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擔任拖後阻擊的秦瓊、羅士信率鐵騎也開始有條不紊的登上了吊橋,蒲阪城頭上的隋軍,就在龐玉、桑顯和等指揮下,向城下射落了一陣密集的箭雨,擊退了亂糟糟追至城下的李氏父子所屬部曲,徐世業率部也彷彿像是自入牢籠一樣的安全進入了蒲阪城。
「徐少將軍所屬戰力強勁、素質極高,由此就可看出少將軍治軍是十分的有方啊!有少將軍這支強軍的相助,這些反賊想要攻下蒲阪定會比登天還難……。」
此刻,已經延請徐世業來到河東府衙大堂的隋庭老帥屈突通,尚未等彼此安坐,就已經聲音嗓音帶有著些許嘶啞、但卻不失洪亮的開口讚譽到。
其實,也也並非是屈突通在刻意的以溢美之詞來奉承。行伍生涯幾十年的他,在蒲阪城頭上,已經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了徐世業所部的軍容嚴整、戰力彪悍。
「老將軍過譽了!弘德實是無顏掠他人之美。如言步卒,弘德尚可愧領,乃是弘德的舊屬劉將軍所統率;如言鐵騎,則彼等原本就是朝廷所屬,戰力之強亦需歸功於裴仁基老將軍哪!
哦,且不言此了。弘德向老將軍引見一下:此位異邦貴女,乃是突厥可汗最為鍾愛的阿伊瑪公主。公主乃是弘德私交甚厚的友人,隨弘德前來河東,亦是懷有著相助守城之心。公主之意乃是:如有突厥部屬相助李家父子,公主會出面予以斥退。」
徐世業早已經注意到屈突通在同他相伴而行的過程中,時而就會蒼眉微蹙、表情疑惑的掃視兩眼緊跟著他的阿伊瑪(大白天看得清清楚楚:服裝有別、一頭黃毛)。因而,他也是出於對阿伊瑪的尊重,話鋒一轉就首先向屈突通介紹到。自然,徐世業也加重語氣的特別強調了『私交』二字,以免惹來屈突通懷疑他與突厥沆瀣一氣。
此刻,雙方的其餘眾將,除相伴而還的繞君素以外,都還因軍務未曾處理完畢而尚未趕來府衙。
在屈突通又連忙客氣的同阿伊瑪稍稍寒暄了幾句之後,表情一直顯得很莊重、並沒有多少笑容的徐世業,馬上就顯得有些心急的話入正題:
「弘德一直就心懸一事,老將軍勿怪弘德因心急言語有些唐突了!
弘德僅率數千軍卒如此急迫的趕來蒲阪,並非是擔心老將軍守不住蒲阪。弘德原本就以為,憑老將軍的超常軍略和沙場經驗,即使是李家父子宛若蟊賊嘯聚一般的部曲再眾,也難以攻破有老將軍在的蒲阪。
實對老將軍言之,現今弘德麾下,已經擁有不下二十萬如所率軍卒戰力一般強勁的部屬。如弘德率部傾巢而出,相助老將軍剿滅李家父子當不算難事。但是,大軍調動卻必然要有所遲緩、且弘德之所屬現今均屯與清河和信都一線,趕來河東必將月餘時光已過,弘德乃是擔心大局有變、來不及呀!
此前弘德已言,弘德並非是擔心老將軍守不住河東。然弘德卻不思調動大軍、僅率少量的部曲就如此急迫的趕來河東所為何?弘德乃是憂心現今聲勢、聚眾已經十分龐大的李家父子,會耍詭謀的引軍西向,危及故都長安哪!
此事,以老將軍的超常軍略,自然是有弘德稍加提醒就已經洞如觀火,已不用弘德再多言絮煩。
故而,弘德緊急趕來河東的目的,就是想以少量的軍力代替老將軍駐守河東,阻擊住李家父子可能對關中的兩路夾擊。而屈老將軍,則應馬上率軍趕回關中,召集分處各地的各部彙集於故都長安,對長安予以固守。
只要老將軍能夠憑借長安的城高牆厚堅守數月,弘德的大軍也就會從李家父子的後路包抄上來。那時,因長安久攻不下,李家父子的軍中也必然會人心浮動、軍心離散,弘德再與老將軍前後予以夾擊,等待李家父子的結局無疑就將是飲恨亡命了!」
這番話,還真就是徐世業內心裡期盼的最好結果。如果能夠把嘯聚時間過短、內部混亂不堪的李氏這個心中的最大對手給瞬間撲滅,那對徐世業的未來實現大一統的終極目標,必然是會產生事半功倍之效。
然而,理智卻告訴徐世業:這,也只能是他鼓動屈突通、提高一下屈突通自信心的渲染之詞而已。從李建成這麼快就協同渡河的孫華部兵圍蒲阪預測,徐世業心裡不願意也得接受一個最可能會發生的事實:
李淵已經率軍西進。而等待屈突通的命運,最好的結果也就是他根本來不及調集重兵駐守長安、行動迅速一點他自己還有可能來得及趕回長安去主持守城。否則,屈突通他自己甚至都有可能趕不回去長安,率部被圍困在潼關於長安之間。
在徐世業因心情急迫而不住口的侃侃而談過程中,坐在主位上的屈突通早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變得神色凝重起來。待徐世業打住了話頭,屈突通就不覺脫口長歎了一聲:
「唉……!勿怪衛王及裴、楊二位大人不吝溢美之詞的舉薦少將軍,無奈的裴將軍也率部退往了河北呀!近日,老夫也似有所感。然少將軍竟然在趕來之前就已經預見到了如此。可見少將軍是何等的才略不凡!也許這乃是上天憐憫我大隋的江山社稷,才讓少將軍這等少年俊傑來拯救我大隋也未可知爾?
