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剛剛經歷過了一場慘烈的廝殺,甚至對手還猖狂的攻入了營盤,使得整個營盤內、外均遭受到了巨大的破壞,各種行軍設施也被毀損了不少,整個營盤基本上是處於一片狼藉的狀態。但又由於天光已經入夜,且將佐、軍卒們均已經是極度的疲憊。故而,徐世業也只能是安排草草的進行了一番的修繕,在全軍埋鍋造飯、進過食物之後,即在營盤之中大面積的燃起了篝火,進入了入眠的歇息狀態。
沒辦法,由於入夜之後氣溫已經達到了滴水成冰的狀態,現在因各種行軍設施又有許多遭到了破壞,完全的修繕好、補充完畢尚需等待到明日的天明之後才能夠進行,故而也就只能是暫時多燃起一些篝火來取暖、先盡量的對付一宿。
本來,這些日常的行軍事務,平日裡並不需要徐世業親自去處理。但由於軍中的長史凌敬已經太過勞累,甚至就連彷彿像是被徐世業給『抓丁』而來、可以輔助凌敬處理軍中日常事務的柴孝和也因參與督戰而累得疲憊不堪,徐世業也就只好勉為其難的親自出馬予以了適當的安排、佈置。
考慮到初次露面、交手的蘇定方的戰術素養極高,擔心蘇定方再故技重施的來一次『夜襲偷營』,徐世業同時也交代雄闊海統領著他所統轄、並沒有來得及參戰的陌刀營要『人不卸甲、刀不離手』的負責全營的值夜,謹防有敵乘夜來襲……。
一切都安排就緒以後,徐世業還不得不對打了一場『窩囊仗』的眾將佐進行了一番寬慰和安撫,並特意向本就是『客卿』身份的柴孝和的出手相助予以了感謝,才同樣也憋著『一肚子的窩囊氣』的自行前去歇息。
因『自出征以來都是他在算計別人、此次卻被別人所算計』而感到心理落差極大的徐世業,回到行軍帳中、和衣躺在行軍榻上其實也是因『憋氣窩火』而一時難以入眠,心裡也首次的因『征途漫漫、曙光遙遠』而感到了十分的壓抑和疲憊,輾轉反側、胡思亂想間,他不覺也叨叨咕咕的怨懟著:
「憋氣窩火不僅無處發洩,還要強裝笑臉的顯示心胸的寬廣……。他奶奶的!我就是個『泔水缸』啊!蘇定方、蘇定方,你這個雄闊海大罵的小崽子!竟然能夠讓老子也吃了一次的癟?看老子以後不想辦法好好的收拾你……。」
自言自語的怨懟、謾罵、發洩著,徐世業他也不想想,他自己比蘇定方『這個小崽子』可是還要小上幾歲哪!
……。
其實,人的情緒變化,既需要外部條件的影響,又需要隨著時間的推延來加以自我調節。
現在毅力已經磨練得十分堅韌、甚至就連他自己都不敢想像『他自己可以極其冷漠的去面對無數鮮活的生靈在自己眼前瞬間消失』的徐世業,經過了一夜的自我心態調整,隔日晨起後又不得不強行的驅散了籠罩在腦海中的陰霾,振作起精神又重新投入到了實現其自身恢弘大業的奮鬥中去……。
在才智和能力上同樣均可堪稱人傑的柴孝和,可能是在前來之前就早已經有了暫留在徐世業軍中的思想準備?因而,他不僅在營盤受到攻擊時能夠挺身而出的出現在需要他的督戰崗位之上。而且,在隔日晨起後,他同樣也能夠主動、極其忙碌的投入到了協助凌敬處理軍中的日常事務中去。這,同樣也令徐世業因自己沒有認錯柴孝和這個人、伸手拉了他一把而深感欣慰。
由於有了凌敬和柴孝和這兩位處事細緻、穩健的助手來安排處理戰後諸多的繁臃事宜,徐世業也就沒必要再去『橫插一腳』,故而他也就繼續的把精力投注在了下一步的征戰事宜上。
時間緊迫,天氣越來越寒冷,事實上距離休戰期已經並不太遠,可能再有不足兩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根本無法動兵了。現在的徐世業,可以說是心急如焚的想要盡快拿下橫在面前的清河郡,加快北上進軍的進程。
然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切還必需要按部就班的一步一步走。何況,目前佔據清河郡的竇建德所部,還突然冒出來了一位軍略上乘、戰術素養極強的統軍將領蘇定方,這也讓徐世業一時不得不更加小心、謹慎的從事。
