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燕項天收棋的玉指微微一頓,狀似無意的問道:「聽說,譚小姐過了這個夏天,就要去將軍軍營裡從軍?」
譚舒端起瓷杯,抿了一口茶水,不語。倒是譚安卉回道:「若想當將軍,必須要從最底層做起,立戰功,贏軍心,我可不想隨便就得一個職位,然後讓別人說我譚安卉是憑著關係上去的!」
燕項天微微一笑:「小姐心大,心大的同時還有著正氣凜然,項天佩服。只是……」抬眸,看著同時看向自己的兩人,淺笑:「從小兵到將軍,逢太平盛世,怕是沒個三五年,根本就做不到將軍位置,或許,還會更長的時間,但是如果逢亂世,提升也許只是一個月的時間,或者一兩年的時間,可關鍵……不知譚將軍有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等著小姐當上將軍?」
譚舒『啪』的一下將杯子重重的放在石桌上,譚安卉怒瞪著他:「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清冷的聲音從涼亭外傳來,燕項天似是早就知道她在這個時候到來,笑著端起瓷杯,悠閒的品著茶,倒是譚舒和譚安卉先是一愣,隨即向外看去,只見尉遲筠和譚安陵站在亭外不知多長時間了。
「殿下。」譚舒連忙起身相迎。
尉遲筠走近涼亭,淡淡的掃了譚舒一眼,然後走到燕項天身邊,握上那柔軟的玉手,輕輕捏揉著:「將軍可有想過,如果換天了,將軍……」她側眸,笑的如一個孩子般純真無暇:「可有什麼打算?」
「換天?!」譚舒三人同時一驚,譚舒定了定心思,躬身:「譚舒愚鈍,還望殿下說明。」
「項天一直說將軍過謙,這話在本皇女看來,果然不假。」尉遲筠美目流轉,笑的意味不明:「天色已經不早了,今日多有打攪,改日若是有空,本皇女必會再來叨擾。」
說著便拉著燕項天,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譚舒和譚安卉面面相覷,什麼都沒說……就這樣,走了?
直至譚安陵喚她們,兩人才驀地醒過來,連忙跟上相送。
送至門口,下人已經將兩匹馬牽了過來,尉遲筠和燕項天翻身上馬,看著譚舒三人,尉遲筠淡然一笑:「忽然想起來,譚將軍,不知在下可否向將軍討一個人?」
譚舒一愣:「三小姐想要誰?」
目光落在譚安卉身上,尉遲筠歪頭,笑的一臉無辜純真,「最近可能有些忙,在下身邊人手不夠,所以……譚小姐,到時候可能要麻煩你了。」
「……」譚安卉再次抖了抖身子,又是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是還是硬著頭皮答應:「安卉定當竭盡全力。」
尉遲筠滿意的點點頭,視線又移到低著頭的譚安陵身上,看著那低垂的眼簾,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歎了口氣,回看譚舒:「將軍請回。」
譚舒躬身:「小姐公子慢走。」
辭別了譚舒等人,燕項天才開口,淺笑問她:「不喜歡譚公子?」
尉遲筠亦是淺笑問他:「項天吃醋了?」
燕項天只笑不語,尉遲筠淡淡道:「我喜歡的是譚安卉。」
並未被這種話嚇著,燕項天點點頭:「譚小姐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能收為己用,那最好不過。」
「項天……」尉遲筠無奈的看著他:「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嗎?最起碼也要裝出一點被嚇到的樣子好吧?」
燕項天笑了笑,「種子已經埋下,你準備讓它們什麼時候破土而出?」
尉遲筠驀地收起幾分笑意,臉上的神情讓人捉摸不透:「我甚至懷疑這些種子是不是埋的太早了……」
「不早。」燕項天眼神沒有焦點的看向遠方,「譚舒雖然是軍人,心卻是比任何軍人的心都細,觀棋如觀人,她走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的,這種人給她時間讓她自己想清楚,正好。」
尉遲筠側眸看著他:「就算再深思熟慮,最後也不是輸到你手上?」她忽然一笑,帶著些寵溺,「我的項天最棒了……」
「譚公子你準備怎麼辦?」
原以為燕項天會回之一笑,誰知他頭也不扭的冷不丁扔出這一句話。
尉遲筠眨眼:「什麼怎麼辦?」
燕項天似是無奈的歎口氣,側眸看她:「這份情,你負了。」
「項天。」尉遲筠驀地肅容,看著他,一字一句,「你記住,我尉遲筠就算負了天下人,也不會負了你燕項天。」
燕項天驀地愣住,這是第一次,第一次尉遲筠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認真的給他承諾,以至於以後每每想起這個諾言之時,他都會感到無比的滿足,只是這樣一句話,他就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為了這句話,他甘心覆盡一切,直至死亡……
「他怎麼選擇是他的事情。」尉遲筠淡淡道:「但是我已經承諾他,只要他不想嫁,我便會保他無事,直至他尋到他真心喜愛的人。」
燕項天哭笑不得,「你覺得他還能尋到喜愛的人嗎?」
尉遲筠聳聳肩:「那也說不定。」
「你的神情明明再說你很確定。」
「項天……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沒有。」
「……項天……我傷心了……」
「……」
「項天,你應該向魂兒學習,吃醋有益健康的。」
「……」
「項天……」
「太女那邊你又打算怎麼辦?」不理會尉遲筠眼中的哀怨,淡淡的又扯到正題上。
尉遲筠先是一愣,隨即歎氣看向天際的浮云:「項天,你太累了。」
不讓自己放肆的說笑,不讓自己放縱的玩鬧,幾乎每時每刻都想著這些正事,他太累,累的讓她心疼……
燕項天這下倒是沒有反駁,只是淺笑著,笑容中帶著些許的苦澀:「也許吧……」
「項天……」尉遲筠想要伸手撫上那清秀的容顏,卻被一陣馬蹄聲打斷,來人揚聲喚她:「三……小姐!」
尉遲筠不耐的看向來人,等看到那人身上的服侍之後,微微皺眉:「宮裡的人?」
小侍點頭,急促的喘著氣,說明了來時的匆忙。
尉遲筠右眼跳動一下,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宮裡出了什麼事?」
小侍將馬騎到尉遲筠身側,附耳輕語,尉遲筠先是一驚,隨即一揚馬鞭,馬兒飛快的向著皇宮的方向奔去。
燕項天微微皺眉,也不管小侍有沒有緩過來神,揚起馬鞭,緊隨尉遲筠後面,等到兩匹馬同行,燕項天扭頭看向她:「筠兒?」
「女皇忽然病危!」尉遲筠揚起馬鞭,狠狠的抽到馬股上:「駕!」
「病危?」燕項天忽然感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要開始了嗎?」
一下馬,連惜筠軒都不回,逕直向著女皇的寢殿九霄殿走去,一路上燕項天緊隨其後,看著幾進幾出的宮人,燕項天在她身後輕語:「看來這病……是真的危機了……」
尉遲筠頭也不回,壓低聲音道:「先前一點事情都沒有,現在卻突然病危,根本就沒那麼簡單,如果是中毒,皇宮裡早就人心惶惶,戒備森嚴,現在看來……似乎真的是疾患。」
快速的踩上九霄殿的階梯,大門外守的是一干御醫太醫,見到尉遲筠,眾人統一躬身:「三皇女殿下。」
尉遲筠點點頭,向殿內看了一眼:「怎麼回事?怎麼都聚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