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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五四四節 驚天一戰 文 / 墨武

.    都沒有看到羅藝如何出手,可他手臂一振,斷腸刺帶)]還勾著帶血的腸子,倒是很多人都能看見。

    薛萬鈞被斷腸刺扎入小腹,滿面痛苦和不甘,可隨著羅藝出刺收刺,發出驚天的一聲吼。可諾大的漢子已軟軟的倒下,倒在兄弟的手臂上。

    薛萬徹撕心裂肺的一聲喊,「大哥!」

    那聲呼喝震撼山中,薛萬鈞艱難的望著兄弟,只說了最後一句話,「活下去,為我們報仇。」

    頭一歪,薛萬鈞帶著不甘死去,臨死前雙眸圓睜,顯然死不瞑目。他身為四虎之首,本來就是最為沉穩的一人。他只希望兄弟能瞭解他的深意,不要妄自送了性命。羅藝固然不是好鳥,可裴矩顯然也不簡單。

    可這種情況下,薛萬徹已不能深究大哥臨死前的深意,霍然抬頭,薛萬徹雙眸充斥血絲,慘笑道:「好,好,羅藝,你很好!」

    放下大哥的屍體,慢慢的站起來,拿起長槊,薛萬徹咬牙道:「羅藝老匹夫,今日你我……只能活一個!」

    羅藝有些皺眉,他倒不是怕,而是到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出乎了他意料。他喜歡那種掌控大局的感覺,可眼下怎麼來看,大局都被裴矩掌握。羅藝知道自己低估了裴矩,可他並不知道裴矩的底細,所以心目中大敵還是楊善會和薛氏兄弟。如此關頭,什麼計謀都已經弱化,裴矩是個文臣,能做到這份上已是巔峰,眼下是拼實力的時候。

    羅藝不知道裴矩如何知道他的事情,但明白這種事情揭發出來,就再沒有緩和的餘地。他本來亦是雄,講究當機立斷。知道薛氏兄弟已有反骨,力求先殺了這兩個叛逆,以除後患。

    當然在他心目中,早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這兩兄弟跟了自己,卻反自己就是叛逆!薛萬鈞斷臂,已和沒牙的老虎一樣,他本來想殺的是薛萬徹。可沒想到薛萬鈞卻替兄弟擋了致命的一擊,破壞了他本來的計劃。

    自己的死士一直跟隨自己,雖然只有百來人,可羅藝並不相信,會打不過楊善會的手下。他是個謹慎的人,上山之前,早就探明,這山上沒有其餘的埋伏。

    迅速地分析局面。自己只要能敵得過楊善會和薛萬徹。就能重新取回先手。

    他不想放棄辛苦得來地機會。他不甘心!

    但他顯然忘記了一點。那就是裴矩既然敢和他攤牌。就是已有了必殺他地信念。可貪慾權欲之前。又有幾個人捨得放棄?

    羅藝不想放棄。所以冷冷地望著靠近地楊善會和薛萬徹。尋求最佳出手地時機。裴矩歎道:「想楊將軍勇猛無敵。才重創了竇建德……」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地向竇建德看了眼。見到他雙眸還是睜著。但出氣多進氣少。放心地扭過頭來。又道:「薛萬徹勇冠千軍。萬人難敵。二人聯手。只要防備住羅藝腰間地斷腸刺。取勝應該有七成地把握。」

    羅藝不待他多說。已怒吼一聲。豹子般躍起。長弓扼向楊善會地咽喉。躍起地時候。還不忘記吼一聲。「殺無赦!」

    山上隨著他地一聲吼。立刻變成了修羅地獄!

    羅藝的手下知道這個命令的含義,就是在山上的人,除了自己的人手,一個不能活。襲擊可說是從伊始就變的殘酷非常。

    楊善會的手下、羅藝的死士、再加上河北殘眾絞在一起,幾乎每一刻都有人倒下,都有人死去!

    山外廝殺震撼,山上更為慘烈。所有人其實已短暫的忘記了遠大的目標,只為能活下去而努力。

    羅藝眼中只有楊善會和薛萬徹,他認為大敵還是楊善會。並非他輕視薛萬徹,而是太瞭解薛萬徹。薛萬徹在兵士眼中雖勇,但在羅藝眼中,還不足一哂。

    他沒有動用彎刀、沒有使用斷腸刺,就憑手中的一張鐵弓,已逼的楊善會連連後退。

    說起羅藝,都知道他文武雙全,手下的燕雲鐵騎威震八方,可卻少提及他的功夫,這也是羅藝刻意不想炫耀的事情。就算是蕭布衣到了如今,能不出手就不出手,這也是一種心理戰,要出手,就要無堅不摧。

    羅藝方才見竇建德、楊善會幾人混戰,初步的分析是,竇建德的武功和他旗鼓相當,楊善會比他稍遜一籌,薛氏兄弟比他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所以先殺強手,薛萬徹不足為懼。他戰略已定,堅定的執行,一張鐵弓在他手上,竟然能劈、刺、絞、抹,發揮出十八種兵刃的用法,只憑此看來,他的武技之博,已讓人歎為觀止。薛萬徹的長槊雖猛,卻離羅藝身邊總差毫釐。

    毫釐之差,謬以千里!

