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造夢
「大王，今日是我們能否殺返森羅殿的關鍵，外面所布鏡地雲天法陣，任他們正邪合力，也斷難以衝破。為了保全幾個自找麻煩的凡人俗妖，屬下覺得十分不值，若是一旦出現意外，導致陣破，我們百年的努力就會化為烏有，孰輕孰重，還請大王三思呀！」
四五長方圓的一個洞窟中，火光搖曳，伴隨著嗶嗶啵啵的聲音，石壁上儘是苔蘚，地面也錯落高下，十分崎嶇，幾根枯籐在洞頂盤根錯節。
在山洞中央，是一塊突出的巨石，巨石之上懸浮著丈許寬的白色光華，直射地面，恍如一張數銀光簾子，自洞頂垂下巨石之旁盤坐著一個黑袍附身的人影，腳踩複雜的發光圖案，光線猶如活物一般，不停的膨脹，然後延伸出去，順著石壁蔓延而上，沒入洞頂光華與石壁的接合之處。
「我知道！」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道，接著是一聲輕微的咳嗽聲，巨石不遠處用碎石壘著一個灶台，灶膛裡爐火正旺，爐灶上的鐵鍋咕嚕嚕響，冒著白色的水蒸氣。
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手拿柴火往灶膛裡填，一邊填一邊翹著小鼻子細細的嗅著，滿頭髮黃乾涸的頭髮，她臉蛋兒看來還顯得稚嫩，雙頰和鼻頭上染了些黑灰，濃密的眉毛，挺俏的鼻子，烏溜溜的大眼睛，顯得十分可愛。
只不過身上穿著個不倫不類的寬大襯衫，挽著袖子，腳上還踏著一雙打滿補丁的破兔子棉拖，好似富貴人家備受欺壓的可憐燒火丫頭。
「大王，唉！」盤坐在地上的窩頭，支持著法陣，搖頭歎氣。
打著赤膊，頭上盤著鞭子的傻二黑奧特曼，腰裡別著珍貴的奧特曼變身器，懷裡抱著一捆柴火跑到爐灶旁放下，揭開鍋蓋嚷道：「大王，水開了，水開了！」
「烙餅，咱們還有多少米？」蘿莉大王揉了揉被煙熏的眼角。
「俺瞅瞅。」傻二黑樂呵呵的提起灶台旁邊的破布袋，抖了抖，又伸手下去探了一把，兜著口袋底，嘿嘿道：「大王，還不到一捧。」
「哦……」蘿莉大王應了一聲，小臉滿是沮喪道：「還有肉嗎？」
又是一陣翻動鍋碗瓢盆的叮噹聲，傻二黑手裡拿著半根劣質火腿腸，撓頭道：「還有半根火腿。」
「哦。」蘿莉大王眼中滿是失望，抿了抿嘴唇，垂下頭去，失落道：「先放起來吧，下回再吃。」
「唉……」窩頭又是深深的一聲歎息，心疼道：「大王，你身份何等高貴，何苦要如此委屈自己，讓屬下也跟著心裡難受。」
「正是因為身份高貴，所以才更要自食其力呢。」蘿莉大王放下手裡的爐勾，拿過一個已經脫線的毛巾擦擦小臉，歎氣道：「小羊是不能再賣了呢，會被屠夫殺掉的，以前造殺孽，是本大王不知，如今知曉，是萬萬不能再錯下的。本想將它們都放生了事，可是外面天氣太冷，又沒有吃的，它們會餓死的。」
「大王，這樣下去，你也會餓死的。」
「大王才不會死呢！」綽號烙餅的傻二黑立刻反駁，隨後傻呵呵的對著大王道：「是吧，大王？」
蘿莉大王沒有說話，肚子裡卻不爭氣的傳來一陣咕嚕聲，咬了咬有些蒼白的嘴唇，眼睛落在中央巨石上，巨石下的縫隙出不時閃動著妖艷的紅光。
「只要今天成功，我們就不用住在這裡了。」蘿莉大王眼中閃過期許的目光，點頭道：「只要能回到森羅殿，母親給我留下了許多財寶呢，到時候就可以買很多很多的肉吃。」
「是呀，只要今天能成功，大王就不用再過苦日子了。」窩頭捏了捏拳頭，旋即咬咬牙道：「可是，大王，雖說我們萬事俱備，但是今天這些不速之客，擺明了是衝我們而來。我們布下法陣，本就無意傷害他們，現在，他們自己起了爭鬥，不管是死是活，也與我們無關的。」
蘿莉大王抬頭望著洞頂源源不斷傳輸著銀光的中心，皺眉道：「他們太弱小，會被那些邪魔殺了的。雖然不是本大王的本意，可他們終歸是死在陣中，就是本大王的過錯呢。林浩是個好人，對本大王有恩，對脆骨也有恩，本大王不能害了他的性命。」
「大王，你曾經在狐妖手中救他一命，要說報恩也早報完了。他今天尋到這裡來，肯定不是走錯路，說不定也是跟其他人是一夥，要來對付大王的，既然是自己送死，跟我們有什麼相干？」
蘿莉大王執拗的性格，超乎人類想像的正直，窩頭實在又敬又歎。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就像那位大姐姐告訴我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本大王不能往祖先的臉上抹黑的。」蘿莉大王掀開鍋蓋，拿起個大海碗，舀了滿滿一碗飯，倒不如說是米湯，因為只有碗底一層米粒。
