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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三六八節 將軍令 文 / 墨武

    東都緊鑼密鼓的恢復民生、洛口磨刀霍霍的鏖戰之際,李淵在西京長安亦是迎來了人生的一個重大轉折。

    儀仗整齊,鼓樂齊鳴,李淵攻克長安,馬上立代王楊侑為帝,遙尊楊廣為太上皇,而今日此刻,就是楊侑登基大典。

    楊侑膽顫心驚的向王位上走去,雖是四周金碧輝煌,四周宮人宮女百官眾多,卻有種**身子走在荒野之中的感覺。

    他真的不想當皇帝!可他卻不能不當皇帝,他不知道李淵會這麼快的攻克長安,他更不知道,自己的這個皇帝能當多久!

    想到李淵軍士攻破西京之際,眾官潰散,只有侍讀姚思廉還陪在他身邊的時候,楊侑不由的心寒。

    楊侑是元德太子之子,亦是楊廣的孫子,一直都是留在西京。可楊廣對西京一直不喜,是以整年除了遠遊視察開拓疆土外,就是留在東都,除了必要的祭祀外,少有在西京的時候。如果說東都還是新貴居多的話,西京很大的程度都被控制在門閥士族手上。楊廣少到西京的另外一個緣由也是如此,他在西京並沒有什麼安全感。

    楊廣去了江南後,東都重中之重,是以安排的頗為妥當,可對西京卻不看重,只是把衛文升派遣到西京鎮守,加上個左翊衛大將軍陰世師、京兆郡丞骨儀,陰世師和皇甫無逸類似。有野心卻沒有什麼能力,只知道固守西京,幻想楊廣有一日能從天而降。結果楊廣沒來。李淵過霍邑後,勢如破竹般地攻到了長安!

    在舊閥士族的暗中擁護下,李淵攻西京幾乎沒有花費了太多了氣力。

    想李淵一路南下,無數舊閥士族爭先投靠,加上李淵一路頗使仁政,開倉放糧,慷他人之慨,放大隋之糧。是以西京上至百官,下至百姓無不響應,就算守城的兵士都是厭倦了西京地無作為,西京在楊廣心中可有可無,所以不像東都一樣,有救兵可盼,守城也是無可奈何,哪肯盡心盡力?

    結果李淵自下令攻城開始,幾乎不費氣力就攻破了看似堅不可摧的西京,陰世師、骨儀在城破被殺。衛文升身為兵部尚書,無力回天,一病不起,可以說是奄奄一息。

    楊侑身邊三大重臣兩死一病,其餘的都趕著去吻李淵的腳面,哪裡會考慮到這個沒落的王孫!

    李淵卻是再次演拿手好戲,號稱自己扶植隋室,命眾人不可對楊侑無禮,先在東宮迎逢楊侑,然後請他喬居西京的大興殿。

    蕭布衣在東都大興殿雄心大興的時候。楊侑卻在西京的大興殿開始落魄沉淪。

    李淵自選在長樂宮居住,蘊含之意顯然是希望今日之樂長樂。李淵入主長樂宮後,馬上施仁政,忙封賞。跟隨首義地臣子,運糧獻策的百姓均有封賞。然後李淵等局勢稍定,就開始迫不及待的扶植隋室,擁立楊侑為帝!

    李淵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和蕭布衣有不同,也有相同,相同的是都想取得天下,不同的是取天下的借口不同。蕭布衣可以借楊廣之名號令天下。李淵沒有楊廣的名義。只能擅自做主,卻是希望扶植傀儡方便行事。

    望著王位上的那個傀儡皇帝。李淵嘴角露出深謀遠慮的微笑,他如今已經走出了最關鍵的一步,而且所有地步驟和他所料相差無幾。

    他看似一帆風順,誰又知道這是多年謀劃的結果!

