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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三二一節 春蠶 文 / 墨武

    落日餘暉照在蕭布衣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讓人仰望,甚至生出一種恍惚。

    萬軍廝殺中,只有一人神色自若,視刀光箭雨於無物。

    盜匪心中升起一股驚懼,蕭布衣來了,那個幾乎將瓦崗剷除的蕭布衣來了?拚死廝殺中,他們想不了太多,只知道衝鋒,向前,攻克回洛倉,從未想到過蕭布衣的名字,面對的只是同樣陌生無情的臉。眾人廝殺,不知道到底殺了誰,更不知道會死到誰的手下。

    可蕭布衣屹立壘上,如山如岳,一句話就讓盜匪回到了現實,他們都聽不到洛陽城頭裴茗翠的輕歎說著,有時候,人真的莫名其妙!可他們都冷靜下來的時候,卻都覺得莫名其妙。他們搶財就夠了,到底為什麼要搶佔這個糧倉呢,其中的含義大多數人不知道。

    蕭布衣一聲沉喝,盜匪隋軍都是聽的清清楚楚,盜匪驚凜,隋軍興奮。那光輝的身影對面,卻有一人滿是頹廢。

    王君廓只覺得雖是千軍之中,蕭布衣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正如就算千軍之中,他一眼就能認出蕭布衣一樣。

    有些人注定要相遇,就像他和蕭布衣!

    有人站在高處,自然有人要站在窪谷,有人被陽光照耀,自然也有人要被陰影籠罩。將軍功成,其下要有白骨堆砌,蕭布衣揚名立萬,他王君廓好像是他一生的墊腳石。

    王君廓心中湧起恨意。湧起狂意,他實在不服。他一生曲折,先是滿懷抱負到東都尋求功名之人,轉而變成隨歷山飛東征西殺地落草之寇,歷山飛敗北後,他投了瓦崗,仗著一身武功。一腔無法宣洩的怒火,對敵英勇,終於被李密器重,得到他的信任。在李密的眼中,王君廓、單雄信、程咬金、秦叔寶是一時瑜亮,不分高下。

    他很振奮能得到這種公平的機會,因為他一直覺得,這世道對他一直不公。他沒有蕭布衣的身世,沒有蕭布衣的機會。沒有蕭布衣擁有地一切一切,他一定要堂堂正正的擊敗蕭布衣一次。

    眼下機會來了,蕭布衣困守回洛倉,瓦崗四面圍打。他沒有王伯當的勇猛衝鋒,卻是小心翼翼的指揮著兵士一點點的攻克隋軍的土壘,他要做第一個攻入回洛倉的將領,要讓什麼程咬金、單雄信統統靠邊站,他要讓所有的人知道他擊敗了蕭布衣,也讓所有沒有選擇他的人後悔。可他沒有想到就在這裡,蕭布衣臨風而立。出現在他地面前。

    蕭布衣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還是一如既往微笑,可王君廓望見蕭布衣的那一刻,一顆心凝結似冰,他發現自己還需仰望此人,無論從地勢還是從心理。

    他說自己永無出頭之日,難道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這怎麼可能?王君廓忍不住去望蕭布衣的一雙眼眸。那裡有著,洞徹世情的清澈……

    兩軍的激烈交戰竟然奇跡般的緩和下來,只是為了醞釀更強烈的衝擊。

    蕭布衣手撫單刀,夕陽西下。給冰冷的單刀上也染上奇異地光輝。單刀輕轉,折出七彩的光輝,籠罩著世間萬物。

    天地間迴盪著個朗朗的聲音,「王君廓,你能擋我三刀,回洛倉,我讓給你!」情況。微蹙了下眉頭。

    他離的實在有些遠。雖是目力敏銳,可畢竟只能看個大概。卻看不清每人的表情。蕭布衣躍上土壘那一刻,他微微揚了下眉頭。

    他其實並沒有見到過蕭布衣,就算到襄陽城那次,他亦是沒有見到蕭布衣。可見到那人的身法,那人的沉凝,那人一到,千軍廝殺都為之凝澀,李密已經知道,那人定是蕭布衣。

    如今隋軍中,除了蕭布衣外,又有誰有如此地魔力與魄力,讓三軍動容?!

