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以表心意
宋哲宗元佑九年夏。六月初五。晴。萬里無雲。龐家祖宅。
「奉天呈運,……特封龐莫雲為太師,正一品。司空風痕為長安郡王,從五品。公孫羽蝶為長安郡主,從五品。欽此!」宣旨太監笑瞇瞇的把聖旨交到龐莫雲手上,諂媚地道:「龐太師∼皇上欽賜玉板指,可入朝不跪!您收好!」
龐莫雲自幼在司馬家長大,兒時大半時光都在司馬光的書房裡看書學習,雖然近年來行走江湖官場文言多有不用,但聽了老太監陰陽頓挫的宣讀聖旨,很快就適應了那文鄒鄒奧澀難懂的文言。其中把自然莫須有的在龐莫雲身上加了許多功勳,龐莫雲倒是能理解余婆的那個親妹子皇太后的心思,這是在討好自己了。只是沒想到自己的一對子女剛出生二十幾天,便都被封了爵位。看來余婆的那個親妹子皇太后對自己的諂媚可真是不留餘力了,也不知要頂著滿朝文武的多大壓力。
其實龐莫雲不知道的是,皇太后一意重賞龐莫雲確實頂了諾大的壓力,卻沒有他想得那麼嚴重。皆因為來自軍方的壓力很小,司空家與公孫家在軍方可執牛耳,這麼大的榮耀落在兩家的女婿身上,卻是讓近年來頗受文官系統壓制的軍方覺得大大的出了一口惡氣。而文官方面,蘇軾更是一力推崇龐莫雲文采學識,更曝出其曾受司馬光高度評價--可當太師。而龐莫雲6歲時便被譽為神童,司馬光許多政事都要與之商討之事也被人挖掘出來。
適時,蘇軾雖然只是正三品翰林學士,但其同時兼任知制誥,說白了就是皇帝的秘書,權柄何其盛也!江湖上有正邪之鬥,朝堂上,亦有新黨舊黨之爭。雖然司馬光死後,舊黨權柄日趨下滑,但皇帝的秘書說話,又有幾人敢當面駁斥。是矣,太后一道詣旨,蘇大學士朝堂之上力挺,又有沈括為龐莫雲造勢,游師雄等尚書不言不爭,軍方大佬紛紛附議,結果一天也未上過朝的龐莫雲便被命為大宋朝太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更被特賜見皇不跪的大恩典。而這樣一個看似極為荒誕的任命與賜封,順利的在內閣通過,聖旨一下,金口玉言,再無可更。
龐莫雲默默的念了幾遍「龐太師?龐太師!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呢?好像自己前世看宋朝古裝劇裡,大壞蛋都叫龐太師吧!」
哲宗皇帝所賜太師府在本就極盡奢華,一應家俱皆為上等黃梨木,又御賜不少珍羞古玩,一眼看去除了富貴便無它物。逍遙派也是,本就有錢,蘇星河又派函谷八友中馮阿三及其門下來為太師府裝修,便更加彰顯太師府的尊貴。
六月十五。龐太師一對兒女滿月。大擺宴席。大宋朝滿朝文武皆來賀喜,正個長安城都張燈結綵,排場竟大過皇太后過壽辰,朝野上下,風頭一時無兩。
龐一龐二接人待物頗有大家之風,此時把諾大個龐府打理的井井有條,文武百官送來的賀禮也一一納帳,包下了長安城最豪華的幾個酒樓,一應事物辦得妥妥當當,只等晚上開席宴賓。朝庭上的賓客自然由蘇軾與高逑打理,哪些人入龐府吃酒,哪些人只能去酒樓,俱都一一羅列,極其詳盡,每十人一桌,並指明桌長。龐莫雲本也不熟悉這些個尚書,侍郎,便隨蘇軾與高逑安排。只是言明,所有蕃邦外國使臣皆不得入龐府,全在酒樓打發便是。
逍遙派長安分舵雖然設在郊外,此時卻也熱鬧非凡。天山縹緲峰靈鷲宮九天九部各部統領皆齊聚在些,三十六洞七十二島更是不敢稍貽,都各自淘了稀奇古怪的重寶珍玩,以表心意。
時間一晃而過,晚宴開席。龐莫雲夫婦三人商議與眾文武官員喝完酒,便去逍遙長安分舵。是矣,長安城內龐府宴席比郊外要早上一個時辰。在骨子裡,龐莫雲總覺得自己雖然被封為太師,但終究還是個江湖中人。隨著最後一聲唱諾,「童公公到,賀禮金百斤,玉如意一對!龍鳳佩一對!」竟是當前最得寵的童貫童公公,至此,除了當今皇帝、皇太后以外,大宋朝最有權勢之人俱都入席。
龐莫雲斜眼看了童老太監一眼,便想起了第一次見孟皇后的情景,心中便是一痛。暗道自已已然幫了蘇軾回到皇帝身邊當大學士,記得當時還順道的說了幾句童老太監的壞話,只是這個童公公卻不知為什麼還能這麼得寵呢?按道理皇太后不應該不把自己的話當耳邊風才對啊!
