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個善於背後偷襲的卑鄙小人,恐怕你們已經被我的怒火燒成了灰燼。」聖女貞德握著旗幟自虛空中緩緩行出,語調中帶著一絲無奈的調侃。她是個被天主教封為聖女的騎士,一生都以騎士信條和天主教條嚴於律己。別說是背後偷襲,就是使用些暗器之類的「小手段」在她眼中都是違背自身信條的惡舉。
「啊哈,剛才哪個說我是猴子請來的逗逼來著?」坎德拉幸災樂禍地在那一個勁兒地笑。
「……我不過就是想刷下帥,再說聖女也不會偷襲不是嗎。」許天時臉色一僵,小聲辯解道。
如果讓這兩個二貨聊起來絕對能寫個萬八千字,千萬別小看逗逼的吹牛能力。不過萬幸,這裡還有個明事理的人在,她絕對不會給某只喵繼續灌水的機會了。
「你也回來了嗎,貞德小姐?」圓神偏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你所言,圓神陛下。」聖女貞德不卑不亢,聲音如同往昔般鏗鏘有力,「我回來了,自誓約的牢籠之中。」
「誓約的牢籠麼……也就是說,你想要放棄自己的願望?」圓神眨了眨眼睛。
聖女貞德搖了搖頭,直視著對方金色的雙眸。
「我的願望不會改變,終結聖盃戰爭就是我戰鬥的意義。」
「哦?願望不變還能掙脫『誓約的心鎖』?有意思的悖論。」圓神微微一愣,好奇地問道。這個技能的效果是通過語言讓人陷入誓言的悖論之中難以自拔,想要掙脫必須擁有極強的意志力或者改變誓言的內容。
許天時憑著自己的毅力掙脫了能力的束縛,而宇默選擇的則是後者。這個來自同晶壁系其他世界的青年已經放棄了修復自己世界的願望,轉而將發誓要守護的對象和世界原本的曹瑾、柳璃她們聯繫在了一起。現在,他要守護的世界已不再局限於自己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而是整個晶壁系。
畢竟,晶壁系才是「世界」這個概念的廣義理解。
可聖女貞德不同。她不可能憑著毅力掙脫「誓約的心鎖」,因為她在對荊軻和杏子等人的死視而不見時就已經隱隱地違背了自己的信念。不然也不會被圓神三言兩語就擊破心防。她想掙脫「誓約的心鎖」就必須改變自身立下的誓約,但那也就代表著她徹底背棄了曾經的信條,結果無非就是當場消失。
然而此時的情況卻是貞德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了圓神眼前,似乎完全沒受到了絲毫影響似地。
「為什麼不能?」聖女貞德嘴角彎起一絲弧度,「曾經的我沒想過大家的感受,但現在我絕不會再那麼自大了。或許大家心底中都埋藏著不想為他人知曉的遺憾,可正是因為這些遺憾的存在。英靈才能在漫長的孤寂中堅持下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心悅誠服地行了一禮。
「謝謝您,圓神陛下。是您讓我知道自己的局限性,也讓我在消失前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信念所在。」
聖女貞德直起身,言辭如鐵,擲地有聲。
「假借外力真的能讓遺憾獲得彌補嗎?不。那只是一個空洞的慰藉,只會讓人獲得暫時的滿足。真正的遺憾該親自用雙手彌補,讓心靈獲得真正的釋然。」
「為此,『聖盃戰爭』必須消失!」
「……你會被憎恨,被那些你曾經的摯友恨之入骨。」圓神沉默片刻,輕聲說道。
聖女貞德微微一笑,聖潔的臉上沒有絲毫茫然和猶豫。
「那又有什麼關係?選定了道路就要堅持走下去。遇到阻礙就用手中的劍斬碎它們,跌倒了就自己爬起來。說到底,我也只是個笨蛋而已。」
圓神點點頭,從她身上收回目光,望向其餘三個笨蛋。
「等待聖女貞德掙脫我『誓約的心鎖』。就是你們拖延時間的目的?」她索性靠回皇座上,一隻手握拳托著臉頰,「的確,一個力量、敏捷、耐力、寶具、幸運、固有技能、保有技能都是ex的英靈完全有有資格作為底牌一般的戰鬥力。」
圓神口中說著讚揚的話。臉上卻是一副惋惜的表情。
「可惜,這只是常人眼中的強大。在永恆的女皇面前,她不過是個稍稍有些麻煩的對手罷了。」
