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七號避難所
一場滅頂之災就這樣結束了。
沒有慶功的晚宴，也沒有歡聲笑語。籠罩在倖存者們身上的，只有深深的哀痛和絕望。末日的來臨奪走了他們很多很多，很多人因此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可在逃亡的過程中，他們遇到了彼此，新的羈絆就此形成。
然而現在呢？上百人的倖存者隊伍在靈魂風暴中十去其九，只有寥寥十幾個人活了下來。每個人都再次失去了很多很多——朋友、伴侶、沒有死在末日來臨和變異者手裡的親人……
他們該怨恨誰？他們能怨恨誰？
除了詛咒這末世，他們什麼都做不到。
因為……他們是普通人。
「死了，老婆死了……該死地，我明明說過要保護你，為什麼我還活著？」一個中年男人無助地跪在地上，徒勞地試圖撈起那並不存在的遺骸。未成年龍巫妖用出的龍語魔法並不強大，無論是威力還是範圍都遠遠不如其他龍族。但對這些什麼力量都沒有的普通人來說，這點威力足夠了。
「爸……」長相普通的能力者少女泣不成聲。她們一家不可謂不幸運。末日來臨和變異者沒有奪走其中任何一個成員，而且她還在一次危機中覺醒了能力。在她的保護下，一家人一次次地逃離險境。她們一家一直對未來抱有希望，能夠一起活下去的希望，重新安居樂業的希望。
事實證明，這只是奢望而已。她們的好運終究還是結束了。媽媽死在了靈魂風暴之中，連一絲灰塵都沒剩下。
「爸，媽呢？媽怎麼不見了？」懵懂的小正太拉著爸爸的袖子，不停地重複著永遠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覺醒能力，如果我足夠強大……」中年男人彷彿沒有聽到兒子的話，喃喃自語著。
「弟，媽她……不在了。」
「不在了？那是什麼？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小正太一扁嘴，哇地一下哭了起來。
撒嬌喚不回逝去的生命。
「基友，這就是你看到的未來麼？」胖子落寞地看著哭泣的人群，回首問道。
「不……未來被改變了。」
「原本的未來是全滅結局？」
宇默點了點頭。
「全滅麼……這種結局，還不如全滅。」
宇默沒說話。
生命真的太過脆弱，讓他有種不寒而慄地感覺。前一刻還在憧憬著平靜生活的人轉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想。說實話，有那麼一瞬他怨恨過救了他們的許天時，不過這份怨恨很快就被他從腦海裡刪除了。
與淒慘地死在變異者手裡，這種沒有痛苦的死法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至少，死去的人不會絕望。
可還活著的人呢？
只剩下絕望了吧。
希望，到底在哪裡？
在哪裡！
「節哀吧，人類。死者已死，你們還活著。」落到地上的西亞歎了口氣。在她漫長的生命裡，這樣的生離死別早已見過不知多少。可經歷的再多也依然會為他們悲傷，永遠也習慣不了。
「你是天使吧？你能復活他們嗎？」宇默抱著一絲妄想，期待地道。天使啊，不是都有復活死人的能力麼？
「抱歉，我是神聖天使，不是復活天使。」
「是麼……」宇默失望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唔，時間要到了……前輩，我們回去吧。」
「不了，我還要呆上一段時間。」布倫希爾德溫柔地看著旁邊精神恍惚的楚原和懷裡昏迷的菲特，堅定地道。有一個王座女武神帶領，回到英靈殿的王座上只是小事一樁。但她現在不想回去，這裡還有她放不下的人。
「嗯，這樣也好。她給我們的族群帶來了大量新血，照顧她是很必要的。而且這個世界……有大規模進駐的價值。」在某個天使少女不知道的地方，一個掛著「血腥神聖天使」名號的嶄新族群正飛快地壯大著。很多殺戮成性的神聖天使都偏斜進了這個族群，包括數個極有希望進入永恆羽翼的新人。西納普斯裡也進化出了這個附屬族群的天使之池，相信很快就能發展到一定規模了。
「你準備讓伊卡洛斯帶著大軍過來？」不知道為什麼，布倫希爾德下意識地希望不要這樣。這裡，不應該是神聖天使們的戰場。若是違背的話，會產生非常嚴重的後果。這種感覺沒頭沒腦的，突然就在她心裡出現了。
「誒？前輩，你不知道麼？裁決議會的議長最近失蹤了啊。不止是她，妮姆芙前輩、阿斯特裡亞前輩兩個副議長也失蹤了。現在的代理議長是彌爾忒密斯，就是和我同期的那個。」西亞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前輩。
「我已經很久沒回英靈殿了……對了，日和呢？順位代理議長應該是身為副議長的她才對吧。」
「日和前輩啊，在我之前剛進王座，現在無聊的都要哭了。」
「……她怎麼也進王座了，停戰協約可是『她』親自主持的，龍族沒可能違背啊。」
「嘛，我不好說，她會對著我哭的……說起來還真的好好笑哦，『發條的哀之女王』發條錯位結果炸掉了小半個西納普斯，連自己也被送進了王座……嗚哇，人家說出來了！完蛋了，日和前輩會在我眼前哭來哭去的！」
「……」布倫希爾德無語。
「嗚嗚，不想回英靈殿了啦。前輩，你把我也留……」沒等她說完，整個身體就化為了光塵。
「……我會為你祈禱的。」唉，第一期的神聖天使全都離開決策層了麼。嘛，也是該把權力交給下一輩的時候了。只是……伊卡洛斯她們三個竟然會失蹤？一向心細的日和會讓發條錯位？這種事情怎麼陰謀的味道這麼明顯。