    這點差距,其實就像棋道國手戰庸手,只是佔優的一先。可就是這一先,庸手一輩子都是追趕不上。

    但羅藝出招的時候,也心中暗凜,他發現自己又判斷錯誤,他再次低估了楊善會。他來到這裡,就不斷的犯錯,這在平時,難以想像。他雖用了十成的力氣搏命,楊善會也是大汗淋淋,已用盡全力,可他就是不能擊倒楊善會。

    這人的韌性,簡直就和他領軍一樣,讓人難以捉摸。

    可羅藝不信邪,他認為,只要自己再加把勁,就一定能殺了楊善會。他看出楊善會已不支,他看到楊善會出槍的時候,已少了兩分驍勇和詭異,他看出楊善會氣喘如牛,汗流浹背,他知道已到了出絕招的時候!

    他手中的長弓驀地一緩,這種緩慢在尋常人眼中,看不出什麼,但是在高手眼中就意味著,有機可乘。

    羅藝留出破綻,就希望對手強攻。

    果不其然,楊善會大喝聲中,槍芒暴漲,直奔羅藝的胸前,薛萬徹長橫擊,卻是一招橫掃千軍!

    羅藝手腕一翻,已用弓弦纏住了鐵槍。可楊善會雙臂一振,『崩』的聲響,弓弦已斷。羅藝半分慌張都沒有,長弓一屈,轉瞬爆飛了出去,先長槊掃來,弓梢已擊在了薛萬徹的胸口。

    弓若彈丸飛逝,甚至讓薛萬徹來不及閃躲。『砰』的一聲響,薛萬徹的胸骨幾乎被長弓敲斷。可就在長弓出手之時,羅藝已出了斷腸刺。

    斷腸刺其實就像一根鋼絲,卻遠比鋼絲。他這次取的並非楊善會的腸,而是楊善會的槍!\全在一桿槍上,這把槍亦是變化莫測,多有機關,只要能抑制住楊善會的槍,就等於綁住了楊善會的一隻手!

    刺如怪蟒,纏在長槍之上,稍一用力,長槍已然擋開。羅藝再下殺手,他斷喝一聲,手掌一亮,已取彎刀在手,雷霆霹靂般的砍去。

    空中光芒暴漲!

    殘月彎刀不但可以用長弓射出,還可以近身肉搏。羅藝在彎刀上下的氣力,並不比在斷腸刺上下的功夫要少。

    抉擇只在閃念之間,他知道自己亮刺後,楊善會肯定會提防他的這招,所以他已換了殺手,他的殺手卻在殘月彎刀!

    虛虛實實,這場比拚斗的是武功、斗的亦是判斷和心機。

    銀色的光芒甚至寒碧了楊善會鐵板一樣的臉龐!

    這一刀下去,羅藝擬將楊善會劈成兩半!

    可出手之後,羅藝已嗅到危機,危機不在楊善會,而在身後,身後是誰?

    光芒銀河般傾瀉,彎刀電閃般驚人,楊善會生死關頭,卻是爆發出無盡的潛力。他一個倒仰,竟翻了出去。

    那一翻,就算蛟龍出海、鯉魚躍龍門都沒有如此的矯捷,他竟然避過了羅藝必殺的一刀!羅藝滿是驚駭,驚駭楊善會的深不可測,卻更驚駭身後的驚濤駭浪。

    一人無聲無息的潛到了他的身後,給了他開山裂石的一掌!

    羅藝閃不開,只來得及稍移身軀,但那一掌蓄謀已久,怎會落空?他一轉身,擊向他背後的一掌全擊在他的側肋之上。羅藝先是飛起,然後才感覺到身體中『喀嚓喀嚓』的響。

    那不像是一掌,而更像是千斤的錘子砸在他身上,等他落地的時候,胸骨肋骨已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

    羅藝爛泥一樣的落在地上,翻身都是不能,只能抬頭望天,一口口的血噴出來,甚至吐了肝,吐出了肺,就在竇建德的身旁。

    他驚奇的發現,竇建德好像還沒有死,而他看起來要死在竇建德之前。他見到竇建德的目光好像閃動下,帶了分同情,帶了分譏誚。羅藝頭腦混亂不堪,不能確定是否是幻覺,他到臨死的時候,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裴矩打了他一掌?

    在飛起的時候,他已見到了裴矩就在他身後,但這怎麼可能?裴矩竟然是個絕世高手?這一掌之力,渾厚凶悍竟至如斯?

