛進門的日本特務近衛文川繞著李加森走了兩圈,向後一揮手,「帶走!」
鬼子憲兵們往上一擁,閃亮的刺刀逼住李加森。李加森坐在那裡,看也沒看眼前的刺刀,而是將手裡的茶水慢慢地喝盡,放下茶杯,往後一仰身子,打了個樹身,才慢慢地說,「文川先生,你是來抓我的啊,還是來問消息的?」
「你知道的。」文川冷哼一聲。
「要是來問消息的,就麻煩你溫和一些。看來你們帝國特務也不怎麼地啊,連李某的脾氣都不知道?別看李某瘦兒吧唧的,咱這骨頭硬啊,別嚇唬我,好歹咱當過兵,站過崗,上過**玩過黨;打過槍,開過炮,死人堆裡撒過尿;走過南,闖過北,日本女人堆裡混;挨過刀,中過彈,枕著墳頭論好漢;翻過山,鬧過海,斃過日本,殺過共匪!你拿這玩意玩我,嘿,嘿,是不是……」
文川也明白這小子說的是實話,對憲兵揮揮手,鬼子們退了出去,「好,李,你說,在哪裡?」
李加森一伸手將桌子上的鐵盒子打開,文川就是一愣,慢慢的一盒子黃金,令人心頭大動。「想知道嗎,文川先生,這就是代價;姓楊的剛走,這就是他買那句話的東西。文川先生,一個價,你去準備十三條,我賣給你。」
「八噶!你想明白了這是在什麼地方?」文川大叫一聲,一手拍在桌子上,怒吼道。
「太原。」李加森一聲冷笑,「你們日本人欺負別人行,姓李的爛命一條,要錢不要命!要麼拿錢來,要麼拿命去,你看著辦!」李加森一下子站起來,一臉的冷笑。
「你,你,你混蛋!」文川氣得倒退幾步,話到這份兒上,威脅是不管用的了,他刷地拔出佩刀,冷森森地盯著李加森,「要你的命,我捨不的,但是要你的一點零件,還是不在乎的。」
「切!」李加森嘴一撇,坐下了,「你動我一個汗毛,我都會把命給您的,別自欺欺人了。來啊,你砍我,砍啊,告訴你,那個什麼梅子,小屄真是嫩啊,聽說他有個男人,叫近衛什麼川,還沒有嘗過呢,老子先玩了她,這小娘皮,還真她媽的盡職盡責,到現在還服侍得我舒舒服服的,讓她添,她就添,那小嘴,嘿,真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