見蘇軾示意自己時間已到,龐莫雲收回心思,環顧四周,自然有一種上位之勢,一片蕭然,「在下小兒與小女滿月酒宴,能與諸君同醉,實乃幸事,諸君請舉杯,共飲!」話音剛落,龐一便把蘇星河親自動手做的煙花流星炮點燃,眾人只見那火炮沖天而起,在半空中一聲爆炸,散了開來,但見滿天花雨,組成一個「風」字。
便見席上一個十幾歲的男孩拍手笑道:「好玩,好玩得很!」龐莫雲見那男孩雖然一臉頑皮相,卻隱隱有流光寶相,不由暗暗稱奇。龐二接著也放了一個煙花,卻是一個「蝶」字。然後被龐府包下的幾個酒樓上空依次有煙花升空,組起來是「風痕,雨蝶永遠開心」八個大字。這八個字顏色各不相同,高懸半空,良久方散。整個長安城的百姓,無論大人、孩童皆都歡呼喝彩。八字光華方散,北邊天空突然升起一個流星,緊隨其後,便有無數煙花影從,一時間,禮花無數,火樹銀花,爭奇鬥艷,端是華美繁富,妙麗無方,端的是當世一絕。
龐府眾官員哪裡見過這等巧奪天工之物,無論官至幾品,皆被震住,龐一龐二正放得過癮,便從正中間的一桌席上跑出個小男孩,直奔龐一龐二而去。正是最開始拍手笑的那個,唇紅齒白,笑眼眉開,甚是討人喜歡。龐一龐二知道能進龐府喝酒的都是有來頭,見這男孩又極為乖巧,便教他如何燃放煙花,一時間三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蘇星河做了一大堆的煙火流星炮,三個人直放了大半個時辰,其間龐莫雲又舉杯勸了幾次酒,這才托詞入了內府,同時囑咐蘇軾代為照顧眾官。眾官深知龐家受龐,又摸不準這個新任當朝一品龐太師的脾氣秉性,便都不敢稍有微詞。
長安郊外逍遙分舵,是個大院落,取名逍遙莊。
龐莫雲夫婦三人到得長安郊外逍遙莊之時,群雄已然入莊就座。見都是逍遙派之人,龐莫雲便也不客氣,與二位夫人正座就位,這才發現余婆身邊一個長相極為富貴的女子自已卻不認得。余婆見龐莫雲看向這邊,便與身邊女子一齊起身,那女子躬身禮罷,龐莫雲才聽得余婆傳音入密,一愣之下不由微微點頭示意。
龐莫雲見眾豪傑紛紛賀喜完畢,剛要宣佈開席喝酒,便聽莊外一片喧嘩叫嚷之聲。忽聽得一個雄壯的聲音說道:「賢弟一雙兒女吃滿月酒,怎地不請哥哥來喝?」
這聲音也不如何響亮,但清清楚楚的傳入了眾人耳中,眾人聽出來人武功不凡,卻有責怪之意,不由懼是一愕,都住了口。
但聽得蹄聲如雷,十餘乘馬疾風般捲了過來。馬上乘客一色都是玄色薄氈大氅,裡面玄色布衣,但見人似虎,馬如龍,人既矯捷,馬亦雄駿,每一匹馬都是高頭長腿,通體黑毛,奔到近處,群雄眼前一亮,金光閃閃,卻見每匹馬的蹄鐵竟然是黃金打就。來者一共是二十騎,人數雖不甚多,氣勢之壯,卻似有如千軍萬馬一般,前面一十八騎奔到近處,拉馬向兩旁一分,最後兩騎從中馳出,正是蕭峰與阿朱。
龐莫雲大喜,上前與蕭峰見禮,司空玉和公孫小怡卻拉著阿朱問怎麼不帶著小蕭鼎?阿朱便是一臉怪色,卻不說原因,蕭峰卻道:「遼帝乃我結拜義兄,皇后見鼎兒可愛,甚是喜歡,收為義子了!我與阿朱這次來吃喜酒,皇后恐鼎兒尚功,不忍其顛簸,便接了皇宮裡去住!」
龐莫雲心道,遼國皇帝這是怕蕭大哥回大宋後不再回國而掛官離去,便拿蕭鼎當質了!略一尋思,知蕭峰也是大智大勇之人,自然看得明白,只是不說罷了,便也不點破,打個哈哈,扯過別的話題聊起。
眾人談得正歡,卻聽得外面人聲鼎沸,從外面一路小跑進來的小廝附在逍遙分舵舵主任思達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便即下去。任思達這才來到龐莫雲身後,輕輕道:「掌教老爺,外面有丐幫的人,遞了貼子,來喝喜酒的!」
蕭峰面色一暗,卻不說話。龐莫雲知道蕭峰重情重義,心裡面還是很惦念丐幫的舊情,便著任思達去請。不一會,便見白世鏡、吳長風、陳孤雁等人領了幾個六、七袋的弟子進了院落,後邊還跟了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俊後生。
眾人一進院落便見到蕭峰,白世鏡失聲叫道:「喬幫主!」便從眾人那桌奔了出來,到蕭峰面前參見,吳長風等人便俱是面色一變。
蕭峰自被逐出丐幫之後,尤其是當了遼國南院大王之後,只道幫中弟子人人視他有如寇仇,是已在中原行走時,都繞著丐幫弟子。萬沒料到此時此地白世鏡仍如此熱誠的過來參見,陡然間熱血上湧,虎目含淚,起身抱拳還禮,說道:「契丹人蕭峰被逐出幫,與丐幫更無瓜葛。何得仍用舊日稱呼?白兄,別來安好?」最後這句話中,舊情拳拳之意,竟是難以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