    裴矩緩步走到他身前,淡淡道:「我就是天涯。」

    羅藝嘴唇蠕動兩下,腦海中記得有這兩個字。天涯本來是和咫尺對立,說的就是天邊,當初從王伏寶口中,他感覺到天涯是個人。但天涯是誰,王伏寶死了,也就沒有人再告訴他。原來讓王伏寶當初如此畏懼之人,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羅藝想不懂,也沒有時間去想。他的七竅已流出了暗紅的血,他的眼睛望過去,也是赤紅。

    他感覺到,裴矩真的和他有天涯一樣的遠。

    誰是天涯又有什麼關係?羅藝內心深處譏誚的想,王圖霸業,終究不過一場塵土,自己處心積慮這些年,還不是說死就死?人死了,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

    可他就算想問,他也掙扎著說不出話來。感覺到生命一分分的流逝,羅藝依稀聽到裴矩又說道:「不錯,當初你殺王伏寶的時候,我也在。我把消息告訴你,你多半是認為我對你效忠吧,不過我只想利用你除竇建德的羽翼而已。他知道天涯,可惜你沒有詳問……」

    裴矩還想再說什麼,終於住口,因為他發現羅藝已聽不到他說什麼。

    羅藝死了!

    死的是如此的突然,他甚至還沒有做好死的準備!

    他臨死前,嘴角還有著血,但他嘴角還在努力的向上翹,似要嘲笑,又像是釋然。裴矩望見,心中難免有些不算舒服。

    山頂上,看起來大局已定。

    羅藝手下的死士,看起來並沒有他自己想像的那麼剽悍。在楊善會手下人的圍攻下,已傷亡慘重。還剩下十數人,見羅藝已死,失魂落魄,再難抵抗,可對手如潮,並不止歇。那些人是羅藝的死士,也只能跟著羅藝一起死,沒有旁的選擇!

    薛萬徹長槊駐地,看起來無力站起,呆呆的望著地上的羅藝,腦海中一片空白。竇建德要死了,羅藝死了,他的大仇報了,可這種情況卻絕非他能夠想像的到。他見到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裴矩從他身邊閃過,一掌就擊斃了羅藝。

    這個世界,簡直荒謬透頂,難以想像。薛萬徹已不知道如何是好。

    誰都想不到會是今日的局面,除了裴矩和楊善會。

    實際上,今日之局,是裴矩、楊善會的一手策劃,這本來就是個驚天的計劃!都說不能一口吃個胖子,可裴矩運籌帷幄,一口氣竟然吞下了兩個胖子。

    竇建德如期的要死在羅藝之手,有胸口的彎刀為憑。他們盡力斬殺了羅藝,為竇建德報仇。不言而喻,河北軍感恩之下,就會歸順他裴矩,薛萬徹已報了大仇,不但殺了竇建德,還殺了羅藝,這種漢子是感恩之人,只要自己稍加勸說,當會歸在自己麾下。當然一個薛萬徹算不得什麼,最多不過是個大將,但薛家的勢力在幽州,還是根深蒂固,只要薛萬徹投降自己,那取幽州也就事半功倍。他裴矩到如今,憑借一己之力,滅了兩方勢力,獨霸河北,當可和李淵、蕭布衣周旋。

    竇建德無能,屢戰屢敗,他裴矩卻要再起風雲,和蕭、李三分天下。

    想到這裡,裴矩舒了口氣,望向楊善會道:「你的武功,看來還遠超我的想像。」

    楊善會這時候已狼狽不堪,身上血塵匯聚,一張臉已變成了鬼畫符般的鐵板。見裴矩望過來,楊善會苦笑道:「千萬不要這麼說,方纔你遲遲不肯出手,我只以為,你要將我一塊幹掉。」

    他心有餘悸的樣子,不由讓裴矩心中好笑。

    方才局面瞬息萬變,但裴矩還是讓局面掌控在自己手上。他見到楊善會武功很強,甚至有點超乎他的意料,的確有過要借羅藝之手殺掉楊善會的念頭。

    這些人一輩子都是勾心鬥角,

    是心狠手辣之輩。不利於自己的要堅決剷除,絕不t

    但念頭一閃而過,裴矩還是終於出手殺了羅藝,留下了楊善會。眼下他雖看似能盡取河北之地,將竇建德、羅藝的地盤收為已有,可裴矩明白,他的勢力還是太過弱小,根基更是不牢。要說對抗不太可能,唯一可行之道就是順勢而為,暫時投靠一方勢力再謀出路。河北軍傷亡慘重,他需要將領,更需要楊善會這等的人才。

