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謀把環境給弄得騷氣熏天的徐世業,此刻他自己卻彷彿像是漠視了這一切一樣,每日裡顯得十分忙碌的府衙、私宅進進出出著,表情嚴峻、眉頭緊鎖的佈置著一切。目前徐世業的狀態,緊張程度甚至都要大大的高於當時他以相對弱勢的軍力毅然決然北上的時候。
其實,這也並不奇怪。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已經知道李氏父子必將是他徐世業未來漫漫征途上的最大對手,且現在李家父子的勢力還在像被吹起的大氣球一樣無限制的膨脹著,徐世業他安能不引起高度的重視?
憑借徐世業本身現在所擁有的實力,對於那些諸如李密、竇建德、劉武周、李子通、杜伏威、朱粲、蕭銑等二類逐鹿人物,幾乎是完全可以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一爭短長。但是,對於運氣極好、且能力超絕的李氏父子,他卻心裡完全的沒底兒。
因而,他才本著『限制住對手、就等於強大自身』的原則,毅然決然的前來給李氏父子搗亂、希冀藉機搶奪到一部分原歷史李氏父子手中必然會擁有的實力。
甚至,為了對付李氏父子,徐世業都沒有了閒心再去管隔河相望的瓦崗即將覆滅、王世充即將崛起。
現在,把守城臨時委託給劉黑闥、秦瓊的徐世業,既是在冥思苦想的剖析、權衡著內心裡的糾結,又是在想法設法的為盡快破圍做著準備。而製作出火藥、震懾一番蒲阪城外的李建成,其實也僅僅是徐世業所全面籌謀中的一項。
有的時候,因對屬下的信任、而處於像是不聞不問的狀態,還確實是在臨到用時抱佛腳有些摸不著頭腦。因以往的所有密探、細作都是由凌敬在掌控,而做事細緻的凌敬往往又都能夠籌劃在先,使得徐世業直到鑽進被重重包圍著的蒲阪城中,才想起來需要給潛於長安的坐探傳信:豆腐坊暫時就先別開了,趕快去為營救代王楊侑及殷士師、骨儀等為人忠義的隋庭重臣做準備吧!
其實,從內心裡的本意來說,對於代王楊侑,徐世業也只是不想讓他成為李淵號令天下的一面旗幟而已。甚至,他心裡也十分的明白,如果把楊侑給救出來,也肯定會在以後給他自己添上很多的麻煩。但是,將來的事也只能是將來再視情況處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給李氏父子設置障礙、盡最大可能限制住李氏父子的實力拓展。
而對於屈突通、殷士師、骨儀、衛文昇(這位已經病入膏肓快死了、所以徐世業沒有把他計算在內)、姚思廉(楊侑的侍讀)等這些忠義雙全的人物,徐世業則完全是抱著求賢若渴之心。可想而知,如果把這些名望、才幹雙絕的人物得到,自然是既可以成為徐世業未來成就大業的助手,又可以成為徐世業招攬天下人才的標誌。
當然,徐世業也並沒有奢望長安的坐探能夠有像孫禮一樣把裴世矩、楊義臣給拐帶出來的能力,也只是希望事先有所聯繫、溝通,以便使得他有所行動時不會有太大的障礙,避免耽誤事。
世上的有些事就是這樣:行動早了,做不成;行動晚了,卻又來不及。想要成功,就必須要恰當其時。
內情已經不用多言,就是在這之前徐世業想要把楊侑等接出長安,其實除了綁架,楊侑等也絕不會乖乖的跟他走。因而,徐世業也只能是在長安瀕危之時冒險前往長安,才有可能讓楊侑等跟隨著他逃離長安。
但是,徐世業現在卻有些犯起了愁!毋庸置疑,給長安坐探傳過去的消息、下達指令,現在已經應該是越快越好。可是,蒲阪已經被重重圍困,暫時卻還派不出去人。這,能不讓他因這件事犯愁嗎?
原來並不太會打仗的李家父子、特別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學得卻都十分的快!而李世民,即使是現在實戰經驗還很不足,但宏觀上的戰略眼光,卻已經達到了很高的水準。這一點,對未來有所瞭解的徐世業早就知道。
因而,他也預計到:也許幾天之後,李建成對蒲阪的圍攻就不會像現在宛若架秧子、起哄一樣了,必將會進入十分艱苦的浴血鏖戰。故而,他也在為進入慘烈的守城大戰提前做著準備……。
手巧不如家什妙。守城器械的優劣,必將會對蒲阪的固守起到重要作用。因而,徐世業也就準備盡快的打造出一些簡單、適用、原來蒲阪城中沒有的守城器械。
弩床是來不及了,關鍵是無法打造出來堪可衍用的大量弩箭。但投石機既是木製的,又工藝粗糙、製作簡單,並且石頭還隨處皆有,從上往下拋射還會拋射得更遠、威力也會更大。因而,投石機也就成為了徐世業組織人加以趕製的首選。
因希望要讓蒲阪以後固守得長久一些,最低也要預留到可以撤回到河北之時,徐世業還特意安排人開始製作工序相對比較繁瑣的塞門刀車、也就是滾龍刀車,用於專門固守四門之用。當然,以現在對方根本就無法大面積攻擊不到城下、城上只是用箭雨就可以消餌了大半進攻力度的狀況,塞門刀車暫時還用不上。塞門刀車,乃是專為城門被攻破時來使用的。
徐世業還有一項為重要安排。那就是:為了盡快的破圍,徐世業從進駐蒲阪始,就已經安排繞君素組織一些軍卒,開始向城外開挖地道。為出可以憑借地道出奇兵、奇招做著準備。
……。
由於用尿液熬取硝必然費工,因而在雄闊海組織親兵們已經開始製作火藥成品的時候,一大鍋、一大鍋沸騰的尿液煮熬則還在不分晝夜的持續著,阿伊瑪也仍然在不得不忍受著晝夜異味狂熏的煎熬。
終於有放風的機會了!這次,徐世業不僅沒有能夠把阿伊瑪給熏跑,反而讓阿伊瑪又多找到了一個跟隨著他的理由。能夠有機會跟隨著徐世業出去放風,阿伊瑪自然是誰勸也不聽的就差歡呼雀躍了!