    取西河、定絳郡、克永豐、攻潼關、破長安,所有的步驟井井有條,而最讓李淵欣慰的是,兩個兒子經過一系列的作戰,已經初顯軍事才能,尤其是建成在擊河東、克永豐之時,展現出大將之風,相比之下,世民還是稍微稚嫩些,但李淵並不苛責,畢竟世民還是太過年輕,只要他聽自己的吩咐去做,再安排一些大臣去輔佐,世民亦能成才。

    只是稍微讓李淵不算放心的是,世民多好結交好勇鬥狠之輩,這對他以後作戰大為不利。

    鐘磬三響,禮樂已畢,楊侑戰戰兢兢的坐在王位上,環視群臣,強笑道:「聖上遠在江都三千里,無心西京。關中日亂,急需整頓。今日朕登基,尊聖上為太上皇,改年號為義寧,希望天下在唐國公的大義下,安寧長久,可天下尚亂,一切從簡,有事稟奏,無事嘛……」

    他話音未落,有人上前道:「聖上,微臣有事啟奏。」

    楊侑見到是裴寂,只能微笑道:「不知裴長史何事稟奏?」

    裴寂正色道:「啟稟聖上,想關中大亂,得唐國公維持才能保持安定,想他扶植隋室,居功甚偉,唐國公不言,聖上豈能毫無表示,若是如此,豈不寒了天下人之心?」

    李淵呵斥道:「裴長史,不得無禮。我等做的不過是本分之事,求何封賞?」

    楊侑慌忙道:「唐國公切勿動怒,朕是一時疏忽,考慮不周。裴長史說地極有道理,朕這就封賞。」猶豫下,楊侑道:「唐國公扶植隋室有功,朕加封唐國公為唐王,尚書令,大丞相,特賜唐王可持黃鉞、持節,統領百官,西京軍政一切事務,不分大小,均由唐王處理,不知道唐王意下如何?」

    黃鉞就是以黃金為飾的斧頭,本來是帝王所用,亦可以賜給專主征伐的重臣,象徵著身份,而持節則是一種稱號,持節就是可以殺任何無官職之人,不需稟告。楊侑一口氣加封這多,其意就是李淵你愛怎麼玩怎麼玩,我尊敬你。你留我命就好。

    李淵恭敬施禮道:「聖上厚愛,老臣愧不敢當。」

    楊侑只能道:「唐王過謙了,當得。當得!這一切政務都要交與唐王,只怕唐王要辛苦了,朕心中有愧呀。」

    二人客氣已畢,李淵卻已轉身宣佈道:「聖上登基辛勞,我等不宜在此再拿瑣事煩勞聖上。本王決定以武德殿為丞相府,每日在虔化門處理政事,眾卿家若是有事,請到虔化門處處理!」

    他話音一落。已經當先向殿外走去,群臣轟然跟在身後,盞茶地功夫,偌大個宮殿只剩下些宮人宮女面面相覷,楊侑身邊地大臣走的一個不剩。

    楊侑嘴角抽搐,臉色極為難看,卻是默默起身回轉後宮,見到母后韋妃地時候,終於忍不住撲到母親的懷中,嚎啕大哭道:「娘親。我不要做皇帝,我們應該怎麼辦?」

    韋妃早就淚流滿面,只是緊緊的抱著兒子,束手無策……

    李淵應酬完畢,抓緊處理政務,實際上他亦知道,他面對的困難一點不比蕭布衣要少,他因為各種顧忌,起步遠比蕭布衣要晚,只有全力以赴才能和蕭布衣抗衡。人在虔化門公開處理政務的時候。李淵先下令為減輕聖上負擔,以後無論軍政事務大小,官員任免,典章制度的執行懲處。全部由丞相府處理!楊侑唯一可以做地事情就是祭天和祭祖!

    接下來李淵就是進行一系列任免地工作。

    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傳下去,李淵卻是沒有絲毫疲倦地表情。大權在手地亢奮充斥他的身心,他感覺自己霍然年輕了二十歲。

    可感覺正好的時候,有緊急軍情傳來,給了他不啻當頭一棒。

    軍令上寫的簡單明瞭,秦帝薛舉之子萬人敵薛仁果率三十萬大軍進攻扶風,覬覦西京!

