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下了車後,偌大的車廂內就剩下葉子軒一個人,車廂是和前面的駕駛室隔開的。
葉子軒用身體擠了擠車門,紋絲不動,就放棄了,他也就是試試,並不是真的想逃出去。他現在這種狀態,別說逃不出去,就算逃出去,也躲不開車上人的射擊,葉子軒心裡盤算的,不是僅僅逃出去那麼簡單,如果只是逃出去,他就不會故意中槍,被俘上車來,他以身飼虎,就是想要找一個合適的契機,將這些人斬殺殆盡。
絕對不能讓保羅這個洋鬼子,將自己的信息傳出去,否則,後果真的是垃圾場山所不能承受的,迎來的,將是無窮無盡的江湖追殺,不僅僅是保羅所在的家族,甚至還會引來國內那些超級幫派的注意,到那個時候,就是李人君再世,也沒有辦法解局。
葉子軒透過車窗看著窗外,雨越下越大,車隊開始前行了,車燈穿過厚厚的雨幕,照在前方的路上,緩緩的前行著。葉子軒平生第一次,看見迷離縣城以外的地方。
暴雨抨擊著大地,濺起朵朵水花,望不透的夜,厚重的讓人壓抑,沒有絲毫啟明的徵兆。
葉子軒心裡卻絲毫沒有一點顫動,沒有感到壓抑,也沒有詩情畫意的情感,爺爺活著的時候他不懂,爺爺去世後,他不能懂。他的心裡不能有一絲的自我感慨,但凡有那麼一絲動搖,他都不一定能夠堅持到今天,不僅僅是生活的苦悶,還有修煉《技擊圖錄》時的慘痛。
多年的經歷,造就了葉子軒鐵石般的心腸。
葉子軒並沒有把斷裂的骨頭扶正,讓它自動恢復,他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機會,等保羅他們對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備,到那個時候……
垃圾場山,趙郎中家。
秦老爺子安靜的躺在床上,只剩下一隻左手,右手處在肩上開始就斷裂開了。
秦思吾一臉哀榮的看著自己的爺爺,眼睛紅紅的,卻沒有流淚,腦子裡一會兒想著爺爺,一會兒想著葉子軒。
他沒有哭,葉子軒走的時候對他說的話,他時時銘記於心,他已經不再是一個托庇在爺爺翅膀下的小雞了,他必須成長起來,成長成一隻巨鷹,才能保護爺爺,守護垃圾場山。
突然,房門打開,光頭走了進來,看了看床上的秦老爺子,然後四處尋找了圈,也沒發現葉子軒,對秦思吾道:「秦少爺,山主他?」
秦思吾平靜了下心情,道:「葉子哥在閉關,這幾天都不能出來,他讓我轉告你,好好守著垃圾場山,不能有絲毫的鬆懈,另外,讓護衛隊裡的兄弟們不要將今晚的事說出去,哪怕是家裡人都不行,誰要是走漏了風聲,傳了出去,不要怪山主不講情面,毛老四他們在老山裡,正寂寞著呢。」
光頭聽見秦思吾的話後,臉色一變,沉聲道:「秦少,你放心,護衛隊的兄弟們都知道輕重,不會亂說的,我這就再去挨個叮囑一遍,對了,山主要是出關,秦少你替我問問他,那個洋鬼子的屍體該怎麼處理?是埋了還是…」
秦思吾臉色一冷,寒聲道:「那個王八蛋的屍體扔進老山,扔在垃圾山頂上,暴曬幾天,老山裡的那些賊屍鷲會感興趣的。就這樣死了,都算是便宜他了。」
光頭一愣,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秦思吾看著光頭的背影,瞇起了眼睛,心裡暗暗思量:如果葉子哥有個萬一,這個光頭會不會聽自己的,希望他懂事,否則,不要怪我心狠手辣,爺爺和葉子哥傳承下來的垃圾場山,決不允許在我手上毀掉。
「咳咳,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驚醒了沉思中的秦思吾,秦思吾一臉驚喜的轉過頭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爺爺,只見秦老爺子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臉色沉沉的打量著周圍。
「爺爺!」
秦思吾走到跟前,看著爺爺,見秦老爺子要坐起來,趕緊將老爺子扶起,將枕頭墊在老爺子背後,臉上時喜時哀的看著自己的爺爺。
秦老爺子這會兒已經明白自己在什麼地方了,低頭了眼自己的胳膊,眼中哀傷之色一閃而逝,看了看滿臉擔憂的孫子,微微一笑,道:「不要擔心,不打緊,爺爺沒事,你葉子哥呢?怎麼沒有看見他?那兩個洋鬼子除掉了麼?」
秦思吾臉上有些為難,躊躇不語。
秦老爺子看秦思吾不敢說的樣子,心沉了下去,臉色有些難看,道:「葉小子呢?他沒事吧?說,是不是你葉子哥受傷了?嗯?」
秦思吾見爺爺的模樣,知道他老人家誤會了,連忙擺手道:「爺爺,你不要多想,葉子哥好好的…」
秦老爺子鬆了口氣,心道,只要人沒事就好,隨即覺得不對,道:「人好好的,怎麼不來見我?」
秦思吾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秦老爺子頓時大怒,道:「怎麼,是不是看爺爺殘廢了,說話就可以不聽了,嗯?」
秦思吾臉色大變,漲紅了臉,搖頭道:「不是,不是,孫兒怎麼敢不聽爺爺的話,是葉子哥,葉子哥…」
秦老爺子冷冷的看著秦思吾,道:「葉小子,究竟怎麼了?」
秦思吾一咬牙,道:「那個叫保羅的洋鬼子被一個蒙面黑衣人救走了,葉子哥布下的殺陣只殺了那個叫邁克的洋鬼子,葉子哥說,垃圾場山的仇從來不過夜,就一個人拿著劍追上去了。」
秦老爺子聽見保羅被救走後,臉色一變,還沒說話,就聽見葉子軒竟然一個人前去追殺,只覺得眼前一黑,就要再次昏迷過去。
秦思吾說完就看著爺爺的神態,一看爺爺似乎又要昏過去,趕忙扶著爺爺,大聲喊叫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秦老爺子幽幽的醒來,一臉怒色的看著秦思吾,道:「窮寇莫追的道理都不知道,你怎麼不攔著他?單單那個保羅就是超一流高手,那個黑衣人也是深不可測,葉小子一個人怎麼能對付的了?他要是出事了,垃圾場山該怎麼辦?真是糊塗啊,咳咳咳…」
說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秦思吾趕緊給爺爺拍了拍後背,開口安慰道:「爺爺,那個叫保羅的洋鬼子雖然被黑衣人給救走了,但是他的一條手臂被光頭用弩給射斷了,光那個黑衣人,未必是葉子哥的對手,再說,葉子哥就算不敵,要跑還是可以的。」
秦老爺子搖搖頭閉上眼睛,沒有說話,過了許久,老爺子才開口哀聲道:「你劉爺爺怎麼樣了?周爺爺他們的身體收好了嗎?」
秦思吾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沒開口,眼淚就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秦老爺子見孫子哭的那麼傷心,心裡頓覺的一陣冰涼,開口道:「到底怎麼樣了?你這孩子,快說啊。」
秦思吾嗚嗚的哭了起來,道:「爺爺,六位爺爺,六位爺爺都死了,就是因為他們都死了,葉子哥才決定一定要殺了那個洋鬼子的。」
秦老爺子聽到後,臉上再也沒有半分血色,許久之後,語氣極其哀傷的道:「這些老貨啊,也不知道,等等我…我的,兄弟們啊。」說罷,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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