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內四人談談說說間,時光已近夜半,該商議的重大事宜也已經基本上商議清楚;也到了該就寢安眠之時。
孤身一人來到黎陽的郭孝恪,原本就是暫時留住在徐世績的府邸之內、已經擁有暫時的寢居之處。故而,徐世績也只是吩咐管家給徐世業和凌敬在府內分別安排一處臨時的寢居之處。
當徐府管家領著徐世業和凌敬前往給他們安排的寢居之處之時,徐世業卻向管家吩咐道:「把我二人送到一處即可,本人今夜要同凌先生抵足而眠、商議一些事宜。」
管家對本就是徐府主人徐世績親弟弟徐世業的話,自然是如奉聖諭也似的唯命是從,在凌敬只是輕笑了一聲並沒有出言反對的情況下,管家也就把徐世業和凌敬領到了府宅之內一處寬敞、考究、安置重要客人的常設客房。
待管家親自動手、慇勤的給燃起燭火、奉上茶水、道了聲『二老爺和先生晚安』退出去之後,已經落座的凌敬輕抿了一口茶水含笑向徐世業問道:「將軍可是此時心中尚有鬱結?」
「唉……!是呀!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煩擾……。」徐世業神情顯得憂鬱的不覺長歎了一聲說到。繼而,徐世業話鋒一轉又說到:「禮賢也已經勞累一天了,我等也洗洗就寢吧!稍待難以安眠,再與禮賢言說心懷的諸多不適。」
素性灑脫的凌敬抬頭望了徐世業一眼、點了點頭,二人隨即就用僕人事先已經給備好的溫水草草的洗涮了一下,隨即脫衣、上床、熄燈……。
寬大的床榻上躺著兩人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擁擠的感覺。皎潔的殘月清輝透過窗欞灑落在室內,影影綽綽間形成了著一種沉寂、恬靜、飄渺的悠然氛圍。然而,心中一直難以釋懷的徐世業,卻一時難以融入這種萬籟俱寂的氛圍之中,不覺下意識的翻了一個身……。
「將軍還未曾入睡?可是思想起了郭先生在席間所隱隱暗示之事?」床榻的另一側、語音顯得有些模糊的凌敬,輕易的就大致道破了徐世業心中所懷鬱結的癥結。
「此事只是其一也,且既需我等經過長久的奮爭、甚至會耗盡數十年的時光方能凸顯出來,並非是我等在此『勿需戮力同心』之時所應存乎於心的。本人最為難以釋懷者,乃眼前之事。禮賢可知本人棄本就是長平故人的彥師兄不用而力主讓軍略不凡、豪爽仗義的劉將軍率部進駐長平之意?」徐世業顯得心結甚重的輕聲的答道。
「將軍視學生如知己、以肺腑之言相告,故學生亦應剖心相還。將軍恕學生冒昧直言!將軍心中的疑慮不僅僅只是因劉將軍吧?可是上尚包括嫵媚、豪邁的竇小姐?此學生頗能理解。然學生不解者,乃是竇小姐之父何能讓將軍如此的看重?其又安能是機變百出、少年英風的將軍之對手?就如此前郭先生所言:將軍之智,讓人思之難免會不寒而慄也!」
受所處於時代理念限制的凌敬,才真正的堪稱是這個時代『機智絕倫』的絕頂人物。一點就透的他,機敏的馬上就反應到徐世業內心裡最為糾結的所在。
「據實而言,本人亦不應過於的妄自菲薄。故而,本人亦非是畏懼竇建德其人。從同為當年奮起反隋的同道中人口中所知,竇建德此人確堪稱忠義豪爽、寬仁重情,亦頗富雄才大略,與人相交大有『如沐春風』之感……。」在相互之間交談中提及到竇建德,徐世業也只能是就頭腦中所存有的一些籠統的資料加以了概括。真正說起來,他也確實是對這個時代真實的竇建德一無所知。
「此,亦非本人所顧忌者。欲成大事者,無有對手豈不寂寞?然本人卻是在想:如本人與家兄這樣的骨肉兄弟,尚會因未來之事而令人遙想到某些不適之思。如輪到就將面對的劉將軍、竇小姐是何等的難為爾?本人又該將去如何的行之?」
事實上也是如此,並非是沒有同竇線娘相互之間議論過的徐世業,現在也還是一成不變的『說不清、理還亂』。
「做大事者、不論私情。然無私者,卻又安能是有為者?欲成大業本就乃是『一己之私』……。」睿智的凌敬十分繞口的說著,彷彿已經把現代哲學中『矛盾統一』的理論移植到了所處於的古代:
「然事有輕重緩急,且非是事到臨頭之時,智者亦無能預佈破解之法。智深如諸葛者,其如能早早的預佈『街亭失後』的破解之法,還安能在司馬懿兵臨城下之時冒萬險去大擺『空城計』?
故而,將軍現在也不必過於的把此事存乎於心。學生曾隱約聽聞之:竇氏可是僅有竇小姐此一女?也許,當將軍與竇氏疆場相對之時,竇氏會因惜愛其獨女、顧念與劉將軍的友情而惠及將軍也未可知?呵、呵!」
「但願如禮賢所言!呵、呵!梟雄之心,實是難以用常理而測之呀!」歎息著,原本就『明知道不會說出個結果、只是想一吐為快的釋放一下心中鬱結』的徐世業,在滿懷著也只能是『領受著凌敬的寬慰、卻根本不相信會變成現實』的想法中,朦朦朧朧、鬱結叢生的睡去……。
隔日晨起、辰時剛至,草草的洗漱了一下、用過飯食,瓦崗河北道大總管徐世績協同長史郭孝恪也就帶著徐世業、凌敬、司馬長安等前往黎陽官衙,具體的安排在昨夜已經基本上商定、確定了的有關事宜。
自然,徐世業也在經過了半年多的時光之後,再一次的見到了原來的一眾軍中同僚河北道副總管區儒信(另一位副總管翟弘前去給瓦崗總寨押運糧草、輜重未歸)、龍驤營主將張亮、豹騰營主將王凱、熊躍營主將胡啟雲、狼奔營主將劉明奇、以及因徐世業的出任汲郡總管而接替重新組建的虎翼營主將的李虎等。
現在,整個黎陽瓦崗的駐軍總量已經由萬五增加到了三萬有餘,這還是由於徐世績同徐世業一樣採取了『擇優募兵』的方式。否則,因擁有了黎陽倉這座最為便利的養兵之資,黎陽的總兵力招募到十萬也並非是什麼難事。
而徐世績同徐世業殊途同歸的同樣採取『了則優募兵』的原因則要有所區別:徐世業是因為錢財的拘謹只能是量力而行。而徐世績,則是忌諱惹來總寨『擅自擴軍、擁兵自重』的猜忌。
即使是這樣,現在瓦崗河北道大總管徐世績麾下直轄的五營軍卒數量也較半年前增加了一倍、達到了六千左右。再加上約有兩千的徐世績嫡系親軍,黎陽的瓦崗駐屯軍實際上已經超出了三萬。與徐世業所擁有的兩萬多部曲相加,現在徐氏兩兄弟手中已經握有了接近六萬的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