    李淵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腦袋有些發暈。感覺又回到老邁的時候。他知道薛舉是大敵,也知道關隴諸閥都是覬覦關中之地。所以他馬不停蹄的來搶關中。但他還是沒有想到薛舉趁他立足未穩的時候已經大兵壓到。他其實心中還有些僥倖,認為薛舉或許可以西渡黃河去攻武威的李軌,但他們顯然亦是不笨,薛仁果重兵壓境,已經意味著他們對關中亦是勢在必得。

    如果說李淵是掩耳盜鍾地話,薛仁果顯然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他徑直的露出稱帝的野心,自從他起義後,就自稱西秦霸王,據隴西之地,很快召集兵士十三萬,不久就稱帝,年號秦

    薛舉本人剽悍非常,其子薛仁果亦是萬人難敵,武功高強,是以軍士送其外號萬人敵。

    隴西之兵彪悍非常,騎兵善戰,絕對不好對付,李淵已經陷入深深的思考中,想著如何來對付眼下的頭號大敵!

    李淵沉吟應對的時候,李世民也是忙個不停,他從未有如此揚眉吐氣的時候。李建成如今駐守永豐倉,以防備潼關之兵的時候,他卻是有閒暇將歸附的豪傑之士歸入自己的幕僚。等到攻下長安之時,他手下萬餘可用兵士已經迅即擴充到三萬有餘,李淵有令,命李采玉和柴紹均可自設幕府。李采玉因為保東都家眷,招募藍田之兵功勞赫赫,柴紹卻是在攻佔長安地時候也起了不小的作用,所以都很得李淵的器重。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李淵此刻當然最信任的還是李氏地直系親屬!

    李世民才應對完司兵李襲譽之後,自信滿滿,暗想世上之事無不可為。見到李襲譽頗為感激惶恐的樣子,李世民心中一種自豪油然而生。

    原來在李淵攻打長安之前,司兵李襲譽曾建議陰世師先去派兵守住永豐倉,開倉放糧,同心討賊,對抗李淵。他建議是好的,可陰世師全然不用,李襲譽只好請求去山南招募士兵,陰世師這次倒是答應了,等到李淵攻破長安,李淵召回了李襲譽,任命他為太僕少卿,李襲譽見到隋朝大勢已去,這才回來投靠,算下關係,李襲譽還算李家宗親,李襲譽見到李氏父子不計前嫌。自然感恩戴德,對李世民大加巴結。

    李世民最近雖多有人歸附,可那只能算禮賢下士。卻是頭一次嘗到權利地好處,不由一時間悵然若失,想起蕭布衣如今雖居高位,卻不見驕矜,不由暗自警醒自己。

    他自從認識蕭布衣以來,蕭布衣對他而言,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他也一直以蕭布衣為目標。試圖拉攏蕭布衣。可眼下看來,他們注定還是要為敵。

    這時有兵衛前來稟告道:「衛文升之子衛雋求見。」

    李世民微愕,想起衛雋是哪個。這人本是微不足道,可卻喜歡李媚兒,離開東都後一直不知下落,卻不知道他來找自己做什麼。

    想起了衛文升,暗想眼下當以拉攏為主,李世民點頭道:「請他進來。」

    衛雋進入李世民府邸的時候,多少有些落魄,卻是開門見山道:「敦煌公。我們其實可聯手對付蕭布衣!」

    李世民臉色微變,怫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天下大勢,當以李家和蕭布衣執牛耳。」衛雋長舒了口氣,「敦煌公雖是諱言,可我想你心中定當想剷除蕭布衣這個心腹大患。」

    李世民失笑道:「衛雋,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你來此又是為了什麼?要知道我和梁國公交情甚好,豈是你這種人能夠挑撥,來人,送客!」

    衛雋方才本是成竹在胸,見李世民臉色不善。有些慌了手腳,「敦煌公,你且聽我一言……」

    李世民態度緩和下來,「衛雋。如果你是來歸順,我是舉雙手歡迎,可若是想要挑撥,那可是轉錯了念頭。」

    衛雋臉上閃過錯愕,半晌才道:「敦煌公,在我看來,蕭布衣若是盤踞了中原,擊敗了李密。下一步就會選擇進取關中。」李世民心頭微顫。卻還是鎮靜自若道:「那又如何?這天下是有德者居之,家父起義兵。不過是想扶植隋室,還天下以安定。若是梁國公能夠安定天下,也是我們所盼望的事情。」