這時，終於穿好衣服的許天時走出了方向2號。未免尷尬，布倫希爾德只是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帶著楚原飛回了自己的巢穴。
「……對不起！」許天時看了一眼離去的三人，接著對宇默深深地彎下了腰。這一聲「對不起」並不能讓他心裡好過一點，他更希望這些人揍他一頓。因為他，悲劇才會上演。他要是不插手的話，這些人也許就不會死。
可能性是無限的。
「不用道歉。活著就有希望，不是麼？」宇默連忙扶起少年。
也許，會有吧。
「你們以後怎麼辦？還去七號避難所？」許天時苦笑著轉移了話題。對方能原諒他，他原諒不了自己。
「要去的，為了那些沒去成的人。」
「上車，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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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去七號避難所？」滿臉風霜痕跡的青年沉吟了一下，問道。這是「紅魔方向山」事件後的第三天，距離七號避難所還有一天左右的路程。說話的是上次被救下的一隊「軍人」，只是看起來更像小孩子而已。
「嗯，怎麼？」宇默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我建議你們，不要去。」青年思索了半晌，說了實話。他知道，帶著其他能力者回去的話應該能彌補一些自己的過失，沒準兒還能躲過懲罰。但是他不想坑人。反正一切都是猜測，也許死亡的懲罰依然無法避免。既然如此，何必和自己良心過不去？
「誒？為啥？」胖子愣了一下。
「那地方就是個火坑，誰進去誰倒霉。」臉上帶著疤痕的少女歎了口氣，道。
「為什麼這麼說，那裡再差也不會比殺戮之城差吧。」長相普通的少女不解地道。在變異者和血脈覺醒者的威脅下，他們不得不放棄自己好不容易才清理出的小鄉村。當初他們還討論過，是去七號避難所還是殺戮之城，最終毫無疑問選擇了前者。
只要不是喪心病狂的人，路就只有一條。
「我們就是那裡出來的。」青年苦笑著道。
「和瑞，詳細說一下吧。」許天時皺眉道。七號避難所和幻想之鄉甚至殺戮之城裡都有可能有超紅蓮團的團員，他必須要去看一下才行。只是看這個人的樣子，那裡似乎和收音機裡說的完全相反？
「也好。收音機裡播放的內容你們應該都知道，裡面說的話80%都是真的。那裡的食物和住所的確很充足，能力者在我出來前的數據是1326個。其中還有七個極為強大的能力者，就連很多血脈覺醒者都不是他們一招之敵……」
「這樣沒什麼不好吧。」長髮少女陳倪妮忍不住插嘴道。
「聽我說完。七號避難所看起來很美好，實際上只是變相地囚禁了我們。所有進去的人都會注射一個疫苗，按他們的說法是『可以永遠不用擔心血脈覺醒』。但是那疫苗裡有的只是納米定位器和病毒，讓你永遠無法脫離的罪魁禍首。而且那裡沒有任何自由可言，想要獲得食物和住所就要進行上面派發的任務。」
「這個……總比沒有食物可吃的好。」許天時想起了當初的軍區聚居地。
「是麼？如果我告訴你，所謂的『任務』就是當那些科學家的試驗品呢？」和瑞臉帶嘲諷。
「不是吧……」眾人目瞪口呆。這也太離譜了，當試驗品？誰會幹啊！
「他說的都是真的。不管是普通人還是能力者，全都只是那些科學家眼裡的試驗品。他們說那是『為了人類的明天而做的必要工作』，實際上只是想獲得更多的力量罷了。當試驗品的人能活下來的很少很少，我哥就是在研究所裡失蹤的。」疤痕少女語帶仇恨地道。
「不會只有當試驗品一條路可走的吧？那樣七號避難所早就沒了。」許天晴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少女話裡的漏洞。
「你說得對，有三條路可以不當試驗品。一是參加『招募』其他倖存者聚居地，二是和殺戮之城的那群變了個態戰鬥，三是出賣自己團隊裡隱藏的能力者。除此之外，沒有第四條路了。」
「這樣也不對啊，沒有能力者想反抗？還有那個招募是什麼？」
「反抗？有過。你能想像嗎？在革命之前能力者還有兩千多個！」疤痕少女激動地叫道。
「七號避難所以那群科學家為首，之下便是被我們稱為『七條走狗』的人。當然，官方的稱呼是『王下七武海』。在下面，就是他們手下的能力者了。我懷疑，現在的能力者絕大部分都被洗過腦。」和瑞按下了疤痕少女，對著眾人道。
「海賊王了……這個放在一邊。我還有一個疑惑，那麼強的能力者為什麼要聽科學家的？反過來還差不多。」許天時甩了甩頭，將某個草帽橡膠男扔出腦海，皺著眉頭問道。能力者會聽科學家的？這不科學啊。
「誰知道呢，情況就是這樣。不過我的前輩們拚死得到過一個消息，據說那七條走狗都已經不是自己了。」
「嗯，招募呢？」不是自己……也被***了？能力太多太多，有這個可能。當初張怡帆那麼強，不還是被人操縱著麼。
「招募……我們這次探索紅魔方向山就是『招募』的前奏。得到對方的詳細資料後，就是大部隊上去『招募』了。想不接受也行，被毀滅的那些聚居地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和瑞華麗全是嘲諷。
「唔，簡單來說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對。」
「那個，我也有個問題……那詭異的接頭暗號是啥？」胖子弱弱地問道。
「這個……還真就沒人知道。說了這麼多，你們還想去那裡？」
眾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