「烙餅，把鹹菜拿過來。」
「還有一個蘿蔔。」烙餅從鹹菜罈子裡夾起乾癟的蘿蔔櫻子，放到大王的碗裡，嘿嘿笑道：「大王，咱們還剩個白菜呢，要不我把白菜醃了吧？」
蘿莉大王喝了口米飯，點頭道：「去吧，醃成鹹菜還能多吃一段時間，不過這次你少放點兒鹽，都快齁死本大王了。」
「好勒！」烙餅應了一聲，屁顛屁顛的剝白菜幫子去了。
蘿莉大王捧著大碗，呼呼的吹著熱氣，找了一塊平整的石頭坐下，隨手扯過一本破舊的葫蘆娃連環畫放在腳邊，一邊吸溜著米飯，一邊津津有味兒的看著。
黑袍下滿是紅光構成的虛臉，沒有半分暴戾之色，眼中紅光搖曳，只是充滿憐愛的望著這個口稱大王，卻如此落魄的小女孩。
他本是一代隱士異仙茅蒙的後裔傳人，茅蒙師從傳奇隱士鬼谷子，因潛心相道，終於得到鬼谷子的真傳，能夠翻閱無字天書，後修真有成，兵解成為地仙。他是茅蒙後代，家境殷實，可茅蒙兵解卻未留下修真之法，後來他一心效仿茅蒙，到處尋仙問道，卻毫無所獲，就在他年近半百之時，忽而一夜得茅蒙托夢，原來是感念他的向道真心，特指修真之法藏於祖傳字畫之中。
得到修真法決的他如獲至寶，潛心修煉，還未大成，卻被突如其來的匪患，導致滿門被屠，妻女盡數被擄走販賣。受此打擊之下，正處修煉緊要關頭的他，急怒攻心，終至走火入魔而死。
死後怨氣沖天，卻被剛剛接任森羅殿殿主的大王所縛，陳明苦難冤情之後，終於得以報仇雪恨，其後感念恩德，放棄投胎的機會，以鬼魅之身開始修煉，情願跟隨大王秉持正義，至今已經百餘年。
大王本性純善懵懂，讓他非常敬佩，名為屬下，實則他內心只是將她當成孩子來疼愛的，百年的感情，此刻目睹大王落魄，衣不暖飯不飽，實在是讓他感同身受，無比痛心自責。
「大王……」
「嗯？」蘿莉大王香甜的喝了完最後一口粥，舔舔碗沿，咂咂嘴，頗有些意猶未盡。
「林浩他身為凡人之軀，恐怕承受不住陣法的龐大力量。」窩頭擔憂道：「倒時候不僅護不住他們周全，恐怕對於他們的性命也很堪憂。」
「嗯……」蘿莉大王拄著下巴，沉吟道：「這樣吧，你將如夢令的力量轉嫁到他的身上吧。」
「什麼？」窩頭驚道：「如夢令是陣心所在，支配著整個陣法力量，一旦轉嫁到他的身上，豈不是把陣法的操控權給了他？這怎麼可以？」
「不是全給他，只是將如夢令製造夢境的力量交給他，這樣的話，整個陣法就像他的夢一樣，可以隨意創造和支配，只要抽取一部分力量，製造出夢象，比如說葫蘆娃七兄弟，應該就可以打敗他們的哦。」
「這……這……」窩頭難以決斷道：「一旦他抽取法陣的力量，鏡地雲天的力量就會削弱，若是無止盡的濫用，遲早會耗光的，到時候我們的法陣不攻自破呀。」
「應該不會的吧，九龍山王氣如此之盛，地下水脈源源不斷。」蘿莉大王歪著腦袋瓜，喃喃道：「再說，他動用的力量越龐大，他的意識受到的衝擊就越大，到時候肯定會昏厥過去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窩頭急道。
「萬一陣破，我們多年的心血就會白費，就得從頭來過。大王，屬下……實在是不能再見你過這樣吃糠咽菜的苦日子了！」窩頭的聲音有些哽咽。
剝完白菜的烙餅也湊過來，大聲嚷嚷道：「對，不能吃糠咽菜的！俺娘說了，吃的少力氣小，瘦成麻桿連媳婦都娶不上！對吧，大王？」
蘿莉大王眉頭鎖成一團，撅著嘴巴委屈道：「本大王也好想吃肉，可是……可是……」接著眼圈一紅，淚花閃閃道：「十業經綸說：見恐怖者，施與無畏；見諸患苦，起慈愍心。本大王是騶虞，要是害了人命，本大王……本大王……」
滿臉的悲慼，像個無助的小女孩一樣，抹了把眼角，抽泣道：「按我說的去做，本大王就算一輩子都吃不上肉，也不能……不能這樣的。」
「啊……你們所有的人都該死……沒有招你們沒有惹你們，你們為什麼要為難我家大王？為什麼？」窩頭痛苦的仰天咆哮一聲，他知道護業行善是這女孩一生最重要的信仰，上次跟何建國回來的時候，就因為幾隻羊，難過的幾天都不吃飯，若是讓她背上殺生的罪孽，恐怕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雖然心裡恨不得將所有的人碾碎，可是卻不得不按照大王的要求去做，因為他不想，也不能陷大王與萬千痛苦黑暗之中。
夢境的力量，隨著陣法的波動，懸浮半空的如夢令逐漸旋轉，發散出濃郁的靈力，滲透過石壁。
造夢的力量，將會落到林浩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