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紫禁城內抓人杳人,可能事情不大,但是牽扯的方方田不少,想要瞞住什麼人,的確不容易。
而且那些貴人們如果自己身邊伺候的被抓了甚至被冒犯了,都會被認為是對她們的觸碰,鬧將起來可就不好辦了。
老於世故的馮保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命令下達,經廠和御馬監以及東廠的宦官還沒有非始抓人的時候,他先去拜見慈聖太后李氏,紫禁城真正的主人。
在李太后面前,馮保的態度一向是謙卑恭敬,儘管他白日裡和內閣,在司禮監都發了很大的火。可這時候卻平心靜氣,低聲陳述。
他去的時間,正是李太后每日喝棗子羹的時候,李氏出身寒家平民,儘管從太子妃、皇后、皇太后這一步步的走來,可很多當年養成的習慣依舊保持著,棗子羹就是其中的習慣之一。
殿中除了兩個,貼身的女官之外,其餘的人都被趕了出去,馮保在那裡說,李太后拿著銀勺慢條斯理的喝著。
那邊說完,李太后把銀勺放在碗中,接過身旁女官遞過來的手帕擦拭了下嘴角,緩聲說道:
「嘉靖二十一年的時候出了一樁事,馮大伴還記得吧!」
嘉靖二十一年,宮女楊金英等十幾人趁嘉靖皇帝熟睡的時候動手,用繩套準備勒死皇帝,結果因為打了個死結沒有成功,事後宮內被殺幾百人,包括後宮的嬪妃,天下震動,從此之後嘉靖皇帝就住在西苑之中。
這是大明皇室的醜聞之一,人人知道卻不敢明言,李太后提起。馮保也只能點頭示意卻不敢回答。
「宮裡這麼多貴人,要真有什麼失心瘋的鬧將起來,傷到嚇到什麼人的,那就不妥當了,也失卻了皇家的顏面,馮大伴,你查就走了,哀家許你這麼做!」
李太后說的輕巧,馮保卻起身謝恩,有了這個口諭,等於給行動作了背書,日後有什麼責任也能說清楚。
馮保謝過,慈聖太后李氏又慢悠悠的開口說道:
「昨日上午,哀家讓太醫來給瞧了瞧,說哀家現在陰氣太弱,受不得陽氣衝撞,接下來這幾日,這邊就不要宦官伺候了,哀家自己選幾個。信得過的女官也就是,馮大伴,其餘的事情你安排下吧!」
這麼做,實際上讓自己身邊全是信得過的人,直接隔絕了可能的危險,馮保連忙起身應了,正要告辭出門的時候,李太后又是開口說道:
「要緊的是皇上那邊,可要護衛好嘍!」
這一夜的紫禁城很安靜,但有很多人在半夜裡就被人從住處帶走,在皇宮裡當差的,都知道口風要緊,不該問的就不要問。
不過大家心裡也都明白,這些被帶走的人恐怕回不來了,每個人都在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誰都不敢問。
蔣中高這個晚上並不是在美味館住著,而是回到了紫禁城中,就在城牆城門邊上的一個小屋之中。這小屋子的門板上有個小窗口。
小屋的兩邊各有一隊御馬監直轄的四大營士兵,蔣中高由兩名大營的千總陪同著坐在屋中,守衛紫禁城的上十二衛禁兵,這一晚上當值的,每百人一隊走過這個外燈火透明,長得什麼摸樣都看的清清楚楚。
有的整個,百人走過,也就走過,有的則不一樣,傳出一道道命令,被說到的人立刻被人帶走。
被帶走的禁兵並不多,也沒有什麼反抗,因為辦這趟差的是御馬監的四大營,那可是京師中最精銳的部隊。
馬三標沒有回家養傷是為了瞞別人,對於馬婆子沒什每隱瞞的,馬婆子被人帶到這個宅院看了馬三標一面。
本來被嚇得夠嗆的老婆子看到自己兒子雖然虛弱,可精神頭足的很,正在和幾個錦衣衛丟微子賭錢,也就沒什麼擔心了。
少不得要抹著眼淚,邊埋怨邊把馬三標罵了一頓,老太太自己也就放心回去了,馬三標在城外放牧的時候也是成年累月的不回家,沒什麼不習慣的。
李文遠跟著王通,少不得李虎頭也要跟著過來,李虎頭在他爹面前和王通很恭敬,私底下利就是在武館中的做派,完全把王通當成個大哥哥來看,活潑的很。
大家都是折騰了一天,到了晚上都在忙碌著做飯吃飯,王通這邊也拿著張餅和一碗燉菜吃晚飯,李虎頭不願意跟那幫大人一起,索性也湊了過來。
從一開始吃飯,這李虎頭的嘴就沒有停過,不是在吃,而是一直在說:
「王大哥你沒看,今天陳思寶他們幾個大的拿了不少果子干蜜棧什麼的,黃義軍一看就不樂意本立占薪地址曰重改為:剛剛剛口陽…敬請暨陸鬧正!」川了教習們離開大家休息的時候,他尖跟厲韜和孫鑫幾巾縱」說就是因為陳思寶這幫人昨天大家才被罰跑,大傢伙都怒了,圍過去又要開打,陳思寶和那個姓唐的臉都白了,拚命的作揖求告,那蜜伐都被黃義軍踩了幾腳沒法吃,要不是教習們急忙跑出來,恐怕今天又要打他們一頓,哎,王大哥,你怎麼了!!」
聽到一半,王通一口餅就噎在嗓子眼裡,手忙腳亂的去桌子上到了碗涼茶水,大口灌了下去,這才順過氣來。
實在是沒有辦法不噎住,李虎頭講的東西實在讓人爆笑,嘴裡還有東西一時間就弄出這個尷尬場面,喝了兩口水,王通喘著氣說道:
「都在一個武館學東西了,大家都是同窗,還打個什麼勁啊,再說,吃虧的是陳思寶那幫人,咱們是賺便宜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李虎頭一塊肉一口餅,邊吃邊含含糊糊的說道:
「就是呢,那些果子干和蜜伐看起來都是好東西,結果被黃義軍踩了幾腳,都沒法吃了,太可惜了。」
王通伸手在李虎頭的腦門上揉了揉,這萬曆皇帝為什麼對陳思寶他們拿吃的來不高興,還要挑唆眾人動手,無非是怕對方也拿好吃的走萬曆皇帝自己的法子,把大家籠絡住,那萬曆小皇帝在這武館中維持的位可就什麼也不走了。
這皇上就是皇上,鬥心眼的東西,還真是一套一套的,實在走了不起,王通一邊心裡感慨,一邊琢磨著自己應該找陳思寶他們幾個聊聊,現在大家在一個,武館裡,這將來都是自己的朋友和關係,鬧僵了沒必要。
再說這也是宮裡人的安排,武館如果對他們這麼排斥,也肯定會影響自己在宮中的印象,還得去點撥一二。
小孩子一到陌生環境就興奮的很,來到了這個大宅院之後,按照往日的習慣本應該早睡了,可怎麼也睡不著。
李文遠對這個事情倒是有自己的辦法,直接讓他練槍,等到累了就去睡覺,王通按照往日的習慣,入睡前總是要自己安靜一下,梳理一天的事情。剛坐在椅子上,譚將就走了過來,此時的譚將依舊是青衣小帽,絲毫看不出白日間強弓怒馬,矯健英武的模樣,他手裡拎著一壺茶水,笑著說道:
「老爺,李虎頭年紀不大。可這槍術卻頗有章法,不出幾年就是老爺的好幫手啊!」
王通揉揉臉,譚家的這些家兵家將今日幫了他的大忙,不過他依舊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這些人,譚將等人對他恭謹客氣,處處守禮,但雙方始終是隔著一層。
遲疑了下,王通伸手指著邊上的椅子說道:
「你這邊也辛苦了一天,坐下說話就是。」
譚將躬身道謝,給王通倒上一碗水,卻沒有坐下,還旁,壓低了聲音嚴肅的說道:
「老爺,今日咱們所打的莊子,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的產業,小的自譚府過來之前,譚老大人也曾告訴小的,老爺背後有山,想碰大人的,看見這山也就不敢動了,可這錦衣衛的都指揮使也是座山了,老爺您或許不怕,但為了個。下人去做這等事,冒的風險實在是不小人說話冒昧,老爺今後是要做大事的人,今日這樣的孟浪行為,今後萬萬不能做了。」
這也是言辭懇切,王通不知道前任兵部尚書譚綸到底和他說過什麼,但這譚將知道的不少,王通身子坐直了些,開口說道:
「譚將你的話有道理,能和我說出這番話來,也說明你的心思,不過我不覺得今日的事情孟浪,自家的人辦自家的差事被人抓起來打了,莫說是劉守有劉都堂的莊子,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領人過去打。」
譚將抬頭看著王通,眼神中若有所思,王通神色嚴肅的繼續說道:
「我的人只有我能管,出了事我要有擔待,我要去保他們平安無事,要不然兄弟們誰會服我,誰會給我王通去拚命,譚將,今日是救馬三標,他日若你遇到這般情形,我也一樣會去救你!!」
譚將身子輕顫了下,躬身告退的動作,比進屋時候,著度恭謹了許多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