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飛鳥之血【下】
次日,清晨。
一縷陽光射入羅巖的帳篷之中,而這縷陽光正好照射在羅巖的臉上,受到陽光的刺激,羅巖下意識的側轉身體,然而這一動卻將自己從淺睡中弄醒,睜開眼睛,無意識的看著帳篷……
昨天奔逃了一整天,羅巖累的全身都快散架了,而這樣疲勞的狀態,應該一夜無夢才對,然而羅巖昨天晚上卻是夢境片段連綿不斷……
夢到殺人……
夢到到處都是血液……
夢到被人追趕……
夢到被人指責……
夢到被人殺死……
整個夜晚,羅巖輾轉反側,睡著、驚醒、再睡著、再驚醒,數次之後,羅巖越來越疲勞,直到快天亮的時候,這才熟睡過去,一直到此刻醒來。
咕咕咕……咕咕咕……
羅巖正在看著帳篷布發呆,忽然隱隱約約聽到帳篷外面有異聲,聽起來好似是鴿子的叫聲……
羅巖恍恍惚惚的從發呆中清醒過來,看著帳篷投射而入的陽光,估算著現在的時間應該已經七點鐘左右,可是今天早上竟然沒聽到托馬斯的噪聲,以及瑪蒂娜抓狂的聲音,這真是很罕見的現象,躺著伸了個大懶腰,隨後翻身做起來,穿好衣服,鑽出帳篷……
羅巖鑽出帳篷,只見瑪蒂娜站在不遠處逗弄著一隻純白色的鳥,而周圍除了他自己的帳篷之外,加文、托馬斯和瑪蒂娜的正碰已經打包收起,篝火堆也已經熄滅,顯然自己起晚了。
「弗利薩,你起晚了,你看,漂亮吧?」瑪蒂娜捧著白色的鳥說道。
「哦,很漂亮,不過,加文和托馬斯去哪了?」羅巖向四周張望著說道。
「嘻嘻,他們去抓祭品去了。」瑪蒂娜嬉笑著說道。
「祭品?什麼祭品?今天過什麼節日嗎?」羅巖疑惑的問道。
「你等會兒就知道了,嘻嘻嘻……」瑪蒂娜表情古怪的嬉笑道。
羅巖無奈的看了瑪蒂娜一眼,隨後拿起洗漱用品,走到河邊洗漱,然而正在洗漱的時候,河裡突然……
「嘩啦!」一聲,羅巖身前兩米處突然鑽出一個黑影,羅巖還以為是水中兇猛魚類或者兩棲類猛獸襲擊,「噌」的一聲向後翻滾,遠離河岸!
辟里啪啦!辟里啪啦……
河裡傳出一陣陣掙扎的拍水聲,而站在岸上的羅巖定眼一看,只見托馬斯站在河裡,而托馬斯懷裡抱著一隻巨大的鱷魚,此刻鱷魚正在激烈的掙扎。
「哈哈哈……被我抓到,你就別想跑了!」托馬斯右手掐著鱷魚的喉嚨,左手握拳狠狠的錘了鱷魚頭部兩拳,直接將鱷魚打暈,隨後拎著鱷魚尾巴向岸上走來……
「嘿,弗利薩,早上好啊。」托馬斯大聲說道。
「呃,早上好。」羅巖有些木訥的回應,而目光則投在那頭可憐的鱷魚身上,隨後問道:「大叔,抓鱷魚做什麼?做皮包嗎?」
「當然是用來做祭品!哈哈哈……」托馬斯大笑著說道。
「呃?祭品?今天到底什麼節日?我怎麼沒印象呢?」羅巖遲疑的問道。
托馬斯拖著鱷魚上岸,抹了把臉上的河水,說道:「誰說今天過節了,這是給你準備的祭品,你在洗漱嗎?那就快點,等會兒回去喝血酒!」
托馬斯說完之後,拖著巨大的鱷魚走了,留下滿臉愕然的羅巖,有些搞不清狀況的自語道:「給我準備的祭品?喝血酒?這是什麼狀況?」
羅巖帶著疑惑快速洗漱,隨後快步返回營地,卻見到一幅很詭異的畫面,瑪蒂娜依然逗弄著那只白色的鳥,托馬斯坐在巨大的鱷魚頭上,而加文在拎著一條幾米長的蟒蛇……
加文看到羅巖走近,道:「弗利薩,快過來,要準備血祭了,你看,現在有瑪蒂娜抓來的白雲雕、托馬斯抓來的賽米羅河巨鱷,以及我抓來的碧草巨蟒,你準備選擇哪一種?」
羅巖看看加文,看看托馬斯,再看看瑪蒂娜,最後目光再轉向加文,疑惑的問道:「能不能先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嗯?你們沒告訴他嗎?」加文這句話是問向瑪蒂娜和托馬斯,而瑪蒂娜一陣嬉笑,什麼也沒說,而托馬斯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說道:「別看我了,我也沒說,還是由你給他解釋吧。」
「那麼,我給解釋一下。」加文停頓了一下,措詞一番,然後說道:「安神血祭,是遊俠界的一種隱秘傳統,身為遊俠,在大陸上闖蕩,免不了要做些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就比如……殺人!」
