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交戰,軍心最為重要!不管你是武功蓋世,抑或是兵法如神,軍心一去,兵敗如山,絕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
瓦崗軍大亂,脫韁的野馬般沒有了約束,李密無法約束,程咬金亦是不能。
張須陀大隋名將,勝之軍心,敗之軍心。他能率帳下三虎、齊郡兒郎東征西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只是因為伊始是帶手下兒郎保衛家園,兵士在這種目的的催發下,往往能爆發出驚人的能力!
蕭布衣以護衛東都為責任,用意也是如此。
東都兵士、衛府精兵多數家人都在東都左近,是大隋中最痛恨盜匪的群體,是以在回洛倉、北邙山兩戰之時,隋兵精銳亦能捨生忘死。
無論你如何精銳無敵,失去鬥志和目的就是少了前行的勇氣,和行屍走肉無異,如何談得上取勝?
張須陀後來落敗,可以說也是敗在軍心,他可以用個人魅力暫時的緩解軍心離散的矛盾,卻是終於還是被軍心擊倒,齊郡兒郎早就厭倦了常年在外作戰,一家人無依無靠,有個離開的理由,自然一哄而散,張須陀不是不知道,可很多時候,很多人都會嘗試自欺欺人,張須陀一代名將,亦是不能免俗。李密雖然以軍心敗了張須陀,只記得自己的輝煌,卻忘記了張須陀的教訓,轉眼之間,也是敗於軍心。
李密是個賭徒。瓦崗戰無不勝在他眼中。已經是個光環,在瓦崗軍心中,魏公也是近於神!
在魏公地帶領下,他們不會輸,這是很多盜匪前來投奔地目的所在。
回洛倉前即使是敗退,可在瓦崗眾的眼中,還是體面的敗退,最少他們有掩殺。有伏擊,雖是撤退,但還是不亂,但是在北邙山前,一切全然發生了顛覆性的改變。
他們心目中的神竟然死了?!
亂軍之中,沒有誰能確認這點,蕭布衣帶領鐵甲黃龍縱橫廝殺,務求攪亂這個渾水,製造混亂也是有效殺傷對手的手段。甚至比真刀實槍還要犀利。
李密現在不要說領軍,就算性命都是堪憂,他連受三道重創。分別在後背、小腹和腰間。饒他武功高強,卻也抵抗不住!他能從鐵騎中逃生,實在是因為數十年來無一日斷絕的習武,生死關頭爆發了他求生地巨大潛能,可抱著馬腹,他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再出來號令,唯一的念頭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今日落敗,他還坐擁數十萬精兵。當可捲土重來。
李密落荒而逃,瓦崗軍卻只是聽著滿山遍野的隋軍大喊,李密死了,李密死了……
喊殺聲震撼了山嶽,震顫了浮雲,亦是震驚了所有瓦崗眾的內心!
心目中的神竟然死了,他們如何不亂?他們從清晨一直堅持到午後。米水未沾。靠的就是毅力、精神還有李密的這個神。
失去了支住,沒有任何人想要繼續作戰……
程咬金身邊的金鼓幾乎要被敲爛。可再沒人聽他的號令,見到大勢已去,蕭布衣地鐵甲騎兵已經氣勢洶洶向他這裡殺來,程咬金馬上做了個決定,撤!
當然撤是說的好聽些,這其實就是逃,實際上不逃不行。
逃跑的方向當然是洛水地方向,過了洛水,那裡是瓦崗的根基所在,還有數十萬大軍,不愁逃不了性命。
程咬金一離,王君廓、李文相、張遷亦是迷失在亂軍之中,爭先恐後的向洛水的方向逃命。一時間馬嘶人叫,亂作一團,亂軍之中,被隋軍殺死的反倒在少數,無數瓦崗眾反倒死在自己人的腳下!
張鎮周見到瓦崗眾潰敗,終於擊鼓號令出擊,身經百戰的他當然知道什麼時候追擊最為正確,這時候瓦崗軍再無抵抗之力,趁勢掩殺正是擴大勝果的最佳機會!
即使是掩殺,張鎮周亦是號令嚴明,沖而不亂。蕭布衣地鐵騎亦是配合出擊,尾隨著瓦崗眾追擊,一時間蹄聲隆隆、濃煙滾滾,北邙山側升起煙霧陣陣,一路沿著北邙山向東,緊逼洛水。
瓦崗軍丟盔卸甲,拚命東竄,從午後殺到了黃昏日落,洛河上河流如血,血流成河!