許天時眼中的螺旋之線微微亮起,翠綠的光焰如同螢火般在他身周起舞。
「圓神,你以為我們超紅蓮團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不是憑著一兩個人的強大,而是靠著我們之間無法斬斷的羈絆。我相信她們,就像她們相信著我!」
圓神不知為何露出一絲苦笑。低聲呢喃了一句什麼,可惜沒人聽清。她搖了搖頭,將某個念頭甩出腦海,質疑似地發出了提問。
「她的目的和你們可不一樣。假設你們真的戰勝了我。她也必然會和你們刀劍相向。你就不怕她在戰鬥中留手麼,畢竟所謂的同盟就是這樣脆弱。」
許天時仰起頭,毫不畏懼地與女皇對視。
「哪怕只是暫時團聚起來的同伴,我也願意百分之百地相信她!」
圓神突然狡黠一笑,像是贏得了什麼勝利似地。
「你們為了讓貞德小姐掙脫『誓約的心鎖』才會拖延我進攻的步伐,這點我其實一開始就知道。不過我願意陪你們一起玩鬧,因為我又何嘗不是需要時間?」
四個笨蛋心中忽地生出些許不祥預感,而圓神依然在那裡侃侃而談。
「你們也知道,我不得不限制自己絕大部分能力才勉強可以擠進這次聖盃戰爭。」圓神翹起二郎腿,悠閒地擺著姿勢,「即使是這樣我也只擁有一次親自出手的機會,而我將它用到了這裡。」
她看了看頭頂上飄著的「晶壁系投影.世界之環」,語氣愈發地悠然。
「事實上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很不適應只有萬分之一出力的自己。你們可以想像一下把常用的筷子削成萬分之一長度再用時自己是什麼感覺,那和我之前的體會差不多。」
「你想說什麼?」許天時握緊雙拳,暗自提起體內龍力,「話說誰會把筷子削成萬分之一長度啊。那手得有多小啊魂淡,用顯微鏡才能看到吧!」
「你說的沒錯,沒人會把常用的筷子削成萬分之一。」圓神贊同地點了點頭,「所以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將自己的皇權縮影縮減到萬分之一威力的女皇,在我之前估計大家甚至都不知道皇權縮影的極限原來就是萬分之一縮減。」
「圓神,你在幫著某只喵迂迴嗎……這又是兩千來字了好不好。」宇默虛著眼吐槽。
「拖延時間對笨蛋來說是個很有效的戰術,不是嗎?」圓神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剛剛的我還不適應萬分之一的『誓約』皇權,現在可不一樣。」
她抬起左手,指尖閃爍著櫻色的光芒。於此同時,她背後的因果圓環上猛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瞬間凝聚出六支「因果.律矢」。
下一刻,光矢射出。世界崩潰。
僅僅只是一瞬間,六個自然衍生世界副本就消弭於無形,甚至沒能給圓環之理造成太大的損失。
空間晃動了一下,僅次而已。
「六矢就是極限了麼?」圓神看著天空,接著搖搖頭,「不,還可以進一步提升。嘿。原來萬分之一的皇權也有這麼大的可操作空間,真是……」
許天時臉色發白,緊緊地搖著嘴唇。絲絲鮮血順著牙齒與唇瓣間裂開的縫隙流了出來,腥甜的氣味刺激著他的大腦。
「圓神,毀滅我們的世界……很有意思?」
圓神微微一愣,疑惑地道:「難道你以為我一直在開玩笑嗎?這是我立下的第二個女皇誓約,因此滅亡已是可以確定的結果。唯一的差別,只是它何時會到來罷了。」
「團長。這不是幻術。」一直呆在魔神孽龍精魂之火內睡覺的歐陽依玖猛然驚醒,小聲提醒道,「我的能力也有一部分誓約的要素,所以我能感覺到那種力量。世界在誓約中毀滅,我,我甚至沒辦法用語言形容。」
「圓神,絕對是認真的。」
「……啊。我知道了。」許天時鱗甲上黑色紋身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龍威如同脫韁的駿馬一樣狂野地四散而出。他一開始還以為對方只是在說笑,再怎麼說曙光女皇也不會為了自己的世界立下新的「女皇誓約」才對。要知道前一個「女皇誓約」可是為所有晶壁系的魔法少女帶去了最後一線曙光,自己所處的晶壁系怎麼會有那種程度的絕望?