    想到這裡,裴矩微笑道:「楊將軍,你實在太過多疑。想你我眼下同舟共濟,船翻了,對誰都不好。」

    楊善會感慨道:「我這是這樣認為,所以才會跟隨著你。或許這天底下,也真的只有你一人,才能實現大道。」

    裴矩含笑道:「正是如此!我若成事,當是無上王,而你就是我帳下第一大將,共享榮華富貴。」

    楊善會拱手道:「謝道主。」

    裴矩望著山頭的慘烈,一個個的人倒下去,歎口氣道:「你的死士也不多了。」

    楊善會冷漠道:「這些人命都是我的,當為我竭盡心力。」

    山頭上血腥廝殺還在繼續,羅藝的死士幾乎全部滅亡,竇建德帶來的河北軍,也不過剩下了十數人而已。

    而按照裴矩的計劃,山上的人,除了他、楊善會和薛萬徹還有一幫死士外,統統要死!這些人死絕,自然沒有人洩露這山上的秘密,他才能繼續下一步的計劃。

    不想參與其中,也不屑出手去殺剩下的人手,裴矩自語道:「該死的看起來都已死了。」他其實很少出手,因為一個真正的高手,絕對不會和市井之徒鬥氣,那對他的武技,簡直是一種侮辱。裴矩自視極高,他甚至覺得殺羅藝,都有些大材小用,若是以往,他根本不屑對羅藝出手。

    「可還有一個該死的人沒有死。」楊善會突然道。

    「你是說竇建德?」裴矩目光一轉,已落在竇建德身上,緩步走上前去。楊善會突然道:「且慢。」

    「做什麼?」裴矩止步問道。

    「這人看起來不但沒死,還有餘力殺人。」楊善會眼眸中光芒閃動,盯著竇建德旁邊的一個屍體道:「那個人就是不知道這點,冒然的接近長樂王,這才被他活生生的叉死!不然山上這番鬥,就算屍體都被踩的支離破碎,長樂王為何身上,連個鞋印都沒有?」

    裴矩哂然一笑,「楊善會,你身為將門第一將,觀察力敏銳,實在讓我也是忍不住的佩服。竇建德,你該起來了。」

    薛萬徹身軀一震,駭然望過去,簡直難以想像。

    竇建德還沒有死?

    竇建德身中楊善會一槍,被薛萬徹長槊擊中胸口,又被羅藝的兩把彎刀擊中,他怎麼可能不死?薛家兄弟本來除了羅藝外,甚少服人。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很多時候,你讓一個勇士服你,只憑一張嘴很難奏效,你要比勇士更勝一籌才行。

    薛氏兄弟眼高於頂,但所有的驕傲在今日都被無情的打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們今日才明白,自己自負的驍勇,比起這些梟雄而言,還是差的太遠,但薛萬徹還相信自己一槊的威力,還相信羅藝飛刀的犀利,竇建德不是鐵人,身受如此重創還能存活?

    竇建德果然沒有死!

    聽到裴矩的呼喚,竇建德有如借屍還魂一樣坐起來。不但坐起來,還能緩緩的站起來,手一鬆,兩柄彎刀『當』的落地,發出了如招魂鈴一樣的脆響。

    竇建德還顯得很蒼老,很疲憊,但在獵獵山風下、廝殺充耳的環境中,無疑還很精神,如此重創下,他看起來只像受了輕傷。

    裴矩皺了下眉頭,知道大計還差一些距離。這個大計自從他在社稷壇暗殺蕭布衣失敗後,就開始籌備。他本意是取蕭布衣的東都,可沒想到中途受阻,這才苦心積慮的要取河北。為了這個河北,他等待了太久,他不想失敗。

    竇建德就算活過來,他也能讓竇建德再次死過去。

    可他有太多的疑問,所以他總想問清楚,「長樂王,你知道了我的底細?」

    竇建德聽他說的恭敬,歎口氣道:「就是在這幾天才知道。」

    「卻不知道是誰告訴的你?」裴矩問。

    竇建德雙眸露出古怪之意,「這很重要?」

    「難道羅士信沒有死,他從黎陽失蹤後,就趕回來告訴你這個消息?我一直沒有見到羅士信的屍體,不想相信他就這麼平平淡淡的死了。如果消息走漏,他應該是唯一的答案。」裴矩猜測道。他這一輩子,失敗的次數也不少,在崑崙手上敗過一次,在道信手上敗過一次,在蕭布衣手上敗過一次,如今竟然在竇建德手上,又失算一次。他想要明白究竟!

    竇建德目光緩緩的從裴矩的身上,移到了遠處,然後再收了回來,漠漠道:「其實你看到今日這些生命的流逝,根本已不必問上太多。」

    「你的意思是,你我只能活一個?死人,根本不必知道許多?」裴矩明瞭,轉瞬譏誚道:「你不惜詐死,不惜讓河北軍損兵折將,不惜讓所有的人送命,不惜讓跟隨你的最後幾十個兄弟苦苦掙扎,而還不出手,只等著今日這時,給我致命的一擊?或者說,你就和羅藝一樣,根本就想假我手,除去對手?你無能去殺羅藝,只能期冀我來佈局殺他,你知道,你死後,我不會放過羅藝,你要借我除去羅藝!我看你們是棋子,在你眼中,我何嘗不是枚棋子,竇建德,你好高深的心腸。」

    竇建德臉上忍不住的抽搐,那是難以遏制的憂傷。宛若寒風的落葉,瑟瑟的不能自主。竇建德身上有傷,看起來不重,可他心中的傷痕,早就無法彌補。

    「我承認,我的確低看了你。」裴矩歎道。

    「就和我也一直低看你那樣。」竇建德落寞道:「我太相信仁德的力量,我希望能感化身邊的人,但我錯了。控制天下,絕不能靠感化,而應該靠冷血,這點,蕭布衣做的……很正確。」

