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君秋對阿鐵道:「你先回房間等我。」?
阿鐵不肯,堅持道:「主……主人,我……我不不……放……放心你。」?
水君秋強不過他,只得道:「那你只可在遠處看著,不可走近。」?
阿鐵應了水君秋。?
我和水君秋、凱站在後山的一塊空地上,彼此各懷心思,誰也沒有說話。
?我看著一身白衣熟悉面容的凱,突然覺得很陌生。剛才還是涼爽的山風,現在打在臉上卻生冷生疼的。?
我問道:「你為什麼要救狄?」?
「各為其主。」?
「你來亞聖谷究竟有什麼目的?」?
「無可奉告。」凱的答案簡單明瞭。?
「好。」我說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凱和水君秋被我笑得愣在那裡。?
我雖然在笑,卻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在我的身體裡炸裂開來一樣。?
我止住笑,道:「當年威裡姦殺艾莎,你是不是也知情。」?
凱一抬眼,隨即垂下眼瞼,低聲道:「對不起。」?
他話音剛落,我的流雲已向他攻去,他竟然不避不讓立在那裡。?
我眼睛一閉,劍不知為什麼一偏,斜刺在他的左胸,偏離了他心臟幾分。
?我頹然的鬆開手,不知為什麼我竟然無力繼續我的攻勢。?
凱強壓住痛苦道:「今天我接你一劍,是償還我在帝獅學院欠你的。從今以後,我們再無瓜葛,他日再見,恐怕就是干戈相見了,在這以前,我有個請求。」?
「你說吧。」我痛心地道。?
凱從腰間摘下一個軟皮囊,道:「在帝獅學院你請我吃了那麼多頓飯,我卻一次都沒有請過你,今天,我就請你喝口酒吧。」說罷,把皮囊拋給我。?
我接過皮囊,想起那日戈爾也是請我喝過酒後,就與我干戈相見,心裡一陣酸楚。擰開塞子,一仰脖,將裡面的酒灌進去大半。
?酒的滋味和心的滋味混在一起,只覺得心像是被匕首千刀萬剮後浸在了烈酒裡,火辣辣的疼。?
我與凱曾經是極好的朋友,如今不得已要刀劍相鬥,兄弟斷義,心裡自然不會好受。
?我問道:「你可記得我們三人一起闖黑暗森林嗎?」?
「記得。」?
「這裡也有個月光森林,可惜我們不能一起去闖了。」我淒然道。?
凱沒有作聲。?
「你可記得我請你吃過很多飯?」?
「記得。」?
「可惜我們以後不能再一起吃飯了,你也還請不了我飯了。」我看著凱惋惜的說道。
?「你可記得我們一起切磋武藝?」?
「記得。」?
「只是這以後我們就只能真刀真槍的決戰了。」我盯著凱。?
凱低下頭,避開了我的眼神。?
我又喝了一口酒,看著凱,問道:「既然你都記得,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幫助該隱教為非作歹,這豈不是助紂為虐?」我喃喃道,不知道是問凱還是問自己。?
見到我這樣,凱也難過起來,動情道:「雷特,你是我唯一的一個朋友,也是最後的一個朋友。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怎麼會忍心與你刀劍相向。作為朋友,我給你最後一句話,你不是該隱教的對手,你放棄吧。」?
我看看凱,慢慢的搖搖頭,眼裡有著不容質疑的堅決,緩緩的道:「你知道我的性格,我是斷然不會放棄該隱教,也不會放棄報仇的。」?
凱看著我,眼睛蒙起一層迷霧,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他道:「既然這樣,今日今刻之後,我們再無兄弟情意,下次相見就是你我決鬥之日。」?
凱又將目光投向水君秋道:「我知道你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可惜我們立場不同,所以,下次見面之時,你必須死。」?
我將手裡的皮囊拋給凱,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凱單手接過皮囊,猛地將皮囊裡的酒全倒進嘴裡,一把將酒囊扔在地上,再無言語,轉身踉蹌地離去。?
我心裡知道我與凱的兄弟情意已經到此結束,心裡不免惘然。?
水君秋走過來,關切地扶住我的肩。
?我慢慢的蹲下身去,撫著沾有凱鮮血的流雲,心裡只覺得肝腸寸斷,傷心萬分。?
良久,我拿起流雲,起身道:「天晚了,我們回去吧。」?
我看著天邊火紅的雲彩,想起黑玉所說的番茄汁炒棉花糖,心中更是掠過了一絲憂鬱。?
看到我們回來,本來在吃飯的蕭殺和殺豬劉馬上迎了過來,道:「你們可回來了,我們要擔心死了。」?
水君秋笑了一下,道:「我們這不是平安的回來了嗎?」?
殺豬劉比手劃腳的道:「那個小個子老闆給我們叫了好多菜,還不要我們錢呢?
?我疲憊的笑笑,道:「你們先吃吧,我先回去。」?
水君秋本來要陪我一起回來,我擺擺手,說我想靜一靜。?
我一個人呆在房間,掏出艾莎留下的竹笛,輕輕的吹起來。我和艾莎、凱在學院的情景不禁又浮現在心頭。?
我在心裡道:「艾莎,禰知道嗎?我有多想禰。我從來沒有這麼的無助過,我突然覺得那段在帝獅學校所度過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無憂無慮,只是這段日子再也不可能回來了。而等待著我的將是那無盡的復仇之路。」?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的樓下,凱也在回憶著那段屬於他的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晚上,我由於擔心水君秋的安全,便叫水君秋搬到我房間來,這樣我們也好在晚上商量下一步的對策。?水君秋接受了我的建議,和我一起來到我的房間。?
他一進屋,我就道:「來,幫我把這張靠牆的床搬開。」?
水君秋奇怪的看著我,問道:「這張床擺在這好好的,為什麼要挪呢?」?
我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我下午聽金算盤說,黑玉把隔壁的房間留給了我,便想到她一定是晚上要過來,考慮到她的一貫作風,我想我還是把牆給她留出來比較好。?
水君秋今天下午知道了黑玉是個女子之後,十分好奇,拉著問道:「黑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我略微沉思下道:「她是個很善良很簡單的女子,世人說她行事古怪,不過是因為她有著世人所沒有的純真罷了。待人也很寬容,做事勇敢,很倔強,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堅持;精通醫術,對劍術也很有見地,雖然她說的話有時候聽起來像是廢話,但仔細琢磨卻非常有道理。」?
我正說著,就聽牆嘎吱一聲開了,黑玉的聲音傳來:「這是誰啊,總在背後表揚別人。」?
水君秋詫異的看著破牆而出的黑玉,不禁驚訝的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