可毀滅的位面世界碎片就在眼前。殘酷的事實擊碎了他心中最後一絲幻想。
「你們還想抵抗?」圓神正色起來,認真地說道,「我的作為是在清除這個晶壁繫上的毒瘤,只有這樣才會讓原始世界碎片回到原點,重新開始衍生世界。這對你們來說應該是好事才對,為什麼要抗拒?」
「好事?」許天時咧嘴一笑,聲音中卻全無笑意,「在你眼裡,我們的世界是個毒瘤。可它卻是我們眼中的家,我們生息繁衍的家園!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這都是屬於我們的故事,屬於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生靈們共同譜寫的故事!」
「唉,交涉失敗了嗎。」圓神歎了口氣,無奈地道,「你這是在逼我認真啊,許天時。不過就是個病入膏肓的晶壁系,為什麼要死抓著不放呢。擁有躍動紅蓮的你完全可以去其他世界,不是麼?」
「是你在逼我們,圓神。」許天時龍化的豎瞳中燃燒著如火的戰意,龍威節節攀升,「天使的西納普斯可曾離開過納斯拉德?龍族想要奪走它,天使共主的回答只有一個——你要戰爭,我就給你戰爭!」
「我們只是想要守護自己的家,守護生養我們的世界!」
「我記得天朝有個成語,叫做『螳臂當車』。」圓神微微瞇起眼睛,聲音漸漸冷了下來,「它現在就能用來形容你,還有你的笨蛋同伴們。」
許天時擰了擰脖子,骨節「卡卡」作響。
「曙光女皇,你就親眼來見證一下吧,為家園而戰的戰士們究竟有何種可能性!」
「哼。不把你們打趴下是不行了對吧。」圓神冷哼一聲,金色的雙眸閃爍著冷車人心的寒光,「我可得你提醒你們,我還沒掌握好皇權的萬分之一出力。你們,隨時都有可能會死。」
許天時看了看左右,螺旋之火熊熊燃燒起來。
「你們,怕死嗎?」
「我那個世界的你也這麼問過我。我說我不怕,然後你就一發龍息把我給宰了。」宇默忍不住錘了許天時一拳,「現在你又問了我同樣的問題是吧,那我告訴你,我——不——怕!」
「就算是死,我也要讓別人看看為家園而戰之人的堅強!」
聖女貞德微微揚起頭顱。天藍色的眼睛一如晴空。
「這是我最後一次戰鬥,不論輸贏我都會消失。與其在失敗的哀歎中迎來終結,我更希望在成功的喜悅裡閉目而逝。不過我要告訴你,聯盟只是一時,之後我依然會與你們角逐聖盃的歸屬。但在那之前,我將是你們最忠誠的盟友。」
「即使在戰場上迎來死亡,我的承諾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坎德拉扛著完美神器「無悔的湖光」。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彷彿完全沒把敵人放在心上——哪怕敵人是個女皇。
「終於要開打了?可讓我一陣好等!我說你們別這幅樣子好不好,好像我們肯定會輸似地。放心,有我在呢,我可是艾可妮斯師父的學徒,一生沒見過敗績的光耀騎士。」
「就算是死,我也會先把勝利拿到手再說!」
許天時微微一笑,身上湧動的黑色紋身中慢慢滲進了一絲翠綠的痕跡。他暢快地笑著。目光與女皇陛下針鋒相對。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的回答!」