    「你現在明白這點,有點晚。」裴矩微有皺眉,他不是說廢話的人,更不是想和竇建

    悲秋的感慨,他在等著河北軍死光。可到現在為止死了一個。剩下的十數人韌性極足,反倒又殺了三個死士。

    「我今日總算明白,當初七里井我為何會勝,其實不算晚了。」竇建德悵然道:「你說的不錯,我真的很蠢,我以為那場霧、那場亂是老天都在幫我,所以我才有了爭霸天下的念頭。但結果卻很可笑,我和羅藝本是敵人,當初卻為了共同的目標策劃了一場戰。」

    他口氣落寞傷感,還有點悲天憫人,裴矩雙眸如炬,一直盯著竇建德的身軀,突然道:「我知道你師父是誰了!」

    竇建德身軀微震,露出哂然的笑,「你知道?」

    裴矩冷冷道:「你的師父是個和尚!」

    竇建德微有詫異,歎道:「你很聰明。可是……」

    「你的師父是道信……不是,道信不可能。」裴矩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果斷道:「你的師父,是僧粲!」

    楊善會詫異非常,失聲道:「僧粲?」他失聲之下,聲音有些顫抖,好像也有些畏懼。裴矩道:「除了僧粲外,還有誰能教出竇建德金剛不壞的功夫?」

    楊善會張張嘴,已不能出聲。薛萬徹也是難以置信,瞪圓了眼睛。

    竇建德竟然是僧粲的弟子,竇建德竟然會金剛不壞神功?

    他若是會這種功夫,的確能抵擋住楊善會的槍、薛萬徹的槊、再加上羅藝的兩把彎刀!

    兵刃雖利,但金剛何懼?

    竇建德凝望著裴矩,這才道:「裴矩,你真的遠比任何人都要聰明,你我真正聯手的話,不見得取不了天下。」

    以前二人雖在一起,但可說各自防備居多,竇建德說到這裡,感慨萬千。

    「你為什麼要感慨,因為不可能了,對不對?」裴矩也有些惋惜道:「今日之局,你我根本沒有和解的可能,僧道之爭,也永遠沒有調和的餘地。」突然問道:「竇建德,你知道,你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竇建德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很沉著、很從容、你也極力的想要表現這種從容不迫,其實你也一直表現的很成功。我知道你一直渴望得到隋臣的承認,一直想要和蕭布衣一樣,得到門閥、士族的認可,所以你一直對歸順的隋臣要比兄弟好。」裴矩緩緩道:「但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是個和尚!」

    竇建德皺皺眉頭,並不言語。

    裴矩繼續道:「你太過自苦,自苦的像個苦行僧。只可惜,我從未把你的這種自苦和僧粲聯繫到一起,真是最大的失誤。」

    竇建德道:「猜到我師承的人,你是第一個。你沒有想到我和僧粲的關係,並不稀奇。」

    裴矩臉上突然露出嘲弄之色,「可明白了你是僧粲的弟子後,一切都很好解釋了。你一直都是仗義疏財,當年聽說村中有人死了父親,沒錢埋葬,你竟然能把家中的唯一一頭耕牛賣了給人辦喪事。你爹死了,所以送葬的人有數千人。你的兄弟都貪,可你根本對珠寶沒興趣。你身為長樂王,河北霸主,簡樸依舊,身邊奴婢數人,伺候的都是你的後妻,而你不近女色,自從髮妻死後,再娶了個老婆,卻再無子嗣。因為你是僧粲的弟子,因為你還覺得自己應該和僧粲一樣大慈大悲,因為你已練就了金剛不壞。而這門武功,卻是不能近女色。」

    竇建德輕聲道:「裴矩,你說的一點不錯。」

    「可金剛不壞聽說必須是童子之身,他有女兒,竇紅線應該是他的親生女兒!」楊善會本來沉默無言,突然插話道。

    裴矩淡淡道:「所以他方才中了三擊,雖是保住了命,但還是受了傷,流了血。

    他的金剛不壞並不純,比起僧粲、道信,還差的遠!」

    竇建德緩緩道:「雖然比不上師父,可我想,對付你已差不多了。」

    裴矩冷冷道:「當年我和你師父鬥了三天三夜,不分勝負,你以為你能比得過僧粲?」

    竇建德道:「可那時候你還沒有斷臂,那時候,你還正當壯年!這些年,你風塵僕僕,這些天,你心力憔悴。」

    裴矩笑道:「一隻手的天涯,也能像捏螞蟻一樣的捏死你!」他口氣中滿是輕蔑挑釁,卻是想激竇建德心浮氣躁。

    竇建德只回了一句,「你可以過來捏捏看。」

    對於裴矩的挑釁,竇建德並不急躁,相反更加沉穩。這是他耗盡心血搏來的機會,他不想再敗。羅藝已死,他若能取下幽州,憑險而據,聯繫突厥、遼東,還有機會!他雖是僧粲的弟子,也很有僧粲的慈悲,但天下的誘惑,他還是抵抗不住。

