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禁門宮樹月痕過(四)(本章免費)
柬國是翼國的鄰國,疆域間烽火連綿不斷,五年前當上晉王的肖彥率兵親征,所向披靡,柬國求和,肖彥撤軍。一年後兩國聯姻,柬國郡主嫁給晉王肖彥,聽說整個京城花團錦簇、鼓樂喧天,熱鬧了好些日子。連穿針那裡的百姓也是奔走相告,都說當今晉王爺剛過免冠之年,卻做了順天心順民心的大事,國家長治久安,歲稔人豐是指日可待了。
穿針萬沒想到那郡主只做了一年的晉王妃就薨世了,連一向喜歡包打聽的龔父也沒提起,說明晉王妃的死是低調處理的。
來時風風光光,渲盡繁華,去後如飛花抖落無聲無息。穿針在震動中惋歎,那個年輕的郡主,當她踏入翼國這塊新土地時,可曾意識到此生的幸福正如前夕清月,冰冷的月光緩緩步入,只留給她一年的生命?
有風泠泠,自圍牆磚間穿梭而過。
穿針並沒有因那晚如夢的幻景感到恐懼,回想起月光下那張精緻而悲絕的臉,心想,郡主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毅然決然選擇了這條路的?
「晉王對她不好嗎?」
秋荷輕笑一聲:「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我是服侍陳徽妃的,老聽她歎息,說今晚王爺一定又宿在那個冷霜兒宮裡了。」
「冷霜兒?她叫冷霜兒……」穿針嘴裡呢喃著。
冷霜兒盤金龍鳳刺繡的綾羅富麗繁華,這是一場世上最華麗的姻緣,在一個王爺與一個郡主之間,卻如同晚秋的頹葉,轉折飄落,敗了。
何等可惜!
「冷霜兒死後,王爺又納了邢妃、雯妃,陳徽妃才有出頭日子了。」秋荷還在滔滔不絕,或許這種事在心底壓抑太久,大有不吐不快之勢。
秋荷說著引穿針走過一道偏門,前面一棵大槐樹下,兩個宮女正在對立著爭吵。想是以為這裡無人,她們爭吵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一個宮女怒沖沖道,「貼這東西沒用,邢妃肯定起疑心。」
「那怎麼辦?總不能將毀了的給她穿,她一發怒,定要取了你我的性命……」另一個宮女帶著哭腔。
這時她們猛地見到穿針和秋荷走入,忙停止了爭吵。一個宮女慌亂地將手中團成的東西藏到背後。
眼尖的秋荷厲聲問道:「你們後面的是什麼?」
兩宮女面面相覷,但還是乖乖地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了秋荷。秋荷疑惑地攤開,原是一套石榴紅暗紋綾合歡襦,大朵大朵的牡丹,左襟上新貼的一片金箔鴨紋閃閃爍目。
秋荷凝看那一片金箔的鴨紋,微皺眉頭,用手指一揭,一塊被煙熏的痕跡赫然入目。兩宮女見被秋荷識破,雙雙跪地哀求。
「求姐姐千萬別告訴我家娘娘,咱也是無意將燭台翻了,蠟油滴到邢妃娘娘的衣服上……」
秋荷將手中的合歡襦塞到對方懷裡:「你們家的事,跟我無關。你們自己想辦法去!」說完,叫了在旁凝神細看的穿針,「邢妃的事咱管不著,走。」
穿針並未理會,拿過合歡襦仔細看過,對眼淚汪汪的宮女說道:「金箔這般薄脆,遇上一絲風息就會化碎掉,拿不得,碰不得,怎好使用?還不如在這裡繡片葉子,跟牡丹相配甚好。」
兩宮女喜出望外:「姐姐可是會繡?」
穿針和婉一笑,應道:「此裙我先拿到『荔香院』去,你等去找些針線木框來,交給秋荷,一個時辰就好。」
兩宮女歡天喜地的走了。秋荷責備道:「你真是會自找麻煩,要是繡壞了看你怎麼交代?」
穿針淡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