天邊殘陽如血,勾勒著那悲壯慘烈的潑墨山河!
瓦崗軍潰敗之時,黎陽城的守軍亦是到了崩潰之時。
元寶藏見到攻城之人已經攀上城頭的時候,終於下了個決定,撤!
撤當然就是逃!
其實現在元寶藏還有個好奇的心理,攻城的人到底是誰?元寶藏雖敗,可真的很想知道是誰來攻城。元寶藏也算是見多識廣,沒少攻城,可攻城攻地這麼有藝術卻是頭一次見到。
從敵方開始衝過護城河之前,一直到他們衝上了牆頭,不過用了半天地時光,所有的套路都如連環鐵拳般,打地守城兵士喘不過氣來。
黎陽的守兵顯然還沒有準備好,因為王儒信現在恐怕還沒有醒轉,但是對手這番運作,卻是志在一舉功成。
到底是誰統帥的如此周密的大軍呢?元寶藏從城東逃竄而出的時候,回頭望過去,只見到黎陽煙塵滾滾,心中還是帶著這個疑問。
他和鄭頤帶著親兵離去,惶惶的並沒有通知王儒信,這時候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個人,他們哪裡管的上這許多,他們的目標是過黃河,繞路回轉瓦崗再說。至於王儒信是死是活,那就看他自己地命數了。
元寶藏雖逃。畢竟不會告訴守城地城兵。可眾人找不到頭領,自然很快的慌亂,湧上城頭的兵士越來越多,黎陽守兵大亂,潰散而去。
咚……咚……咚!
伴隨著撞城車衝擊城門的最後的一聲大響,城門幾乎在守兵潰散的時候同時被撞碎,蝦蟆兵迅疾的清理城門,整理出過道出來。遠方處、旌旗飄展,有著隋兵服飾,打著隋朝旗號的兵士列隊而來,緩緩進城。
他們入城並不急切,更沒有馬上進行屠城地行動,反倒是號令嚴明,對百姓並不騷擾。
百姓聽到攻城,本來是人心惶惶,只以為有更大的禍事要從天而降。沒有想到進城兵士紀律嚴明,秋毫不犯,都不由面面相覷。暗自舒了一口氣。
慌亂很快的被約束到最小的程度,大旗下,一將甲冑在身,頭頂鐵盔,混鐵槍掛在馬鞍之上,雙眸遠望,在眾將的簇擁下,端是威風凜凜。
周圍幾將。亦是一樣的威風,只是無論哪個都是望向為首那將,目光中帶有景仰之意。
因為這人才是他們的軍中之魂!
為首那將人在中年,兩道重眉,鼻直口闊,端坐在駿馬之上,凝如山嶽。回頭望了眼東方。穿破曲曲折折的山脈、浮雲和河水,那裡就是北邙山的方向。
他知道。在他全力攻打黎陽城地時候,北邙山處也在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這兩場大戰看似猝然而發,卻是準備了良久,甚至在蕭布衣進駐東都城之前就已經討論過。
瓦崗勢強,要打李密,急促不得,首先就應該磨其銳氣,然後扼住他的地勢,將整個瓦崗困在中腹。
襄陽、東都、黎陽成三角之勢,圍攻之勢一成,李密進退維谷,只能在滎陽、瓦崗等地坐以待斃。他們雖然攻克河南地大部分地盤,但是卻少擁有關隘之地,非李密不為,而是他無法來取。
李密最大的優勢就是取得了洛口倉,只憑此地,他可坐擁百萬雄兵,十數年不愁,但是李密的劣勢當然也在糧倉,百萬雄兵不會跟隨他東征西討,更何況他們來此不過是個討米,志向遠大的人不過是在少數,他們只能在洛口倉附近,李密自縛雙手,現在他們又縛住他的雙腳,剩下的事情當然就變的簡單,不斷的攻打,促進瓦崗內部激變,等到瓦崗數十萬雄兵一團散沙之際,再取瓦崗又有何難!
