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煎蛋
這個世界其實很美好。
一朵白雲在湛藍的天空中隨著清風悠然搖曳，幾絲脆皮鑽出了光禿禿的樹幹。微風吹拂著，卻沒有嚴冬那刺骨的凜冽，只有和煦的溫暖和自然清新的芬芳。春之女王正在輕解著她的羅裳，那纖細的腰肢，舞動出生命盎然的舞蹈。
胖子抱著兒子站在窗前，享受著溫暖的陽光，享受著眼前的美景，享受著難得的閒暇，享受著懷中那血脈相連溫馨。作為勝利者，胖子有資格享受這些美好的事物，他有資格開開心心享受這一整天的假期，這是勝利者的特權。
「這一天該幹些什麼呢？」胖子捏著兒子被太陽曬得暖呼呼的小臉蛋，皺著眉頭想著。
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胖子不知道這句話正確與否。但婚姻是自由的墳墓這則理論，他卻可以肯定。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他完全不是兩年前那個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傻胖子了。
若是兩年前的假期，他可以睡到日曬三竿起床，起床後無論是玩玩吉他，還是找兄弟們去踢踢球、打打遊戲都可以。但今天，胖子五點就被大富這個小祖宗吵醒。陳素青和母親逛街去了，他就要承擔看孩子的工作，不能彈琴，不能出去踢球，連重一點的音樂都不能聽：「這一天該幹點什麼呢，難道跟大富看一整天藍天白雲？」
胖子揉著兒子肉呼呼的小臉蛋：「真是個小祖宗。」
大富除了不愛睡覺這一點讓大人發愁外，其實很聽話，一般有父母守著就不會哭鬧。大富的小臉蛋很嬌嫩，被胖子揉得有點不舒服，不過大富沒哭，而是咧著嘴傻笑著，捧起胖子的手塞進嘴裡，啃了胖子一手口水。
胖子看到兒子可愛的模樣也笑了，心道：這臭小子跟自己一樣貪吃，見什麼都往嘴裡塞。
春天的太陽雖然不毒，但曬多了也不是那麼舒服，胖子被曬得有點眼暈，抱著兒子躺回床上，尋思著再補上一覺，胖子是標準的沒心沒肺的人，甭管發生多大事，躺在枕頭上就著。就在胖子處於半睡半醒狀態時，急促銳利的吉他solo聲，驅走了他在腦海中不斷盤旋的睡意。
胖子晃晃頭，拿過電話沒好氣說道：「田哥，有什麼事兒？」
「還沒睡醒呢，你家小子真讓你省心，想當年我加虎頭小的時候，我都沒睡過一個囫圇覺……」田一一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才說出打電話的目的：「昨天的比賽打得漂亮，得慶祝一下。你聯繫他們幾個，今天中午來我加吃飯，你嫂子給你們包的餃子，咱再炒幾個家常菜喝兩杯，快點過來，我這都準備好了。」
有免費的吃喝，胖子把補覺的想法拋到腦後，欣然應允。掛斷田一一的電話後，他就給陳素青打了電話，讓陳素青早點回來，好去給田嫂子幫幫忙。胖子又給許浩和劉連濤打了個電話，讓他們來自己家找自己。至於小小，反正等會也順路，到時喊他一聲就可以，這傢伙一般不是窩在俱樂部睡覺，就是窩在俱樂部看毛片，不會亂跑。
天都商廈就在胖子小區不遠處，陳素青很快就回到家裡。大富這臭小子看到媽媽立刻把爸爸丟到了一邊，死活不讓陳素青走，無奈之下，陳素青只好帶著這臭小子去田一一家，只不過去了是幫忙還是添亂就猶未可知了。
小祖宗終於走了，胖子趕緊拿過吉他。自從陳素青懷孕，到現在大富半歲大，胖子就沒好好彈過幾次吉他。摸著琴頸，感受著那熟悉的觸感，胖子對自己生命中的變化感慨萬千。