    他和蕭布衣均是大隋婦孺皆知的人物,可他們竟然奇異的每次擦肩而過,李密現在想起來,覺得有些玄妙。

    蕭布衣東都成名的時候,他正在四方流浪,他揚名地時候,蕭布衣又開始流浪。***蕭布衣連根拔起瓦崗的時候,他隨後拯救了瓦崗,蕭布衣被張須陀追殺後,是他親手佈局伏殺了張須陀,蕭布衣被楊廣重用的時候,又是他一手將楊廣推到了萬劫不復的地步。如果蕭布衣知道所以的一切,不知道應該恨他,抑或是感謝他,又或許是,覺得二人關係如此疏遠,又是如此親近。

    他們完全是一對,熟悉的陌生人!

    就算他親自去取襄陽,也沒有見過蕭布衣,這讓他微微有些悵然,這一次他終於見到了蕭布衣,可蕭布衣離他又是如此之遠,二人看似毫無瓜葛,但兩人又是必須分出個勝負!

    彌勒出世,布衣稱雄,李密想起這八個字的時候,嘴角露出絲譏誚,他不信天,他就是天!

    房玄藻早就發現了王君廓那方地異樣,詫異道:「魏公,發生了什麼事?蕭布衣奇兵未動,怎麼王君廓已經停了下來?」

    西方天空上呼嘯地黃龍慢慢的淡化,房玄藻早就見到回洛倉南、北、東戰況依舊激烈,可西方王君廓那面卻是現出異常。

    李密回過神來,輕歎道:「蕭布衣果然是高手,擅長不戰屈人之兵,兵法之道,心戰為上,兵戰為下!他只要擊退王君廓後,回洛倉西之圍可解。」那王君廓會不會有危險?」房玄藻緊張問,「難道魏公覺得蕭布衣武功如此之高,王君廓萬軍中不能敵?」

    李密淡然道:「能從張須舵手下逃命地人。豈是泛泛之輩?」

    他說起張須陀地時候,口氣中有了感喟,還帶著絲尊敬,無論如何,張須陀這三個字,敵人或者朋友提起來,都是無法輕視。

    「可蕭布衣武功高明。心智更高,只看他掌控局面的機會把握的極好。若我出手,王君廓會敗,但不會死。」

    房玄藻詫異道:「難道以魏公的本事,也是不能殺得了王君廓?」

    李密眼中有了譏誚,「玄藻,有時候殺人永遠不見得是好的解決方式,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王道。殺了王君廓,瓦崗軍不見得會潰敗。說不准有旁人統領,反倒會同仇敵愾。可王君廓若敗若逃,當然比死更是影響瓦崗的氣勢,瓦崗軍失去統帥,自然潰敗。甚至約束不好,很可能影響其他三方的攻打。」

    房玄藻歎口氣,「原來如此。」

    李密目光一閃,輕聲道:「蕭布衣出手了。」無跡可尋。從土壘躍下之時,落日餘暉還未散盡。可他單刀上寒光更甚,光亮地讓人眩暈。

    從土壘到王君廓的身邊,還要經過無數如狼似虎的盜匪,蕭布衣縱身一躍,就踩到了一人的頭上,那人還沒有反應之時,就覺得頭頂一輕,蕭布衣已經閃身而過。

    如潮的盜匪在他眼中看起來不過如草。他身輕如燕,矯若蛟龍,從盜匪人頭上踩過,如御風行。

    隋軍一顆心提了起來。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盜匪卻終於有了醒悟,紛紛揮刀挺搶想要攔截下這個不可一世之人。

    刀光翻飛,長矛如林的刺來,蕭布衣驀然揮刀。晚霞一耀,映在刀光之上,射出光彩萬千。炫耀的光環下。矛折刀斷人頭落!晚霞如血,鮮血似霞。蕭布衣一路行來,劈霞浴血,竟然沒有人能擋住他的信手

    或者說,甚至沒有人擋住他地半刀!

    他單刀甚長,刀柄亦長,持在手中,只是一揮,就有數顆人頭飛起。血色漫天,更勝殘霞。

    健步急行之下,鮮血噴湧,蕭布衣宛若殺出一道血海,勢不可擋。所有人都是驚立當場,才知道,原來這世上真有如此高手,千軍萬馬取敵首如探囊取物!

    王君廓手握單刀,只見到蕭布衣的銳不可擋,眉梢眼角的高傲,陡然間失去了作戰的勇氣。

    他知道,他還是不敵蕭布衣!或許是永遠的不敵蕭布衣神,他王君廓不要說擋三刀,就算一刀都是不行!