    衛雋感覺和李世民話不投機,開始地躊躇滿志變成了遲疑,「敦煌公,無論如何,我總覺得蕭布衣肯定會對你們不利。若是等他擊敗瓦崗後,大勢已去,再要攻他必定事倍功半。我一直都在鄱陽附近,和南越王林士弘交情甚好。根據南越王的判斷,最近襄陽兵採用守勢,對江南諸軍攻勢已緩,恐怕他們大軍另有所圖,敦煌公不能不防呀。」

    李世民聽到這裡,心頭狂跳,「你說……他們大軍有新動向?」

    衛雋猶豫下,「應該如此,本來他們攻下鵲頭鎮後,應勢如破竹地東進或者南下,裴行儼勇猛無敵,又有徐世績坐鎮後方,杜如晦運籌帷幄,這三人聯手少有敵手。可他們突然許久沒有動靜,他們當然不是坐等吃飯?南越王推測,他們畢竟策劃著一個驚天地大陰謀!」

    李世民聽衛雋分析什麼天下大勢的時候,還有不屑,可聽到他說到這裡地時候,臉色微變。他不能不承認,衛雋說的沒錯,徐世績、裴行儼等人怎麼會自甘寂寞?

    他們沒有動靜,遠比大興兵戈還要讓人驚凜。

    「那你覺得他們在做什麼?」李世民問道。

    「可能是在圖謀關中之地!」衛雋斷然道:「所以南越王遣我前來,請敦煌公出兵潼關,我等出兵江南,這樣可和瓦崗對蕭布衣成合圍之勢,我等如果瓜分蕭布衣所領之地,南越王不求旁地,只請奪回豫章之地即可。」

    衛雋滿是期待的望著李世民,李世民卻已經確定這傢伙沒什麼腦子。

    潼關如今還在隋臣桑顯和之手,河東卻是隋臣鷹揚郎將堯君素守著,桑顯和也就罷了,劉文靜說有勸說良方,堯君素卻是驍勇善戰,統領有綱,劉文靜亦是無可奈何。此二地沒有落在父親手中,想要出潼關無疑癡人說夢。

    李世民想到這裡,只能暗自歎氣,心道這關中也不是那麼好就能奪下了,這個衛雋到底有幾成誠意還是值得商榷。

    「衛雋。實不相瞞,我和梁國公交情甚厚,斷然做不出攻打他地舉動。你只怕白來一趟了。」李世民搖頭道:「聽說令尊病重,你還是早早回轉看望吧,來人,送客。」

    衛雋本待勸說,見到李世民已經退到後廳,不由忿忿離去。李世民卻是略微沉吟,就動身前往武德殿。

    入殿之時,見到李淵臉色沉凝。裴寂、唐儉、殷開山、劉政會等人悉數在場。除這幾位老臣外,長孫順德、李采玉、柴紹也是悉數在座,除了長孫順德外,個個都是臉色凝重。長孫順德只是望著廳中的一幅畫沉思,李世民走進,他也並不注意。

    見到李世民前來,李淵欣慰道:「世民,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派人找你。」

    李世民見眾人臉色不善,心中打個突。「爹,怎麼了?」

    李淵輕歎聲,「萬人敵薛仁果率三十萬大軍攻擊扶風,劉弘基告急,請求支援。」

    李世民卻是雙眉一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薛仁果既然來了,怕是沒用,孩兒願意領手下精兵三萬去打薛仁果,管保讓他片甲不留。」

    李淵眼珠子一瞪。怒聲道:「胡鬧!」

    殷開山一旁笑道:「敦煌公勇氣可嘉,唐王萬勿責怪。」

    李淵收斂了怒容,歎息道:「犬子狂妄,倒讓各位大人見笑。」

    李世民只能苦笑。他自從隨父親南下後,就少得父親地讚許,雖然說是玉不琢不成器,可總是這麼琢,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沮喪。可轉念一想,父親對自己其實很是器重,此舉亦是鞭策,想到這裡。隨即釋然。