調弦，調均衡器，調失真，調壓縮，胖子用了二十分鐘，才調出那生疏又熟悉的音色。就在他想飆一段riff，飆一段solo，看看自己還有沒有以前的技術時，劉連濤和許浩來了。
「彈個毛吉他，蹭酒喝去！」許浩關掉胖子音箱拉起胖子就走，完全不理會胖子二十分鐘的勞動成果。如果是以往，胖子會狠狠給他兩拳，讓他知道什麼叫長幼有序，什麼叫身大力不虧。可剛才胖子發現他的降噪效果器竟然壞了，胖子自己不會擺弄著玩意兒，修理工作還是要靠大師許幫忙，他哪敢在這時候得罪大師許，帶著一臉諂媚笑容，把那塊壞掉的效果器遞給許浩，討好跟了上去。
「老大，婚後生活怎麼樣？」路上，許浩一臉賤笑，胖子也是一臉賤笑。
「別提了。」劉連濤擺擺手：「耗子，我勸你能晚點結婚就晚點結，結了婚和沒結婚時完全不一樣，一堆堆的瑣事能煩死你。
許浩問的本來是床事，誰想到引出了劉連濤這一通抱怨，許浩問胖子：「你有這種感覺沒有？」
胖子聳聳肩，搖搖頭：「除了大富又鬧又黏人，感覺不怎麼自由外，不覺得和以前有什麼區別。」
劉連濤撇了胖子一眼：「那是因為你現在還守著父母，柴米油鹽醬醋茶什麼都不用管，連屋子都不用你打掃。等你和陳素青搬出去自己住你試試，不說別的，每天買菜做飯就能煩死你。」劉連濤一臉悔不該當初，怨自己太傻誤入歧途。
深紫俱樂部離胖子家只有幾分鐘的路程，三人還沒聊完婚姻與罪惡的關係，就已經到了俱樂部門前，就在三人準備進去的時候，眼神最好的大師許指著馬路對面問道：「那是不是小小？」
胖子用手遮著陽光，仔細看了看：「應該是，咱們等等，這傢伙這是買的什麼？」
十秒後，胖子他們就知道了小小買的什麼。這小胖子拖著整整一大兜雞蛋一步三搖地往俱樂部晃悠。
「你大姨媽來了，需要自己給自己補補？」胖子趁著小小抱著雞蛋不能還手，狠狠給了他一個腦瓜崩，哈哈笑著調笑道。
「大姨媽你大爺，補你大爺。」小小對胖子怒目而視，只苦於手中有易碎物品，不能加以報復。
「今天去田哥家吃餃子。」劉連濤告訴小小自己這一行人的目的後，也是納悶問道：「你買這麼多雞蛋幹嘛？」
「今年過年回家，我媽每天早晨都給我煎兩個蛋……」
「吃上癮了？」
「吃得憋屈！」小小一臉便秘似的樣子：「就我這胃口，兩個蛋連塞牙縫都不夠，偏偏我媽還不多給我做，說油煎的東西不能多吃，每天兩個雞蛋營養也夠了。我當時就在想，回俱樂部我非得好好吃一頓煎蛋不可。回來這段時間一直訓練，沒心情，也沒時間。昨天幹掉老對手，我可得好好犒勞犒勞自己，把新年的願望給滿足了。」
「買這麼多雞蛋，你想把自己撐死？」劉連濤目瞪口呆，小小飯量雖不錯，但也就比大師許稍稍強點，這麼多雞蛋都能把胖子直接撐死，更別說這個小胖子。
「能吃多少算多少唄，今天吃不完明天吃。現在時間還早，咱用不著這麼早去田哥家。我早飯還沒吃呢，而且設備什麼都準備好了，先去我那吃點雞蛋，咱們再去田哥家吃餃子。」小小笑呵呵說完，轉頭對胖子怒目而視：「雞蛋沒你的份，你給我滾蛋！」
胖子一臉不相干跟了上去，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小小為了這頓煎蛋還真是煞費苦心，他宿舍裡面已經擺好了配套設備：一個低功率的電磁爐，一個電視購物上很常見的小平底鍋，一桶散發著誘人光澤的調和油，還有食鹽、孜然粉、辣椒粉之類的調味料。胖子看到大半瓶白酒擺在他那個小餐桌上，看樣子小小還想吃煎蛋的時候小酌兩杯，這臭小子還真挺會享受生活。
