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我聽見你的聲音,卻睜不開眼
軒越國,皇宮中。
「快快,御醫,你快看看!」
「快去熬藥啊,快去熬藥啊,你這狗奴才,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抵命!」
「御醫,你還不滾過來看看,他怎麼還是高燒不退,傷口是不是發炎了?」
寢宮內,忙成了一團,所有人都面孔慌張,太后更是緊張得臉都沒了血色,一個勁的大發雷霆,所有人的心都懸在了高空中,怎麼樣也落不下來。
龍床上,他**著上身,側躺著,傷口在流著黑色的血液,那長槍有毒,那壞了半截的長槍還插在他的後背上,那傷口讓人看著想要閃躲,觸目驚心,太后看著那傷口眼淚都掉下來了:「你怎麼那麼傻啊,就為了那麼一個女人,值得嗎,值得嗎!你可是一國之君,曾經的你冷漠無情,為什麼自從她出現以後,你變化如此之大,你還是哀家的籬落嗎!」不管太后怎麼說,昏迷不醒的他也聽不見,無法回答了。
「啟稟太后娘娘,這長槍必須立刻拔出來,將毒液清理趕緊,如果再這麼下去,毒素就將蔓延至全身。」御醫拱手在胸前對太后說,太后看也不看一眼:「那就拔啊,還在等什麼!」
「但是,君主現在的身子十分虛弱,臣怕君主經不起這番折騰,會……會……」後面的話,御醫吞吞吐吐的就是不肯說了,太后一眼看去:「會什麼,說!」
「臣不敢,怕娘娘降罪。」
「恕你無罪,還不快說!」
「恐怕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熬不過今夜了。」御醫為難的說出口。
所有人聽到這話,臉上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而太后娘娘的心都涼了,回頭看著他,他的雙唇似乎在無力的呢喃著什麼,她湊近了去聽,聽到的卻是……「雲溪緋……雲溪緋……雲……溪緋」
這時,一個宮女在寢宮外面吵鬧個不停,寢宮裡面的寂靜,正好讓外面的聲音顯得那麼的刺耳,太后怒聲叱道:「誰在外面喧嘩,給哀家滾進來!」
一個宮女泡麵了進來,跪倒在了太后的面前:「太后娘娘。」說完,就哭了。
「你這個狗奴才,你在吵什麼,拉出去砍了!」太后怒氣衝天,宮女這麼一炒,讓她有些心煩意亂,兩名侍衛拉著宮女往後拖,宮女痛哭著看向籬落:「太后娘娘,雲妃娘娘回來了,雲妃娘娘回來了,您就讓她進來吧,君主想見的是她……」
「停下!」宮女掙脫了侍衛的束縛爬到了太后的面前:「雲妃,雲妃娘娘回來了,您就讓她進來吧,君主最寵雲妃娘娘了,或許,或許,她和君主真的有感應……」宮女泣不成聲。
太后愣住了,她回來了,那個女人居然會來了,看著床上的他雙唇在無聲的說著些什麼,太后猶豫了一下,對著那兩名侍衛下令:「去把雲妃給我帶到這裡來。」
——當一路來到了寢宮裡的溪緋,站在宮殿外的時候,她的身子就開始忍不住的發抖,艱難的邁著腳步來到了龍床前,在看到他的手那一刻,她的眼淚就流了出來,跪倒在了床前,甚至不知道該碰觸他的哪個地方,雙手不知所措停留在半空中微微的顫抖,眼淚就這麼一直流,一直流,想要清晰的看到他的臉,都好難。
「怎麼,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你怎麼了,你說話啊……」溪緋哽咽著嗓子,說不成一句話,指尖顫抖的碰觸到了他的皮膚依舊那麼冰涼,冷的她全身都在打顫,身後的太后娘娘一把將溪緋拽了起來:「怎麼了?你還有臉問怎麼了?這一切不都是因為你嗎!為什麼哀家把你送走了,你還是這麼纏著他,你敢說你不是妖嗎,你到底給籬落下了咒,他竟然快馬加鞭四天四夜追上了八皇子的馬車,但是,你為什麼不在,你為什麼不在?你為什麼不在那裡,他為什麼會這樣?你就因為八皇子說你是妖,他將八皇子殺了!你這個女人,為什麼這麼大魔力,你這個妖女到底想要怎麼樣,想要害死籬落嗎!