    李淵卻詢問殷開山道:「殷兄。想你和世民攻過扶風,對那裡的情形頗為熟捻。不知道以你之見,扶風能否守得住?」

    李淵現在雖是唐王,對於老臣子卻是素來稱兄道弟,甚至床榻也可以共坐,裴寂皺眉,想要說什麼,終於還是忍住。

    殷開山捋著鬍子道:「唐王其實不必太過擔心,想薛仁果為人殘暴,不知道施恩,對人苛責,又是遠道而來,糧秣不濟。我們有扶風、縣兩座大城,劉弘基沉穩非常,守住絕不是問題。只要僵持之下,如今已到寒冬,田中無收。他們只要糧草不濟,軍心不穩,必敗無疑!」

    劉政會道:「殷長史說的極是,其實薛仁果雖然勢強,我們卻不必和他們正面交鋒。只要派奇兵襲擊他們的糧道,薛仁果糧草無法接濟,當會敗走。」

    李淵沉默良久,「殷兄和政會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想薛仁果擄掠扶風,糧草足可供應一段時日,這段日子西京不穩,若不給與他們迎頭痛擊,以挫其銳,只怕人心有失。」

    李淵用意當然很明顯,這是他入主關中的第一仗,任由薛仁果橫行霸道,擄掠一陣回轉,他顏面何在?

    李世民請命道:「孩兒願往迎頭痛擊薛仁果的大軍。」

    李淵不理,只是望著長孫順德道:「順德,不知道你有何妙策?」

    他問了兩遍,長孫順德才回過神來,李淵並沒有什麼不滿,只是耐心等候。長孫順德半晌才道:「其實你們說地也有道理。」

    李世民忍不住問道:「叔父,不知道你是贊同誰地意見呢?」

    長孫順德沉吟良久,顯然沒有聽到眾人說什麼,眾人都是默然,隱有不滿,長孫順德終於道:「薛仁果來勢正銳,明智之舉當然是不要正攖其鋒,不然難免兩敗俱傷,損失慘重。不過他長途來取扶風,糧草是個問題,我等只要深溝險壑來抵禦,他難以撼動我們關中根本。可若要擊敗他們,當從幾個方向考慮,首先是天寒地凍,擊其糧道,以亂軍心。其次是五原太守張長遜本是隋臣,現在依附突厥,我們可派人聯繫張長遜,封官加賞,請他擊薛仁果的後路。不過我想最重要的一點卻是要聯繫突厥……」

    眾人臉上都是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李世民一旁道:「叔父,想始畢可汗已立誓再不出兵,我等聯繫他們又有何用?」

    長孫順德微微一笑。「始畢可汗雖是不再出兵,但據我所知,薛仁果此次出兵卻是得到突厥人地支持。他們久在隴右。擅長馬戰,我等不能以短克長,只宜等待時機!始畢可汗有一弟叫做咄畢,為人剽悍,卻是極為貪財吝嗇,他如今就是在五原之北出沒,謀求利益。這次就是他出兵支持薛仁果,我等若以厚利說服咄畢支持我們。薛仁果不戰已敗!到時候薛仁果失去支持,首鼠兩端,再讓世民領兵痛擊,可獲全勝!」

    殷開山聽聞,眼中露出欽佩之色,「久聞長孫先生素有大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眾人聽長孫順德分析的頭頭是道,不由都是大喜,本來他們看長孫順德懶洋洋的樣子。心中都是不滿,礙於李淵地面子,只能壓抑。可聽長孫順德早有定論,不由佩服,不滿一掃而空。

    李淵露出欣喜的表情,突然想起一事道:「順德,咄畢貪財,可突厥人素來殘忍無信,不知道要派誰前往說服咄畢?」

    眾人默然,李世民道:「劉文靜可往。」

    李淵搖頭道:「劉文靜如今和建成守在境關。亦是責任重大,不可擅離。順德,你對突厥頗為熟悉,不如辛苦你一趟。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長孫順德點頭道:「如此也好。」

    李淵露出欣慰地笑容,繼續問,「如今我們關中初定,不知道各位卿家有何良策鞏固關中?」

    李世民突然道:「我有建議。」

    李淵這次倒沒有斥責,只是緩聲道:「世民但說無妨。」

    李世民沉聲道:「關中地勢狹隘,我等當擴充地盤,對隴右、山南、潼關以東三地要著人去安撫,等擊敗薛仁果後。當搶先佔領這三地。」

    眾人都是點頭。覺得李世民已然成熟,李淵卻是歎息道:「世民這次說地倒也大有道理。隴右在薛舉勢力範圍中,山南巴蜀之地,不服教化,可派孝恭前往。可潼關以東……我們連潼關都沒有攻下,如何能去安撫潼關以東?」

