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好不淒涼
無涯子雙掌向上一推之即,身子竟也憑空而起,迅速旋了幾周才把李滄海向外推出,方向赫然正是柴宗周逃去之方。
柴宗周本來便是逃走時輕功用的也極為意態閑雅,但發現無涯子與李滄海二人異狀之後,便從心中升起一股急躁之意。眼見李滄海身影如鬼魅一樣一閃而至,後來居上的擋在自已面前,突地一掌從意想不到的方位伸出印在自已受傷的前胸之處。柴宗周竟生出無法躲避之念。眼見李滄海這一掌打來,明明知其來龍去脈,怎奈心有餘而力不足,一掌印實在胸前,卻怎麼也躲不過去。
眾人離了老遠只聽呯地一聲巨響,然後又是一陣細碎地爆豆般的聲響,只道這青衫人定會被擊的倒飛而出,卻是不見他挪動一分一毫,正暗自奇怪,只見其胸口一道血箭射出,隱隱被李滄海右手凝爪吸住,卻無一絲落地。原來李滄海擊出的這一掌乃是與無涯子聯手方能用出的北溟神掌,其中暗含三波勁力,第一重是剛勁所以才呯然大響,而第一重勁未消,第二重的柔勁已到,北溟真氣如螺旋一般透體而入把其全身骨骼弄的粉碎,第三重卻是北溟神功之吸力,這一下把飛起的身子吸住,柴宗周那透骨釘的內力雖然古怪,卻也和鮮血一起如開閘之水般一瀉而出。
李滄海心中對無涯子之怒火如感同身受,更惱其有辱逍遙派門風,這當口便運足北溟神功大吸特吸,見柴宗周並無反抗之力,不由心中大松,卻突地瞥見柴宗周臉上古怪之極的笑容,心中一動,難道二師兄還有什麼陰謀不成。
金剛經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眾人只見李滄海右手凝爪之處,血球越來越大,而那青衫人早就萎成一團,只覺這一招太過邪惡,心中均產生懼意。過得片刻,卻又見那血球突地像有了生命一樣,扭動變形,眾人只覺怪異無比,心中生起無可名狀的感覺。李滄海也感覺到了一絲奇異但又無以名之的感覺,正自沉思間,甫聽後面暴喝聲大起,「小心無極血爆」卻是無涯子發現不妙,大聲吼道,並在情急之下運上了逍遙派的真言法訣,這一聲吼聲震九霄,迴盪山間,遙遙傳來,猶如耳邊春雷一般,李滄海忽覺右掌一麻,一道奇異的怪流傳便全身,劇痛難熬,眨眼之間,一股陰勁如刀、如劍、如匕、如鑿,直插入她胸口的「玉堂穴」中,立時全身如麻如痺。
無涯子此時已是雙掌向地上一擊,整個身子一閃便到了李滄海身前,整個身體便懸在了李滄海與血球之間,然後大反物理規則的身子突地向後疾撞,把李滄海撞得倒飛出去。而李滄海則強忍了麻痺之感雙手快捷無比的捏著印訣,修長嬌美的身體因那血球的異樣在此時竟有些空幻虛無。
李滄海雙手瞬間化出九種不同的手印「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輕喝出口,使得正是平時最拿手的真言法訣。手印夾著掌勁在快速的倒退中從無涯子腋下切入血球之中心之點,而就在此時,眾人只見血球不受控制地爆炸開來,滿眼儘是紅霧。
然後才聽到「轟!」地一聲巨響。接著氣流襲捲而來,圍過來觀戰的聾啞青年皆被炸得飛起,摔在地上眼看便出氣多,進氣少。函谷八友早就擋在蘇星河身前,卻也一個一個被炸的昏倒在地,不知死活。只剩下蘇星河一個瘦小的身影孑然而立,好不淒涼。
這一變故來得太快,抱著懷中不知生死的無涯子,剎時間李滄海只覺得空氣中大力壓得她幾乎氣也透不過來,人再一次被撞得倒飛而去,忙凝勁左掌向後拍去,只覺每拍一掌,懷中的力道便消去了一分,一口氣拍了十餘掌才卸去衝勁,只覺得整個人空空蕩蕩,全身功力便像被人抽乾一樣,踉踉蹌蹌的落在地上,卻已到了懸崖邊上,只要再往後半步便也掉入這雷鼓山的無底深澗當中,饒是李滄海活了大把年紀,經歷許多生生死死卻依然嚇出一身冷汗,低頭再看時只見懷中無涯子已是暈死過去,左手和雙腿之處空空蕩蕩,卻是不知去向,心中不由大慟,忙給他封脈止血,又搭其右腕脈門,只覺他脈搏跳動既勁且快,這般跳將下卻,心臟如何支持得住?不禁大吃一驚,叫了一聲:「師兄!」
無涯子迷迷糊糊之中,聽得李滄海叫他,想要答應,卻無半點力氣,連舌頭也不聽使喚,竟然「嗯」的一聲也答應不出。