「不論什麼原因,不論什麼理由,但凡是殺過人的人,心理上都會出現某些困擾,恐血、暈血、嗜血……等等,這些症狀都會多多少少的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有些人因為恐血、暈血放棄遊俠生涯,有些人因為嗜血而變得殘忍嗜殺……」
「安神血祭,便是抑制這些症狀的一種方法,當遊俠殺人之後,如果罪惡感難以自控,那麼便可以找一種猛獸,親手殺掉,飲下猛獸的血液,再在身上紋上所殺猛獸的紋身,這便是安神血祭。」
「這……有效嗎?」羅巖遲疑的問道。
加文無奈的聳了聳肩膀,說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有效,安神血祭只是一種心理作用,實際上並不產生什麼神秘效果。」
「……那你們也做過安神血祭?」羅巖再次問道。
加文直接擼起坐袖,只見左臂上紋著一直黑紋豹子,說道:「我第一次殺人,殺的是一名遊俠,我們雙方做同一個任務,搶同一個任務物品!我殺了他!之後我抓到一隻黑紋豹,喝的黑紋豹的血,紋上黑紋豹的紋身。」
「我也做過安神血祭,當時在軍隊裡面,第一次參加戰鬥,真是太慘烈了,死了好多人,哈哈哈……」托馬斯蒼涼的大笑幾聲,隨後扯開胸前的衣服,在他左胸心臟的位置,紋著一直迅猛龍的圖像,道:「我喝的是迅猛龍的血,本來在軍隊裡是沒辦法做安神血祭,不過……嘿嘿,我和幾個戰友去騎兵營偷了一隻迅猛龍騎獸,悄悄的宰殺做了安神血祭,而且還吃了一頓迅猛龍烤肉!結果還被團長給發現了,那一頓皮鞭,真疼啊!」
托馬斯的光榮歷史,讓眾人一陣無語,托馬斯完全就是反面教材,誰要是跟托馬斯學,肯定是被人一頓狠抽!
「嘻嘻……我也做過安神血祭,十歲的時候,殺掉一個人口販子,該死的人口販子,總想綁架我們族裡的姐妹,太可惡了!」瑪蒂娜說著撩起單薄上衣,露出白皙嬌嫩的肚皮,平滑的腹部左側紋著一隻可愛的小鹿,道:「我喝的是梅花鹿的血,看我的紋身,很可愛吧。」
「好了,閒聊就到這裡,先給弗利薩做安神血祭。」加文向托馬斯和瑪蒂娜說了一聲,道:「弗利薩,怎麼樣?你準備選什麼做安神血祭?」
「我選……」羅巖聽了加文的話,先看看加文手中的巨蟒,再看看托馬斯屁股下面的巨鱷,接著望向在瑪蒂娜四周飛來飛去的白雲雕……
「弗利薩,男人就應該選個威猛的血祭!比如我這只巨鱷!」托馬斯說道。
「切,鱷魚一點都不威猛,好醜!」瑪蒂娜說道。
「不要干擾弗利薩,讓他自己選。」加文說道。
羅巖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考慮的片刻,最後目光鎖定了那只在瑪蒂娜四周亂飛的白雲雕……
「我就選白雲雕吧」羅巖說道。
……
加文準備好一個杯子,倒上半杯清酒,而那只白雲雕被瑪蒂娜控制著飛到羅巖面前,羅巖左手抓住白雲雕的翅膀,右手拿著一把短劍,橫在白雲雕的脖子上……
「我將背負你的罪惡……」羅巖說完之後,揮動了手上的短劍,白雲雕的脖子被斬斷,血液四溢,而白雲雕的身子劇烈掙扎,此時羅巖心裡真的害怕極了,然而卻死死的抓住白雲雕的翅膀,此刻羅巖從沒這麼清晰的體會到生命原來這麼脆弱……
掙扎的白雲雕身體逐漸停歇,加文將白雲雕的身體拿了過去,將白雲雕的血液混入酒杯裡少許,隨後將白雲雕的屍體丟掉,然後向羅巖說道:「弗利薩,人生有很多無奈,公平、公正、平等,這些都太虛幻,我們無力去改正什麼,能做的只能是竭盡全力去奮鬥,讓自己站在巔峰,屆時,不公平、不公正、不平等,這些自然會退避三舍!」
加文說著將混有白雲雕血液的清酒遞給羅巖,接著說道:「世間弱肉強食,遊俠界更是殘酷,殺人或者被殺,無論正義也好,邪惡也好,都是為了讓自己站在巔峰,讓不公平、不公正、不平等遠離自己!喝了這杯血酒,正視自己的所作所為,以死的覺悟,帶著滿身罪惡繼續奮鬥,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羅巖盯著手上的酒杯,杯中鮮紅的血酒倒映著他的面容,片刻之後,羅巖抬頭看了看因為任務衝突而殺人加文,再看了看戰場上殺人的托馬斯,接著看了看幼年殺掉人口販子的瑪蒂娜……
「以死的覺悟!」羅巖揚起手中酒杯,將血酒傾倒入自己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