    李淵雖是思慮,但是多少有些稱許,李世民精神一振,暗想房玄藻大才,出謀劃策端是不差。這些主意當然是房玄藻想出,借李世民之口說出而已。

    眾人面面相覷,暗想屈突通正出城和李建成等人對戰,這潼關真不知道何日才下。這時有兵士傳緊急公文,李淵展開一看,臉上露出古怪之色,似欣喜,又像是不信,還有些疑惑,可終於還是把公文念了出來,「劉文靜已說服桑顯和開城獻關,屈突通腹背受敵,已然投降。」

    眾人大喜,齊聲道:「恭賀唐王!」

    李世民也是喜形於色道:「劉文靜果然不負重托,爹,當給其重賞!」

    李淵卻是臉色陰晴不定,久久無語,眾人都是欣喜非常,卻都沒有注意到長孫順德皺了下眉頭,喃喃自語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誰能說的明白?」

    李采玉離長孫順德不遠,聽到他自言自語,不解問,「叔父,你說什麼?」

    長孫順德搖搖頭,卻已經長身而起道:「唐王,說服咄畢一事宜早不宜遲,我請今日出行,不知可否?」

    李淵忙道:「當然可以,只怕順德辛苦。等我準備珠寶,派人護送,到時候穩妥後通知順德即可。」

    長孫順德點頭,卻已離開丞相府,沿著街道走了沒有幾步,感覺有人注視自己,扭頭望過去,見到馬三寶移開了目光。長孫順德略微沉吟,反倒迎了過去,「三寶……」

    馬三寶有些錯愕,也不施禮,「長孫先生何事?」

    長孫順德猶豫片刻,「我要去草原了。」

    「啊?」馬三寶臉露詫異,轉瞬平靜如常,「那與我何干?長孫先生,你要帶我一塊去嗎?那我得請小姐同意才好。」

    長孫順德搖搖頭,「草原險惡,不用你同行了。對了,如今征戰日險,你自己要小

    馬三寶眼中滿是驚詫,半晌才道:「謝長孫先生關心。」

    「還有。如果事情順利,我很快就回來。當然……如果不順利地話,我可能就死在那裡。也不用別人操心了。」

    長孫順德說地古怪,飄然而去,再不理會馬三寶。馬三寶眼中露出狐疑的目光,喃喃道:「他是什麼意思?」

    「我不用你管!」突然有個聲音不遠喝道。

    馬三寶顧不得再理會長孫順德,扭頭向聲音傳來處望去,只見到李采玉怒氣沖沖地跑出了丞相府,柴紹緊跟其後。

    見到馬三寶,李采玉一把抓住。「三寶,跟我走。」

    馬三寶哭笑不得,知道李采玉又拿自己當擋箭牌。李采玉雖然長的不錯,可他卻是另有目的,一直對李采玉沒有什麼感覺,一直跟著李采玉,卻是覺得她有些抑鬱,隱有同情之心而已。

    柴紹見到馬三寶在此,臉色陰沉,嗆的一聲拔出寶劍。怒喝道:「馬三寶,你給我滾開。」

    馬三寶不等滾,李采玉已經冷笑道:「好威風、好煞氣,你若是對蕭布衣有這般煞氣就好。」

    柴紹一張臉漲的通紅,李采玉卻是挺身上前,「你若是厲害,一劍殺了我,拿下人出氣很威風嗎?」

    見到柴紹不語,李采玉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麼,終於扭頭就走。只是離開地那一刻,眼角晶瑩,又要落淚。她實在不知道自己傷心是為了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期待什麼……

