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螳螂與黃雀
清晨。
一處低矮的小山頭。
樹木茂密，灌木從生，到處都爬著糾纏不清的籐蔓，似乎荒涼得毫無人跡。
但見中間一處灌木叢忽地閃動一下，竟整個向右側移動開來，露出了一個不小的洞口，足夠一人貓腰通過。
歐陽軒從洞口探出頭來，用超遠倍數的望遠鏡四下搜尋了一番。
視線內，能見度還可以，這個地段的霧氣不算太重。
不過，令人遺憾，搜尋的結果是一無所獲。
歐陽軒失望地搖了搖頭，悄悄退了回去，將移走的灌木又慢慢放回了洞口。
山洞裡，點著幾支火把，都是用油性的木材做的。
雖然特種兵們都帶著不少強力長效電池，但在這荒效野外，還不知道要隱蔽多久，所以，這電能是能省就省的。
走到裡洞，郭西裡、王奔、李勇三個正守在一台微型電腦和探測儀面前，聚精會神地盯著。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發現？」歐陽軒問道。
郭西裡苦笑道：「一隻狐狸，一隻野鹿，兩隻野雞、三隻松鼠，還有幾條毒蛇，就是沒有看見人影。」
歐陽軒皺了皺眉，忍不住罵道：「媽的，不會那些美國人昨天以前就到了吧？」
『閃電』從側洞走了出來，搖頭道：「沒那麼快吧。我們這些天的前進速度也不慢啊！許是美國人還沒到吧？」
「那就再耐心等等吧。」歐陽軒也只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首長，你們去休息吧。這裡，我們幾個輪班盯著就行了。」郭西裡勸道。
歐陽軒點了點頭：「那你們辛苦下。」轉頭看著『閃電』，低聲道：「你也休息吧。這格雷再次復活，實力肯定比以前有所增長，還有不少生化戰士隨行，必然是一場惡戰。咱們得養精蓄銳。」
『閃電』點了點頭，拍了拍歐陽軒肩膀，到自己洞中歇著去了。
這個山洞，裡面有不少側洞，歐陽軒向其中一個走去，自己和龍心就暫時住在裡面。
到了洞裡，便見龍心撐著下巴，坐在一塊軍毯上，百無聊耐的數著地上的小螞蟻玩。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好不聚精會神。
「心兒，幹嗎呢？」歐陽軒笑了起來。
「歐陽大哥，我好悶啊。」龍心看歐陽軒回來，撅著嘴撒嬌。
歐陽軒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心兒，沒辦法啊。為了保密，咱們不能出去，只要在這裡呆著，守株待兔。」
「那壞人什麼時候來啊？」龍心鬱悶地鼓著嘴，顯然小丫頭沒有多少耐心。
「我也不知道，許是今天，許是明天。」歐陽軒一攤手。
「嗯——」龍心哼了哼小瓊鼻，雖然是很鬱悶，但顯得可愛極了。
「怎麼，這麼快就沒有耐心了？那你幹嗎跟我來？」歐陽軒笑著捏了捏龍心秀氣的鼻子。
「人家沒有不耐心嗎。只是一個人呆著，有點無聊。」龍心扯著歐陽軒的心服撒起嬌來。
歐陽軒嚇了一跳，連忙看著洞口：要是被人看見，他這個將軍可就臉目無光了。
龍心卻是不管，忽地笑道：「對了，歐陽大哥，陪我下棋好不好？」
「下棋？」歐陽軒一愣，苦笑道：「下什麼棋？我什麼棋都沒有帶的。」
「嘻嘻，下五子棋啊，羅姐姐教給我的。我用小石頭，你用小木棍好不好？」龍心一下子興致勃勃起來。
龍心有時候的脾氣挺像小孩子的，小公主嗎，涉世末深，歐陽軒雖然是想得明白，但卻有點尷尬：這是小孩子玩的東西啊，我、我可是堂堂將軍唉！
見歐陽軒有些不樂意，龍心有招，拉著歐陽軒的衣服，大聲起來：「好不好啊，好不好啊。」
歐陽軒嚇了一跳，連忙點頭道：「好好好，正好閒著也是閒著，下吧，下吧。」
龍心高興起來，在洞裡找了一些小石子和小木棍，歐陽軒用隨身的細筆在石頭上畫了棋框，兩個人就下起了五子棋。
不過，很遺憾，龍心腦袋的聰明可不在歐陽軒之下，歐陽軒的注意力又不在棋上、完全只是應付，一會兒功夫，下了五局，歐陽軒是全軍覆沒，輸得一塌糊塗。