因為你,兩國的戰爭很快就開始了,到時候民不聊生,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太后激動的衝著溪緋一陣嘶吼,而溪緋愣愣的聽完,狠狠的掙脫開了太后的束縛,跪倒在了床前,眼淚更加氾濫了,哭著說:「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可是,可是,你為什麼這麼傻……」溪緋抓著他無動於衷的手放聲大哭著,忽然間,溪緋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反握住了,努力的在握到很緊,可是他沒有了力氣,溪緋抬起了頭,滿臉淚痕的看著他,還在閉著眼睛,可是嘴邊卻在說些什麼,溪緋湊了過去,聽到他細小的聲音:「我聽到你的聲音了,但是,我睜不開雙眼。」
「你別死,我求你了,我這麼辛苦的再見到你,我不是想要看到你又再次的死在我面前,我不要,你別死,我求求你了,你聽到沒有。」溪緋拚命的跟他說話,想要讓他聽見她的聲音,但是他不再有反應了,但是緊緊抓著溪緋的手卻一點也沒有放鬆,彷彿在告訴溪緋,放心,他不會死。
「御醫,把這長槍拔掉吧。」忽然間,溪緋不再掉眼淚了,變得異常的冷靜,御醫都被她的突然轉變嚇了一跳,御醫小聲警告:「娘娘,您要知道這樣其實有危險……」
「我知道!可是如果再這麼下去,毒素不是要蔓延全身了嗎,你這麼等著,不是在讓他等死嗎?!」溪緋怎麼會不懂,看著那傷口流出的黑色血液,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要他承受生生世世的輪迴之苦,原來就這麼苦嗎,他到底做錯了什麼?溪緋忽然間很想要問這個問題,但是沒人回答他,他錯了嗎,還是她錯了。
「還不快拔掉,籬落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腦袋也別想要了。」太后聽著溪緋的話,更著急了,怒斥著御醫,幾名御醫也是滿頭大汗的握住了那還沾著他的血的長槍,溪緋看到了他的眉頭微微的皺起,一定很疼吧,但是,你一定要忍下去,一定要忍!
「滋……」
「噗……」
長槍從他的體內猛地拔出,噴濺出來的鮮血濺在了溪緋的衣服上,那些血液就像是一支支箭頭射向了溪緋的身體,接著溪緋看到他蒼白的雙唇中吐出了一大灘的黑色的血跡,然後再也沒有知覺。
御醫卻笑了:「哈,太好了,君主將那些毒血竟然吐出來了,現在只要幫君主止血,將傷口的毒素處理乾淨就可以了,太后娘娘,恭喜啊。」
聽到這個消息,溪緋無力的笑了,她的心放下來了,身後的太后也鬆了一口氣,露出了笑容,空氣中的冰冷都漸漸的消失了。
——溪緋一直守在他的身邊不肯離去,因為她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在一點一點的發生變化,她感覺到自己很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很差很差,宮女端來了茶水進來:「娘娘,你都三天不吃不喝了,你這樣下去,君主醒過來,你不是又要倒了嗎,你還在擔心什麼呢,御醫都說了君主沒事了,只需要休息養傷。」
也許溪緋有所感觸,端起了宮女托盤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可是轉眼看著他,他還在沉睡,還是不肯醒過來,溪緋雙腿跪得都有些麻木了,有些站不起來,宮女過來扶起了她,她走到了窗前,看著夜空中那有些渾濁的月光,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前那塊五彩石在散發著淺淺的彩色微光,這是警告嗎啊,還是倒計時?她已經不想去問還有多少時間了,問一次,心裡便如針扎一般痛一次,一天天在過去,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減少,可是就算不問,她還是心痛,看著渾濁的月亮,掉下了傷心的眼淚,也不知為何傷心,就是傷心,在提前演練嗎,呵,溪緋苦笑著,注視著那無盡的黑夜,眼淚一顆顆的往下掉,不知不覺的自己進入了一個懷抱,溪緋感覺到了自己靠著一個冰冷的胸膛,她的眼角微微上揚,是他嗎。