    馬三寶瞥見李采玉眼角地淚水。喃喃道:「你這是何苦!」

    「你這是何苦!」

    馬三寶歎息地時候,蕭布衣也在歎息,他凝望遠方,若有所思。孫少方聽到有些愕然,不解問道:「蕭……西梁王,你說什麼?」

    二人立在洛水河畔,望著遠方,旭日初升。大地遠山卻是蒼茫暗灰。滿是蕭瑟。

    天氣日漸寒冷,可雪兒終究還是沒有下。

    這像是個暖冬。可兵戈帶來地殺戮卻是讓人從裡到外發冷!洛水地兩岸,殘旗斷甲,滿是淒涼,鮮血染紅了黑土,但卻因為寒冷,少了令人作嘔地氣味。

    蕭布衣微縮眉頭,聽到孫少方詢問,轉過頭去,「你以前一直都是叫我蕭老大,最近怎麼換了稱呼呢?」

    孫少方苦笑道:「我看你一天天的官大,想必不久以後……可能都會稱帝?」見到蕭布衣不語,孫少方輕歎聲,「既然如此……我還是叫你西梁王好一些。」

    蕭布衣扭過頭來,望了孫少方良久,「可我還是喜歡你叫我蕭老大,我就算稱王稱帝,兄弟還是兄弟,我永遠忘記不了富貴賭場的時候,你護衛我的那一刻。」

    孫少方眼中露出感動,「我那也是忠君之令而已,其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偉大!」

    「是嗎?」蕭布衣嘴角露出笑意,暖暖的,「我想的……已經足夠。」

    二人沉寂下來,只聽到河水流淌,蕭布衣俯下身去,望著河水,輕歎道:「天又冷了很多,再過幾天,只怕就要結冰了。再過月許,又要過年了,都盼望過個好年呀。」

    孫少方不知蕭布衣地用意,保持沉默,蕭布衣卻是緩緩站起來,「我們已經打了三天了吧。」

    「蕭老大……我軍好像出兵不利,瓦崗軍地頑強,還是超乎我們的想像。秦叔寶、程咬金等人都是將才,只憑此二人鎮守洛口倉,張鎮周和王世充都不能攻克。我們攻打洛口、月城兩地,洛口倉總有瓦崗軍來援,讓我等無功而返!」

    蕭布衣笑笑,「你從惡狗嘴中搶骨頭,當然不是件容易地事情。你要從這些饑賊手上搶糧倉,當然困難程度差不多!」「那你還讓他們攻打?」孫少方不解的問。

    蕭布衣望向遠方,「一個用意就是引守兩城的房玄藻、邴元真出戰,另外一個用意,卻是想看看王世充的反應。生死關頭,才能見一個人地本色。我現在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考驗的機會卻是越來越少,對於以前出生入死的兄弟,考驗一次就足夠。我想……別人能給兄弟地東西。我也能給!」

    孫少方垂下頭來,輕歎道:「能跟隨蕭老大,是我的幸事。」

    蕭布衣微笑道:「王世充還是經不起考驗。他顯然還是蓄謀反我。」

    「蕭老大怎麼知道?」孫少方詫異問。

    「我命令下去,張鎮周嚴格執行,王世充卻是偷工減料,總是打打停停。不等瓦崗軍來戰之時就會撤回營寨。」蕭布衣嘴角帶著冷笑,「他做出這種小動作,真的以為我是瞎地不成?」

