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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文 / 路淨宜

    第一百六十六章

    體內的血液再不停的沸騰,有股力量在緩緩的衝破體內的束縛,耳邊是流火石的共鳴,就像是將要自己隱藏在深處的真實靈魂喚出,回歸到它們的世界中……

    ——不是筠兒的錯……我們都沒有錯……我知道筠兒是因為保護不了我在道歉,但是……不需要,真的不需要……筠兒,答應我,好好活下去……你還有祁魂他們……

    風雪狂亂的幾乎迷亂了視線,眼睛卻從未從那抹絕代風華的身影中移開半分,尉遲筠仍舊笑著,淚水卻還是不斷從眼眶湧出,心痛的麻木……

    ——……吶,項天……還記不記得我們說過,等所有的事情一結束,就帶著魂兒火兒他們一起去十里花海?

    祁魂看著血色正在從燕項天臉上褪去,那蒼白的唇角卻仍舊帶著溫柔的弧度,如畫的眉眼恬靜而又安詳……

    ——嗯……還要給紫火的孩子起名字……

    身體似乎失去了重量,風雪中,燕項天的身子慢慢的升起,雪地上的六顆流火石也跟著緩緩上升,直至半空,那些流火石圍繞在燕項天的周圍,紅光忽明忽暗……

    ——然後兒女成群之時,我們就看著那些孩子玩鬧,羽兒不顧大小的和孩子們鬧在一起,然後魂兒和火兒幫著孩子們欺負羽兒……

    無力的倚在牆上,看著半空中的男子,尉遲筠再無任何的的眼淚,只是看著……望著……生怕一眨眼就再也見不到他,再也見不到那淺然的笑容……

    ——再然後……鳶兒和雪鷹以及七彩幻鳶打著過來了,鳶兒看到你就撒嬌著讓你評理,雪鷹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七彩幻鳶氣呼呼的瞪著鳶兒……

    心跳的聲音在耳邊越來越響,血液越來越沸騰,最後終是衝破了束縛,耳邊的心跳聲驀然截止,只剩下血液快速流動的聲音,然後慢慢的冷卻下去,再無任何的聲響……

    ——……項天……

    祁魂睜大眼睛望著半空中被流火石所圍繞的男子,眼眸中儘是悲痛,他看著燕項天的肌膚開始緩緩的變得透明……

    ——嗯,我在……

    尉遲筠咬緊下唇,她看著那些流火石越來越紅,越來越亮,燕項天的身子越來越透明,他心臟處卻有什麼東西越來越明顯,一如流火石般越來越艷紅……

    ——項天……

    越來越透明……連帶著髮絲,連帶著衣衫,連帶著雪白的斗篷……所有的一切都在變的透明……流火石忽明忽暗,心臟處的那樣東西也是忽明忽暗,他們知道,那便是第七顆流火石……

    ——嗯,我在……

    尉遲筠的唇瓣在不停的顫抖,她在恐慌在害怕在寒冷……閉了閉眼,下一秒,飛出塔內,青絲翩然卻帶著絕望的氣息,她飛至半空中,不管周圍是否有流火石,不顧那些流火石是否會制止她的動作,她就是想……想緊緊的抱著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就是想留住他,再也不管了,不管那所謂的生靈塗炭,就這樣抱著他,直至永遠……

