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強在眾人心目中素來是個小心翼翼的形象,在這個當口,張世強說等王通拿個主意,那肯定不是什麼小事。王通點點頭,胡聲說道:「你說就是,今日這樁事雖然凶險,可畢竟無事,不要耽誤了天津衛的公務。」張世強這才開口繼續說道:
「自從鹼行開業之後,北直隸南邊的幾個府和山東那邊不少都是大批的買,有的用車,有的用船,很多都是空船空車過來,買了之後走,大人不是定下了規矩,說是和鹼相關的都是免稅,可屬下看來來去去這麼多,不收稅的詮,咱們實在是大虧了些……」
「空車空般過來不會持續大久,走船走車,都要有銀錢耗費的,看著天津衛這麼繁華,肯定會想著家鄉帶些貨物過來賺點讖,現在看著鹼的大利甚至高過了鹽,只要宣府那邊不斷的運過來,咱們這邊不斷的再賣,那就是大利,免稅正是為了保持,這個不必多說了。」
王通出聲解釋了兩句,張世強躬身應了,又是坐回了座位,王通伸手拍了拍身邊的茶几,剛要開口,外面卻有人通報說道:「老爺,通譯管事張宇北張先生求見!」別人還好,孫大海卻皺眉說道:「他不知道大人今↓出了麻煩嗎?有什麼公事非要今天來說。
也就是孫大海和張世強關係親密,要不然這話等於再說張世強了不過如此,張世強還是不自在的咳嗽了聲,王通笑了笑,開口說道:「人既然無事,該辦的還是要忙,讓他進來吧!!」
除了這通譯管事張宇北之外,天津衛還從京師請了五位通譯過來,出釕開了個學堂,選匠坊和店舖的學徒和活計,年輕求上進的,都派過去學,學成出來,工釕照例要加二成,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學成出來。
張宇北十進屋,這屋中自然沒有他站著坐著的地方,連忙跪下磕頭說道:「今日大人出了這樁事,原不該來稟報打擾的,不過大人原本吩咐過,那幾個番人兵卒若要求見,一定第一時間稟報。」
過來的那些番人,工匠們都被集中在匠坊裡勞作,他們拿著高一些的薪水,又在這麼繁華的地方,已經差不多歸心。
飛鹿號的那些船員則是每日在船上給海河巡檢招募的青壯講述傳授,甘心不甘心是一回誇,但在兵卒和炮台的監視下,也是老老實實的。
唯有那十名過來的士兵比較奇怪,他們跟著去往草原上,雖說沒有奮勇殺敵,可中規中矩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不過回來之後卻依舊沉悶的呆在隔離區,現如今這隔離區就在軍營之中,不知道為什麼今日卻主動求見。王通搖搖頭,笑著說道:「今日卻是巧,什麼事情都趕在一起,他們想通了嗎?」下面張宇北笑著回答說道:
「大人今日逢凶化吉的消息也傳到了軍營,那幾個番人兵士也經常去通譯學堂的,和大家也混得熟,能聽懂漢話,他們也是知道了,小的過去時候,卻聽幾個人在那裡談論,說大人這時心思正不穩,這時過去效忠投誠,肯定會比從前得到更多的賞識。」聽完這個之後,王通哈哈大笑,開口說道:「用的是他們本事,可不是用他們的鑽營,你先回去,明日帶他們未見本官。」
張宇北連忙答應了,這當口他也知道不適合多呆,連忙起身告辭,張宇北一出門,邊上的譚兵沉聲問道:
「老爺,這幾個番人在大明也不過就是個小旗、校尉之流,何必這般看重,我看這幾個人也不過是火銃用的熟些,此外也沒什麼長處。」「能將火銃用的熟些,對咱們就有不少的用處,虎威營新建「東西的長處都可以用上試試,選好的來。」
王通這般說,其他人自然也無話,事情還真是一件接著一件的來,這邊說完,那邊古自賓卻走了進來,進門之後先是問候兩句,然後開口說道:「老爺,綢緞行和布行的老師傅都已經請到,不過師傅們說,夜晚看不真切,明日正午,藉著陽光看,才能有把握些。王通點點頭,靠在椅背上長出了口氣,低聲說道:「咱們這邊能做的也就這麼多,剩下的看京師那邊處置了……」
六月的京師,即便是晚上也沒有什麼涼氣,進入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了,皇城四周都是高牆,將風完全遮擋住,比宮外好像熱了三分。