「呵呵，夫君笨笨噢。」龍心做著鬼臉，玉蔥似的手在臉上刮啊刮的。
歐陽軒有些臉紅，『惱』道：「好啊，敢笑我。再來，這局我不讓你了。」
「好啊，不過再輸得受罰。」龍心笑嘻嘻地道，眼睛裡精靈古怪的。
歐陽軒又不傻，馬上警覺起來：「怎麼罰？」
「呵呵，在龍宮裡，龜爺爺經常陪我玩遊戲的，輸了的就學龜爬。我們也這樣子，好不好？」龍心笑嘻嘻地道。
歐陽軒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不幹，不幹，打死我也不幹。」心中嘀咕：要是輸了，我堂堂將軍，顏面何存！？
「來嗎，夫君不是說會贏的嗎！？不會害怕了吧？」小丫頭狡猾的得很，擠兌起了歐陽軒。
歐陽軒頭上冒了汗，眼睛轉了轉，便想溜之大吉。
正好，劉豹在洞口大聲道：「首長，好像有情況。」
歐陽軒大喜：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劉豹兄弟，我愛你了。連忙跳起來道：「心兒，你慢慢玩，我去看看。」
一溜煙似的，歐陽軒逃得無影無蹤。
「耍賴皮，膽小鬼。」龍心衝著歐陽軒的背影氣惱地做了個鬼臉。
……
跑到郭西裡身邊，『閃電』已經先到了，歐陽軒忙問：「怎麼了，有情況？」
「首長，您看。」郭西裡向屏幕上一指。
歐陽軒定睛一看：屏幕上出現了十幾個高大的人形亮斑，正在山下的叢林中快速穿行著。
這是紅外線探測儀的成象，在人體溫度正常波動範圍內的任何物體都休想逃過它的法眼。
優點是：不發出主動光線，被動成象，非常隱蔽，極難發覺。
缺點是：只能形成大體的人形亮斑，不能顯示清晰圖像。
「一共十四個，肯定是美國人。」眾人互相對了一眼。
歐陽軒忍不住地興奮起來：「好傢伙，我們昨晚到，他們今早來，這些美國人的腳步真的不慢。不過，謝天謝地，總算是我們先到了，真夠運氣。」
「嘿嘿，下面就該演出場好戲了。」『閃電』興奮起來，鬱悶了好幾天的他殺氣騰騰，臉色都有些猙獰起來。
人一鬱悶了，就想找個出氣筒不是。
「首長，看他們的行進路線，現在是往三號探側儀那裡去。我們要不要現在就去埋伏起來，給他們點驚喜？」郭西裡躍躍欲試道。
「不——」歐陽軒搖一搖頭，冷笑道：「集合隊伍，悄悄跟著他們，讓他們帶著我們進入阿波那魔窟。等發現了『射日神弓』和『時光之輪』後，再幹掉他們，這樣，兩件寶物也就是我的囊中物了。」
「嘿嘿……」郭西裡會意地『陰笑』起來：「高，真是高，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行了，馬上集合，準備出發。」歐陽軒笑了。
「是。」郭西裡大步飛奔向左面的側洞。
歐陽軒向『閃電』道：「我去叫一下心兒，你在這盯著屏幕，別讓他們溜了。」
「ok。」『閃電』很乾脆地點頭。
回到側洞，龍心正雙手支著下巴發呆，一見歐陽軒進來，馬上高興地跳起來：「夫君，這回不許跑了，快來陪我下棋。」
歐陽軒連忙搖頭：「嘿嘿，恐怕下不成了。壞人來了，就在山下，我們馬上出動，悄悄跟在他們後面。」
「幹嗎那麼麻煩，把他們打扁不就行了？」龍心不解地呼閃著迷人的眼眸。
「嘿嘿，我要讓他們帶我去找兩件寶物，找到以後再收拾他們。」歐陽軒笑得『陽光燦爛』。
「哇，夫君笑得好『陰險』噢，心兒怕怕。」龍心誇張地拍了拍胸口。
「……」歐陽軒額頭冒汗：「別鬧了，快走吧，大家在等我們呢。」
「好。」龍心三下五除二拿好了自己的小包，歐陽軒也背上了自己的行囊。
兩人走出側洞，便見十二名特種兵遠征隊已經集結完畢，正肅然待命。
此刻，這些精銳的特種兵戰士呈現出一種高昂的精神面貌和士氣，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戰前的興奮和期待，卻沒有一絲畏懼。
這些人，不愧是中國超級精銳部隊，他們天生就是為戰鬥而生的人。
無論是多麼疲憊，只要一聽到戰鬥的號角，他們就會立即精神百倍。