    王君廓想到這裡的時候,做了一件讓他事後慶幸,卻又終身後悔的決定。^他長刀一斬,翻身上了壘上,落荒而逃!

    蕭布衣摧城拔寨的一刀砍出,卻是落在了壘上。

    只聽到轟然的一聲大響,如同天上的悶雷擊在地面,塵土飛揚,煙霧瀰漫,土壘看似都被蕭布衣一刀劈裂。王君廓早就翻過了土壘,逕直向最前地土壘衝過去。

    性命攸關的時候,很多人第一時間考慮逃命,之後才有後悔。王君廓本來見蕭布衣之前,躊躇滿志,可被他一語數刀驚的信心盡喪,只想逃離這個鬼地方,再不回來。他雖然在盜匪簇擁之下,卻沒有半分的安全感覺。

    見到王君廓逃命,蕭布衣目的已達,翻身上了壘上,單刀揮起喝道:「殺!」

    他殺字出口,隋兵終於醒悟過來,只覺得方纔那刀簡直非人能夠使出,更覺得那一刀之威已經注入了自己的體內,一時間精神振奮,紛紛從最後的防線竄出來,向前方的盜匪殺過去。盜匪主將逃竄,無人指揮,不由大亂。

    他們從正午攻到黃昏,這才搶佔了兩道外壘,可退出這兩道外壘不過是轉瞬地功夫。

    盜匪無心應戰,被隋軍一鼓作氣的從最後一道防線殺到第一條防線,放聲高呼,宣洩著心中的熱血和**。

    蕭布衣人在壘上,見到如水的隋兵從身邊漫過。心中湧起自豪之意。扭頭向落日盡出望去,那裡旌旗招展,隱約見一人袖手冷望,暮色中,帶有無邊地孤傲。

    那人是李密嗎?蕭布衣想到這裡的時候,握緊了手中的長刀,刀光勝雪。夜色已臨。

    「蕭將軍,東邊盜匪突然增援,管郎將那面告急。」有兵士急急的趕到。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命管郎將放他們進來!」

    兵士愣了下,雖然對蕭布衣的命令他是絕對服從,可這一刻也是覺得自己聽的有些問題。隋軍正在誓死抵抗盜匪,怎麼能這時候放他們進來?

    蕭布衣見到傳令官疑惑,淡然道:「你聽的沒錯,我是說放程咬金他們進來!」

    「王君廓果然不是蕭布衣地對手。」房玄藻苦笑道:「這次他逃命離去。我瓦崗軍西線對蕭布衣而言,再無威脅可言。魏公,兵士已經三鼓疲憊,如今天色已晚,我等天時地利皆不佔據,不如暫且撤軍,明日再戰如何?」

    房玄藻說地也是實情,瓦崗正午開始進軍,一直攻到黃昏,劇烈攻擊下。米水不進,都是血肉之軀,只怕現在已經不能發揮兵士戰鬥力的半數。

    李密臉色倒還平靜,「勝敗乃兵家常事,王君廓不過是個將才,蕭布衣才懂得蠱惑人心,是我等地對手。你只看到我等的疲憊,卻沒有見到隋軍亦是強弩之末。如今之時,拼的已非勇氣,而是毅力,誰能堅持到最後。才能笑到最後。」

    「可王伯當已經負傷纍纍,難以再發揮當初之勇,我見單雄信那面也是無能為力。魏公如今手上生力軍不足五千之人,攻寨人數卻已經折損過萬,」房玄藻憂心忡忡,「如果此時退兵,雖是士氣稍落。但不算大敗。可若是等到兵士疲憊。蕭布衣士氣正盛時出營攻擊,我軍必然大敗。」

    李密望著回洛倉。突然問道:「你知道蕭布衣安營的方法叫做什麼?」

    房玄藻微愕然,「玄藻對陣法並沒有研究。」

    李密露出沉吟之意,「此安營之法古代又叫做春蠶。」

    房玄藻向營寨的方向望過去,從高處看營寨,只見到土壘處處,割的營寨一節節,就算在高處望過去,也是看不透營帳中地十之五六。這不是玄學,而是採用各種視角加以掩映阻擋,雜亂無章中卻有著井然有序。