宮中有經驗的宦官知道,此時宮中避暑最好的所在有兩處,一是皇城城牆上,那邊高有風,二就是西苑,那邊有個好大的海子,比他處都涼爽。當年嘉靖皇帝在這邊修玄,等隆慶皇帝登基後就將此處關閉了,後來重開,可開了西苑奉承萬曆皇帝的孫海卻被發到鳳陽守皇陵。
一來二去的,眾人都覺得此處霉氣太重,這地方還是少招惹些為妙,再次關閉之後,就很少有人問津了。
不過今年五月又是重開,還是萬曆皇帝下旨開的院子,萬曆皇帝經常會領一個人過來。
這次西苑沒有那麼多的夜燈似繁星,潮上天魔舞了,就和平日去御花園差不多,一干伺候的下人,皇帝和那人一起說說笑笑。
而且皇帝和那人在一起的時候,周圍人都被打發開,眾人自然遵從,可議論是免不了的。
西苑大門處幾個看門的小宦官就是議論不停。「萬歲爺這四個月一直是在鄭淑嬪那邊吧,嘖嘖……」「過淑嬪,大家估摸著,馬上就是妃子了,搞不好皇貴妃都有吶!「小聲些,小聲些,大家可千萬別在王娘娘那邊議論,據說王娘娘那邊火氣特別大,已經打死兩個了。」「等天快黑的時候,早些進去問,萬歲爺今晚要和王娘娘一起去慈寧宮的。」
正在那裡七嘴八舌的議論,卻看到前面一個宦官提著袍子下擺快步的跑過來,幾個人慌忙伸手過去攔阻,更邊上的幾名侍衛也站了起來,攔阻的宦官連聲說道:
「萬歲爺正在裡面,你想進去驚駕嗎?」
跑過來的那宦官雙手扶住膝蓋,大口鵠喘著粗氣,開口說道:
「天津衛奏疏今日到了司異l監,王通遇刺,所以張誠張公公那邊派我來,知會萬歲爺……」
即便是在皇宮中,眾人也知道王通這個名字到底意味著什麼,眾人對視幾眼,其中一人開口說道:「萬歲爺和鄭淑嬪在一起,請隨咱家進去吧!!!」「張公公,萬歲爺剛聽了消息有些焦急,不過知道王大人無事後,就鬆了口氣,說明日御書房和您商議。」
張誠坐在自己的值房中聽完了這小宦官的稟報,揮手示意他下去,孚這人離開,轉向邊上的鄒義說道:「要是在從前,萬歲爺早就急了,現在應該拍著桌子讓下面人嚴查,如今不一樣嘍!」「義父大人,兒子聽治安司的人講,說是親密了妻妾,難免疏遠了親朋一一一一一r」
若是少年入宮,在這個環境長大,對這些事情還真就是不瞭解,張誠在宮內宮外經歷的久了,卻是通曉世事,聽到鄒義這般說,張誠忍不住芙著擺手說道:「讓你明白這個的確難了些,宮間密事,咱們少說為妙,王通那邊好歹是平安,這就是最好的,查的人派出去了嗎?」問了這句,鄒義連忙躬身回答道:
「治安司的一干人在天黑前就出了城,快馬加急,走王通私設的驛站,兩日後肯定到了,馮公公那邊也派出了人,兒子估摸著,錦衣衛那邊的人也會過去……義父大人,王通那邊也是迷糊,說得罪的人太多,也不知道誰能下這樣的手。」張誠已經拿起了一本折子在看,聽到這話,眼睛都不抬起,笑著說道:
「動死士,當街殺官,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為大利,二為大仇,讓他自己盤算盤算,到底誰和他有這樣的仇就是,能這麼幹的也不會太多。」「義父大人明鑒,兒子這就寫信給天津衛那邊。」
張誠那邊已經拿起了硃筆準備在折子上批了,鄒義連忙躬身告辭,走到門邊,張誠放下筆開口說道:「記得和王通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如今也是個有身份的,萬事小心些,要真是護衛周全,哪會有這樣的事情。」
「算起來,王通在天津衛已經遭了兩次刺客,寡人也是琢磨,王通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居然讓人這般對付,有司要嚴查,要詳查!」
萬曆皇帝在朝會上的聲色就凌厲了許多,眾臣自然不會在這個當口去爭論什麼,都是躬身領旨,說完這個,萬曆皇帝對邊上的馮保點點頭,起身而去。
天子離開,接下來就是內閣自家議事了,卻沒想到皇帝走了,司禮監各位走了,馮保卻留了下來,肅聲說道:
「慈聖太后懿旨……」
屋i\}諸人一愣,又都是連忙跪下,馮保在那裡肅聲說道:
「王通在天津衛辦差勤謹,忠心為國,卻屢遇凶事,各衙門嚴加查辦,若查出來是誰如此肆意妄為,哀家定不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