原來,這日晨起過後,還沒等城外例行的攻城開始,徐世業就決定出城先去會會李建成。自然,知道以後李氏兩兄弟必將會禍起蕭牆的徐世業,現在是絕對沒有想要把李建成除掉之心。留著他,徐世業還想用他來給李世民添亂哪!
徐世業要出城,自然是少不了雄闊海這個『大跟班』。因而,消息不免就又被走漏了!
李建成揮大軍連續的這幾日攻城,一直都是集中在蒲阪的西城。因而,徐世業也就準備從對方攻擊的重點蒲阪城西門出城。當徐世業在雄闊海、羅士信所率領的千餘鐵騎護衛下剛剛打開西城門、準備出城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阿伊瑪就領著她的幾名扈從追到了。自然,幾名扈從中,勾搭徐世業身邊『間諜』雄闊海的哈奇努爾,是必然要貼身保護在他們公主千歲身邊的。
「弄得滿宅院都是騷……、那味兒!阿伊瑪彷彿覺得滿城聞到的都是那味兒了!都要把阿伊瑪快給憋死了!阿伊瑪也出城去透透氣……。」疾馳漸近間,阿伊瑪已經搶先開口急迫的說到。
可能是因追趕過急、也心急的原因,這次離遠就開口先說話的阿伊瑪,口氣中卻少了許多的清幽、漠然韻味,多了一些像少女一樣的刁蠻、跳脫韻味。
「這……。城外有對方的十幾萬大軍,刀槍無眼的,公主還是請回吧!」
感覺除了綁上押回去、自己根本就沒有過說服阿伊瑪先例的徐世業,就是連阻止的話語說得也彷彿有氣無力。
「將軍以為我突厥女子都像漢人女子那樣的孱弱?阿伊瑪上得了陣的!以前、以前阿伊瑪還親手射殺過羚羊……。不說了,不是還有這麼多的鐵騎保護嗎?再說了,將軍出城不也就是想要所謂的『奪其志』、嚇唬一下嗎?阿伊瑪也可以說『讓突厥出兵去打他們的太原』……。」
反應不是一般敏捷的阿伊瑪,張嘴就道出來了徐世業出城的真實目的。
「好了、好了!去就去吧!這次,公主可千萬可別像在洛口一樣不忿查言了!不知者,還以為本人與外族有所勾連哪!勾引外敵入境,此等偌大罪名本人可擔當不起!是要被天下人唾罵的!」
無奈的徐世業,此時早已經無心再在去阻止阿伊瑪,連忙十分認真的否決著阿伊瑪所出的『餿主意』。
……。
觀察事物的實際角度不同,在人的心裡所產生的感覺也各有不同。
在徐世業率鐵騎馳出蒲阪城西門之時,事實上李建成也已經開始組織首次的攻城。本來圍城的李氏父子部曲聯營,也就僅距蒲阪城下有四、五百步遠近。因而,當徐世業率鐵騎出城後,一抬頭,就已經遙望到亂糟糟、漫山遍野的李氏父子麾下部曲從遠處湧了上來。
從城頭上俯瞰,雖然同樣也是望到李氏父子部曲的聯營一眼望不到頭。但可能是由於居高臨下、俯瞰對方有些渺小的關係,徐世業在心理上並沒有太大的壓迫感。但此刻雙方站在一個水平線上再向對面遙遙觀去,徐世業內心裡的感覺卻又有所不同:
密麻麻的人頭攢動、蜂擁而來,高粱茬子一樣的兵刃映輝、旌旗招展,山呼海嘯一般的鼓角爭鳴、齊聲吶喊……。
徐世業迷茫間還真就產生了一種彷彿黑雲壓頂的窒息感覺。
他奶奶的人也能像蝗蟲一樣的多?!
緊皺著眉頭、心裡不由得暗自嘀咕著的徐世業,邊驅馬向前緩馳、邊神情嚴肅的側首說到:「還需偏勞海兄去呼喊幾聲!讓彼等止步,讓李建成速到陣前答話……。」
即使是城池被圍,細作和探子也會經常的被偷偷派出城查探情況、或是弄幾個人『舌頭』回來。因而,目前李建成乃是圍攻蒲阪城的主帥,徐世業及眾將早已經是人人皆知。
百度搜索谷粒網閱讀最新最全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