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後我並沒有馬上回房間而是悄悄的跟著獨孤麥一行人。我看見他們一行人左拐進了書房,我輕輕的躍到屋簷上,將瓦塊微微移動一下,一絲光線洩了出來,我看下去,只見獨孤桃舞忿忿道:「哼,今天要不是那賤人在關鍵時刻用千里傳音彈什麼清心梵音,我早就得手了。」獨孤一雲也怒道:「那個臭丫頭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聖女,小賤人,竟然幫著外人,我真該好好教訓她一頓。我獨孤一家辛辛苦苦的把雅各拉底斯城建得這麼好,憑什麼他一回來,我們就要乖乖的把雅各拉底斯城讓給他。」獨孤麥用手示意他們小聲點,低聲囑咐道:「你們別太大意,今天就算不是那賤人出手幫著他,他也不會中計的,他既然是聖王轉生,修為一定很高,我們還是再慎重計劃一下。」獨孤一雲不屑的道:「爹,你就是太膽小了,怕人知道是我們所為,否則憑我和你的修為,直接殺了他還不易如反掌?!」「一雲,你是沒有見過聖士當年的修為,他身上現在的封印雖然還沒打開,也還沒成為真正的聖士,真是要打起來我們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我心裡暗自猜度:獨孤一家私下竟然敢對聖女如此不敬,想必對我這個聖王也不會尊重到哪去。」
我又趴在房上聽了一會,確定他們三個並沒討論出什麼對付我的方法,才又回到我的房間,小妖見我回來,迎到我面前問道:「你去哪了?」我把今天的事情和她一說,她詫異的說道:「我今天在席間並沒有聽到過什麼聲音啊,只是覺得獨孤桃舞的舞蹈有些怪異。」我道:「可能是因為你當時已經被歌舞所惑,所以才會聽不見吧。」我看看小妖有點擔心的表情,又接著說道:「很晚了,我們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寶兒就鬧著要出去玩,我正好也想好好看看雅各拉底斯城,於是換好衣服和小妖寶兒一起出去,為了防止被雅各拉底斯城的居民認出,我們罩上了寬大的黑袍悄悄的從城主府中溜了出來。
「我要吃糖葫蘆!」寶兒喊道。小妖寵溺的笑笑買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寶兒,寶兒大大的咬了一口,糖汁沿著他的嘴流了下來。我和小妖對視笑了一下,慢慢的向前走去。
「那邊好熱鬧,我們去那邊看看。」寶兒嘴裡含糊的說著,拉著我和小妖向人群走去,走近了一看,原來是個露天的茶館,圍在中間的是一個說書人,旁邊還有個女童在打著拍子,我仔細一聽,竟然講得是貝塞蒙一族和德古拉之間的戰爭。德古拉我是知道的,他是有名的魔頭曾經橫行世上,殺人無數。可是聽說書人的意思,德古拉就是他們口中的聖王,是個英明勇敢的勇士。我站在圈外聽了一會,那說書人講得繪聲繪色,周圍的人也聽得津津有味,我卻聽不下去了,這裡人竟然尊惡魔德古拉為聖王,他們也叫我聖王,我打了個冷戰,難道我是德古拉。聽到他描述德古拉怎麼大戰貝塞蒙一族,我的手心裡已經滿是汗水,臉色也難看起來。雅各拉底斯城真的是個邪惡之城,而我正是這個邪惡之城的主人,我消化著這個事實。
好在這時候說書人已經不講了,周圍的人也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我連忙拉著小妖和寶兒找了個地方坐下,裝做喝茶的樣子,仔細聽著他們的對話。
其中一個人倒了杯茶說道:「這聖王已經駕臨這麼多天了,怎麼也沒個動靜呢?」
旁邊的一個人說道:「我看是城主不想讓聖王轉生吧。」
「噓!」那個說書人拿扇子在說話人腦袋是一打道:「不想活了你,這話要是讓城主聽見了,不殺了你才怪!」
那人滿不在乎的說道:「我就不信他還能隨便殺人,現在聖王回來了,咱們也不用怕他們了。」
旁邊的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附和道:「當初我們都是跟隨聖王的徒眾,本就不分什麼地位大小,獨孤一家不過是聖王的貼身侍衛,竟然自稱城主,這也就罷了,還仗著自己的修為高,統治起我們來,我呸,我宇文逍遙只有一個主人就是聖王,他獨孤算什麼東西也配殺我們嗎?」
說書人一臉小心的樣子說道:「只有聖女能打開聖墓,要是聖女不肯的話,聖王也無法轉生的。」
「你說話可要客氣點,雖然獨孤一家沒什麼好東西,可是聖女可是聖王親自選定的聖後,聖女怎麼可能背叛聖王呢?」一個聲音不滿的說道。(註:聖女是由聖王的意識選出的,唯一能進入聖墓的人。聖女出生時,身上會帶有紅色的胎記作為標記)
聽到這裡,小妖促狹的笑了笑,用心靈感應和我說道:「這聖王可不是好當的,人家連老婆都替你選好了。」
我瞪了小妖一眼,沒有理她。