在李密眼光只是關注東都、襄陽地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危機無聲無息的迫近,蕭布衣等人早就圖謀黎陽,期待三線作戰,出兵剿滅瓦崗。
將軍想到這裡,喃喃自語道:「三弟那裡應該也決出勝負了吧?」
他聲音極輕極淡,可說出的話向來重愈千金。他一直都是沉默,少有許諾,可在三弟給與他永恆信任之時,他亦以無邊的回報來感謝。
有些男人,說了不會做,有些男人,做了卻不會說。
將軍顯然是屬於後一種男人。
那如山嶽的將軍當然就是李靖!遠方的山嶽,近處的河水。
微風吹拂,衣袂飄揚,旌旗招展,隋軍列隊河西,肅然整齊,帶給天地間無邊地蕭殺之氣。
殘陽終於西落,最後一抹光輝灑落在洛水之上,帶著慘淡地紅,河水如血。
殘陽勾勒著慘烈的山河,可洛水旁地戰役總算告一段落。這一仗下來,隋軍、瓦崗軍死傷無數,洛水流逝,不捨晝夜,卻一時間沖不淡河水中濃郁的鮮血。
殘旗、甲屑、浮屍、死馬隨處可見,蕭布衣終於號令停止追擊,命令隋軍在洛水西岸紮營下寨,兵指洛水對岸的洛口、月城和回洛倉三地。
瓦崗軍已是潰不成軍,隋軍雖然士氣正盛,卻也是疲憊不堪。
如果只有這一路瓦崗軍,蕭布衣當追擊個幾天幾夜,可是在洛水的那面,還有數十萬瓦崗軍在駐紮,還有個王世充態度不明。他蕭布衣眼下不能輕舉妄動。
蕭布衣現在並沒有被一時地勝利沖昏頭腦。迅速地恢復到最佳狀態,等待下一次攻擊才是正途,這不但是他騎兵作戰連連告捷的不二法門,也是眼下的整體方針。
隋軍雖勝,但也苦戰了一天,隋軍也不是鐵人,也需要休養生息,他的鐵甲騎兵更是李靖培養數年的心血。圖謀天下的本錢,絕對要加倍珍惜,不敢輕易折損。
「二哥那面不知道怎麼樣了。」蕭布衣望著遠方,喃喃自語。
現在的形勢在蕭布衣心中瞭然於胸,實際上,前來東都之時,他一直想著如何對付李密這個大敵,眼下看起來,他終於走出了最為關鍵的一步。
從天下大勢來看。他和李密全力爭奪中腹之地,力圖最快地解決中腹的纏鬥,進攻邊角之地。全取中原!從中腹來看,他蕭布衣、李靖、徐世績現在要成三足鼎立之勢圍困瓦崗。他在東都主攻、李靖在黎陽、徐世績在襄陽佯攻牽制,瓦崗若再敗幾場,多半會亂了陣腳,那時候就是他蕭布衣的機會。如果再縮小範圍,從眼下來看,他蕭布衣、王世充、瓦崗亦是成三足鼎立之勢對陣,他在洛水西列陣。李密在洛水東囤積,而王世充卻在洛水和石子河夾出的黑石之地駐兵,三人進攻拉鋸的焦點當然就是洛口倉。洛口倉若是被奪回,瓦崗無糧,不攻自破。
但眼下要搶佔洛口倉對蕭布衣而言,還是異常艱巨的任務。
他和李密的每一戰看似大同小異,每一戰卻有著本質的不同。最少是取回洛、北邙山兩戰中。瓦崗軍雖是勇猛,但是並非動力十足。瓦崗軍很多人覺得眼下的成就已經不錯。不思進取,但是你要想在數十萬人口中搶口糧,那實在比虎口拔牙要困難地多。
更何況,他眼下的對手不止李密,還有個用意不明的王世充。
蕭布衣考慮王世充地時候,眉毛跳動,心中警覺,因為他並不信任王世充。
王世充是個梟雄,絕對不會屈居人下,蕭布衣皺眉想著,當初和李密對決之時,李密就說過,要是兵出方山取洛口倉也是無濟於事,李密就是從方山取的洛口,那一仗李密得意非常,當然也會防著別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蕭布衣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可這個計劃卻是他派人通知了王世充,王世充會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李密?想到這裡的時候,蕭布衣嘴角帶有嘲弄的笑,他當然不會將真實意圖告訴王世充,他一直在看王世充的反應,然後再決定如何使用。
如今形勢混沌不分,外有敵軍,內有威脅,每步棋當然都要小心翼翼!王世充現在還是隋臣,明裡還是衛護東都,蕭布衣要防著他,又不能讓天下隋臣寒心,所以他還是要想出更好的方式來處理王世充。
「蕭將軍北邙山一戰,讓瓦崗軍膽寒,實在是名不虛傳,可喜可賀。」
在蕭布衣沉吟的功夫,張鎮周已經催馬前來,和蕭布衣臨洛水而立,目視遠方。
張鎮周瘦下枯乾,看來完全像個不起眼的老頭子,又或是一個農家老漢,見到張鎮周地時候,蕭布衣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張須陀。
這兩個人完全不同,可看起來又多有相似之處。
最少他們對於兵士,都有著自己獨到的關懷之處,而且他們看起來,都理解兵士的苦。
其實和張鎮周並不算熟悉,甚至除了公事外,他們沒有什麼私誼,張鎮周主動過來恭賀,倒是破天荒的事情。雖是如此,但蕭布衣還是選擇義無反顧的信任他,只是因為裴茗翠評價過張鎮周。此公沉默寡言,兵法精熟,經驗老道,開國之才,可為蕭兄良助!
