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承諾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浩雪再睜眼時，天已經黑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的浩雪此時雙眼紅腫如核桃一般，當她瞄到手中的信，起身走到桌邊，拿出火折子點燃蠟燭，就著那不太明亮的光線開始看信，越往下看，她眼裡的淚水更多，不過等到看完她的嘴角卻微微上揚。
她就說明明一切都說好的，明明她交代過宋陵要小心的，怎麼還會出現這樣的錯誤。原來宋陵一開始就沒有把弘暉身上的毒除清，等到第二次毒發之時，他用自己配好的藥讓弘暉出現假死狀態。隨後宋陵被遣出了四四府，弘暉未死之事宋陵誰都沒有告訴，就連一直幫著他的小月和小李子，他都瞞著，待到弘暉下葬前一晚，他偷偷跑到四四府將弘暉帶走。也許是沒有想到會有人偷屍，釘板之時也沒有人檢查一番，所以宋陵很順利地帶走了弘暉，而留下的這封信寫得相當地隱晦，裡面從頭到尾沒有提過弘暉的名字，均以你一句孩子代替。最後，宋陵只是說若是可以，希望浩雪可以回谷裡去看看。
抱著那封信，浩雪前前後後讀了兩遍，隨後才將此信燒燬。
「主子，你沒事吧！」小月一直守在門外，聽著裡面壓抑的哭聲，她難過卻沒辦法。可等了好久之後，沒聽到哭聲她又害怕她出什麼事。
浩雪聽到小月的聲音，輕應一聲，然後將桌上的紙灰收拾乾淨，擦擦還掛在眼角邊的淚水，起身走到外面道：「我沒事了，你們要記住好好照顧胖胖，千萬不要讓他吃別人給的東西，明白嗎？」「是。」小月心裡明白浩雪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自然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點頭答應。
胤禛從宮裡回來之後，先是上烏拉那拉氏那裡坐了一會兒，隨後直接到浩雪這邊來，他沒有先去見浩雪，而是先拐到胖胖的房間，見他熟睡時可愛的樣子，心情不禁好了一些。
「爺，弘衎小阿哥此次跟著皇上出巡長大了不少。」高勿庸看著主子眼裡閃過的擔憂，不禁出聲講些好話。
胤禛點點頭，轉身往浩雪那邊去，剛走進門，就看著浩雪坐靠在椅子上，眼睛上敷著一塊白色的好布巾，小月和綿兒正要行禮，他揮揮手，然後示意他們下去。小月和綿兒會意，同高勿庸一前一後地離開，隨帶著幫他們將門關好。
浩雪聽到關門聲，覺得奇怪，但沒有把布巾拿下來，只是輕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胖胖哭了。」「浩雪，讓爺靠一會兒。」「嗯！」聽到他聲音裡的疲倦，浩雪不用拿下布條看，她也知道四四此時的情緒一定不好，否則他不會有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
弘暉的事雖然四四和烏拉那拉氏都有權力知道，可是他們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若是再將弘暉接回來，弘暉依然逃不了一個死的命運。
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項上，身子輕輕地顫動，卻沒有躲開，過了一會兒，浩雪伸出纖細的雙臂緊緊地環抱著他。兩人就這樣緊緊地靠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那樣靜靜地呆著。說不清後來誰先動的，只知道當他的唇碰到她的唇時，兩人忘了一切，只是想在對方的身上尋找一絲溫暖，一絲真實。
緊緊糾纏的四肢，緊緊依偎的身體，他不曾放開她，她亦不曾鬆開過自己抱著他的雙手。
這一夜，他們緊緊糾纏；這一夜，他們彼此安慰；這一夜，他們似乎跨越了一條線，朝著彼此之間的距離躍起了一步。
清晨，最早醒來不是四四，而是浩雪，撐著手臂看著睡在身旁，如同一個大男孩一般放鬆的男人。仔細望去，她發現他眉宇之間的帶著絲絲憂愁，下巴的胡茬即使打理過，也留著些許的痕跡。看來，弘暉的離去對他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
伸出手指，浩雪原本是想摸摸他的，可是當她的手伸到半空中，她又收了回來，然後躺下，輕輕搖頭，笑自己一下子怎麼變得如此感性。
「嗯，一定是還沒睡醒，再睡一會兒吧！」閉上眼睛，浩雪拉高被子遮住，然後努力對周公發送秋波，只望他快點把自己拉到夢裡約會去。
胤禛睜開眼睛，望著躲在被子裡的佳人，一時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對他有意思，關心他就叫沒有睡醒。
這女人，就是欠教訓。
扯開被子，一把將她壓在身下，胤禛伸出大掌抓住她尖細的下巴，薄唇湊到她的耳邊，冷聲道：「睜開眼睛，爺不給點教訓給你，你就知道往後退而不知道往前進。」「爺，你什麼醒的？」明明剛才還在睡的。
「你說話的時候爺就醒了。」輕咬她嫣紅的唇瓣，胤禛看著她的眼睛，覺得一直給她機會發現，不如早點讓她正視自己的感情。「浩雪，爺給你的時間夠長了，這次爺不想讓你再逃了。」浩雪聞言瞪大雙眼，有種不認識面前這個男人的感覺。