小小自然不能真把胖子轟走，此刻新年願望即將達成，他也沒時間理會胖子。小小搓了搓手：「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碗筷自己拿，想喝酒在床底下拿。放好，擺好，我要開動了。」
小小沒做過飯，但煎蛋、炒雞蛋這種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工作，他自認為還是能完成的。小小手腳麻利地給電磁爐插上電，放上平底鍋，熱了大約十秒鐘，小小吃力擰開油桶蓋子，小心翼翼把油倒進去。
之所以選擇調和油，而不是大豆油或花生油，小小就是看中了調和油的香氣。油一進鍋，就滿屋飄滿了誘人的芳香，讓人食指大動。別說沒吃早飯的小小，就是吃過早飯的胖子三兄弟，都不由地抽了抽鼻子。
「油熱到什麼程度放雞蛋？」小小還真沒下過廚，知道煎蛋是煎出來的，卻不知道是用什麼樣的油溫煎出來的。不用說，大師許和小小一樣是油瓶倒了都不帶扶的主兒，胖子和劉連濤倒是下過幾次廚，不過他們測油溫，都是用往油裡扔蔥白的土法子，對這項神秘的技術也不太瞭解。
看這三***眼瞪小眼的樣子，小小知道在他們那得不到準確的答案。反正這是自己diy，又不是餐廳裡拿出來賣的煎蛋，做成什麼樣不都是吃。小小想通後拿起一個雞蛋，往鍋邊上輕輕一磕，然後雙手一掰……
菜鳥就是菜鳥，從小小的細節就能看出來，這顆雞蛋的殼子被小小捏碎了一大半，雞蛋和碎殼順著小小的手滴滴答答滴在鍋裡，讓小小目瞪口呆。他看媽媽做飯一隻手磕雞蛋，都能很輕易把蛋清和蛋黃分開，誰想到在自己手裡，好好的雞蛋竟然成稀粥了。
「知易行難，什麼事都是看上去容易幹起來難，吃個簡單的煎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這個小小牌碎殼煎蛋是你自己的了。」劉連濤也拿起一顆雞蛋打在鍋裡，雖然動作也不是那麼流暢，雖然也有一兩塊小碎殼，但比起小小強太多了，雞蛋灑在油上，發出一陣悅耳的刺啦聲，香氣更加濃郁。
「老大行啊！」許浩還真不知道劉連濤有這手藝。
劉連濤一臉痛苦：「別說了，從結婚到現在我天天吃雞蛋。炒雞蛋、西紅柿炒雞蛋、黃瓜炒雞蛋，大蔥燒雞蛋。弄得我現在看到雞蛋就想吐，小小你也別動手了，我做你們吃就行，雞蛋這東西我是一口不想碰了，我等著去田哥家吃餃子去。」
看劉連濤那深痛惡覺的樣子，胖子他們一陣惡寒，要知道劉連濤結婚快三個月了。他們很難想像連續吃三個月雞蛋是什麼感覺。
胖子試想了一下劉連濤的悲慘遭遇，打了個寒戰後覺得自己運氣直逼小小。現在的姑娘大多都不會做飯，哪有像陳素青這樣，廚房裡的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胖子得意想到：自己和陳素青以後出去獨立門戶，絕對不會像老大這樣遭罪。
這期間，劉連濤又把幾顆雞蛋磕在鍋裡。磕雞蛋這手藝也是熟能生巧，一開始劉連濤磕的那兩顆，還帶著一塊蛋殼碎片，而後幾個完全是一副瀟灑流暢的做派。估計他回去後，炒雞蛋的手段能精進不少。
「開吃，開吃！」胖子早飯吃了不少，可聞著這誘人的香氣，還是第一個搶過小木鏟，把兩個形狀最好，沒有蛋殼也沒有煎焦的煎蛋鏟在自己碗裡。許浩和小小有心想搶，但他們倆那體型，加起來都不如胖子魁梧。再加上護食的胖子戰鬥力提成300%，這倆人怎麼可能能成功胖口奪食，只能退而求其次，找那些不是太焦的煎蛋朵頤。
「老大，速度點。」胖子滿嘴油膩道。
