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逆徒臉皮之厚
不禁一怔,難道是丁春秋那個敗類來了嗎?心中一怒,正要找你給師兄報仇,便送上門來,好極!
待李滄海抱著無涯子出了木屋一看,只見曠地上燒著一個大火柱,遍地都是橫七豎八倒伏著的松樹。
李滄海見到無涯子後,心情激盪,便忘了時間,這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外面卻鬧得如此這般天翻地覆,想來那空洞裡定有隔音的機關設置,因此在屋裡竟然全未聽到外邊的響動。
又見屋外諸人夾著火柱分成兩列。蘇星河站於右首,康廣陵等涵谷八友及眾多聾啞弟子等一干人都站在他身後。星宿老怪站於左首,一個青衫中年男子和星宿派群弟子站在他身後。
李滄海一看到那丁春秋和他身後的青衫之人,心中倏地一股怒火騰起,同時感覺到懷中的無涯子身上也騰起一股殺意直衝向丁春秋。
蘇星河和丁春秋二人正在催運掌力,推動火柱向對方燒去。眼見火柱斜偏向右,顯然丁春秋已大佔上風。各人個個目不斜視的瞧著火柱,對李滄海悄然的抱了無涯子從屋中出來,誰也沒加留神。
無涯子緩緩控制了殺氣外溢,遠遠望去,只見火柱越來越偏向右方,大徒弟蘇星河衣服中都鼓足了氣,直如順風疾駛的風帆一般,雙掌不住向前猛推,髮絲也無風自動,向後飄散,說不出的飄逸,只是一臉,皺紋橫生,極盡滄桑,不由心中慚愧,暗道一聲:「星河我徒,為師苦了你了。」
眼見丁春秋談笑自若,衣袖輕揮,似乎漫不經心。而他門下弟子頌揚之聲早已又一起響成一片,將其師父捧上了天。
突然間火柱向前急吐,捲到了蘇星河身上,一陣焦臭過去,把他的長鬚燒得乾乾淨淨。李滄海輕哼一聲,素袖一拂,隔了老遠便將火柱推開,但火焰依舊離蘇星河的身子已不過兩尺,不住伸縮顫動,便如一條大蟒張口吐舌,要向他咬去一般。
猛聽得鏜鏜兩響,跟著咚咚兩聲,鑼鼓之聲敲起,原來星宿派弟子懷中藏了鑼鼓鐃鈸、嗩吶喇叭,這時取了出來吹吹打打,宣揚師父威風,更有人搖起青旗、黃旗、紅旗、紫旗,大聲吶喊。武林中人比拚內功,居然有人在旁以鑼鼓助威,實是開天闢地以來所從未有之奇。
無涯子此時心情早不一樣,見狀哈哈大笑,說道:「你這逆徒臉皮之厚,當真是前無古人!」丁春秋正心曠神怡,洋洋自得,他只道無涯子被自已打下懸涯已然死了,這時突然見到師父出現於此,心神慌亂之下,剛要轉身逃跑,回頭見著青衫人面色平淡,鎮定自若,心中頓時一寬,這才止了心思,發動內力又向蘇星河攻去。
而星宿門下那幫弟子哪裡知道丁春秋的心思,還在賣力的敲鑼打鼓,並就在那鑼鼓聲中,一名星宿弟子取出一張紙來,高聲誦讀,駢四驪六,卻是一篇「恭頌星宿老仙揚威中原贊」。不知此人請了哪一個腐儒撰此歌功頌德之辭,但聽得高帽與馬屁齊飛,法螺共鑼鼓同響。別小看了這些無恥歌頌之聲,於星宿老怪的內力,確然也大有推波助瀾之功。鑼鼓和頌揚聲中,火柱更旺,又向前推進了半尺。
蘇星河正自強力支持,見小師叔與師父一起出來,不由心中一鬆,但聽腳步聲響,卻見李滄海從木屋處走了過來,神形逍遙,似一步就踏到蘇星河跟前,把無涯子向蘇星河懷中一遞,慌的他連忙小心接住,這才回身擋在逍遙派眾人身前,卻見那火柱卻偏向地面,再也近不了身。丁春秋掌力催逼,火柱更旺,地上草木登時嗤嗤聲響,卻不見抬頭。鑼鼓聲中,丁春秋袍袖揮了兩揮,火柱依然不見起色,丁春秋身旁那青衫人咦了一聲,一躍而起,凌空一掌打了過來。李滄海左掌一掃,那火柱立時分做兩半,一半擊向空中那青衫人,一半捲向丁春秋。
丁春秋本身內力雖是不弱,但怎麼能與李滄海相比,雖被那青衫人分去一半攻擊,也才得以免強應付,雙手向前猛推,火柱才沒有捲回,卻在此時又聽到無涯子喝道:「逆徒,還不授首!」丁春秋到底還是做賊心虛,見了無涯子尚在人間,心中早就亂了,這時又聽他一喝,積威之下,內力便有些凝聚不靈,火柱當即捲到了他身上,竟然無力推避,衣衫鬚髮盡皆著火。唬得丁春秋惶急大叫:「阿紫,快快用霧露神粉滅火!」
而那邊李滄海惱他反叛師門,右手跟著一掌推出,這一下,還未滅的火柱火光大盛,星宿群弟子便都被捲入火柱之中。霎時間鑼鼓聲嗆咚叮噹,嘈成一團,鐃鈸喇叭,隨地亂滾,「星宿派威震中原,我恩師當世無敵」的頌聲之中,夾雜著「哎唷,我的媽啊!」「乖乖不得了,星宿派逃命要緊!」「星宿派能屈能伸,下次再來揚威中原罷」的呼叫聲。