「好了，立即前往三號地區隱蔽待命，讓美國人引著我們走。出發！」歐陽軒一揮手，遠征隊立即小心翼翼地開出山洞，從山坡上繞到美軍前方，在最隱蔽的山巖間藏了起來。
遠征隊剛一趴下，由於附近有不少的灌木叢，鋪天蓋地的蚊子就像嗜血的惡魔般撲了過來。
龍心吃了一驚，就要發出氣勢，驅散這些『可怕而醜陋』東西。
歐陽軒一擺手，低聲道：「大家注意：敵人的領袖是個可怕的異能高手，嗅覺非常靈敏，所以，千萬不能妄動，連呼吸也得也給我放到最輕。」
「那蚊子咬我怎麼辦？」龍心氣惱地伸出玉手，拚命地趕著一拔接一拔的蚊子。
有神力不能用，小丫頭好可憐。
「每個人塗點驅蟲藥水，還被咬，死也得給我忍著。」歐陽軒臉色嚴肅地道。
特種兵們二話不說，連忙乾淨利落地在裸露的臉、手、脖子上塗滿驅蟲藥水，然後便趴在地上，再也一動不動。
『閃電』也麻利地塗上藥水，隱蔽在山巖後。
歐陽軒歉意地看著龍心，低聲道：「心兒，乖。」
龍心委委屈屈地拿過藥水，聞了聞有些刺鼻的味道，直皺眉頭地看著歐陽軒，顯得楚楚可憐。
歐陽軒硬起心腸，目光非常堅定。
龍心只好鼓著嘴、捏著鼻子，將藥水塗到了臉上、手上和脖子上，一下子，雪白的肌膚變得淡黃起來，彷彿病態一般。
看著龍心撅著嘴，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的委屈樣，歐陽軒忙低聲道：「不要哭，你現在就是軍人，軍人是不能哭的。」
「嗯。」龍心努力點了點頭。
歐陽軒也三下五除二塗上了驅蟲藥水，便一拉龍心，也趴了下來。
原始叢林裡的蚊子真是猖狂到極點，強力驅蟲藥水雖然趕散了大部分的人蚊子，可還是有凶悍的前赴後繼向遠征隊發起進攻。
特種兵們被叮得最多，身上馬上起了不少大包，卻咬牙硬挺著，一動也不動。
歐陽軒三人就好一點，他們便是再屏住氣息，也有淡淡的異能者獨有的危險氣息，蚊子本能地有所懼怕，叮得就少一點。
就這樣，龍心臉上還是被叮出了幾個紅紅的疙瘩，眼眶就有點紅。
歐陽軒連忙輕輕地摸了摸龍心的玉手，然後用嘴慢慢吹氣，幫著龍心趕著蚊子。
被歐陽軒這麼一吹，小丫頭臉色一下子紅了起來，嬌艷欲滴，竟有點春心萌動的樣子。
顯是，兩人靠得太近，歐陽軒吹氣的動作又比較暖昧，讓小丫頭有點控制不住。
歐陽軒嚇了一跳，連忙縮了縮頭，不敢再吹了。
心中正叫苦間，山下適時傳來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十四名穿著標準叢林軍裝、但沒有佩帶任何身份微標的美軍冒了出來，警惕地排著標準的行軍備戰隊形，一邊搜索、一邊前進。
的確，在這危險的叢林地帶，就算是異能者，也不敢大意。
歐陽軒一眼就看出了隊列的組成：
前後各有六名標準的『生化戰士』，都背著沉重的裝備和武器，臉上塗滿黑色的油彩，顯得非常凶悍和精銳；中間裹著兩個只攜帶少量輕裝備的軍人，第一個二十許歲，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眸，英俊的面孔，傲氣的笑容，正是歐陽軒非常熟悉的『不死鳥』格雷；第二個輕裝軍人，也約摸二十許歲，皮膚黃中偏紅，身材瘦長，頭髮有點像莫希干人、中間翹起，眼睛卻很凌厲，看起來應該是印第安人。
歐陽軒吃了一驚：十二個『生化戰士』！情報不是說十三個嗎？該死，那個印第安人的氣息，是異能者！
歐陽軒悄悄看了眼『閃電』，『閃電』顯然也感覺到了，微微吃驚地看了一眼歐陽軒。
顯然，情報有點小小的失誤：這隊美軍中，異能戰士不只是格雷一個，而是兩個。
歐陽軒心中快速思考一下：原來，自己和龍心雙戰格雷，要解決這只『不死鳥』應該不難。而『閃電』和十二名特種兵解決十三名『生化戰士』也應該難度不大。不過，現在敵人多了一名實力強悍的異能戰士，『閃電』他們的任務就有點難辦了，因為誰都不知道這個印第安人的實力究竟如何。
