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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第三十八章 文 / 天祐中華123

    第三十八章

    我說:「我不回怪她,只要是你的話都是對的,可是,小平,你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要躲著我,為什麼不讓我跟你一起迎迓苦難?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莫小平說:「我知道,正因為我知道你愛我,所以我才不能。你有你的事業,有你未來美好的生活,我為什麼要影響你的心態?天祐,愛一個人不是為了承擔痛苦,更重要的是讓對方輕鬆。總給對方增加痛苦那不叫愛,那叫自私,那是軟弱,是自己不敢面對苦難的怯懦。天祐,自從我知道自己治不好了,我就決定離開你,這樣不是故意要給你痛苦,而是為了你把我慢慢遺忘。」

    「你為什麼要瞞著我,你為什麼要瞞著我?」有種液體順著眼睛、鼻子流下來,直到嘴裡,它是那麼地鹹。

    一個微笑,一個那麼清澈的微笑,但是,莫小平並沒有說話。一瞬間,我的腦海裡閃過我們相識,相知,相愛的每一個片斷。然而,一股絞痛襲上我心,繼而貫穿全身。我現在幾乎無法呼吸,因為我看著我愛的人即將離去而我卻無能為力。

    我現在很恨我自己,以前為什麼老去要爭,去拼?現在,似乎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做到,甚至隨時可以掌握對手的命運,但是,我又再多的財富卻無法將我心愛的人從死亡那裡贖回來。

    我不記得那天我跟莫小平都說了些什麼,我只是記得我們說的都是過去再一起沒有說過的話,沒有什麼海誓山盟,只是說一些除了我倆誰也不知道的一些事情。平時,我可能還會顧及一下駱霞的情緒,可是那天,我拉著莫小平的手,居然沒有任何的放鬆。我心裡知道將會永遠的失去,但是,我總夢想著能夠把她留住。

    那天,告別莫小平,回家的路上,駱霞說:「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帶你來嗎?因為,今天早上莫姐姐暈倒了,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暈倒。醫生說,隨著病情惡化,她的暈厥次數會越來越多,直到再也不能醒來。本來,她是不准我告訴你的,可是,我怕未來會留下遺憾。」

    「真的在沒有希望了嗎?」我問,其實我明白,到這個地步,醫生肯定已經想了很多的辦法。也許他們真的無能為力了,一切已經無法挽回。「我現在能做什麼?」

    駱霞說:「好好工作,將事業做大,幸福地生活,也許這就是莫姐姐對你的希望吧?」

    我說:「我要跟她結婚!我要娶她。」我知道這話會怎樣的傷害駱霞,但是,我已經不能自己,因為我聽到了良心在問我,「天祐,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駱霞說:「不可能,這個事情我已經嘗試過了,因為她現在還是姓譚的妻子,我通過省裡的同事徵求過姓譚的的意見,但是他不同意離婚。我們也把莫姐姐的病情告訴過給他,但是他依然不同意,大家都明白,姓譚的是想通過莫姐姐的病情能出來做點什麼。可以說,莫姐姐的死活他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能利用莫姐姐的病,他能獲得短暫的自由,然後利用這機會為自己活動。」

    「這個狗東西,簡直沒有人性!」我牙齒咬得直響。

    「天祐,看到你這樣,我知道你是愛莫姐姐的,這是她的福氣,這一生儘管她承受了這麼多磨難,她也應該無憾了。我跟你說,自從她知道自己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就開始從容的安排一切,讓她愛的人少一些痛苦。或許死亡對她來說是快樂的,因為她從此不必再面對這物慾橫流,充滿各式各樣潛規則的社會,不再精力身體和靈魂的痛苦,一切都是解脫,她太累了,因該好好休息了。」我知道這是駱霞在安慰我,這個女孩子此時能有如此的大度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跟莫小平談話時,她語氣平和的對我說,希望我能好好珍惜駱霞,我當時也答應了,可是,我知道,所有的珍惜都在也不會回來,因為我為了所謂的事業,失去的太多太多,包括珍愛。我反思了自己為了事業而作出的一切,所以,我寫了報告給人大,說自己要辭去人大代表的頭銜,因為我知道,我這個人大代表沒有為人民服務,只是在為人民幣服務。既然我履行不了自己的職責,那麼把機會還是留給真正能為老百姓鼓與呼的人吧。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贏家中心的建設中,有時間就去陪莫小平,陪她聊天,給她買她喜歡吃的東西。其間,還把她應得的股份過戶到他父親名下,本來她爸爸媽媽不要,說自己在內地生活很好,還沒退休,用不著這麼多錢。可是,我還是硬這樣做了。本來我想認她父母為乾爸乾媽,但是,駱霞阻止了我,說:「你要是真想替莫姐姐盡孝,何必在乎這個形式呢?」

