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如火如荼的準備,甚至幾家閩粵地的大勢力都被驚動,這些海主縱橫海上,一貫看中的是貿易壟斷,對呂宋漢民被殺沒什麼關心,對他們來說,呂宋的西班牙人雖然強悍,卻未必能奈何他們,只要雙方還在做生意,那就不會翻臉。
實際上,在亞堊洲馬六甲向東的廣大海面上,海上勢力最大的就是大明的海主,不管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或者荷蘭人,他們也要繳納平安航行的「水費」,掛著海主們的旗子,要不然也是寸步難行,對他們來說,最體面的處境就是和大明的海主井水不犯河水,這樣的處境,往往是海上沒有一個最大的勢力的時候,才會出現。
目前差不多就是這個局面,三水王沈枉和沙大成的經營範圍都在北移,閩粵一帶的海主還沒有發展起來,這就有了真空期。
海主們雖然稱雄海上,可也是知道天津衛進出的船隊得罪不起,現在他們也有意的避開松江這邊進出的船隊。
且不說他們自己的船隻想要進出松江府貿易賺錢,他們害怕王通現在是不是希望他們搶個船做個案子,然後王通就可以大舉掃蕩。
不少人或者明著,或者暗著的,都看過停在松江碼頭上的那些炮艦,看的時候都覺得眼皮直跳,這玩意有一艘在海上還能放火船應對,要是八堊九艘一起拉出來,海上那還有別人混的餘地。
而且這王通不是就這個大炮艦,他的外圍是沙大成的船隊,你有心靠上去廝殺都不是對手,跳幫動刀子,難道鯊魚那幫人就怕了?
先明確了不敢觸碰松江府的船隻這個立場,然後大家就把這心思放在一起發財上了,想要發財,對松江府和江南各處的消息關注的就多,有什麼風吹草動的都會及時傳遞通知。
現在江南豪強富貴都在談去南洋發財,很多人家都已經行動了起來,他們往往和海上不熟,自然就先和海主們聯繫。
海主們知道了消息之後都有個權衡,海主名字好聽,說白了就是海盜頭子,猖獗的時候他們也領著手下在大明的沿海燒殺搶掠,現在收斂了許多而已。
大明的漢民性命、呂宋的漢民性命,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區別,也不會有什麼仇恨或者是惋惜,不過這次去是為了發財的。
江南豪強富貴大多是為海主們提供貨物,勢大的則是提供私港,像是南京城的勳貴,和江南的高官眷屬,甚至有為海主們提供官面上的庇護。
雙方裡外一體,既然這一干人找上來,海主們也不能敷衍,而且話說回來,江南掀起的這股求富風潮對他們來說也是頗為觸動,原來財可以而這樣發,西班牙人盤踞著呂宋,在那裡做生意還要被他們過一道手,呂宋島上的金銀和特產海主們都沾不太到,如果開了呂宋,大家在那裡搶上一撫,
更有人想的深遠,想要做大坐穩,想要長久下去,怎麼也要有自己的港口和基地,要不然不是被其他人吞併打散,就是被官府剿滅,當年五峰船主不就是佔住了倭國的平戶,這才一步步發展起來。
看看沈枉和沙大成,不就是依仗天津衛,一步步的膨脹了起來,更不要說,那位遼國公了,這個人在海上才起來幾年,眼下已經成了最大號的海主。
再者說,如今大明沿海這一塊已經被王通和沙大成擠壓的厲害,原本這一夥人的中心在天津衛,這還好說,現在重心偏向松江府,逐漸的向南邊來了,更沒有大家吃飯的空間了,眼下這就是個機會,向南洋騰挪求空間的好機會。
海主們的力量再大,畢竟是有限,他們沒有辦法持續的獲得人口和財力的補充,甚至連兵器上都是瓶頸,不過有了江南這些富貴人物做後盾,倒是可以琢磨琢磨這些事了。
………………
一向是有手腕,有遠見的遼國公對這次的南洋熱潮反倒是沒怎麼關注,似乎只是在專心的經營松江府。
大家都是納悶,遼國公王通莫非真是要修身養性了,說起來遼國公的兩個姬妾都有了身孕,這眼看著也走到了生產的時候,或許也有這個原因在其中。
據說王通為了遊玩和散心,還專門安排人在舟山群島的東邊找了一個小島,略加整修之後,就安排人在上面修建宅邸和各項設施,說是取個幽靜,閒暇時過去看看,也是散散心。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癖好,且不提這宅子和各項設施的材料都要用船運過去,修建的工匠也要如此,而且許多人不屢意出海,想要請人的話,還要專門工錢加倍,當然了,對王通這樣的身家地位來說,這也是不看在眼裡的錢財,可你身份這般貴重,又是妻兒雙全,也要講究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什麼的。
乘船出海,又是去偏僻海島,雖然是護衛重重,但海上風大浪大,萬一有個什麼不測,那不就是大禍了嗎?