「我聽說聖女在城主府裡過得一點也不好呢,獨孤一家對聖女很不敬,我小表妹在城主府裡做丫鬟,親耳聽到少城主罵聖女賤人!再說,聖王這次來,連兒子都帶上了,什麼聖女啊,還不知道以後怎麼樣呢?」
「那有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二女一夫嘛,聖王招架的住!」一個帶著點曖昧的聲音說道。
「住口,你們這些人,就知道在背後嚼舌根,聖女是聖王親自選定的聖後,身上帶著聖王親點的印記,你們怎麼可以如此不敬!」說話的正是先前那個高大的人。
那個人被他這麼一喊,臉上有點掛不住,又不敢惹這個人,訕訕得低聲說道:「在這裝什麼大,有本事找獨孤一雲去,他還罵聖女賤人呢。」
那個高大的人一拍桌子道:「即使是獨孤一雲在這,若是他敢對聖女不敬,我也要他好看!」
「是誰要我好看啊?」一個陰冷的聲音。大家一見是獨孤一雲,都噤了聲。說書人忙走到前面道:「少城主,您怎麼來了,快請這邊坐,喝口熱茶。沒人敢要你好看,他們都是在這鬧著玩呢。」
我把帽子拉低一點,手裡拿起一杯熱茶,放在唇邊,輕輕吹著,表面在專心喝茶,注意力卻完全集中在那邊的形勢上。
獨孤一雲的眼神在那個高大的人臉上停留了一會,囂張的說道:「我就是要罵她,怎麼樣,什麼聖女,不過是個賤女人。」
那個高大的人眼神變得凶狠起來,一提手,手裡多了一把長刀,狠狠的向獨孤一雲劈去,獨孤一雲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躲閃不及,胸前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獨孤一雲退後一步,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以下犯上,我今天要好好教訓教訓你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那個人不屑的呸的將一口唾液吐到獨孤一雲身上道:「我宇文逍遙只有一個主人就是聖王,你獨孤一家算什麼東西,也配稱我的上。」
獨孤一雲被他當眾羞辱,惱羞成怒,猛得抽出劍,向著宇文逍遙攻擊過去。我心裡暗暗著急,宇文逍遙顯然不是獨孤一雲的對手,我又不能洩露身份出手幫他。
「住手,你們當雅各拉底斯城是什麼地方,竟然光天化日下就出手相鬥,難道把聖王當初「相互扶持和睦相處」的教誨都忘了嗎?」一頂軟轎停了下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是聖女。」大家慌忙都跪了下來,叩拜道:「恭迎聖女。」宇文逍遙也連忙收起手裡的刀跪了下來,唯有獨孤一雲仍然囂張的站在那裡。我們沒有動,依然坐在那裡。
「聖女怎麼也這麼巧會出城,並且會這麼巧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周圍的人已經對我和獨孤一雲投來了憤怒的目光,獨孤櫻舞一掀轎簾,走了下來。我看了一眼她,她穿著便裝,想來是並不想惹人注意。她也看到我,神色一動,忙走下轎子,對我欠身道:「臣不知道聖王再此,多有不敬,請聖王原諒。」
周圍的人聽到聖女這麼說,連忙轉過頭來跪拜我道:「恭迎聖王。」獨孤一雲臉上現出不屑的神情,但是礙於周圍人譴責的目光,不敢引犯眾怒,不得已跪了下來,硬聲道:「臣獨孤一雲恭迎聖王。」
我嘴上說道:「大家請起身吧。」獨孤一雲聽我這麼說,一提身子就要站起來,我看看他,喝道:「我沒有叫你起來,跪下!」周圍的人都看著我們,我心裡恨他平日裡對聖女的諸多侮辱,有意要教訓他一下,厲聲斥道:「對聖女不敬,該當何罪!」周圍的人顯然平時多受他欺凌,如今見我出口教訓他,臉上都露出了高興的神情。
獨孤一雲兩眼怨毒的看著我,但是周圍民眾過多,他也不敢太囂張,低下頭,忍氣吞聲道:「臣自幼與臣妹嬉鬧習慣,一時忘了身份,才會衝撞聖女的。」我說道:「獨孤櫻舞既然是聖王親點的聖女,怎容你如此不敬?就算你是她的親生哥哥,也不能姑息,按照城規,你該受什麼懲罰,你自己看著辦吧。」
宇文逍遙在人群中喊道:「按照城規,衝撞聖女,輕者斬去雙手,重者應斬首示眾,他見到聖女不但不叩拜,還口出狂言,辱罵聖女賤人,理當斬首!」周圍馬上響起了一片響應之聲道:「是啊,殺了他!」
我看看櫻舞,她還是面無表情的立在那裡。我知道現在就算我殺了獨孤一雲,獨孤麥也不敢對我怎麼樣,恐怕口裡還要說獨孤一雲是罪有應得,但是我剛到雅各拉底斯城,對這一切還不瞭解,現在殺了獨孤一雲還不妥當。我和小妖心靈相通。
小妖馬上明白了,領著寶兒走到我面前求情道:「我想獨孤公子也不是故意要衝撞聖女的,我們就法開一面,饒了他吧。」獨孤一雲臉上已經現出豆大的汗珠,顯然是怕我將他就地正法了,忙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剛才的囂張樣子已經完全不見了。