    孫少方這才醒悟,半晌才道:「原來如此。那今日蕭老大來……」

    「來攻城。」蕭布衣淡淡道:「我們幾日不下,總是敗退。瓦崗軍已經懈怠,這個時候,不正是我們攻打地好機會?」

    孫少方精神一振,「今日攻城?」

    「不錯,就是今日!」

    蕭布衣說完,已經策馬向遠處地隋軍營寨走去,張鎮周為人謹慎,依據北邙山洛水安營下寨,一方面攻洛口方便,一方面卻是為了抵抗瓦崗軍來襲。

    他每次派兵攻擊洛口。日落回轉營寨休息,房玄藻雖是恨的牙關癢癢地,可張鎮周進退得法,他亦是不敢貿然追擊。

    若是攻的猛烈,洛口倉自然有大軍來援,數次往復,瓦崗軍心中稍定。張鎮周卻也不急,只是控制著損傷,不急不緩。

    蕭布衣不等到了營寨前,就有兵士上前喝道:「做什麼?令牌!」

    孫少方呵斥道:「西梁王親臨。你等還不跪拜?」

    蕭布衣身著尋常裝束,只是帶著頭盔遮住了臉,稍微掀開下頭盔,早有兵士認出蕭布衣。慌忙下跪道:「屬下不知西梁王駕到,還請恕罪。」

    蕭布衣卻已伸手攙扶起兵士,低聲道:「莫要聲張。」

    兵士點頭,雖有疑惑,可西梁王有旨,他有幾個腦袋也是不敢違拗。旁邊幾個兵士也是面面相覷,不明白西梁王為何趕到營寨,卻都是微微振奮。

    在他們心目中。每次蕭布衣出現。都會引發驚天動地的事情,這次想必也不例外。只是幾日沒有攻下洛口。西梁王難道是怪罪張將軍來了?

    蕭布衣緩步走入營寨,見到營寨佈置得法,暗暗點頭,一路上也有游弈使喝問,顯然營寨外氣象肅然,營寨內亦是如此。蕭布衣亮出身份,讓他們莫要聲張,所有人都是詫異,但都是凜然聽從。兵士已經開始埋鍋做飯,十人一火,準備早飯,微笑下,蹲到一火頭兵身旁,遞過柴禾過去,火頭兵點頭示意,有火頭兵看到米飯已熟,呼喝道:「開飯了。」

    呼喝聲此起彼伏,兵士都是紛紛聚集到自己的灶前,默默地準備吃飯。

    蕭布衣默默地望著,突然蹲到一兵士身邊,輕聲問,「可吃地飽嗎?」

    那兵士頭也不抬道:「吃的不飽。」

    蕭布衣微皺眉頭,「為什麼?」

    兵士還在扒飯,含含糊糊地回道:「你不知道嗎,這場仗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大伙都知道糧食來之不易,能省就省,這事情都是我們主動要求!相比東都的百姓,我們吃的已經很多了……」

    另外一個兵士接道:「大伙就等著攻克洛口倉,好好的吃口飽飯,讓家人也能吃上幾年飽飯。」

    「你還有家人,可我家人也沒有了。」又有人接道。

    「有沒有家人,東都的人就是我們的親人,蕭將軍說過!」又有一人回道,嘴角雖帶著米粒,但臉上滿是鄭重。他說起蕭將軍三個字地時候,臉上已經放出光彩,顯然是認為,蕭將軍說的就是對的。

    「不是蕭將軍,是西梁王。」另外的兵士糾正道。

    一人終於抬起頭來,正色道:「我覺得……無論什麼王,都是我們的將軍!」

    「是呀,我們有蕭將軍、有張將軍,是我們的福氣,省點吃算得了什麼?」

    「蕭將軍答應過我們,一定會驅逐盜匪,到時候大家努把力,可別軟下來,壞了蕭將軍、張將軍的名頭……」

    「說的不錯,正該如此!」

    眾人說的隨意,說的隨便,卻都是自然而然,可說話地功夫,有人已經吃完了米飯。

    蕭布衣沒想到一句話引發了這麼多回聲,眼角已經濕潤,孫少方亦是如此,這些漢子或許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或許見不到蕭將軍,可他們默默的做出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無怨無悔!

    有人突然詫異道:「你是誰,怎麼多了一人?」

    原來十人一夥嚴格控制,眾人都對身邊地數目頗為敏感,剛才是做事吃飯,想著心事,等吃完飯抬起頭才發現眼前多出一人。

    有人卻已經霍然站起,顫聲道:「你是……蕭將軍?」

    所有的人都驚呆站起,難以置信,卻又不能不信,不想堂堂的西梁王不聲不響的就在他們身邊!

    蕭布衣卻是微笑的拍拍幾個人的肩頭,眼含熱淚道:「你們都很好,今日飯要吃飽……」見到眾人又是疑惑,又是興奮的表情,蕭布衣輕聲道:「因為今日你我要做一件讓瓦崗盜匪震驚的事情。」

    有兵士喏喏問,「什麼事情?」

    蕭布衣舒了口氣,昂然道:「今日,你我攜手,定要攻下……洛、口、城!」

    那個,天下風雲變幻,關隴李淵、中原蕭布衣誰能先搶佔先機?

    洛口、月城、英雄梟雄匯聚,再起風雲。

    滎陽處算計重重,爾虞我詐,且看蕭布衣如何化解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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