但現在沒有時間考慮了，看著格雷率領美軍從山腳下漸漸走過去，歐陽軒慢慢一揮手，低聲道：「跟上，千萬小心。」
遠征隊一齊輕輕爬起，躡手躡腳地從隱蔽處下來，和美軍隔了三四百米，遠遠地綴著，向著『野人山』深處摸去。
這回，歐陽軒打頭陣，他敏銳的神識可以很好地掌握美軍的行動，以做到悄無聲息的跟蹤。
……
天漸漸中午，叢林中越來越熱，悶得要讓人喘不過氣來。
美軍在前面奮力開著路，前進的速度很快，顯然，這些生化戰士很是有一把子牛力氣。
歐陽軒等人在後面卻是撿了個大便宜，輕鬆愉快地順著美軍開出的道路悄悄跟著。
一連兩個小時過去，美軍都沒有發現後面突然出了一隻不小的尾巴。
這一切，都得益於歐陽軒那超常敏銳的神識在精準地保持著與美軍最安全的距離。
忽地，歐陽軒似乎感到身前有點不妥，彷彿有一股本能的危險氣息襲來，不禁有些疑惑地停住了腳步。
「首長，怎麼了？」郭西裡低聲問道。
「好像有點不對勁。」歐陽軒眼睛中有些迷惑。
郭西裡仔細掃視了一下左右，忽地臉色一沉道：「小心，前面有地雷。」
地雷！？眾人不禁吃了一驚。
「首長，您靠後。」郭西裡一揮手，從腿上撥出軍刀。
歐陽軒眾人連忙退後幾步，仔細地看著。
便見郭西裡小心翼翼地上前兩步，然後慢慢蹲下身，用軍刀一點一點的拔開身前的厚厚腐葉。
忽地，一根極細極細的鋼絲線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順著鋼絲線，郭西裡小心翼翼地尋摸過去，發現了隱蔽在一旁灌木中的三顆捆在一起的集束跳發雷。
一下子，將歐陽軒和眾人嚇得冒出一腦門子冷汗：好險，再往前多走兩步，就一腳踩上去了。
郭西裡輕輕取出三顆地雷，又將鋼絲線小心翼翼地割斷，這才解除了險情。
輕輕地，郭西裡將三顆地雷放到一邊的灌木叢中，從路上移開來，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首長，好險，這是三顆鋼珠跳發雷，一但引爆，便會跳起兩米高的空中，向四周噴射出超過一千顆的密集鋼珠，方圓三百平方米內非死即傷。好在首長及時覺察到了不妥，不然可就慘了。」郭西裡一臉後怕地道。
歐陽軒嚇了一跳：「西裡，難道是我們被美軍發現了！？應該不會啊？我一直很小心的。」
「不，首長，他們沒有發現我們。」郭西裡搖頭道：「這只是美國特種部隊的慣用伎倆：這些美國同行在秘密行軍時，喜歡在身後不時的埋下地雷，這樣可以防止後面有敵人跟蹤。要是我們剛才不小心踏上去，不但會死傷慘重，也會暴露行蹤。」
歐陽軒嚇了一跳：這些美軍，還真是陰險，真不能小看他們。要是剛才踩上去，恐怕除了自己、心兒和『閃電』，其他人都得交待在這。
「媽的。」『閃電』狠狠地罵了一句，怒火騰騰直冒。
「真是壞人。」龍心也氣惱地握緊了粉拳。
「首長，從剛才佈雷的手法看：敵人絕對是頂尖的特戰高手，基本上做到了毫無痕跡。要不是首長感覺敏銳，就連我一時也看不出來。這樣下去，我們缺乏探雷裝置，再繼續跟著美軍，就有點危險了。」郭西裡有些猶豫。
「要不，首長，讓我在前面開路吧？」虎敬輝明白郭西裡的顧慮，主動上前道。
歐陽軒感動地道：「還是我來吧。我能感覺到危險，而且，就算一時失誤，地雷也傷不了我。我不能用你們的性命冒險，而我自己卻躲在後面。」
「首長。」郭西裡這幫五大三粗的漢子都有些眼紅起來：這可是一名將軍，而他們只是一群默默無名的小兵！
「沒事的。剛才耽誤了不少時間，美軍怕是走遠了，快點跟上。」歐陽軒也不多話，拍了拍郭西裡和虎敬輝的肩膀，大步向前走去。
龍心連忙跟上，緊緊地靠近歐陽軒。
萬一有事，她會第一時間衝過去保護最心愛的人。
特種兵們互相看了一眼，臉色堅毅地跟了上去，但人人的拳頭都握緊了。
軍人，士為知已者死！
『閃電』依然斷後，暗暗挑了挑拇指。
……
就這樣，遠征隊冒著巨大的風險，跟著美軍迅速滲透向『野人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