李滄海此時其實也是受傷非淺,全憑心內對懷中無涯子的掛念支撐這才沒有倒下,叫了兩聲也不見師兄答應,心中已是大亂,心神憔悴之下一口逆血此時方才湧上來,噴得兩人一身,也不知哪裡是先前無涯子流的,哪裡又是李滄海噴的,李滄海晃了兩下俯在無涯子身上也昏死過去。
蘇星河獨自一人站在那裡,此時才黯然流出淚來,只是自已也不知這淚是苦還是鹹!難道這就是逍遙派的宿命嗎?一片樹葉從樹上落下,只是這一片樹葉還是不是去年枝頭的那一片,誰管。
便在此時,忽聽一個聲音悠揚傳來:「逍遙門下龐莫雲求見蘇星河,蘇師兄!」從雷鼓山另一端緩步行來三個半人影,卻正是龐莫雲,司空玉和公孫小怡還有小林朝英。
龐莫雲與喬峰在信陽分道揚驃,喬峰等人去鷹愁峽支援吳長老並計劃要打擊西夏一品堂的刺殺行動,然後進行一系列的反刺殺好為楊將軍爭取更有利的邊防形勢。龐莫雲惦記著要去少林寺找無名神僧幫忙,只是小林朝英想她的師傅李滄海,一路上纏著龐莫雲要找師傅,龐莫雲尋思著李滄海要是追到了康廣陵,知道來龍去脈後定然會去雷鼓山找蘇星河問話,所幸從信陽去少林寺如果從南陽方向走也路過雷鼓山,擔誤不了什麼,這才先向雷鼓山行來。
剛到山下便遇見星宿老怪丁春秋一夥人,見其狼狽不堪,蒼慌奔逃,自以為師傅姐姐李滄海已尋至此,定是讓那丁春秋老兒剎羽而歸,也沒去理會他們。
這時離得老遠看見山谷內一片狼籍,心中頓起不詳之兆,走到跟前,見死了一地青壯僕人,函谷八友也都倒在地上不知死活,蘇星河癡癡傻傻的呆立著,更是心中一突,再順蘇星河的目光看去,才發現李滄海抱了無涯子在懸涯邊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龐莫雲也沒心思去問蘇星河發生了什麼事情,忙搶上前去,把二人抱到一塊大青石之上,叫司空玉看好大哭不止的小朝英,讓公孫小怡給自已護法,這才凝下心來給二人把脈。
龐莫雲從未診過如此怪異的脈相,兩個人的脈博都如同一轍,既快又急並且強勁有力,有如鼓點,不住加速,如不是二人內功俱都深厚精純,換作旁人,不消片刻心臟便會爆裂開來。不由大為撓頭,這樣的脈相聞所未聞,讓他想要醫治都無從著手。
無奈之下雙手把李滄海扶了起來,眾人大吃一驚,只見她原本天仙般的玉容已是皺紋滿臉,形容枯槁,司空玉忙擋了林朝英的眼睛,點了她的睡穴,不忍讓她看到。
龐莫雲心中一動,忙逆運北溟神功把自家內力向李滄海體內送去卻發現每多送一分真氣,李滄海臉色便青一分,只數息下來,她臉上已是變成了青紫色,而龐莫雲也清楚地感覺到她體內真氣之充盈,無可比擬,前所未有的強盛,與上一次內力全失卻是完全不一樣。正要撤去內力,卻見李滄海嘴中噴出一物,青紫光芒一閃,龐莫雲看都未看清是何物,便聽「咻」地一聲,那青紫色光芒劃了個弧線一下子鑽入龐莫雲膻中穴,龐莫雲心中一驚,雖感覺不到身體有何異常,卻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鑽進自已體內。忙收手撕開自已胸口衣服,低頭看去,也不見胸口膻中穴處有何異樣,便在這時李滄海轉過一口氣來,眼睛卻直直的看向對面的無涯子,艱難地道:「莫雲弟弟,是你來了嗎!大師兄他,還有救嗎?」
龐莫雲道:「師傅姐姐!」
李滄海費力的搖了搖頭,「不要說結果!」又把眼睛往旁邊移了移,司空玉知其在尋找林朝英,忙抱了到她面前,卻聽李滄海道:「小朝英怎麼了?」
司空玉道:「我怕她看到你現在的樣子難過,點了她睡穴。」
這時無涯子也已醒,蒼老的面孔也是皺紋密佈,輕輕說道:「小師妹,我們都被炸傷了督脈且血毒侵體,哎,沒想到二師弟連無極血爆竟都練成了,要不是你有水玲瓏護體,我們二人哪還能有半點肉身在?咦,滄海,你身上的水玲瓏呢,無極血爆竟有如斯歷害,把水玲瓏也炸碎滅了嗎?」
李滄海聽了無涯子的話滿是皺紋的臉卻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中淒涼之色溢於言表,轉瞬卻又化為淡淡的心滿意足道:「大師兄,沒想到滄海竟能與君生同死!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還記得當年我們的這個誓言嗎?今天竟靈驗了!」
無涯子道:「哎,怎麼能忘記,那日你我創下珍瓏局之後的言語,至今歷歷如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