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陵崔氏的主宅,自然是比清河的分宅還要宏闊、廣大、豪奢上許多,令此刻已經來到主宅府門前的徐世業,都不免有些嫉妒的在心裡暗想:
人家的老祖宗是怎麼積攢的呢?就僅這一處主宅,拿皇宮來比是有些過,但絕不會比某些受寵的親王王府差。富貴莫過帝王家。依我看,這千年豪門的豪富也並不差到那裡去!
而此時的崔氏主宅,妝點、佈置得則更是十分外喜慶,就像彷彿已經進入了新年的歡慶時間段一樣。甚至,大敞著的府門從內一直延續到府門外的台階之下,還十分豪奢的被鋪上了大紅的氈毯。較比出城相迎的眾人多上幾倍、數量已經過百的崔氏家族成員和僕人,則衣著鮮亮的簇擁、迎候在府門外的台階之下兩側……。
現在崔氏所安排、佈置的這一切,則無疑都是為徐世業這位未來的乘龍快婿所準備的!
此刻被前呼後擁著已經接近府門前的徐世業,雖然表情上還算淡定,但他的內心裡卻極不平靜,一時都產生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彷彿自己像是被架到戲台上表演』一樣的感慨。
由此,在盡量控制著自己情緒保持冷靜的徐世業,瞬間則萌生了一個現在還稍顯模糊、暫時也無法去詳細分析一下可行性、但卻已經隱約縈繞在他心頭許久了的一個尋求平衡點的想法。這個想法,目前仍然參雜在他身後扈從之中的突厥公主阿伊瑪,則乃是其中一個十分重要的關鍵環節。因而,藉著甩鐙離鞍跳下坐騎的機會,徐世業就壓低了嗓音對緊跟在他身邊的凌敬說到:
「禮賢隨後去安置、接待一下那群胡人吧!這位突厥的公主,也許會對我等要有大用也未可知也。唉……!瞧這架勢、瞧這架勢……。」
出於本能的反應連忙點了點頭的凌敬,聞聽到徐世業寓意難明的感歎不覺一愣,因勞頓、疲憊泛有血絲的雙眼下意識的盯視了徐世業兩眼。隨即,精明、睿智的他,就彷彿也有所領悟似的不覺露出了一抹笑意,有些忍不住的也悄聲說到:「將軍之思何其的敏捷也!在此等榮耀之時將軍尚能慮及於此,凌敬所侍得人……。
雙方所打的啞謎,其實涉及到的還是怎樣捋順徐世業所屬的最上層關係和權力分配……。
在權力的巔峰,只有達到了多方共存的平衡點,才能夠保證延續和發展。否則,一方過分的出頭、獨掌,難免會造成局面的失控、大局的崩毀。對立統一,無處不在。而掌控平衡點這個樞紐的人,則就是存在著尖銳矛盾的多方共同尊奉的那個人。這,其實也就是所謂的』權謀之術』。
而對於目前的河北來說,徐世業儼然是已經成為了掌控這個平衡點的人。
外部的敵人諸如現在的隋庭、未來的李唐且不算,目前表面上尊奉者的瓦崗也排除在外,就僅目前徐世業兩兄弟的內部,現在就已經隱約形成了多方勢力交錯、並存的狀態。而這種狀態,最為麻煩的則是徐世業本身的糾結……。
首先,在兩兄弟之間,長兄為大的徐世績乃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
其次,目前的利用價值還十分巨大的楊集則是另一個存在。而且,現在的楊集手中,還擁有了裴仁基部這支強勁的力量。更有甚者,長安的代王楊侑還是楊集的遺腹子。
最後,現在又加入了一個在河北潛勢力雄厚得無以倫比的崔氏。
就僅僅這些,徐世業一個處理不好,他自己很可能都會變成他人的墊腳石、為他人做嫁。
為了盡可能的保持平衡,維持住目前的穩定,更確切的說則是:徐世業本人必須要完全的掌控住大局。現在的徐世業和凌敬,自然是又一次的聯想到了『女人牌』。而這張牌的主角,則就應該是自己送上門來的突厥公主阿伊瑪。
想想,徐世業會不會與塞外夷族同流合污是另一回事,但隱約中有強大的塞外突厥做後盾,這無疑就會為徐世業掌控住大局、避免內部出現紛爭提供了一個重要的砝碼……。
入府、開席、傾談、暢飲……。一道道毫無新意、卻千百年來延續著的待客程序持續著,徐世業同樣也是毫無例外的又來了一場顯示誠意的酩酊大醉。
而那位不速之客的突厥公主阿伊瑪一行,則被崔氏給單獨安排在了一個側廂的雅間,由凌靜再配以了崔氏家宅之內地位最高的幾位女主人相陪。由於阿伊瑪既是女人、又代表著異邦突厥,故而相陪她的人安排得也有些特異。
這個時候,嗜酒、嗜肉的雄闊海則既沒有『口頭福』、也沒有『艷福』了!他那位熱戀情人哈奇努爾要保持清醒的保護、隨侍在阿伊瑪的身邊,他自己則必須職責所在的保護、隨侍在徐世業的身邊。
不過,喝得酩酊大醉的徐世,卻也還有一宗好處,讓他在稀里糊塗中免除了許多拜見未來媳婦老祖母、以及未來岳父和岳母的尷尬。
首次登門的崔氏未來乘龍快婿徐世業,要面見未來媳婦崔恆雪的老祖母、老家主崔景全的老伴,以及崔恆雪的父母,這已經是必然存在的程序。要娶人家養了十幾年、千嬌百媚的女兒,自然是要給人家的祖母、父母磕幾個頭!酒宴之後醉醺醺的徐世業,不能免俗、卻在思維遲鈍中完成了這一切。具體的細節,隨後都已經讓他無從回想得起。
