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紫晴推門進來,身後的人亦是跟了進來,一襲道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鳳後臉色一變:「……傲蘭?!」
灰藍色的道袍帶著入冬的寒氣,平靜的面容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即使見到了鳳後,尉遲傲蘭也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只是雙手合十,對著鳳後微微頷首:「連衣,好久不見了。」
連衣……鳳後驚訝過後是苦笑,這個名字,到底被自己遺忘多久了?
那年少時的純真歡笑,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歲月,竟然不剩絲毫,愛他的和他愛的,都已經不在,他恨的和恨他的,也都已經消失,惟獨剩下這一個尉遲傲蘭,卻也是對他像是對待普通人般,再也找不到往日眼眸中看他時的柔情繾綣……
尉遲筠走上前,扶著鳳後連衣坐下,隨即又扶著尉遲傲蘭坐到連衣的對面,看著滿屋子的人,她開口:「哲王尉遲倩已經被捕入獄。」
鳳後眼眸只是微微一閃,尉遲筠看到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慢慢收緊一下,隨即鬆開。而尉遲傲蘭則是閉著眼,有著對萬物的悲憫之感。
「瑞王殿下。」尉遲筠看向尉遲傲蘭,「之所以將您接來,是尉遲筠有些事情想要向殿下討教證實。」
尉遲傲蘭睜開眼,「三皇女殿下請說。」
尉遲筠看了尉遲瓊一眼,後者明瞭的點點頭,扶著尉遲清坐到一邊,尉遲瓊道:「在被困東宮之時,瓊兒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後來也得到了父君的證實,瑞王殿下……」
尉遲傲蘭看向尉遲瓊,「太女有事便說吧。」
尉遲瓊看了鳳後連衣一眼,隨即道:「落英皇貴君,瑞王殿下可還記得?」
尉遲傲蘭指尖僵了一下,微微頷首:「自然是記得。」
「當時落英皇貴君,聖寵一時,羨煞六宮,沒過多久就懷了龍嗣。」尉遲瓊抱著尉遲清,輕輕摩挲著他柔順的髮絲,緩緩道,「而就在落英皇貴君有了身孕沒多久,父君也有了身孕,而那孩子,就是湘王的!」
連衣身子一顫,尉遲清驚的抬眸看著尉遲瓊,尉遲影和譚安卉睜大眼,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相對於比較平靜的,除了尉遲瓊,也就只有尉遲筠和尉遲傲蘭。
尉遲瓊繼續道:「當時落英皇貴君有著無上的恩寵,父君害怕落英一旦誕下皇女,他的位置岌岌可危,於是就謀害了落英……」
連衣看著尉遲瓊,滿眼的疑惑和痛苦,不是這樣的,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是這樣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尉遲傲蘭身上。
尉遲筠微微挑眉:「瑞王殿下是說……鳳後說的都是假的?」
尉遲傲蘭低笑一聲,「太女,三皇女,你們若是想問什麼,直接問我便可以,用不著這樣大費周章的套我的話。」
尉遲筠聳聳肩,也不遮掩什麼:「就是不知道,我們有沒有套出瑞王殿下的話來。」
尉遲傲蘭笑了笑,看了眾人一眼,最後將視線定格在連衣身上,似是透過他看到了塵封的記憶,眼角帶著滄桑,她一字一句,聲音有些顫抖沙啞,「在落英被發現懷孕的前兩個月,連衣就有了身孕,那是傲雪的孩子,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傲蘭……」連衣捂著嘴,淚眼婆娑。
「其實……連衣進宮前,我們都是認識的。」尉遲傲蘭輕笑兩聲,似是懷念以前的日子,「那是我們的恩怨,講給你們聽,你們也聽不進去。」頓了頓,她繼續道:「落英當時確實是寵極一時,而傲珊,也確實愛上了那個靈性通透的男子,只是,皇上的愛,在後宮之中,永遠都是最致命的存在,連衣是為了保住鳳後之位,便……」
「利用了傲雪對我的情感。」連衣閉了閉眼,似是在極力的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聲音格外的嗚咽顫抖:「傲雪她……其實也是知道的,可是就是那樣的幫我,沒有任何的怨言,我……」他低下頭,有什麼落在了手背上,一滴一滴……
尉遲傲蘭歎口氣:「連衣……」
房間裡靜的就只剩下連衣的抽泣聲,眾人心中都是一陣感慨,尉遲影和尉遲清以及譚安卉怎麼也想不到,這其間還有這樣的一段故事。
「然後呢?」尉遲筠率先打破安靜。
「連衣有了身孕,但是不能告訴傲珊,因為那段時日,傲珊一直在落英那邊,根本就沒有去找過連衣,若是告訴傲珊,他有了身孕,那傲珊肯定懷疑。」尉遲傲蘭深吸口氣,緩緩道,「只是,紙是保不住火的,正當連衣想要打掉這個孩子的時候,傲珊去了他那裡。」
「然後就下mi藥?」尉遲筠漫不經心的問道。
尉遲傲蘭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是,然後在傲珊甚至不清醒時,找了個小侍充當連衣。」
尉遲瓊微微皺眉:「那小侍呢?」
「死了。」連衣擦拭掉眼角的淚痕,「我不能留下任何威脅自己的證據,所以在皇上睡過去後,就派人將那個小侍拉出去秘密處置了。」
「也就是那一夜之後沒過幾天,鳳後有了身孕的消息順理成章,誰都不會懷疑什麼。」尉遲傲蘭繼續道,「只是沒過幾天,落英也有了身孕,檢查出來,已經有半個月了,當時傲珊很高興,對落英更是寵愛。」
尉遲筠抬了抬眼皮:「繼續。」
尉遲傲蘭閉了閉眼:「十月懷胎,每個孕夫都一樣,連衣宣佈有了身孕之時,孩子已經有將近兩個月大,所以……」
「就有了早產嬰兒夭折一事。」尉遲瓊目光很是平靜,「父君誣賴落英皇貴君,說是落英害死了他的皇兒,實際上,孩子已經被你們秘密送出宮了,對吧?」
尉遲傲蘭點點頭,「只是傲珊護著落英,說要將此事徹查,我怕到時候一查……」
「就查到了所有的事情。」尉遲筠呼出口氣,站起身,「所以你就擅自下毒,害死了落英皇貴君以及那還未出世的孩子!」
連衣神情悲慟,尉遲傲蘭懊悔的閉上眼:「是,是我害死落英的,所以,這和連衣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知道父後也是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尉遲筠走到尉遲傲蘭面前,微微彎身,和她平視,「瑞王你那麼清楚這些事情,也就是說……孩子的去向,你也知道咯?」
「是。」尉遲傲蘭抬眸看著她,「當時抱出宮的孩子無法安置,傲雪很著急,便找到我,於是我就對她說,孩子先放我這裡,讓她回府製造一個假象。」
「假象?」
「很寵愛府中一個小侍的假象。」尉遲傲蘭輕輕道,「其間落英被我害死,舉國哀掉,所以一耽誤,就是兩個月,兩個月後,傲雪對外宣稱,府中侍君有了身孕很久了,剛誕下一個女兒,只是介於之前皇貴君的喪期,所以才沒有告知親友。」
「所以孩子就順理成章的成了湘王的孩子,也就是如今的哲王。」尉遲筠站直身,看了一眼連衣,「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
眾人都迷惑的看著尉遲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