「老大，開戰鼓。」許浩滿嘴油膩，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說道。
「老大，開戰鼓、開瘋臉！」小小滿嘴裡塞滿了煎蛋，沒人聽得出他說的什麼。
「你們慢點行不行？行不行！」劉連濤總算體會到了職業廚師的辛苦，電磁爐的功率開到最大，他兩手並用往鍋裡磕雞蛋，也遠遠跟不上這群餓狼的進食速度。看著三人盯著自己那綠油油的眼神，劉連濤一發狠，拿過小小的餐盤，一口氣往裡面磕了二十多個雞蛋，隨意攪了兩下，直接倒進鍋裡。
劉大廚這不負責任的做法，遭到了胖子、小小、許浩三人聯名譴責，不過當劉連濤擼起袖子，露出粗壯的胳膊，拿起一把西瓜刀的時候，譴責的聲音立刻消失，變成了咀嚼聲和滿足的嗚嗚聲。
……
「你們三個真行！」看著一人捧著一杯解油膩的濃茶，捂著肚子一臉滿足的煎蛋三人組，劉連濤不知是贊是貶說了一句。
「三個人吃了將近七十個雞蛋，你們能申請世界紀錄去了，田哥家的餃子你們還吃不吃？」
「我不想吃了，我想睡一覺。」小小打了個哈欠。怪不得這小胖子自從輟學打職業以後，身體越來越像橫向發展，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他體重不超標才怪。
「你不說我都忘了。」胖子狠狠一拍腦門：「田哥都準備好了，我都答應了，不去哪行。」胖子拽起小小：「別趴下裝死，去吃幾個素餃子也解解油膩。」
胖子失算了，或者說胖子沒想到田一一這麼瞭解他們。這四個人都是無肉不歡的主兒，田一一怎麼好意思用素餃子來招待他們。餃子是純正的大蔥羊肉餡，用筷子剝開一點面皮，就能流出一汪油。不但餃子如此，下酒菜也大多是純肉類食品。若是以往，胖子他們看到這些菜能撲上去，可如今……
三分鐘，唯一的一盤素菜嗆土豆絲就被這群人消滅完畢，煎蛋三人組一起放下了筷子，對茶水發動進攻。
「你們轉性了，還是覺得你嫂子抄的這菜不好吃。」田一一很納悶，十分納悶。
田嫂子是個賢惠的女人，卻不是那種小鳥依人行的賢惠女人。田嫂子看胖子他們幾個不尊重自己的勞動成果，杏眼立馬瞪了起來，嚇得胖子他們仨連連擺手：「嫂子，你炒的菜絕對一絕，可我實在是吃不下了，我現在打嗝都是一股雞屎味兒。」
「雞屎味兒？」這群人腦袋上都出現三條黑線，劉連濤大笑著把俱樂部煎蛋事件給眾人講了一遍。
「我說我家既沒病人，也沒孕婦，你們給我買雞蛋幹嘛呢，原來是吃剩下的。」田一一似笑非笑瞅了這仨人一眼，對劉連濤說：「咱倆吃，咱倆喝，讓這伙沒出息的傢伙，盡情回味他們的雞屎去吧！」
賓主盡歡，最起碼主和兩個賓盡歡。大富在田一一家很給胖子漲臉，沒哭沒鬧，沒拉沒尿，一直笑呵呵地扮可愛。陳素青和田嫂子也聊得很開心，陳素青學到了不少育嬰的經驗。田一一和劉連濤哥倆喝得也挺高興，兩人酒量都不錯，也都沒有灌別人酒的習慣，喝出了興致，卻都沒有喝多。
再看胖子他們仨，這一會兒已經喝下去了一壺茶水，不是茶壺，而是保暖壺。
胖子痛痛快快放了一通水，回來後，想起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田哥，咱們下一場是客場了吧？」
田一一點點頭：「是客場。」
「去哪打？」
「天府之國。」
陳素青瞪了胖子一眼：「你以後把賽程記住可不可以，下一場比賽可是老朋友。」
「天府之國……老朋友……」
「紅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