說來既可笑、又奇怪、同時也帶有著彷彿可悲一樣的絲絲苦澀。當事人之一的徐世業,直到現在,還沒弄明白他同崔恆雪確定聯姻的整個過程及細節。其實,這也是在絕對權力面前淡漠了一切的一種表現。
……。
由於年關已經臨近。身為河北主宰的徐世業,出於公宜也必須要在年前趕回邯鄲,就目前河北的總體框架進行一番前期的總結和未來的佈置。而出於私宜,最晚翻過年去他也需趕到黎陽去給兄長徐世績夫妻拜年。
並不知道原來那位每年的新年是咋過的徐世業,還須顧及到現在身居濟陰(原歷史李唐的曹州)離狐的父親李蓋及母親、弟妹等。直到目前沒有接到兄長徐世績把李蓋接到黎陽消息的徐世業,估計強得出奇的李蓋現在還是沒有離開離狐。
因而,隔日宿酒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徐世業,也沒有了閒心去管雄闊海的妞泡得咋樣、以及去問候一下突厥公主阿伊瑪,而是從崔氏府邸的客房起身後協同凌敬直接就趕到了府衙,露個面、象徵性的瞭解了一下博陵郡的情況,交代柴孝和可以自行決定一些棘手的問題,並讓柴孝和隨後還要前往恆山、襄國等郡。
而後,返回崔氏府邸的徐世業,才有點空兒同崔氏的老家主崔景全就一些今後雙方合作的具體事宜進行了一番協商。公亦私、私亦公,這就是家國天下的具體特徵。自然,徐世業也沒忘了向崔景全詢問一下關於水晶石開採的進展情況。那可是一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啊!徐世業自然是也要關心一下。
至於徐世業他自己同崔恆雪聯姻的具體情況、細節,其實現在已經不重要,現在徐世業也沒必要再去向崔景全尋問。到時候,稀里糊塗的把媳婦娶進門也就算是萬事大吉了!
不用徐世業他自己著急,再隔日、也就是徐世業到達博陵的第三天,就已經有人前來催他趕快上路了!
邯鄲的房、杜二人派人送來了緊急的消息:隋庭老臣、重臣裴世矩和楊義臣來到了魏郡,催促徐世業趕快返回去親自予以接待。
驚喜之餘明白這老二位重要性的徐世業,馬上就令送信之人原路返回,通知房、杜二人:盡快把裴、楊這老二位,以及楊集父女、裴仁基及其麾下的一眾主要將領全部請到邯鄲過年。而徐世業他自己,則隨後也就從博陵動身,又冒著凜冽的寒風登上了返程的路途……。
有些事已經不必細說,突厥公主阿伊瑪這一行,自然是也隨著徐世業等一同登程。想來這位突厥的月亮公主,也將會此生首次的領略到漢人『過大年』的滋味。
博陵相距邯鄲直線距離也要有六、七百里,現在距離新年也就僅剩下了十幾天。遠途沒輕,在這個寒風料峭的隆冬季節,徐世業等趕回邯鄲這一路上也並不是十分的輕鬆。
女性在這個時代再受寵、再嬌貴,往往也只能是作為男性的陪襯。臨別之際,崔是老家主崔景全則語含深意的向徐世業感歎:
「女大不中留啊!恆雪那丫頭,老夫從小到大都視若掌珠的寵愛倍至。可是如今都快過年了,這丫頭竟然野得都不思回來看看老夫了!唉……!可是如今新年已近,老夫心裡卻還是十分的惦念於她。唯有拜託將軍路過清河之時,把這丫頭帶在身邊多多照應些了!老夫現在真是惦記她是冷了、是熱了、吃沒吃好、睡沒睡好、受沒受委屈呀!唉……!」
老傢伙崔景全話裡話外的含義已經不言而喻。崔恆雪,從此也就等於正式的出門子了。唯一差的,也僅僅是一個形式上的程序而已。另外的一層,崔景全自然也不乏警告徐世業的意思。
作為必須要娶人家孫女兒的徐世業,在這個時候也只能是連連的應諾、恭謹受教。
……。
一路曉行夜宿的南下,徐世業同那位突厥公主阿伊瑪的相互關係,還是不遠不近的維持這一種彷彿矜持的『和平共處』關係,並沒有太大的進展。這,可能也是源於徐世業已經有些曾經滄海難為水、而阿伊瑪秉性比較淡漠矜持的原因。沒有主動的一方,一個巴掌肯定拍不響。
反而是雄闊海,現在在南下的旅途之中,則與那位猛女哈奇努爾相處得更加的如膠似漆、經常的出雙入對。當打尖過宿之時,見到二人顯得十分默契的聯袂出門巡視,徐世業心裡往往都會不懷好意的暗想、腹誹:
也不知道這對兒猛男、猛女有沒有藉機跑大雪地裡咕嚕一番?雄闊海把沒把哈奇努爾砸舒服?雄闊海你給我用力夯!胡人女子體健、臀肥的抗砸。早一點兒給我砸出個小雄闊海來看看!
旅途寂寥,看著別人的和睦依戀內心裡直癢癢的徐世業,心裡不禁臆想著回去後就要把菲兒、崔恆雪弄到一起來個一勺燴的同時,也不禁聯想到這個時代以後的另一位女性奇葩:武則天。
徐世業頭腦裡別的記憶記得並不完全,他也只是記得原歷史李世民是在四十幾歲時才臨幸的十四歲武則天。徐世業心裡默算:現在李世民才十七歲,離四十歲還要有二十幾年。現在,武則天肯定還沒有出生。
就是想辦法把武則天的老爹武士擭弄來,這還需要等上多少年哪!胡思亂想著的徐世業,也不禁在心裡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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