    莫小平的身體一天天虛弱下去,而這時,王兆瑜又給了我一個新的機會,去投標建設一個高新技術園區。本來因為莫小平的事我是不想再給自己增加負擔的,可是,他說,這是他未來要被提拔的一個政績工程,希望我能在關鍵時候給他搞出一些材料裡實實在在的東西。所以,我不得不去奔波,因為我們倆已經成為不可能分割的了,只要他想往前走,我就不能不跟著。但是,我明白,我這是被綁架了,不是被別人綁架,而是被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這時候我才明白那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想想我在深圳的十年,在某些人的眼裡那叫成功,可是,在我心中,我卻越發的看不起自己。本應該為理想而戰,現在卻隨波逐流,本來我應該跟周圍的黑暗鬥爭,可是,我卻選擇了隱於黑暗。突然想起了一個著名的廣告:黑暗裡的貓。那貓的身體與背景基本融為一體,可是,還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我呢?還會看清黑暗嗎?或者只能對黑暗視而不見?

    我清楚地看到這樣一條充滿搏殺的道路,一隻**的手推著我一直往前走,像一個陰謀故事,環環相扣,我將這個故事演到現在,才發現,在燦爛的背後這只能是一出悲劇,無論金錢的數字累加到多少,都無法掩飾我的錯誤,在沒有被**淹沒的良知面前,我看到成功之外的悲哀。如果真的要用放棄對金錢的追求而換回人性的安寧,那麼,什麼選擇才是正確的?

    我把自己送上這樣一個舞台,公開拒演肯定會是另外一場災難,我不得不接受高新技術園區這個工程,想想那些跟著我努力奮鬥的兄弟們,我不能退場。開標那天,我在一片祝賀的掌聲做完中標感言,我並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那些冠冕堂皇的詞句我爛熟於胸,我已經不知道這是多少次說同樣的中標感言。現在的想法趨於簡單,只想真的能為生活在這個城市的人們做一點實在的事情,只要是我天祐參建的工程,保質保量。若能如此,於願足矣。在中標感言發表結束之後我接到駱霞的電話,說:「莫姐姐已經去了。」

    我靜靜地關上手機,一個人慢慢走出會場,不理會楊在田在後面詫異地不斷喊著我的名字;唐立他那欣喜若狂的樣子我也感到不可理喻;張小瑩投過來的溫柔眼波我第一次感到極度噁心……我關上門,他們的聲音彷彿被我隔離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我跌跌撞撞地走下台階,仰頭望著天空,一抹夕陽燃燒著,好像要吞噬整個世界。突然我似乎看到天空上面掠過一個影子!我從來不信任何宗教,但從那一刻直到以後很長的時間,我都固執地認為那是莫小平在天空中慢慢地飛行著,她的身上長著一對雪白的翅膀,一如她的純潔。小平,我們將永世不得重逢吧,你那麼好的人,該是上天堂的,而我,只能下地獄吧。這算是生生世世的懲罰嗎?

    支撐了我三十多年的強有力的雙腿,在那一刻癱軟無力,我慢慢地蹲下來,身體有被掏空的感覺,我看到小平在微笑,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那時真想大吼一聲:這個城市,你為什麼要有這些大大小小的規則?明明能在陽光下的交易為什麼一定要在陰影下去交易?我只是要生存,生存而已啊!是誰?一定要讓我在這些規則中跌跌撞撞,甚至要付出愛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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