蕭布衣用人不疑,疑人就不用,當初如此,如今也是一樣。一個徐世績就算諾大的才能,他分辨不出意圖,還是不肯交心來用,但是他一但選擇使用徐世績,就選擇堅定地信任,這也才能將徐世績發揮最大地作用,亦能讓徐世績全力的施展自己地才華!
不知道為何又想起裴茗翠。蕭布衣嘴角露出苦澀地笑。這一戰勝利,他喜悅不多,思緒卻如脫韁地野馬,想了太多太多。
「任何一場勝利,都非我一人的功勞。」蕭布衣遠望洛水的方向,輕歎聲,「這裡有張大人的指揮若定,有東都兵士的三軍用命。也有那些……」伸手指指洛水,蕭布衣輕歎道:「也有那些為父老妻兒捨命的東都兒郎,蕭布衣何德何能,敢說這些是自己的功勞?」
張鎮周臉上露出感慨,「但若是沒有蕭將軍,如今的瓦崗軍,說不定已經入主了洛陽城!東都就缺蕭將軍這種將大伙擰在一起之人。」
蕭布衣回頭望向張鎮周,含笑道:「我願意做這種人,不知道張大人有何看法?」
張鎮周卻沒有扭頭。半晌才道:「老夫沉沉浮浮數十載,早就看慣了興衰榮辱,當初被聖上削職在家閒居之時。別人或許覺得悲哀,老夫卻多少有些高興,只以為從今以後,再不用看生死離別,再不用讓家人牽掛擔心……有時候,無事可做也是一種欣慰。」
蕭布衣默默咀嚼著這老將地感慨,輕歎道:「張大人說的不錯,無事可做也是一種欣慰。只可惜,廟堂草莽,紛爭不休,瓦崗群盜虎視眈眈,想要無事也非如此容易的事情。」
張鎮周嘴角亦是露出苦澀的笑,「老夫求之不得,只能奮然再起。只求蕭將軍能給東都、中原、天下帶來個安定。其餘的事情老夫不想多理。只想在天下平定之後,卸甲歸田。還請蕭將軍准許。」
蕭布衣輕歎聲,「蕭某盡力而為,只是蕭某愧然……」
張鎮周笑笑,二人一時間靜寂無言,只聽到遠處戰馬輕嘶,近處水流。或許這時候,多餘的話語已經不用,默契盡在不言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近水遠山,兵士靜悄悄的燃起火把,照在兩位將軍身邊,卻是輕輕的退下,不敢打擾兩位將軍議事。
「不知道蕭將軍下一步做何打算?」張鎮周終於打破了沉寂,「蕭將軍一直自謙經驗不足,可經歷這兩場戰役,我想沒有人敢說蕭將軍經驗不足。李密如蕭將軍事前所說一樣,迫不及待一戰,這才落入蕭將軍的圈套之中,北邙山一戰,瓦崗軍再也不敢小窺蕭將軍,這是好事,亦是不妙之處,最少他們以後會準備地更加充足,我們想要擊敗他們,要花費更多的氣力。」
蕭布衣試探問道:「北邙山一戰,我軍士氣大振,若是乘勝追擊,逕取洛口倉,不知道張大人意下如何?」
張鎮周沉默良久,「這只怕非蕭將軍的本意。如果蕭布衣真地如此想法,只怕不妥。」
蕭布衣終於笑起來,「那張大人的看法呢?」
張鎮周沉聲道:「瓦崗勢強,雖是兩仗敗北,但是無損根基,再說回洛是瓦崗命門所在,他們如何不會誓死抵抗?若是此刻硬攻,只怕東都多半會損兵折將,就算勉強攻下,也是元氣大傷,可東都……甚至回洛,顯然都不是蕭將軍的目的所在!」
他分析的極為清晰,蕭布衣心下感謝,肅然道:「還請張大人教我。」