    裴矩雙眸瞇起,如一根針一樣。

    竇建德問,「你怎麼還不出手?我其實明白你在等什麼。」

    「等什麼?」裴矩臉色微變。

    「你在等山上全是你的手下,然後你才好全力的對付我。」竇建德道:「但你為何不回頭看看?」

    裴矩其實不用回頭就已知道,場上的那十數個河北軍,竟然還沒有倒下。那裡還有齊丘、高石開二人。剩下的十多個面孔,滿是灰塵鮮血,讓人辨認不清。

    裴矩向楊善會望去,目光露出徵詢之意。楊善會額頭已有汗水,滿是詫異,「他們不應該還活著。」他也像不敢相信這些人在他的死士圍攻下,竟然還能支撐下來。裴矩目光一掃,瞳孔微縮,因為他發現了個奇怪的事情,除了齊丘、高石開二人外,在場河北軍剩下十三人,竟然都用的是棍!這很不尋常!

    要知道兩軍交戰,兵士普遍用的都是鋒銳的武器,以求最大可能的殺死對手。這十三人用的是棍,更多是將對手打的筋斷骨折,而不求殺死,實乃罕見之事。突然眼中寒芒一現,裴矩道:「原來也是和尚。」

    他聲音很輕,可場上的人似乎已聽到,一人說句『阿彌陀佛』緊接著後面的人也跟著說了句『阿彌陀佛』那十三人一句接著一句,聲音弘亮,轟轟隆隆的震顫遠山。這些人並肩一衝,已出了死士的包圍。

    死士雖然眾多,可卻都有驚詫之意。

    裴矩、楊善會互望一眼,眼中都有了

    色。

    「十三棍僧?」裴矩問。

    為首的一人道:「阿彌陀佛。裴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裴矩心中凜然,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竇建德還有這麼一手,他竟然能聯繫到少林十三棍僧!

    不過竇建德的師父如果是僧粲,那和少林寺關係密切,竇建德求得少林寺的幫助也是大有可能。

    裴矩雖然自恃武功絕高,卻也知道這十多個和尚不好對付。

    少林寺到如今,建寺已有百餘年。北魏年間建立後,本是少有人聞,可自從達摩傳授禪法後,這才一飛沖天,聲名赫赫。可周武帝滅佛後,少林寺又是敗落,後雖再次興建,卻在隋文帝之時才開始大興。

    禪宗修行的禪法叫壁觀,長時間修煉,身子易損。這時僧人開始習武強身,以求證道,這才禪武兼修。到如今,無心插柳,寺中反倒有不少參透武學真諦的大家,只是僧人多以修身為主,清心寡慾,是以在草莽中並不聞名。裴矩卻知道眼下少林寺有十三棍僧,武藝超群,沒想到今日得見。

    又有一僧人道:「王圖霸業,終究塵土,裴施主,只要你能放下屠刀,我等保你無恙。」

    裴矩仰天長笑道:「你等保我無恙?想當年周武帝聽我之言,屠戮寺僧,你等恐怕自身難保吧?如斯佛祖,如何保我?」

    眾僧人皆變了臉色!

    當年周武帝滅佛焚經、驅僧破塔,寶剎伽蘭皆為俗宅,沙門釋種悉作白衣,實為眾僧心中永遠的痛。或許有人並沒有經歷那時,可聽上代所傳,全國僧侶幾遭滅絕,簡直慘不忍睹。眾僧人雖是無慾無求,聽裴矩就是當年的罪魁禍首,如何不惱怒非常。

    裴矩話音一落,人已飛起,他不取竇建德,取的卻是十三棍僧。

    十三棍僧不由暗自凜然,心歎裴矩的藝高膽大。十三人本是一心,長棍漫起,掀起無邊的棍影。

    可僧人畢竟心腸頗軟,雖對裴矩頗為痛恨,卻不能痛下殺手。對敵人的仁慈,顯然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裴矩下手卻毫不留情,衝入棍影,單臂一揮,已衝出棍影。

    這一會的功夫,裴矩挨了兩棍,痛徹心扉,可有三個僧人已仰天躺了下去,腦門有了洞,汨汨的流淌鮮血。

    第一回合,裴矩一隻手就殺了三人,挨了兩棍。十三棍僧……或許應該是剩餘的十棍僧已怒火高燃。他們自覺武功高明,可臨陣經驗畢竟比裴矩差了很多。他們一時的心慈手軟,竟然換得同伴的斃命。

    他們火已起,就要做佛門獅子吼,斬妖除魔。裴矩已道:「楊善會,棍陣已破,帶人攔住他們!」

    然後裴矩就衝向了竇建德。

    先殺竇建德,再盡誅十三棍僧才是根本目的,不然就像當年一樣,遍逐中原的和尚,也是無濟於事。

    竇建德見棍僧倒下,亦是目眥欲裂。他知道裴矩的目標還是自己,但他沒有逃,他徑直迎了上去。

    事到如今,逃有何用?