有少將軍在,老夫也相信可以固守住蒲阪,老夫當可放心的緊急的趕回長安。
只是,少將軍所屬還是有些偏少,老夫再令繞鷹揚率其部數千部曲協助少將軍駐守蒲阪吧!老夫準備準備,明日晨起就破圍趕回長安。」
就這樣,尚未等雙方有軍務在身的將領趕到府衙,屈突通就十分果斷的做下了最終的決定。
其實,這也並非是屈突通對僅僅才見面的徐世業就能夠無不的信任、毫不遲疑的就答應了徐世業的建議。這其中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首先是行伍經驗十分老辣的屈突通,甚至就連徐世業對他的一點就透都不算,他自己也早就有了情況大為不妙的預感。因擔心長安的安危,他本來就已經別無選擇。
其次,楊集因被貶已經十幾年,他的舉薦信也只能算作是錦上添花而已。最為重要的,則是與屈突通同殿為臣幾十年的裴世矩和楊義臣的舉薦信。對這二人瞭解十分深刻的屈突通,是絕對相信老謀深算的裴世矩和秉性忠耿的楊義臣在這個時候不會蒙他的。
就僅是出於對家族利益的考慮,如果隋庭覆滅,如裴世矩和楊義臣(讓然也包括屈突通他自己)這些隋庭的重臣遺老,等待他們個人及家族的命運,也已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可想而知,
因而,無論是奸猾的裴世矩、還是耿直的楊義臣,都絕對會同屈突通站在一起。即使是以往與屈突通有過節,他們也會毫不遲疑的替屈突通、更進一步的說是替大隋朝謀劃。
……。
就這樣,翌日晨起,屈突通就帶著龐玉、桑顯和、霍世舉等及精選的兩萬精兵開出了蒲阪城,破圍而出的緊急趕往了關中。蒲阪城內,除了留下來了徐世業所部的近五千步騎軍以外,還留下來了由繞君素所率領的五、六千隋軍。自然,這五、六千隋軍中,不僅要有不少的傷兵,同時組成的成分也是以老弱為主;守城湊合、衝鋒陷陣就不堪其負了。
按徐世業心裡感到十分不如意的預計:他的到來,也僅僅是較原歷史讓屈突通多帶走了一部分的精兵;他也惟願屈突通會憑此而能夠順利的打回長安。
實在是感覺到心裡沒底兒,本來就還是年輕人一個的徐世業,也就顯得有些絮煩的在屈突通臨行前一再的對屈突通說:雙方一定要多多的予以快馬書信溝通,以免發生不測之時,雙方可以想辦法互相有個照應。
為了避免儼然是前輩的屈突通對他不停的說教有所反感,徐世業也只能是再次祭起『他正在調集大軍準備增援關中』這個誘餌,言說:洞悉局面,可以更準確的確定進兵方略。
實際上,徐世業他自己心裡卻是十分的明白:調大軍?且不言他還要不要河北了。就僅時間上來說,等一、兩個月之後大軍趕到了,可能黃花菜也早就涼了!因而,他也就根本沒做這方面的安排。
屈突通帥兩萬精兵倒是勢如破竹的衝破了蒲阪城外的包圍圈,一路緊急南下了。但是,進少、出多的大軍撤出蒲阪,卻也刺激得之前基本上是只圍不攻(其實也不太會)、以李建成為主帥的李氏父子大軍展開猛烈地攻城。
再次得到了劉淵所派呂紹宗率部趕來增援的李建成,在屈突通率軍離開蒲阪的隔日,也就正式展開了對蒲阪的兇猛圍攻。
說起來現在的李氏父子,還真就宛若暴發戶一樣的富得流油!只要軍力有所調動,動則就是數萬的大軍!這不,被名不見經傳的呂紹宗率領趕來增援李建成的部曲,又是一下子來了三、四萬。目前才年僅十九歲、原來本還是一個豪門闊少的李建成,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近十五萬大軍的統帥!
這要是把李建成換成徐世業,他馬上就會把這十五萬人馬緊急的進行一番整編、分門別類的視能力加以使用,讓這十五萬人馬適合於幹嘛的就去幹嘛!
可是,李建成這位李家的大少卻不然,他反而秉承著人多就能嚇唬死人的想法,竟然把十五萬之眾不分良莠的全部都『堆』到了蒲阪城下,營盤挨著硬盤、營帳挨著營帳、可能就差人擠人了,把蒲阪城給圍了個密不透風。
站在蒲阪城頭上瞭望,城下四面人山人海的就是一個人多呀!一眼根本望不到頭兒。自然,由於人多、加之軍紀還很渙散,蒲阪城下孩子哭、老婆叫鬧得沸反盈天的終日喧囂則已經是不可避免。
惹得帶著眾將及堯君素在城頭上眺望著的徐世業都不覺『噗呲』的一聲笑出了聲,脫口笑罵道:「你奶奶的李建成!你這是養豬、還是放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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