「勇氣可嘉,可惜毫無意義。」圓神的話語冷如寒風,彷彿失去了一切溫度,「如果你們非要抵抗,那就嘗試著向我進攻。我會用事實告訴你們,『女皇誓約』就是既定的未來。」
她彈了彈手指。櫻色光芒在指尖一閃而逝。
「下一次攻擊還用充能十分鐘,在那之前,你們就先和我的寵物玩一會兒吧。」
隨著圓神聲音落下,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便出現了數之不盡的「騎兵軍隊」。那些「騎士」的坐騎類似於雙持刺劍的人魚。只是腦袋變成了骷髏。而「騎士」本身更為怪異,它們面目扭曲,手裡提著一支長長的鎖鏈長槍,只有體型和腦後的紅色馬尾能看出些許人形。
「若你們連這種程度的攻勢都無法突破,還是盡早放棄的好,免得被我誤傷。」
許天時深吸口氣,毫不猶豫地就是一發龍息。黑色的光點在他口中坍縮,下一刻便釋放出了幾有一人粗的巨大光柱。毀滅的氣息縈繞其上,就連圓環之理穩固的空間都在微微顫抖,不時產生出些許扭曲的光景。
可惜,他的龍息雖然幹掉了成千上萬的敵人,但對總數來說卻只是滄海一粟,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不過是片刻的功夫,龍息打出的缺口就被騎兵們填補而上,數量看起來一點都沒減少。
「人海戰術嗎,別以為對我有用!」許天時緊咬著牙,螺旋的火焰燃燒得瘋狂而又熾烈。他不是沒想過直接飛起來攻擊曙光女皇,而是空間中彷彿被寫入了「禁空」的法則似地,除了皇座上的女皇外再無一人能夠騰空而起。
「你先等等。」坎德拉伸手攔住了許天時,嚴肅的神色與剛剛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你是孽龍吧,這種大規模戰鬥不太適合你。與其在這些小兵身上浪費體力,不如積蓄力量留著一對一地和那位女皇戰鬥。」
他看向遠方,一望無際的騎兵陣列映入眼簾。
「突破的任務就交給我,你這個孽龍可別想阻止騎士追求自己的浪漫。」
「你不也是一個人?」許天時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自己上。孽龍的龍息是要消耗龍力沒錯,可他還有原始的螺旋,倒也不需要擔心消耗的問題。
只要心中希望永存,又有誰能阻止螺旋的燃燒?
坎德拉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利落地翻身上了坐騎。
「誰跟你說,我只有一個人?」
他右手握著長槍,左手在虛空一握,金黃與翠綠交織而成的旗幟立時浮現於掌中。旗幟在空中飛舞飄揚,金焰與翠火在交織在一起,如同真實存在的火焰般耀眼。
「站在你面前的是不滅金焰騎士團的大團長,他的身後亦永遠追隨著金焰的騎士!」
坎德拉高舉旗幟,翠綠的火焰轟然爆發。
「生前,我們的信念匯聚在一起,共同織成了這面旗幟;死後,我們的信念依然未曾分開,哪怕只有片刻!」
一個個騎士走出虛空,沉默地匯聚在他身後。
「只要天使的榮光一日不滅,我們的衝鋒就一日不止!」
坎德拉深吸口氣,聲音響徹四野。
「不滅金焰騎士團,整理裝備,準備出發!」
ps:(稍後還有四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