這個事情許多人看在眼中,南京城內幾個身份夠的勳貴和太監甚至還出於禮節相勸,怎麼也要點到,免得日後上面大人物怪罪下來。
禮尚往來,王通也是客氣的回信答覆,說自己一定注意,出海的時候一定多帶護衛船隻,小心謹慎云云。
勸舟和回答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年輕氣盛,終究還是貪玩,可話也不好多說什麼了,該點到的都已經點到,也就沒什麼可多說的了。
到底是富可敵國的人物,手上船也不少,差不多九月前後,那島上的一切設施都是修建完成了。
這邊建成,張紅英和盧若梅也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張紅英的孩子比盧若梅早了半個月出生,卻是個女孩,盧若梅生的也是男孩,王家又是添丁進口,這可是大喜的事情,南直隸和浙江的官堊商兩處都是道賀不提,京師那邊也有祝賀,萬曆皇帝和鄭皇后也是各有賞賜,兩個還在襁褓之中,就都有了各色銜頭。
都說是母以子貴,何況是遼國公這樣的宅門,韓霞身為正妻朱有了兒子,正妻長子,這個不必說,其他各房,王通這麼大的場面,肯定不會一個人全都繼承了下去,誰有了兒子,不光是自己的地位得到保證,兒子將來也是前途無量。
盧若梅自然喜上眉梢,張紅英卻是很失落,這就不要提翟秀兒和宋嬋嬋兩個了,她們兩個表面上都維持的不錯,笑嘻嘻的幫著忙東忙西,可等到王通過去,少不得有些委屈要傾訴。
王通也是多方安慰,也有些煩躁,到最後都說出「我還沒過三十,你們急什麼」這樣的話語,總算是讓內宅安頓下來。
名字這塊倒是簡單,長子取名王夏,王通本來要把次子取名為王華,但上海縣令楊思塵卻很不顧及分寸的阻止了他,「華夏,這個詞太大,讓人想的也是太多,王通避到松江府來為的是什麼。
王通對這個倒是無所謂,既然忌諱,那就取名做「王忠」也好,這個長女就取名為「王蘭」實在是簡單的很。
取名這事,王通可是被江南士林一頓取笑,認為粗鄙武夫果然如此,名字也就是小門小戶人家的格局,不值一提。
倒是京師有些隱秘的消息傳過來,說是王通給孩子取名為王忠的事情被萬曆皇帝知道了,萬曆皇帝那一天很高興,當然伴隨著這些消息過來的還有萬曆皇帝對僂女的評價「不過如此,怎能比我大明佳麗」,這個就是純粹的風月八卦,看看一笑而已。
六月起開始煽動的風潮,九月之後差不多就到了行動的時候,船隻紛紛出海,王通這邊則是悠哉悠哉。
虎威軍系統退伍的老兵也開始從各個途徑來到天津衛,王通對他們的安頓也是很光明正大,各個商行和各個船上的護衛,甚至大宅門的護院,都是推薦過去,現在各家各處都是用人的時候,王通推薦過來的這些人都是百戰精銳,而且都是守規矩的,這年頭武勇之輩不稀罕,稀罕的是武勇之輩還能懂得分寸進退。
這些退伍老兵的去處,看似各處都有,實際上這些去處的前台背後,基本上都是要去南洋發財,並且已經投入行動的人。
……………………
保羅路易斯是西班牙駐呂宋總督兼駐軍長官,這個名字威風無比,不過大家也都知道,這代堊表不了太高的地位。
