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拐李心底忐忑不安的跟著老者進入了莊園,倒也不能怪鐵拐李如此不濟,當年他出去闖天下,加入大幫派的時候,也就是個炮灰,混的最好的時候也就是在炮灰裡當個中下層,畢竟,一個沒文化沒背景沒身手的三無青年,單憑一股子狠勁,能有多大的出息?每年這樣的人有多少?
院子很大,很空曠,進了大門後是一個水泥柱搭成的長長走廊,走廊將整個院子分成兩面,一面是一個操場樣的小廣場,另一面,則是一片花園。
走廊內的兩邊是一溜的椅子,坐在走廊裡,可以看見院子裡的場景。
走了一會兒,跨過走廊盡頭的一個月亮門,卻是一間古香古色的宅子。
鐵拐李有些奇怪,聽說這拳頭李是個特種兵出身,怎麼宅子弄的透著股詩情畫意?怎麼著,棄武從文了?
老者回頭看了眼鐵拐李,哼了聲,淡淡的說道:
「看好腳下的路,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別說,記住了。」
「老前輩,在下記住了。」
鐵拐李趕緊收住了好奇心,小心的答道。
在一間屋子前停下,老者敲了敲門,低聲道:
「少爺,人帶進來了。隔著門問話麼?」
「咳咳,李叔,讓他進來吧。好久沒人上門求見了,倒有些好奇,究竟有什麼事竟然會找上門來。」
聲音很溫潤,感覺和一個溫文爾雅,沒有絲毫戾氣的書生一樣,如果不是確定屋裡的人就是整個迷離縣城地下勢力中武力最強的拳頭李,鐵拐李發誓他絕對不信這是一個在道上混出了偌大名聲的狠人。
老者回過頭狠狠的看了鐵拐李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不滿和警告,壓低聲音說了聲「不得放肆」後,推開門,讓鐵拐李進去了。
鐵拐李心裡越發的忐忑,他娘的不就是一個小縣城幫派的老大麼,這陣勢怎麼跟進宮見皇上一樣。
進了門,撲鼻一陣墨香,自從小時候上完小學一年級後,鐵拐李就再也沒有聞過這種味道,一瞬間,鐵拐李甚至感覺又回到了當年讀書的時候,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咳咳。」
輕微的咳嗽聲打斷了鐵拐李的憶苦思甜,鐵拐李抬頭看去,一間二十見方的屋子裡,大大的書架佔了大半,書桌又佔了小半,進門後,除了書房主人外,竟沒有外人的落座之地。
書架上全是書,書架旁邊有一張桌子,桌子不是什麼傳說中的紫檀木做的珍貴書桌,很普通的一張,酸秀才的都比這張奢華一些。
當然,最吸引人的,還是書桌後面坐著的主人,迷離縣城道上赫赫有名的三大巨頭之一,鐵拳無敵拳頭李。
可是看著書桌後的人,鐵拐李不禁的揉了揉眼睛,大概也就是四十歲不到的年紀,臉卻比垃圾場山最水靈媳婦還白,細長的眉毛下面是一雙細長的眼睛,眼神沒有想像中的殺氣四溢,寒芒外射,只是覺得很有些深邃。只見他一隻手扶著書桌,一隻手拿著一本書,臉上甚至還有些笑容的看著自己。
「額,你真是拳頭李?」
嘴上沒有把門的,心裡想啥一不留神就說了出來,鐵拐李說完之後才猛然驚醒,眼前這位爺,才是迷離縣城真正的李爺,自己就是個水貨。剛才竟然把心裡的想法就這樣給說出來了,都他娘的怪光頭,跟著個二貨基本上離二貨的境界也不遠了,回去後一定把他打發的遠一點。可憐的光頭真是躺著也中槍。
鐵拐李在心裡朝著自己的臉掌嘴了無數下,那張黑臉已經被打成鹵豬頭的模樣了。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高喝了一聲,
「不得無禮。」
拳頭李擺了擺手,示意不礙事後,頗為有趣的打量了一下鐵拐李後說道:
「迷離縣城建城前就已經存在的垃圾場山,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蒙元以前。而閣下,就是鼎鼎大名的垃圾場山山主閻王鐵拐李吧,找鄙人,不知有何指教?」
