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破爛的天津錦衣衛千戶官署相比。這兵備道衙門的規模可就闊氣許多,高牆深院,黑瓦紅門,處處顯得莊嚴肅穆。
兵備道往往是由都察院派出的按察使和按察副使擔任,在某一地只需要對當地的總兵負責,管的多,又沒什麼制約,權力很大。
在這天津三衛之地,漕運樞紐。各地的糧草分發轉運給薊鎮、遼鎮。甚至還有京營、宣府的一部分需要,兵備道衙門的權責在同類衙門中也算是極重的。
潘達是以按察使司副使的身份擔任此職,是正四品的階級,在這天津三衛之地,堪稱是一言九鼎。
按照王通的瞭解,在京師那邊。軍餉名義上由兵部下發。可實際上就是個形式而已,往往都是經歷司的人直接去戶部拿銀子發放。
其餘各省的外差不知道如何。但在這天津之地,卻是由兵備道專門發放,這就是個大麻煩了。
今早早起,天津錦衣衛這些兵卒都拿著工具來門前集合,王通簡單的分配了下,讓他們自己去打掃收拾,每個人都很聽話,經過昨日的揉搓,王通的威信已經初步的樹立起來,沒人敢不聽話了。
問了問杭大橋,大概瞭解到了欠餉到了什麼程度,整整三年,一共發下七個月的軍餉,當日杭大橋為什麼還多說了幾個月,無非是騙王通錢不多,先讓這個小大人拿銀子出來發下。
更加讓人無奈的是,這七個月居然還是按照人頭實發,本來那王達民上任,拖欠了三個月後,就琢磨著遣散大部分,留下少部分吃空額也是賺的,沒想到那兵備道潘達來了個點檢兵馬,有多少兵發多少錢。
然後又是不停的剋扣拖欠,你想要鑽空子都不能,窮的過不下去人就逐漸的散去另尋活路,錦衣衛人越來越少,發的銀子也就越來越少,惡性循環起來。
任誰也能聽出來,官家的事務能做到這般地步,已經不是辦事的問題。而是存心為難了,可問問杭大橋這幫人到底為什麼,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和這等手握實權的高位文官打交道,王通等人都知道麻煩,張世強剛打掃出來的值房對方王通建言道:
「大人,每年京裡不是要給我們撥下幾萬兩銀子嗎,要不然咱們先用這筆錢給下面的人發餉如何?」
王通當然不會同意這個打算,搖搖頭說道:
「專款專用,京師裡的銀子另有用處。大家給皇上和大明當差。這銀子要是私人掏出來,扣上個收買人心意圖不軌的罪名,渾身是嘴你都說不清。」
張世強有些慚愧的停了話頭。王通擺擺手繼續說道:
「給大明和皇上當差,兵部就要發餉銀下來,這兵備道不過是個代為轉發的官員,卻這般的剋扣拖延,公事公辦,一定要把這個事情弄明白才是。」
王通說的簡單,心中卻知道此事難辦,這等官方的金錢往來最是糾纏不清,不知道在什麼環節就會為難。那一世他去催款的時候,每一次都是焦頭爛額,私人客戶尚且如此,這公家的麻煩更不必說。
無奈歸無奈,為難歸為難,可王通還是要去做,他也感覺出來,在這天津三衛的地盤上,兵備道潘達的影響無處不在,自己想要做什麼能做什麼,都必須和潘達打交道,與其今後被為難,還不如這次去見面探探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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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難打交道的很,兵備道衙門門口的護衛兵卒看到王通這幫穿著錦衣衛袍服的人過來,臉立玄是拉了下來。
孫大海按照官場的規矩,先給門口一名小旗裝扮的頭日遞上來拜帖。請他通傳,按照官場的禮節,這名衛兵的頭目應該雙手接過。然後說句稍等的客氣話,轉身送進帖子去,以王通這等身份,門房這邊就該先請進去喝茶。
沒想到這小旗單手拿著帖子。看都沒看,嘴裡還嘟囔了句:
「爺爺也不認識字,拿這帖子來幹什麼?」
「我家夫人不在,請幾位改日再來吧!」
這旗隨口說道,看到對方這般的無禮,孫大海已經有些怒了,網要上前放對,卻被身後的譚將扯了一把。
王通看了看這官署大門兩邊,指著邊上一隊車馬說道:
「你家大人不在,這隊車馬是誰人接待?」這等衙門所在,門口都有專門供來往車馬停住,車伕隨從歇腳的棚子空地,邊上的那隊車馬看起來也不知道是那位貴人的,頗為的氣派豪華。腳夫隨從一大幫正在茶棚中談笑烤火。
若是地方衙門,總有正副的官員。正手不在,還有副手出面接待,這兵備道卻
官場接待,最是講究身份地位,門外那隊車馬相關的貴人來拜。也只有這兵備道潘達一人才有身份接待,如果潘達不在,那這貴人也沒必要等待。
王通這一說破,那小旗老臉一紅,梗著脖子強說道:
「我家大人正在接待貴客,不願意旁人打攪,你們改日再來吧!」
「改日再來,明日就是臘月二十八。天津各個衙門都是封門過年了吧。本官有公事求見,請兄弟通傳吧!!」
「這位大人,不是說明白了嗎。不願意旁人打擾,您不要讓小的為難,請回吧請回吧!」
那小旗橫在門前,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賠罪小心的表情,反倒是滿臉不耐煩的模樣。
邊上那茶棚坐著的車伕隨從,還有在這官署門前的護衛兵卒,臉上都是露出竊笑,更有膽大的在那裡指指點點。
王通身後跟著的馬三標、孫大海、張世強等人臉色都不好看,就連譚將也不自然的清了下喉嚨。
局面有些尷尬,或許是邊上的笑容和指點讓這小旗來了精神,他調侃著開口說道:
「這位大人一看就是新來天津吧。不知道我家大人的習慣,天冷風大,不要在這裡耽擱,還是早些回去吧!」
「明日來,潘大人就不在這邊了,勞煩通報一下,的確有要緊公事要談。」
那小旗擺擺手,不耐煩的說道:
「我家大人不見錦衣衛,你們不要費這個力氣了」
話說了半截,接著就是一聲脆,響。王通走到他面前狠狠的一個耳光。與其說是耳光。倒不如說是掄起胳膊照著臉甩了一拳。
這小旗直接就是被打到,王通一腳給他踢下了台階,開口說道: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在這裡人模狗樣的拿喬,老子是來談公事,耽誤了公務,也是你擔得起的?」方纔還在看熱鬧,突然間這錦衣衛千戶居然動人,在門內呆著的那門房頓時急了,張開手臂就要在攔在門中,口中嚷嚷道:
「這位大人,這可是兵備道衙門。你不能亂闖」
話也是說了半句,就被王通一腳踹中小腹,整個人做滾地葫蘆,從院子內的台階滾了下去。
聽到那句「我家大人不見錦衣衛」之後,王通就放棄了和氣進門的可能,既然這位潘大人明擺著就是卡錦衣衛的脖子,那也沒有必要講究這官場規矩了。
本來這大門左右內外,一幫下人和兵丁全都是在看熱鬧,卻沒想到這邊突然動手,就要硬闖了。
那茶棚的一幫人事不關己,唯恐天下不亂。立玄興奮的站起圍過來。而兵備道官署門口的這些護衛兵卒。一門二門的下人都是急了。
王通才過了正門,還沒有拐過照牆,已經有十幾個人圍了上來,孫大海和張世強一幫人剛才也沒有反應及時,一下子被兩邊隔開倉促間跟不上。
看著周圍虎視眈眈的兵卒,王通全無懼色,冷笑著說道:
「看清楚爺爺這身官服了嗎?認識爺爺腰間的牌子嗎?爺爺是錦衣衛的千戶,你們這幫東西又是什麼。快給爺爺讓開!!」
兵備道潘達是個正四品,這官署之中大過王通的的確沒有,衝撞上官意圖冒犯,殺頭也不是沒有過,從前那些錦衣衛的官差來了官署門前都是低聲下氣,誰想到這個半大孩子如此的凶悍。
一點出這官階差距,那些兵卒都遲疑起來,心想自己不過地下當差。何必去冒犯這官大的,可又一想。自家大人有過嚴令,要是這麼放進去,還有的罪受。
稍一遲疑,王通抽集繡春刀高高揚起,猛地抽了下來,嚇得他對面那人魂飛魄散,要躲已經來不及。眾人都是禁不住閉上眼睛。
「啪」的一聲,那人倒地之後才捂著臉慘叫,刀斗途中卻變砍為拍。畢竟是鋼鐵家什,拍在臉上立刻是把臉頰打的黑紫,王通冷著臉看著周圍,獰聲說道:
「兔崽子,還真敢攔在爺爺面前。誰再上來,爺爺就要砍了!!」
不過是個差事。何必把命搭上,看這個小爺的凶悍模樣,上前攔住搞不好真就被砍死了,還是白死。
王通左右看了幾眼,被看到的都是縮著頭連忙閃開,王通還刀入鞘。大步的向正堂走去,討薪之路,實在是艱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