丁春秋察覺到李滄海這一掌中所含內力圓熟老辣,深厚異常,又恐懼師父無涯子生還,心中一虛,當下也不管自已和那青衫人的情誼和指誓歃盟之語,轉過身子便自逃去。
李滄海左掌這才與青衫人印實,但覺這青衫人內力之怪,聞所未聞。便不敢大意,專下心來對敵,這時聽丁春秋一干敗類大呼小叫的逃走,心中恨極,不由心神一鬆,而就在李滄海這一失神的工夫,那青衫人已是左手向外一揮,又拍出一掌,李滄海急忙收回心神後退躲避,只聽砰~~~~的一聲巨響,眼前塵土飛揚,身前立時現出一個大坑。那青衫人猱身而上,背上的劍卻忽然一指,直如飛花,精妙的劍招與劍氣劃向李滄海,碧綠的劍鋒如一道電光直取李滄海的喉嚨,李滄海冷然一笑,卻偏偏有別樣的妖媚,堪堪避開這一劍,那青衫人的劍卻一劍快過一劍,將兩人幾丈之內都籠在一片白光中。在刀光劍影裡李滄海極優美的遊走,嘴角還掛著淺笑。心中暗道:這人的劍好快,要不是我凌波微步早就出神入化,卻不知要如何應對才好呢!可下一刻她卻定住了,滿臉的不可思議,慢慢的低下頭,只見自已胳膊上,已被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丁春秋鬚眉俱焦,衣服也燒得破破爛爛,狼狽之極,他心中還在害怕師父陰魂顯靈,突地現身,怕是來找自已索命來也,說什麼也不敢在這裡停留,本想叫上柴宗週一起走,卻連話都沒敢說出口,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已逃離,這時遠遠看到他敵住李滄海竟佔了上風,口中喊出:「走罷!」二字,身形卻是不再動了,只遠遠看著,星宿派弟子見丁春秋不動,知他脾氣,也都不敢逃走,只是適才鑼鼓喇叭,丟了一地,而那篇「恭頌星宿老仙揚威中原贊」並沒讀完,卻已給大火燒去了一大截,隨風飛舞,似在嘲笑星宿老怪如此「揚威中原」。
無涯子突然想起這青衫人的來歷,不正是自已回逍遙宮撞到的那個與丁春秋逆賊茍合的那個小白臉嗎?想著都讓人噁心,兩個大男人在逍遙宮內亂搞一通,當時就把經脈已經受傷的自已氣得吐血,這才被這兩個妖孽合夥打下懸涯,無涯子心中震怒竟咬碎幾顆石牙。
李滄海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個青衫人竟知我凌波微步的訣竅,這個人是誰?正思忖間,便覺得蘇星河懷中的無涯子身上殺氣又是一陣翻湧,再也壓制不住,冷冷冽冽,有如實質的鎖向青衫人,雙掌更是往蘇星河肩上一按,人也沖天飛起,一翻身,又凌空擊出兩掌,於半空中匯成一道洶湧的氣流衝向青衫人,只見青衫人不慌不忙,左手劍指一引,右手劍身迴旋瀉了這無可比擬的氣流,然後迅速縱身飛起,青銅吞口的寶劍閃著幽藍的光,劃過空中,形如新月初洗,劍似飛戈燕、鐵馬魂,勢比易水寒、西江月,漫天飛舞的劍影如水銀瀉地,無縫不透。劍氣劃開氣流劈向無涯子。
李滄海暗道一聲,「來的好」右手中指微屈,只聽叮~~~~的一聲,李滄海一指彈中那青衫人的劍尖,把劍勢一蕩,青衫人卻借勢向後躍去,躲開了無涯子的雙掌。而無涯子的身形卻在此時大反物理常識,不降反升,一絲停頓都沒有,快如魑魅上前又是雙掌齊轟,李滄海也搶上前去,揮掌擊出,兩人便在這時已找回當年師門學藝時的的那種默契,配合的天衣無縫,又過了幾招,卻聽噹的一聲脆響,青衫人劍斷,蘇星河等人看得入神卻都忘了叫好!
這時只聽得遠處傳來「啊」的一聲慘叫,一名星宿派弟子飛在半空,摔將下來,就此不動。旁觀眾人面面相覷。蘇星河想了半天才明白是丁春秋那逆賊見勢不好,又偷偷逃走,而其大敗之餘,撇下這青衫人連逃兩次,老羞成怒,不知哪一個徒弟出言相慰,拍馬屁拍到了馬腳上,給他一掌擊斃。
三人又在空中交了十餘招,這才由空中落地,一沾又起,再次縱在空中,便似三隻花間蝴蝶,蹁躚不定。青衫人左手凝掌,空氣中立時飄散出一絲冰冷氣息,一掌擊出似含雪夾霜,而右手一柄斷劍依然舞得如飛花落地一般,招招卻極為凶險,攻向無涯子和李滄海的要害,偏生姿式又極為優雅美觀,直如舞蹈。李滄海卻是直來直去,掌掌都凝了十分真氣,偏偏也是那般的舉重若輕、瀟灑如意。無涯子雖然雙腿無法動彈,便出招更是空明輕靈,超然脫俗,不經意的眼神裡流淌的寂靜和不羈,更有說不出的瀟灑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