鐵拐李被拳頭李這番半文半白的話給弄的暈暈乎乎,完全不知所以的又一次愣在那,傻傻的盯著拳頭李看,似乎想看看眼前這人到底是不是傳說中憑藉著一雙鐵拳打天下的拳頭李。
拳頭李看著鐵拐李又愣在那裡,不禁有些好笑,這樣的人,居然也能成為一山之主,實在想不通當年叱吒風雲的垃圾場山山主孫羅漢怎地就選了這麼一個貨色當繼承人。
「混賬,李瘸子,李爺問你話呢,愣什麼神?消遣我等不成?」
一旁的老管家可沒那麼好的脾氣,當年拳頭李一次偶然的機會將他從一場大磨難中救下並幫他報了血海深仇後,身負一身絕學卻苦難一生的他,毅然決定投在拳頭李門下,如古代僕人一般,甘做一守家之犬,以報重恩,拳頭李苦勸之下,誰知這老兒性烈如火,竟然要以死報主,就這樣,拳頭李不得不收他入門。
自老管家入門之後,拳頭李的名號更是如日中天,直到最近這些年大局鼎定之後老管家才漸漸收斂,不再出手。早先年迷離縣城道上混亂不堪的時候,倒在他老人家手裡的英雄豪傑不知凡幾。可以說今天如日中天的拳頭李的名聲大半都是他創下的。
這幾年跟著拳頭李在莊園裡安心的當管家,脾氣已然收斂了許多,若是早先看見鐵拐李如此放肆,一雙鐵拳早就朝腦袋轟了上去,哪裡容得他在拳頭李跟前廢話。
鐵拐李被老管家的一聲厲喝給嚇醒了,一個激靈,腿軟的差點給坐下,鐵拐李覺得這幾分鐘是自己這輩子最窩囊的時候。
「李爺見諒,初見李爺虎威,在下,這個在下……」
鐵拐李本想拽幾句戲文,也顯示一下自己的身份,可是,自己混的最好的時候,和人說話也沒這麼文雅過,張口三句不涉及對方母親的時候都很少,結果現在想顯擺一下,得,忘詞兒了。
鐵拐李一張黑臉此刻如同塗了瓶辣子油似地,火紅裡夾雜著內裡的黑,顯成暗紅色。
「哈哈哈,咳咳,哈哈,咳咳咳。」
拳頭李被鐵拐李這麼一逗,實在忍不住的大笑起來,只是他的身體似乎出了點狀況,笑了幾聲後就承受不住的咳嗽起來。
老管家趕緊上前,扶住拳頭李,狠狠的瞪了眼鐵拐李,鐵拐李很無辜的眨了眨暴眼,老管家被鐵拐李那張黑臉做出的「萌樣」噁心的差點吐出來,再也不願多看他一眼,心中壓抑了多年的戾氣幾乎要重新佔據上風,真想將鐵拐李的那張臉砸成一團稀泥,老管家心裡憤憤的想。
平息了咳嗽後,拳頭李擋開老管家的手,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後,似笑非笑的看向鐵拐李,問道:
「不知山主大人找在下有何指教?」
鐵拐李在他的注視下,好像渾身的秘密都被他看穿一般,尤其是剛才的裝傻,似乎也被人家一眼看穿了。盛名之下,果然厲害,鐵拐李心裡暗道,看來和這位大佬打交道,得規規矩矩的。
鐵拐李昂起頭,正視著拳頭李,沉聲說道:
「不敢當,在下前來,是有筆買賣前來商討。」
拳頭李和老管家都愣住了,如今迷離縣城的道上,誰人不知拳頭李李爺從不打理生意場上的事,這個愣頭青,一把子年紀了,難道有什麼大買賣不成?兩人相顧一視,心中同時念道。
「不知是什麼買賣?」
拳頭李也收起了笑容,正聲道。雖然擺了一屋子的書,也看了不少,可是,既然在道上混,怎麼可能沒有功利心呢,只是價碼的大小而已。
「我想請李爺幫忙拿下一個人。」
鐵拐李一看有戲,頓時開口說道。
拳頭李慢慢瞇起了眼睛,淡淡的問了聲:
「什麼人?」
鐵拐李接聲答道:
「是垃圾場山的一個人,一個十三歲的孩子。」
氣氛陡然凝固了下來,鐵拐李覺得屋裡的氣溫似乎都一下降低了十幾度。
「呵呵呵……」
這一次,拳頭李笑的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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