吃一塹長一智。考慮到蘇定方既然能夠設計出違反常規的『白日襲營』這招妙棋,就不得不防備他還會故技重施的調轉矛頭實施『截糧行動』。故而,因軍中的各種輜重毀損過多、繼續補充,徐世業在派快馬前往臨清、催促王德仁趕快向軍前運送來各種輜重和糧草的同時,亦特意的附信叮囑王德仁:要堅強戒備、駐守好臨清,謹防敵方輕騎、或是水路偷襲。
同樣,蘇定方的意外出現,也讓徐世業產生了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鬱悶感覺。十日的休戰之約本就是他自己在陣前向曹旦提出的。可是,現在徐世業怎麼想,他都感覺彷彿像是自己在有意的給了曹旦十天搬請救兵的時間。
其實,現在軍中的所有將佐用『腳後跟都能夠想明白』,老謀深算的曹旦很可能根本就未曾派人前去請示竇建德、即使是派了也僅僅是通報情況而已。而利用這幾日休戰(其實也並未正式開戰)的時間,曹旦反而是趁機派人搬來了蘇定方所部的這支奇兵。
徐世業從蘇定方將旗上的旗號暗自估計,目前竇建德所部坐鎮清河城東北方向、僅距離清河城不足百里、歷來是河北反隋豪強嘯聚老巢高雞泊的,必然是竇建德麾下的另一位主要將領高雅賢;也就是蘇定方所拜的義父。蘇定方的此次率軍來援曹旦,也一定是在曹旦的請求下、秉承著高雅賢的軍令。
由此看來,徐世業初次的同竇建德所部交手,就將要先後去面對原歷史輔助竇建德建立了所謂的『大夏帝國』的兩位重要將領:曹旦和高雅賢。而這兩位,則是一個比一個狡猾、均堪稱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極難對付。
擺在面前的嚴峻形勢,也使得徐世業不得不更加的提高了警覺之心。抓緊營盤的嚴密佈防同時,徐世業也最大限度的加大了探馬、斥候的偵緝力度,爭取盡可能做到防患於未然,以免重蹈覆轍。
而這些加派的探馬和斥候,有很大一部分徐世業都是委託楊善會選派他麾下所屬的郡兵來擔任。大部分均是本地人的這些郡兵,由於對當地的地理地貌情況瞭然於胸,自然是能夠明察秋毫、在第一時間就瞭解到竇建德所部的各種動態。至於其中有一部分需化妝成平民百姓,則已屬必然。
吃了一個啞巴虧,雖然不能馬上就能夠向對手索討回來,但最少也要弄明白這個虧是怎麼吃的、漏洞在那裡。想瞭解清楚蘇定方率部怎麼就能夠從背後的丘陵地域冒出來的,其實已經不用再派人翻山越嶺的去查探,徐世業從楊善會口中就已經初步有所瞭然。
據身為清河主官的楊善會原本就有所瞭解的情況、並還向其麾下的本地土著郡兵稍加詢問,他就已經做大致的做出了估計:
原來,向西北方向翻越過這片連綿起伏的丘陵地域十幾里外,就是已經是漳水流經之地的中游。而漳水的終點同黃河北岸運河的主道永濟渠相交匯處,則是在信都郡的屬縣蓨縣境內。因而,發源地在太行山脈的漳水,流經的途中恰好與永濟渠一起把清河城及高雞泊給夾在了中間。漳水是從清河城數十里外的西側流過,而永濟渠則是從清河城十幾里外的東側流過。
由此,已經基本上可以判斷出:蘇定方率部應該是從高雞泊沿漳水走水路出發,繞過了清河城、繞到了這片連綿起伏的丘陵地域背後。然後才上岸,開始翻越丘陵地域,並從背後對徐世業所部的營盤發起了偷襲。
隨後,徐世業派人按估計的路徑前去查探、向漳水岸邊的當地人打聽,同樣也證實了前日曾有大量的船隻停靠。自然,現在這些船隻早已經順水而下的返回到高雞泊附近。
這蘇定方為了偷襲成功,還真是沒少花費心思呀!也勿怪探馬、斥候未能及時的發現,他原來是多走了上百里的水路、繞了一大圈才繞到丘陵背後的。強龍不壓地頭蛇,古人果不相欺……。隔日入暮前就得到了準確確認的徐世業,不禁在心裡暗自的感慨著。
同樣,來而不往非禮也。在進行著吃一塹、長一智的預防同時,徐世業也同時開始了想要借助崔氏的幫助襲取清河城的準備工作。當然,首先需要做的乃是選拔出幾十名特別精悍、勇武的軍卒。而這些軍卒中,同樣也需要參與進去為數不少、楊善會麾下的那些郡兵。
由於楊善會麾下的幾百郡兵大多乃是清河的本地人、熟悉清河當地的情況,使得他們現在彷彿都變成了『寶貝』一樣,各方面的事宜均需要他們來參與進去。這樣一來,彷彿楊善會這幾百郡兵,還都有些不衍任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