「籬落,是你嗎。」
「是我。」很快,得到了他的回應能夠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溪緋的內心在歡呼雀躍,轉過了身子,看到了他臉色還稍有一點難看,但是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臉上的眼淚還未來得拭擦。
「你哭了?」籬落低頭看著溪緋臉上的淚痕,問道。
「呃,沒,沒,就是看到你醒了,太高興了。」溪緋趕緊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給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看到溪緋的笑容,他的嘴角也浮現了一抹笑意,將她摟在了懷中,溪緋想要推開他:「你別動,你的傷口還沒好,會牽扯你的傷口裂口。」
可他卻沒有鬆開,說:「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聽到他溫柔的聲音,溪緋沒有在動彈了,雙手輕輕的摟住了他的身子,越是這麼的靠近他,溪緋就越是控制不住的掉眼淚,怎麼克制也克制不住,真的很沒出息。
「我不想知道你是怎麼回來的,我很累,很累,很累。」
溪緋聽出了他疲憊的語氣,他真的已經很累了,可是麻煩的事情卻越來越多了,他一個人真的扛得住嗎,溪緋的下巴靠在他的肩上,說:「我懂,你很累,我知道,我都知道。」現在的溪緋卻後悔了,曾經說無怨無悔,絕不反悔的她,現在後悔了,她後悔答應了這三百六十五天,這不是享受,而是加倍的折磨,如果……如果,她在想,她沒有那麼喜歡他,他也沒有那麼喜歡她,那該有多好,愛得有多深,傷的又有多痛,甚至是千倍萬倍。
漸漸地,他得到身體開始好轉,傷口也在慢慢的癒合,而溪緋卻悄悄地躲在床上緊緊的抱著自己抑制不住發抖的身體,渾身發愣,彷彿置身於南極冰洞一般,溪緋知道自己越來越脆弱,不禁摸向了自己的腹部,還能夠將鬼萌生出來嗎,她也聽到了那些閒言碎語,只是到現在為止,她的腹部還是那樣乾癟,誰會相信她懷了孩子,可是御醫幾次診斷都說,她確實有孕在身,而且從脈象看胎兒很正常。
溪緋躲在角落裡,希望不要被任何人發現,只想要這麼靜靜的呆著,殿外傳來了老公公的高昂的嗓音:「君主駕到。」
「參見君主。」宮女的聲音。
那熟悉的腳步聲,溪緋趕忙出口:「我不舒服,不方便見你。」
他停在了床前,看不見帷帳裡她此刻的模樣,但是她的聲音明顯的很緊張,他便也沒有多問:「好,那我改天來看你。」
「嗯,好。」溪緋很痛苦的答應了,可是她現在身子煎熬的快要承受不了,但是令溪緋沒有想到的是籬落又折了回來,猛地拉開了這隔著他視線的帷帳,看到了溪緋裹著棉被躲在角落裡,身子在冷得發抖。
他隨即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了?」伸手去碰觸了她的身子,冷得可怕,他有些惱怒:「身子怎麼這麼冷,都病成這個樣子了,怎麼還不說話?」
「我沒事,我就是有點難受,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溪緋逞強的說著,她不逞強又能怎麼樣,這病是宮裡的御醫可以醫治得了嗎。
籬落並沒有理會溪緋的話,而是直接轉身衝著身後的公公說:「喧御醫。」
「是。」老公公彎著腰向後退去,直至離開。
——溪緋躺在床上,蓋著三層棉被,但身子還是冰冷,冷得都快要沒有了溫度,御醫為溪緋把脈,很久之後無奈的搖了搖頭:「君主,老臣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病,身子發冷,但是脈象很正常,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而且,娘娘身體裡的小皇子安然無恙,但是娘娘著實不像懷孕的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