    他的兄弟之死,他的部下之死,今日河北軍的大敗,可說是裴矩一手造成。他竇建德如此佈局,若不能殺了裴矩,有何顏面再見河北軍民?

    死士蜂擁而上,已攔住十棍僧,棍僧棍陣已破,威力大衰,各自為戰,又不想殺生,已左支右絀。裴矩這會功夫最少在竇建德身上戳了七指,而竇建德只還了一拳!

    裴矩很少使用兵刃,他的犀利之處在於一雙手,他的手,就是他最佳的兵刃。所以蕭布衣當初如斯代價,也要換了裴矩的一隻手臂。裴矩被蕭布衣斷了一臂,功夫已弱了很多,可這樣的裴矩,還是少有人敵。

    他的手掌有如開山巨斧,他的拳頭有如千斤大錘,而他的五根手指,卻如五根錐子一樣,戳到哪裡,哪裡只怕就要出來一個洞。方才三僧的腦袋,就抗不住他手指的一叩!

    但如此犀利的手指戳在竇建德身上,只讓他為之一震,滿臉痛苦,卻不能致竇建德於死命。這時候竇建德只還了一拳,拳風擦裴矩的鼻尖而過,有如刀割一般。

    裴矩暗自心驚,他現在明白過來,竇建德的武功,絕對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他雖驚不慌,亦有信心殺了竇建德。

    當年他和僧粲激戰數個時辰,就因為破不了僧粲的金剛不壞。但他有信心破了竇建德的護體之功,因為竇建德功夫不純。

    高手之爭,一點不純就可能是性命之憂。

    裴矩陡然雙腳連踢,取向竇建德的下陰要害。竇建德不能不擋,可手一揚,裴矩出手。他出手遠比出腳要快,他出手也遠比出腳要狠。那一刻他出了三指,全部擊在竇建德胸口的一點!

    竇建德雖有護體之功,但連番受創,身手已慢,再加上武功本弱,躲避不及。被裴矩連戳了三指,一口鮮血已噴了出去。然後裴矩揮拳,一拳重擊在竇建德的臉上。

    若是旁人,裴矩這一拳,多半已將對方頭顱打爆,可竇建德五官變形,鮮血長流,人雖飛出,卻還不能致命。裴矩才要上前結果了竇建德,陡然後退,因為他驀地見到一道光華閃現,有如銀河席捲,繁星璀璨。

    光華已將他掩蓋,不可匹敵。

    竇建德出刀!

    裴矩驀地驚醒,忘記了竇建德的殺招。竇建德其實和蕭布衣彷彿,一習金剛不壞,一習易筋經。

    內勁十足,外功不過是順水推舟。竇建德的刀法並非僧粲所授,卻是從百戰中鑽研而出,這樣的刀法,沒有套路,卻講求快、準、狠、辣。

    竇建德出刀,很少走空。他一直挨揍示弱,還是要掩飾著驚天的一刀。

    裴矩終究沒有躲開,可在緊要關頭還是避開重創。刀尖一劃,他本來俊朗的面容已鮮血淋淋,有如厲鬼。

    可裴矩不退。

    高手之爭,只爭一隙,他要打的竇建德沒有喘息之地,這才能破得了他的護體之功。竇建德只要金剛不壞一破,裴矩要殺他,有如翻掌。

    所以裴矩一退再進,竟似迎著刀光衝過去,然後再一拳擊在竇建德的胸口!

    竇建德不等落地,已再次飛起,鮮血狂噴。裴矩知曉,只要不給竇建德喘息之地,再來

    竇建德的胸口,當讓他命喪當場。可他才要再次揮t3薛萬徹的一聲喝:「竇建德受死。」薛萬徹一槊,再擊竇建德的後背。

    楊善會也不知何時,閃到竇建德的身後,無聲無息的一槍刺來。

    二人都是視竇建德為死敵,這一次,卻是要合力制敵於死地。

    裴矩心中微喜,暗想自己絕非薛萬鈞,三人聯手,這次當要了竇建德的性命。他拳頭揮出,竇建德卻已搶先一步抓住了薛萬徹,用力一揮,竟將薛萬徹兜頭砸來。

    裴矩稍有猶豫,已一拳擊在薛萬徹身上。薛萬徹慘哼一聲,已被打飛。竇建德竭力躲閃,再次出刀,刀光再耀,卻已黯淡無光,裴矩一拳打在單刀上,已將單刀打為兩段。

    只要再來一拳,竇建德死無葬身之地。

    可這時,驚變陡升!

    驚變竟來自一向對裴矩忠心耿耿的楊善會!

