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噩耗()
除了有多處軟組織挫傷,沈琴還有兩根肋骨折斷了,但這都是外傷,假以時日自可痊癒。晨曦的傷就嚴重得多了,是頭部遭到重擊,顱內出血,深度昏迷,情況非常危險,專家會診後認為先觀察一天,隨時準備做開顱手術。
夕陽從雲州一回來就直接趕到了醫院,隔著玻璃看著重症監護室裡人事不知的晨曦,臉色格外憔悴,對晨家兄妹倆的擔憂已經快要壓垮這個商界女強人了。站在她旁邊的凌一彬除了滿臉憂色之外,還有些侷促不安,好像晨曦和沈琴受重傷,而他毫髮無損是他的罪過一般。
在晨曦的重症監護室隔壁,就是沈琴的病房,也是個重症監護室。她的傷雖然重,卻性命無礙,按理無需住在重症監護室裡,但這是陸局的安排,便於警方保護。沈琴已經醒過來了,腰肋上裹著厚厚的繃帶,疼痛已經減輕了許多。她看了一眼旁邊正在記錄她體溫的護士,沒有說話,還有些昏沉的腦子裡閃現出今日凌晨時分的景象。
憑著一貫有素的訓練,沈琴在睡夢中突然醒了過來,雖然「白手套」御風而行,無聲無息地飄進她的房間,她還是察覺到了危險迫近的氣息。「白手套」的動作非常快,一掌砍在了沈琴的後頸上,她立時暈厥,但並沒有暈厥太久。仍舊是憑著在警校和警隊多年的磨練,沈琴過不多時就甦醒過來。她聽見晨曦在和一個男人對話,便赤足下地,輕輕走了過去。「白手套」並沒察覺她已來到門邊,若不是他突然掐住了晨曦的脖子,沈琴可能還不會貿然出手。她已有過不止一次與隱身人搏鬥的經驗,本該不落下風,但「白手套」非常無恥,竟抓住晨曦做擋箭牌。沈琴又看不見「白手套」,只能看見受制於「白手套」的晨曦,結果束手束腳,打得非常被動,最終被踢中了肋部,她的身體飛出門外,撞破了欄杆墜向樓下的客廳。要不是晨光及時趕到接住了她,恐怕傷還會更加嚴重。
晨光現在怎樣了?他受傷了嗎?沈琴想到這裡,眉頭蹙緊了。那夜,她在睡夢中似乎總是聽到晨光在說話,後來她醒了,寂靜無聲。她下床走出自己的房門,就看到一件白色的毛巾浴袍緩緩從浴室裡飄了出來,浴袍之內顯然包裹著一個魁梧的身軀,她的心尖顫抖了,渾身的血液也沸騰了。
突然擁吻晨光完全是情難自已,沈琴都為自己的舉動趕到震驚。晨光推開她後半晌無語,她以為晨光會問自己記得他是誰嗎,但晨光沒有問,盯著她看了良久才說了一句:「你快回房休息去吧。」
沈琴伸手拉住晨光的手,晨光想掙脫但沈琴握得很緊,手心全是汗水,晨光就沒有再掙了。沈琴拉著他慢慢走上樓,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晨光沒有違拗。
關上門,沈琴再次撲進晨光的懷裡,再次用雙唇去尋找他的唇。
她幾乎是在利用自己失憶來脅迫晨光了,讓晨光認為她殘留的印象中的他就是她的戀人,讓他於心不忍而難以堅拒。
但晨光還是推開了她,用有力的雙手抓住了她的雙肩,他伸直了雙臂,將她的身體保持在與自己身體五十厘米開外。他低聲說:「沈琴,我不是你的情人。」
沈琴的淚水頓時奔湧而出……
想著想著,她的眼眶又濕潤了,此時的心裡簡直是五味雜陳。她緩緩抬起手,輕輕撫摸自己的嘴唇。終於吻過他了,幸福甜蜜的滋味似乎還留在唇間,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時,門開了,陸局和甘誠走了進來,打斷了沈琴的思緒。陸局和藹地問:「小沈,你感覺好點沒?」
沈琴趕忙收拾住心神,用手拭去眼角的淚花,轉頭看著護士說:「請護士小姐先出去吧。」
那個護士很知趣,她知道這個病人身份特殊,兩個客人更是大有來頭,就默默退了出去,將房門關好。
陸局和甘誠意識到沈琴是有話要說,是恢復記憶了嗎?他們都來到床前坐下,目視沈琴。
沈琴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對不起,我根本就沒有失憶。」
這句話讓陸局和甘誠都瞪大了吃驚的眼睛,面面相覷。
——
次日黃昏,殘陽如血。
在晨光的家裡,凌一彬早該去醫院替換陪護著晨曦的嫂子了,但他還是坐在書房的電腦前沒動,戴著耳麥,專注地聽著什麼。他越聽神情越激動,彷彿如獲至寶,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扶著耳麥的手都在輕輕顫抖。
聽完,他摘下耳麥一把抓起手機,撥打沈琴的手機號碼。
昨天沈琴向陸局、甘誠道出自己假裝失憶的真相後,又告訴了夕陽和凌一彬。電話接通了,凌一彬的聲音很激動:「琴姐,我在家裡電腦上找到了晨曦錄下的『白手套』的聲音,還有「白手套」所用的遊戲暱稱、遊戲房間和遊戲時間!」
但沈琴卻沒有立即回話,凌一彬繼續興奮地說:「我沒有陸局和專案組的電話,你趕快告訴他們,我可以配合他們通過遊戲後台查出『白手套』上網地點!我們就可以抓住他了!」
沈琴還是沒有說話,凌一彬奇怪了:「琴姐?你……在聽嗎?」
「嗯,」沈琴的聲音不但沒有絲毫的驚喜之情,反而非常沉鬱,「……小凌,你快來醫院吧,晨曦她……她……」
凌一彬心口一緊,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來,剛才的興奮一掃而光,抓緊了手機大聲問道:「晨曦她怎麼了?!」
「……晨曦……她……你還是趕快來醫院吧,她嫂子都已經哭得暈過去了……」沈琴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凌一彬彷彿一下子被凍僵了,手機立刻從手中滑落,「噹」的一聲掉在地上。這聲音似乎才驚醒了他,他踉踉蹌蹌地跑出書房,三步並作兩步地跳下樓梯,飛也似地衝出了大門,大門在他身後「光」的一聲重重地鎖上了。
掉在地上的手機還沒有掛斷,裡面傳來沈琴「喂喂」的聲音,桌上的電腦也沒關,屏幕上正顯示著xp的屏保——白雲不斷飄過綠草覆蓋的小山丘。
過來片刻,液晶屏幕前的鼠標突然動了起來,屏保立刻消失,放在一邊的耳麥也飄了起來,然後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