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軒裝好東西後,走出門外,在城門外,靜靜的等著車隊的到來。
這是他現在唯一所能做的事了。
過了良久,葉子軒終於看見,西城外的那條小道上長長的一隊車龍行駛而來。飛揚的塵土在朝陽的照耀下,黃濛濛的一片,如同薄紗一般籠罩著車隊。
葉子軒走在路的正中間,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隨著晨風飄蕩著。
普普通通的臉上,露出一絲別離的哀傷。
車隊慢慢的停了下來,車內的人顯然發現了前面站著的葉子軒,看著他手裡的那些東西,大家都有些愣住了。
而原本已經漸漸平息下來的三個孩子,頓時又哭鬧著要下車,葉子哥,來看他們了。
葉子哥說了,會很快就來看他們的。
他現在就來了。
黃振邦原本皺起的眉頭,再看見葉子軒破破爛爛的衣服和手裡的書包後,慢慢的展開,微微點頭示意身旁的黑衣人將車窗放下。
葉子軒走了過來,將手裡的書包和裙子從窗戶上遞了進去,交到黃振邦手裡,說:
「雖然知道或許用不到,但是畢竟是我答應過小玉的。就先一步趕來買給她。都說了一夏天了,本想等她開學了再買的。」
黃振邦沒有說話,接過東西後交給身邊的黑衣人,對著葉子軒微微的點了點頭。
葉子軒又將手裡的餅乾和水遞了進去,笑著道:
「餅乾給他們路上吃,兩瓶礦泉水給兩個小子,飲料給小玉。女兒嘛,要富著養。」
黃振邦再次接過東西後,拿在手裡,看著眼圈紅紅卻死活不往那三個孩子身上看一眼,還強裝笑臉的葉子軒,點點頭,開口道:
「我查過你爺爺的信息,卻令人驚喜的一無所獲。我現在更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老人,能夠培養出你這樣的少年。」
黃振邦轉過頭給旁邊的黑衣人點點頭示意,黑衣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硬紙片放在毛振邦手中,然後他又遞給葉子軒,說道:
「我能看出你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不甘寂寞往往就是不安分的同義詞,也就代表著麻煩。這張是我在西部地區代理話事人的名片,要是有什麼官道衙門擺不平的事,就去找這個人。」
葉子軒剛要開口拒絕,黃振邦揮了揮手,道:
「不要為了你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拒絕,我這不是施捨,是投資。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點黃家人才有的品格,所以,你可以把這張名片看成一次投資。將來有一天,我會來收取回報的。」
葉子軒眼睛瞇了一下,將名片放進口袋裡。
黃振邦抬了下手,車窗緩緩降下,終於,再次將葉子軒和三個孩子分割開來。
最後一刻,葉子軒終於沒忍住,看了眼瘋狂哭喊掙扎的三個孩子,一時間心如刀絞,淚如雨下。
葉子軒靜靜的站在那兒,看著漸行漸遠的車隊,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良久,良久。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葉子軒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家裡。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葉子軒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悲傷的哭出聲來。
自此刻起,葉子軒心中開始了對力量的極度渴望。
葉子軒心中暗暗發誓,終有一天,自己要成為那人人都不可輕視的蒼天大樹,而不是現在這樣,連自己弟弟妹妹都護不住的廢物。
葉子軒擦乾眼淚,從床上坐起來,幽幽的石屋裡,光線很差,房間裡除了那牆上的幾排書顯眼外,幾乎什麼都沒用。
從前,葉子軒從來沒用想過未來要怎樣,只是每天辛苦的勞動著,為每天弟弟妹妹的一日三餐操心,每年的開學時期偶爾會犯愁。葉子軒偶然也想憑借自己手中的《技擊圖錄》,練到大成豈不是天下無敵。可是天下無敵又能如何,天下無敵也只是在破壞和毀滅,終究不是在創造。
由此,葉子軒只是想憑藉著日夜苦練的《技擊圖錄》,增加力氣,好多背幾次垃圾,多掙點錢,為弟弟妹妹創造最好的生長環境,至於自己怎樣,大概也會和垃圾場山的父老們一樣,娶一個不溫柔,不漂亮,甚至不一定很善良但是肯定很能幹的妻子,生一個,或者兩個孩子。就這樣過下去。
如果沒有今天的事,如果沒有讓黃振邦將弟弟妹妹們帶走,那麼葉子軒會帶著三個弟弟妹妹很卑微,但是很幸福的活下去。不會有多麼轟轟烈烈,但是心滿意足。
可是,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總是去幻想如果,那麼到頭來,人生就是一場什麼也不是的「如果」。
這種事,葉子軒雖小,卻絕對不會做的。
未來,我葉子軒的未來在哪裡?
葉子軒心中默默的念道,目光在屋子裡打量著,眼神從書架上一排排的書劃過,卻沒有停留,這個年代,期望讀書去飛黃騰達,還不如去迷離縣城去買彩票。也許讀好書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但絕無可能再和燕冰他們相見。但是,一個最起碼的文憑還是必要的,這年頭,你懂得。
小小的房間內,葉子軒的目光一一掃過,終於,落在了那柄黑鐵劍上。
葉子軒眼神一亮,隨即又暗了下去。
直到目光再次看到家中的那個陳舊木櫃,眼睛再次有神了起來。
《技擊圖錄》,爺爺留下的最寶貴的東西,可以說的上是改變了葉子軒的命運。
若不是練習了《技擊圖錄》,且不說能不能殺得了鐵拐李,恐怕早就在幾年前凍死在垃圾場山裡了。
不錯,《技擊圖錄》,就是我葉子軒崛起的開門鑰匙。
葉子軒心裡默默的念道。
葉子軒走出房間,看著冉冉升起的驕陽,瞇著眼睛,靜靜的站著。
什麼是上層社會,什麼是高等人。
說到底,無非是錢和權構築起來的。
而錢和權利來自哪?
來自纍纍白骨,屍山血海!
這,就是我葉子軒要走的路。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都把自己當成了天地,自以為是聖人,而將我們這些底層人物當成了圈養的芻狗。
那麼好啊,那就看看,到底誰才是那真正的芻狗。
是那些整天醉生夢死的貴人,還是小小的垃圾場山的拾荒少年。
總有一天,我要以我的力量,讓曾經俯視過我的人去仰視。
讓這個世界,
為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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