    竇建德躲閃,楊善會一槍刺空,卻不再抽槍,斷喝聲中,手臂一振,長槍脫手飛出,逕取裴矩的小腹。

    裴矩人在空中,無從躲閃,勢在必得的一拳遽然下落,震飛了長槍。

    他那一刻的驚駭,簡直無可形容。他做夢也想不到,這種關鍵時候,這種生死搏殺,他一向信任的楊善會竟然反叛。

    他對楊善會並不算太過信任,但在山頭上一番搏殺,已讓裴矩覺得,楊善會是個大才,他若能和楊善會聯手,當能角逐天下!

    他根本想不到,楊善會這時候,有什麼背叛他的理由,所以他根本沒想到楊善會被背叛!

    竇建德卻像沒有意外般,終於落地,吸氣急吐,大喝聲中,斷刀已向裴矩當頭劈來。這一刀,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道,可說是無堅不摧。

    這一刀極快,極厲,雖在受傷之中,可全力以赴,已如竇建德當初睥睨四方傲氣!

    裴矩一手拍落長槍,卻不想到長槍陡斷,裡面射出了一支羽箭,勁取他的小腹。楊善會的槍,不但槍中帶槍,還能槍中帶箭,這一桿槍,變化萬千,遠非羅士信的長槍能比。

    裴矩一伸手,竟然夾住了羽箭。

    可他只有一隻手!

    他這隻手可說是天下最犀利的一隻手,不但擊飛了暗算的長槍,還能夾住槍中的弩箭。但他已擋不住竇建德的一刀。

    手指一彈,身形一扭,羽箭飛出,正中竇建德的右眼。長刀滑落,劈下了裴矩的一隻衣袖,本來斷臂的衣袖。

    竇建德眼睛中箭,嘶聲的一聲吼,裴矩得手,一顆心卻是墜入了谷底。

    因為楊善會手腕一翻,已拿出面盾牌模樣的東西,在他躲避的時候,打了出來。打的地方,正是他要躲避的方向。

    他已無從躲閃。

    裴矩只能縮腿,然後那面盾牌就趁他再無退路,無可閃避的情況下,輕易的割斷了他的小腿,落入了染血的空中。竇建德見狀,雖是一隻眼被射瞎,卻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舉刀要衝,要拼,陡然止住,臉上露出極為古怪之色。

    就算裴矩眼中都是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因為他見到楊善會不知何時,手中又握一槍,趁竇建德欲沖不備之際,一槍刺在竇建德的背脊之上。

    楊善會先襲裴矩,後刺竇建德,他到底要做什麼?

    天地間那一刻彷彿凝結,竇建德扭頭相望,可驚天般一聲吼,一刀向身後劈去,如電如雷。

    一刀劈空,一槍縮回,楊善會爆縮丈許之外,毫髮無損。竇建德一口淡金的鮮血噴出,踉蹌幾步,戟指向楊善會道:「你不是楊善會!你是何人?」

    他說完話後,再也無法支撐,斷刀戳地,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誰都知道,竇建德這次真的是完了,楊善會的一槍,刺在他的脊椎尾骨之處,已硬生生的破了他的金剛不壞!

    楊善會的這一槍,刺的正是竇建德最薄弱的所在!

    裴矩一驚,單足而立,臉如厲鬼,渾身有著說不出的淒厲之意,亦是喝道:「你不是楊善會!你是誰?」

    楊善會還是楊善會,他鐵板的一張臉滿是血跡和汗水,這讓他看起來,青天白日下,亦有著詭異的味道。

    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的停下手來,難以置信的望著場上的這一幕。

    他們甚至以為是幻覺,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

    這一場戰真的詭異莫測,激烈非常。就算裴矩都收不住拳頭,幾乎將薛萬徹一拳打死。在竇建德、裴矩兩大高手驚天一戰,雙雙受傷的時候,楊善會出手,一出手就斷了裴矩的腿,破了竇建德的金剛不壞。

    他為了什麼?

    他不是楊善會?

    他是何人?

    所有人都忘記了廝殺,雙眸中的含義複雜千萬,盯在了楊善會的身上。楊善會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如既往,輕聲道:「裴矩、竇建德,你們完了。」

    他一出口,已改了冰冷之氣,甚至帶了些悲天憫人的聲調,竇建德一眼流血,一眼怒睜,恨不得將他活生生的咬死。

    「你是誰?」

    裴矩遠處突然道:「我知道他是誰!」他雖斷了腿,卻已飛快止血,這時候竟然還能鎮靜。

    「我是誰?」楊善會微笑道。他的臉有些呆板,笑起來很硬,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已易容。但是能將楊善會模仿的惟妙惟肖,豈非易事?

    裴矩舒了口氣,咬著牙一字字道:「你是個死人!」

    楊善會笑了起來,「天涯果然聰明。」

    眾人還是不解其意的時候,裴矩已道:「你是李玄霸!你是詐死為李淵謀取生機,號稱東都第一高手的李、玄、霸!」

    眾人錯愕,驚詫莫名。楊善會歎口氣,惋惜道:「你猜的很對,可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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