四四可是冰山中的面癱，面癱中的寒冰，除了小年糕，無人能出其左右。現在這是在幹什麼，表演愛情十八彎，彎過了李氏、宋氏、烏拉那拉氏，更甚至是小年糕。媽媽咪啊，她做四四心上的女人？
還是別了，四四的雄心需要別人來扶持，而扶持他的人沒有她爹，只有小年糕她哥。浩雪覺得自己還是實在一點，現在跟他兩情相悅，等到後面，他必須大部分時間呆在小年糕房裡時，她又該如何自處，她自認為沒有秦香蓮的運氣，告狀時還有包拯做主；她自認為自己不是王寶釧，有苦守寒窯十八年的能耐，終上所述，她覺得她還是老老實實找個院落養老，實在不行扒緊乾隆他媽，跟在她身後混個終老。至於跟著四四牽手短期愛情，後期自我療傷，她自認為自己沒那個胸懷，更沒那個能耐。
「呵呵，爺說笑了，奴婢不是一直在爺的身邊嗎，那有逃過。」「耿浩雪，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就這麼不信爺，這麼不屑於爺的感情。」不給她逃避的機會，胤禛捉著她的肩，想要一次性要一個答案。「最後一次，爺要你的答案，若是你拒絕，爺不再來這個院落，不再管你的事，你若答應，爺不會再讓你受任何的傷害，就算拼了全部，爺保護好你和孩子。」拼了全部也要保護好她和孩子嗎？
浩雪盯著他的深邃的眼眸，癱在床上的兩隻手不知該抱著他說好，還是推開他，從此海闊天空。
離得開嗎？
不，離不開，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任性時跑出去玩玩還能被容忍，若是真的想一去不回那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她需要保護，孩子亦需要庇護，她沒得選擇，就算不愛也得投入他的懷抱。手臂慢慢地摟著他頸項，下巴靠著他的肩，有些不確定地道：「真的能保護嗎？我不會在是你選擇下的犧牲品，胖胖也不會再走上弘暉的路。」胤禛聞言緊緊地摟著她，原來她不是不怨，而是無法說出口。「爺不會再放開你，更不會看著你去死，若有一天再發生那樣的情況，爺會帶著你一起走的。至於胖胖，爺不會讓弘暉的事再發生的。」弘暉是他心愛的嫡子，乖巧聰明，他曾想他就是自己最好的繼承人，可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弘暉會在這個時候出事。可事已至此，他沒辦法在這個時候去報仇，但只要他找出家弘暉的人，不管什麼時候，他一定會百倍、千倍地從她身上討回來。
「爺，奴婢不求你任何事，但是有一天當你想要寵愛別的女人的時候，請你把奴婢和孩子送到別莊上去。」等到小年糕成為最愛寵的人時，她想離開府上應該是最安全的選擇。
「好。」感覺到她的醋意，胤禛低沉的笑聲不自覺地溢出嘴角。
浩雪聽到他的笑聲並沒有發表其他講話，只當這人突然間抽風。
不知道是不是浩雪的運氣又變了，每次某四在她這裡過夜，多半都不會遇到休沐的，可是今天似乎一下子就遇到了，這使得得到滿意答案的某四相當不厚道地將某雪吃了個透徹，若非午後胖胖吵著要額娘，恐怕四四不會這麼容易放手。
等四四走後，浩雪掙扎著起身喝了點水吃了點食物來證明自己還活著。她真的很鄙視某四這廝，二十六七的大男人，又不是十八歲的老頭小伙，學人家縱什麼欲，可憐她這把老腰就快斷了。
安慰胖胖幾句，哄得他願意跟小月他們出去玩後，她讓綿兒去福晉那邊告個病假，就說身體不適，這兩天不能去給福晉請安了。綿兒對浩雪是瞭解的，她知道對於弘暉小阿哥的事主子其實很難過，就算四爺昨兒晚上陪了主子一夜，可是她剛進去時還是看到主子給腫的眼斂，這說明主子還是非常在意這件事的。
其實在沒有看到實情時，浩雪的確很傷心，而現在她知道弘暉沒有死，還活得好好的，某四昨夜抽風又給了她承諾，她除了不能跑之外，其他的應該都還好。
至於他們的感情，就邊走邊看吧！
烏拉那拉氏對於綿兒過來幫浩雪告假的舉動一點都沒有懷疑，也許當初她防過浩雪，可是自從中毒的事發後，她知道浩雪對弘暉是真有感情，而非其他人那般虛情假意地藉著弘暉討好她。
「這裡有些上好的血燕窩，你帶回去給你家主子補補身子，讓她不要太傷心了。」「謝福晉，奴婢知道了。」綿兒對於烏拉那拉氏是有防備的，儘管現在的烏拉那拉氏已經沒有孩子了。可只要是正室，對於側室就不可能做到完全寬容。
「行了，你先回去吧！」「庶。」弘暉的死對於四四府的後院來講是一件大喜事，先不說他們有沒有孩子，至少沒有嫡子，這裡的女人只要生了孩子就有機會母憑子貴。正因為此，除了浩雪沒有動作之外，育有弘時的李氏再次得意起來。
怎麼說四四子嗣艱難呢？
相較於眾皇子兒女成群來講，四四府裡的孩子似乎都活不長，再者就是育有孩子的女人也不多，不是說四四的女人少，而是懷孕的女人很少。有的時候就連浩雪都在懷疑這送到四四這邊的女人是不是都事先做結紮，不然以四四那種流氓般的行動力，怎麼可能生不出孩子。
生活並不是有了承諾就會變得不一樣，楊貴妃的三千寵愛不是誰都能有的，再者楊貴妃再受寵愛，最後還不是一樣被唐明皇當成犧牲品拿來保護自己的皇位了麼。所以這樣的歷史告訴我們，女人要低調，太過高調的女人先前越是風光，之後就越死得慘。
話說年氏的風光成是因為她哥，敗也是因為她哥，而她耿氏，一個寂寂無名的小角色，沒多少人記住，也不見四四有多寵愛，可是她有個兒子能靠一生，最後還成了這群女人裡面最高壽的一位。
九十六歲啊！
這些女人要好些個加起來才能跟她比呢！
做人要滿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