西班牙在美洲的那些殖民地,總督和駐軍長官一定不會是一個人,必須要考慮分權的和平衡的問題,而軍政大權合一的,往往就是不被人重視的地方。
呂宋在亞堊洲到歐洲,美洲到亞堊洲的航線上是極為重要的節點,這個人大家都知道,此處重要歸重要,可來往的船隻和商人們,很少有在這裡常駐的,往往都是把這裡當成一個中轉站。
而且呂宋並沒有太大的防禦壓力,憑藉著馬尼拉港的炮台和要塞,現在亞堊洲的任何一支艦隊都沒有辦法打進來,可以安枕無憂,土著們的戰鬥力比美洲的印加人也就是強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本來西班牙準備在呂宋放置兩個步兵團和一個十艘炮艦的分艦隊,這不是為了鎮堊壓土人和防備其他地方的白人,而是為了針對大明。
這個龐然大物差不多有整個歐洲大,人力甚至還要勝過,還有一支龐大的常備軍,在這樣一個巨獸的身邊,要隨時提防被他吃掉,不過時間久了,不管是教士還是商人們都發現這個大帝國對海上的事情並不怎麼關心,他們甚至把在海外的子民不當做自己的臣民。
既然如此,那麼也沒有必要保持這麼多的常備力量,所以常駐毒六百名士兵,還有近一千能夠動員的民兵,也就足夠了,至於戰艦,三十門炮的蓋倫船有兩艘,二十門炮的則是三艘,如果算上停靠在呂宋的本國武裝商船,隨時動員起來的力量就足夠壓制了。
真正的麻煩就是在海上的那些漢人海盜,不過他們更喜歡追求利潤,而不是死傷慘重的去爭地盤,把握好分寸也就不用擔心太多。
路易斯在國內的時候是個少校,擔任某個步兵團的副官,在和法國的一次戰鬥中,救了一位尉官的性命,卻沒想到那位尉官是一位公爵的兒子,從此他就交上了好運,被提拔成中校後,推薦到呂宋這邊來擔任殖民地長官。
對於來到東方,保羅路易斯本來是頗為牴觸的,他更想去美洲,因為那裡和西班牙更類似,而且很發達,等來到這邊之後,路易斯才發現自己判斷錯了。
相對於近乎原始的美洲,這裡更加文明和發達,難得的是這邊的土著和漢人都很溫順,很聽話,壓搾和掠奪起來更容易些。
有西班牙國內步兵團的經歷,路易斯也壓制的住呂宋本地的駐軍,這位置也算是穩當,不過自從他來之後,呂宋這邊的西班牙人就攛掇他洗掠漢人,漢人已經積攢了足夠的財富,而且漸漸擠壓白人的生意空間,給他們一個教訓也是好的。
一開始路易斯沒有答應,他知道這幫人打的是什麼主意,每個在海外的西班牙人都想複製皮薩羅征服美洲的奇跡,說的更準確些,是想複製皮薩羅掠奪美洲的黃金和白銀奇跡。
靠養壓搾漢人的富商,還有那些漢人主動繳納的賄賂,路易斯過的足夠舒服了,何必去殺雞取卵呢?
不過西班牙國內的貴族太多,本國的位置太少,算上殖民地的位置也是一樣,不可能讓一個人在一個肥缺上做太久,當路易斯接到了來自國內的信件,告訴他任期就要結束的時候,路易斯也對下面的提議動心了。
沒想到幾十倍於自己的漢人抵抗那麼弱,沒想到這次的屠殺和洗掠如此的容易,路易斯現在已經積攢了可以讓自己幾代人都揮霍不盡的財富,他心滿意足,就等著調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