    李密沒有說及之時,房玄藻只見到一塊塊土壘,一條條溝壑,木柵大車交錯,旌旗揮動。可細心留意下,才發現整個營寨真的如一條條春蠶在蠕動。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察到春蠶蠕動之時,房玄藻又感覺到營帳中的勃勃生機,「春蠶陣法,這的確是個很古怪的名字。」

    李密皺眉道:「這個名字一點不古怪,形容這種陣法的本質卻是再合適不過。春蠶實乃守營到了極致的一種下寨陣法,這種營寨紮下來,就一個目的,抗擊對手的攻打。此陣外方內圓,設計相當巧妙,可以調動守營最大地力量,卻要花費外圍攻打之人的數倍力氣。我伊始還是不敢確信,可經過這長時間的攻打,終於知道蕭布衣一直在隱藏著陣法的精要,讓我誤以為不過是尋常的外壘守營之法,誘使我攻擊。」

    「沒看出來蕭布衣竟然還是安寨的高手。」房玄藻皺起眉頭,「據我所知,他養馬出身,習得一身高明的武功已經很讓人詫異,他怎麼會……這麼高明的陣法?」

    李密握緊了拳頭,「我現在可以肯定蕭布衣絕非一人對抗我,我想他暗中必定有高人指點。這種春蠶安寨之法早就失傳很久,徐世績都不見得用出來,蕭布衣一介武夫,怎麼會如此佈陣,而且指揮地游刃有餘?」

    房玄藻詫異道:「魏公覺得是何人有如此能力?李密想了半晌,緩緩搖頭,「我也不知。不過我既然明白他陣法的精要,反倒可以全力攻打,春蠶作繭自縛,他這營寨守到極致,自然攻擊薄弱。所以方才玄藻你說什麼蕭布衣會派人攻打,絕無可能!」

    「可我們眼下也無太多可用之兵。」房玄藻皺眉道:「我們抽兵急行。來此不足十萬人,可這已經是龐大的數量。有大半數都是投入這場戰役中,眼下生力軍不過近萬,想要破陣只怕還有困難。」

    「放信號召集回圍攻洛陽之兵。」李密毫不猶豫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們和蕭布衣都是疲憊不堪。若有邴元真等人三萬生力軍加入,必能破他地陣法。可這次我們若是撤退,只怕以後他若再次安營,我等再要破陣。瓦崗眾心理就會有不可戰勝之感,那時候悔之晚矣。」

    房玄藻皺眉道:「邴元真等人若是撤回,東都出兵怎麼辦?」

    李密微笑道:「如今東都掌管大權地是皇甫無逸,蕭布衣此戰若勝,皇甫無逸安有立身之地?我賭他絕對不會出兵。玄藻,點火為號,召集邴元真等人回轉,切莫耽擱。」

    李密認定的主意,旁人一樣難以勸阻。房玄藻無奈,才要吩咐手下去點火,只見到回洛倉東方的盜匪突然瀉了進入,不由驚喜道:「魏公,程咬金破了回洛倉東!」李密精神亦是一振,可轉瞬臉色微變。房玄藻陡然見到那個方向火光一耀,轉瞬火勢兇猛,沖天燃起,不由大駭道:「回洛倉怎麼會有人放火?」

    房玄藻當然清醒的明白,他們攻回洛倉。絕非要燒燬回洛倉,不然當初邴元真就已毀了回洛倉。這糧倉向來是兵家之重,沒有任何人敢燒燬、或者是捨得燒燬糧倉。中原大亂,河南一地幾乎遍地盜匪,無一人耕種土地,瓦崗實力如此之強,當然是仗著搶佔了天下第一糧倉洛口倉。洛口倉開倉放糧,這才引百姓盜匪歸附。李密看重回洛倉。一方面要動搖洛陽之根本,可重要的也是想要依據洛陽,進而圖謀關中、襄陽之地,但若是沒有了糧草接濟。不要說圖謀天下,自保都是問題。李淵當初為了李世民浪費幾百匹戰馬心痛不已,李密就算氣魄驚人,可燒東都城,卻絕對沒有想到過要燒糧倉,此倉一失,實在對他以後的圖謀影響太大!