我滿意的看看小妖,道:「既然她為你求情,我就不追究你對聖女不敬了。」聽我這麼說周圍的民眾臉上流露出不滿的表情,獨孤一雲連忙叩謝道:「臣謝聖王不罰之恩!」我制止道:「我可沒說不罰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今天就當著眾人面杖責五十,以示懲罰。」我一掌劈開我旁邊的桌子,卸下一條桌子腿遞給宇文逍遙道:「就由你來行刑吧。」
宇文逍遙眼睛裡閃過欣喜之色,接過桌子腿,照著獨孤一雲的屁股就打下去,我在心裡暗笑:這五十杖,不把獨孤一雲打死,也得把他打個半死。我看看獨孤櫻舞她臉上還是一臉平靜的樣子,好像眼前這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一樣,我在心裡納悶道:「這個聖王怎麼挑了這麼個人做老婆,無情無緒的。」
宇文逍遙每打一下獨孤一雲,就把眼神看向聖女,顯然他認識獨孤櫻舞,想起剛才別人辱罵獨孤櫻舞時他氣憤的樣子,我心裡起了疑心,莫非他和獨孤櫻舞認識?
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恍恍忽忽的來到了一個古墓裡,青石泛著寒氣,周圍的牆壁上畫著一些什麼,我沿著青石板向前走去,沿途有好多的鬼魂從我身體裡穿過,突然間兩副殘骸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嚇了一跳。繞過殘骸又繼續向前走去,前面有個石門,我輕輕的打開石門,一陣強烈的光芒從石門出射出來,我啊的一聲喊叫,醒了過來,額頭已經滿是汗水。
我看看窗外,一輪明月掛在深藍色的天空中,我知道現在是深夜去打擾櫻舞姑娘有點太不禮貌了,可是我實在太想弄清楚一切了,這樣想著,我推開房門向舞櫻林走去。
沒想到我尋遍了舞櫻林也沒個人影,我心裡奇怪這麼晚,獨孤櫻舞會去哪呢?正在我奇怪的時候就聽到一個平靜的聲音道:「臣獨孤櫻舞給聖王請安了。」我轉過頭去,看到她獨自一個人站在櫻林之下,瘦削的身材在月光下更顯得形孤影單。潔白的裙邊上有著污漬,顯然是剛剛回來。
我問道:「這麼晚你出去有什麼事嗎?」她話鋒一轉,巧妙的回答道:「聖王這麼晚來找臣,有什麼事情嗎?」我無意刺探他人的**,直接說道:「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問你?」
她淡然道:「我知道聖王有太多的疑惑,所以一定會來找臣,只是臣現在還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所以我只能回答你三個問題。」
我開口問道:「我最近一直在做很奇怪的夢,夢到最多的是有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被鎖在山洞裡。有的時候會夢到戰鬥還會夢到古墓,你能告訴我這個夢代表著什麼嗎?」
「雙星匯聚,聖王之魂就要甦醒。聖王所做的夢就是聖王曾經經歷和即將經歷的。」她輕聲說道,語氣仍然平淡。
我對她的解釋並不很懂,於是進一步問道:「我從一進這個城市就被叫做聖王,可是我聽說聖王是邪惡的德古拉,我怎麼會是他呢?」
「聖王德古拉是否邪惡完全取決於您,因為您就是聖王。」我對他的話並不太懂,但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考慮了下,問道:「聖王對雅各拉底斯城到底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希望,沉睡和重生。希望是生之可能,沉睡是死之寧靜,重生則意味著一切重新開始,這不僅是雅各拉底斯城的命運,更是天下的命運。您的降臨將讓聖王重生,讓雅各拉底斯城和天下都重生。」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出現關係到天下,這怎麼可能,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我笑了笑說道,「搞不好你弄錯了,我根本不是什麼聖王。」
「聖王,您的身份不容質疑。」獨孤櫻舞說道。
我苦笑了一下問道:「聖女真的是聖王所選的王妃嗎?要是我是聖王,你就是我的妻子嗎?」
獨孤櫻舞道:「聖王這已經是第四個問題了。」
我只好把疑惑壓到心底,轉身離去,走出去一段距離後我回過頭看看還在櫻花樹下站著的獨孤櫻舞忍不住問道:「你一個人在這裡不會覺得孤獨嗎?」「我有櫻花滿樹怎麼會覺得孤單呢?」獨孤櫻舞依然平靜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