「教是不敢,現在蕭將軍需要做的事情其實也是簡單,現在只需派人和瓦崗相持,然後派出精兵一支,不停的收復河南失地,從各處來給瓦崗造成壓力,這也是我們一直所討論的策略。瓦崗根基不穩,再加上矛盾重重,長期矛盾聚集激化遲早爆發,到時候甚至不需要蕭將軍出馬,取瓦崗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但翟讓顯然不是李密地對手。」蕭布衣沉吟道。
張鎮周笑道:「翟讓對瓦崗勞苦功高,但是算無能之輩,我們現在就需要李密對翟讓下手!」
「哦?」蕭布衣雙眉一揚,「張大人此言何解?」
張鎮周沉聲道:「李密若是對翟讓也要下手的話,當會讓瓦崗眾人寒心,眾叛親離,現在我只怕他明白輕重,不會對翟讓下手而已。」
蕭布衣卻是笑起來,「聽張大人一言,這翟讓想要不死都不行了。」
二人相視一笑,蕭布衣岔開話題問,「張大人,那我眼下急需之事卻是回去安撫兵士家屬,整頓內政,可這裡卻需要精兵駐守……」
張鎮周沉聲道:「將軍若是不棄,老夫倒願請纓鎮守。李密新敗重傷,倒不虞他急攻,眼下我等堅守在此,其餘卻要看蕭將軍舉措。」
「有張大人在此鎮守,東都無憂矣!」蕭布衣欣慰道:「既然如此,我暫且回轉東都……」
「蕭將軍、張大人,東都有軍情來告。」有傳令官上前交過軍文。
蕭布衣展開一看,微笑道:「盧大人不負重托,只憑一番說辭就讓秦叔寶惶惶而歸。」他將軍文隨手交給張鎮周,張鎮周伸手接過看了眼,也是露出笑容,「秦叔寶帶兵前往東都,卻不知道我等早有準備。他無法強渡洛水,只能轉攻建陽門,沒想到被盧大人早在等候,痛斥他為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人,秦叔寶還是有些廉恥,不能再攻,惶惶而逃,盧大人人老心不老,一番說辭可抵萬餘大軍,實在不讓當初蘇秦之口。」
二人相視大笑,笑聲激盪在洛水兩岸,河水流暢,三軍展顏!
蕭布衣暫別張鎮周後,帶領精銳之兵暫回洛陽。
一路眾人馬蹄疾快,近清晨時分返回洛陽。蕭布衣精神振奮,並無疲倦,見到東都終於靜寂下來,九營連環卻已經初具規模,心中欣喜,九營連環暫時是對抗瓦崗,可從長久而言,亦是對抗大敵之舉措,營寨依城而建,掎角相望,瓦崗再來絕對討不了好去。
每多一分準備,蕭布衣就多了分底氣,也多了對抗瓦崗的本錢。
蕭布衣帶兵士靜悄悄的來到東都城外,守城兵士早就見到,快步上前開城門迎接,蕭布衣不想擾民,讓他們莫要歡呼,靜悄悄的入城。
他從上春門進城,馬蹄之聲踏破清晨的靜謐……
沓沓之聲清脆悅耳,蕭布衣還在想著先見越王還是先見盧楚的時候,驀然勒住了馬韁,熱淚盈眶。
他只以為東都軍民還在熟睡,卻沒有想到,遠望十里長街,兵士百姓早早地排成兩行,靜靜地守望……
每人眼中都是帶著和朝露一樣的淚珠,晶瑩剔透,淚珠中卻都帶著朝陽一樣地敬仰,無上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