    李密見到火光熊熊。心中微顫。失聲道:「糟糕,程咬金危矣!」

    火光燃起前。回洛倉東地防線似乎瞬間被撕出個口子。

    隋軍地防禦轉瞬弱了許多,東側瓦崗眾輕而易舉地就攻破了第三層防線。匪盜如麻,轉瞬翻過外壘最後一重,殺到隋軍的內壘之中。

    內壘雖有防備,可顯然比外壘要弱了很多,眾盜匪才得魏公五千生力軍接援,一舉攻破了隋軍地防禦,心中振奮不言而喻,他們從正午奮戰到夜晚,本已疲憊不堪,而隋軍防線被破,無疑給他們最大安慰,這時候都想起來哪方破了回洛倉,魏公必有重傷,破了回洛倉,當要屠戮隋軍,一解心中的怨氣。東面的防禦被破,其餘的隋軍必定士氣大落,轉瞬之間,其餘三面的盜匪也要齊聚,這時候哪管得了什麼埋伏陷阱。

    所有地人都是雙眸血紅,所有的人都是喉中低吼,有如狼嚎,所有人的身體中都被興奮充斥,如同餓狼撲食,這種氣勢激發起來,不要說隋兵無法抵抗,就算是程咬金亦是如此。

    程咬金人在外圍喝令眾人攻打,見到防禦陡陷,心中反倒升起一股不詳之意。

    他呼喝連連,只想讓手下暫緩攻擊,直覺中,他認為這是陷阱,直覺中,他認為蕭布衣絕不會如此輕易放棄回洛倉東側的防禦。可盜匪如潮般前湧,又豈是他能夠約束的住?

    程咬金並沒有跟著上前,反倒止住了腳步。他長的雖是粗魯,可卻是粗中有細,遠比太多人要圓滑很多,他處事也比太多人要精明很多。固然破回洛倉有重賞,可為了重賞捨棄性命,那絕對是不明智的舉動。

    見到盜匪不受約束,程咬金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張須陀,一個念頭轉了上來,若是張將軍的隊伍,絕對不會如此之亂。

    想到張須陀三個字的時候,程咬金心中閃過一絲愧疚,可轉瞬不見。

    張須陀無論是死是活,都對身邊的影響巨大,就算他程咬金也不例外!

    張須陀死後,手下三將都算是背叛,羅士信悲憤莫名,卻是無處排解,秦叔寶黯然神傷,孑然一身,到現在落地下場比羅士信還慘。可唯獨程咬金少有歉疚之意,甚至可以說是從此走上想走之路。從保護鄉里組織起義團,到參加張須陀的隊伍,這些不過是一念之間。可程咬金卻覺得走的大錯特錯,最少他不是個喜歡約束的人,可跟隨張須陀,要為天下奔波,要為道義約束,他程咬金從來沒有認可過,他欽佩張須陀的為人,但對羅士信所說之言卻是發自肺腑,這本來就是不同人的選擇!

    等到覺察到兩道火光金蛇般的蔓延過來,程咬金這才從剎那的恍惚中驚醒過來,心中為之一寒。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如此亂戰之中走神,卻已經發現一種暗黑地液體從外壘的兩側湧來,彷彿來自地獄,詭異非常。

    隨著那液體流動,火蛇隨之前竄,轉瞬就要把土壘之間的土地蔓延覆蓋,可很多盜匪還是沒有察覺到這種危機,有的腳下甚至踩地就是這種液體。程咬金全身的寒毛幾乎豎起,大叫聲中,「傳令,撤!」

    他撤字一出口,已經最先的向外壘跑去,他和王伯當、王君廓不同,他用正兵,卻絕對不會像王伯當、王君廓一般身先士卒,捨命攻打。是以他雖是將領,在盜匪之中甚至有些靠後,眾人見主將突然失魂般奔走,都有了那麼一刻徘徊,不知道是要上前還是退後,這時候才有更多的人發現異狀,駭然失聲。

    隋兵雖然不能阻擋如潮的盜匪,可大火卻能!

    趁著夜色,土壘之間早就無聲無息的流淌著要命的液體,火蛇在上面游動,轉瞬土壘之間,烈火沖天。

    烈火隔斷了萬餘盜匪,無數逃不及地盜匪身陷火海,慘不忍睹,先衝入內壘地盜匪暗叫僥倖,土壘設計的巧妙,大火竟然對內壘並無影響。盜匪慶幸逃脫一劫,可轉瞬心中湧起無邊地寒意,一列列、一排排的隋軍湧到,對進入內壘的盜匪形成絞殺之勢,隋兵沒有烈火的熾熱焦灼,卻帶來了千年寒冰的刺骨陰冷……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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