    當環抱上已經只剩下大致的透明人形時,尉遲筠感覺到懷抱中再也沒有了往日溫暖的溫度,只剩下虛空的冰冷,虛假的可怕……

    她想要緊緊的抱著他,卻不敢太過於用力,只是淚眼朦朧的望著他,著急的輕喚:「項天?項天!」

    「嗯……我在……」

    雙眸緩緩睜開,再無平日的清淺淡漠,只餘下些許的迷茫和迷離,當看清尉遲筠之後,仍舊泛著溫柔的目光,輕鬆的讓人想哭……

    「不要……」尉遲筠有些語無倫次的望著他,聲音顫抖的就像是要失去最重要東西的孩子,難得的示弱,「項天……我後悔了,不要……不要離開!項天!」

    燕項天望著那雙黑色的瞳仁,只是笑,淺笑依然,風華絕代,他抬起透明幾乎快要消失的手,輕撫上尉遲筠的臉,好笑道:「又說傻話呢?……筠兒……」

    「嗯,我在,我一直都在。」

    「對不起……」

    尉遲筠愣了愣,然後猛烈的搖頭:「說什麼呢!項天不是說了嗎,我們都沒錯,都沒錯的!」

    「筠兒你聽我說……」燕項天抱上她,在她耳邊輕輕呢喃,「我道歉,是因為我瞞了你這麼久……直至最後一刻,也沒有親口告訴你所有……筠兒,記得我說過什麼嗎?你還有祁魂他們,所以……好好活下去……」

    「項天……」

    「好好活下去……我會一直守護著你,守護著你們……所以,好好的,活下去!……」

    「項天……」尉遲筠感覺到手下的身體在慢慢的消散……

    燕項天忽然輕笑出聲:「師父……應該會很傷心吧……」

    「項天……」

    「……十里花海那裡的花……應該還在開吧……」燕項天緩緩閉上眼,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還是想……和你,和大家一起……去看看……」

    手下的身體已經消散,耳邊僅剩的溫度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尉遲筠垂眸,空蕩的雙手中只留下空氣,胸前的流火石紅光閃耀的刺眼無比,有什麼滴在第七顆流火石上,一滴,兩滴……

    燕項天,已經消失了……

    祁魂仰頭望天,悲痛的閉上眼,任由著從眼角劃出的淚痕落入雙鬢中,慢慢浸濕髮絲,消失不見……

    「好好休息吧……」尉遲筠抬起眼眸,雙手托著那顆流火石,笑顏如花,卻淚流滿面,聲音顫抖卻強顏歡笑,「好好休息吧……項天……」

    六顆流火石攏聚在第七顆流火石周圍,然後似是帶離那顆流火石般,七顆流火石化作七道紅光,最後從四面八方聚集在聚星塔塔頂,慢慢的凝聚成一道紅光,只見一閃,那紅光就直接打在夜明珠上,紅色的光線如薄紗般傾瀉而下,覆蓋整個塔身,直至整個神魔墓地……

    裂痕在消失,塔身在恢復,封印得到了修復,任何的魔氣都不能再洩露半分……

    這一切……祁魂緩緩睜開雙眼,靜靜的掃視著周圍,這一切……都是犧牲了一個人換來的……是那個人的使命……是兩個人的陰陽相隔……

    似是累極般,尉遲筠緩緩落下,也不顧冰冷的雪地是否浸濕自己的衣衫,她坐在雪地上,蜷縮成一團,將頭埋在雙臂間,不哭不鬧。

    「尉遲筠……」祁魂走到她身邊蹲下,輕輕皺眉,「如果想哭就哭出來!」

    「魂兒……」她的聲音疲憊不堪,「項天走了……」

    祁魂垂了垂眸,伸手環抱上那有些顫抖的身體,良久輕輕應了一聲:「嗯……」

    「項天消失了……」

    「嗯……」

    「他……不會再回來了……」

    「……嗯……」

    「永遠也……」尉遲筠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冷,她緊緊的抱著自己,依偎在祁魂的懷中,目光毫無焦點,任由淚水肆流:「永遠也不會回來了……永遠……」

    祁魂皺了皺眉,只是收緊自己的雙臂,不再說什麼。

    「項天……」尉遲筠抬起頭,望著那高聳入雲的聚星塔,一聲聲的呼喊:「項天……」

    像是在發洩著什麼,尉遲筠忽然大聲哭了出來,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哭喊:「項天!——」

    ——我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

    ——項天,你撒謊了……

    祁魂仍由著她發洩,只是抱著她,望著烏雲翻滾的天空,默默無言,眼中卻悲傷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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