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有苦難言
柳殘看著這個潔白的世界，忽然發覺這個世界還是那麼陌生，一年多的生活，她依然沒有適應這裡。
她也沒有多少時日去適應了，因為她若猜得不錯的話，三日後便是她的死期！
看著柳殘離開安寧宮之後，寧太妃轉身冷冷地喚了一聲：「出來吧。」
聲音剛落，便看見柳絮緩緩走了出來，臉上滿是愁思，不解地問：「太妃為何不直接收回她的鳳冠？」
對於寧太妃的做法，柳絮略顯不滿。就這麼放她出去了，萬一這其中再出了什麼變故怎麼辦？
還有，寧太妃說要揭露下毒真相，她難道真要過河拆橋？
「如妃，你該向她學著點，太沉不住氣了！」寧太妃斜睇了柳絮一眼，手中的杯子被她來回描繪著，眼光精明有神。
「太妃當真要揭露臣妾？」柳絮有些害怕地看向寧太妃，問得小心翼翼。若是柳殘的表現太差強人意，她難道真要去告訴王上，其實香草是她毒死的？
寧太妃冷冷地瞥了柳絮一眼，將杯子輕輕放下，道：「在傾城殿，哀家雖口頭上說是你毒死了香草，但你現在還不是安然無恙地站在哀家面前麼。所以，那只是權宜之計，柳殘會將這一切還給你的。」寧太妃眼中閃過精光，手指不斷地輕輕敲著檀木桌子，接著道：「柳殘這次插翅難飛，哀家這步棋就是讓她知難而退。」
寧太妃忽然輕笑開來，看著柳絮，聲音和緩道：「如妃，這次全仰仗你的表現，沒有令哀家失望！」
柳絮站在一邊，思索著寧太妃的話。從邀請柳殘去傾城殿的那一刻，她就有心害她，精心設計的一場鴻門宴。那次本來是要毒死柳殘的，然而寧太妃卻說不行。
只是吩咐她，酒讓香草去送，香草會死出乎她的意料，她本意是要毒死柳殘的。如今看寧太妃的情形，在傾城殿死的是香草，看來早就在她意料之中了。
香草雖然換了當時的酒杯，但是香草應該萬萬沒有料到，當時兩隻杯子其實都是有毒的，無論她換不換杯子，那酒都是有毒的。而她早在之前，就已經服下了解藥，所以才會那麼閒適。
香草是代柳殘死的，但是柳殘依然沒死，她心中不舒服，這樣她還是做不了王妃。曾經柳殘說終究會將一切還給她，而如今看來，她只是空口說白話，騙她而已。
「太妃有把握讓王上廢了她這個王妃？」柳絮有點擔憂，柳殘做了這麼多令陌君澈生氣的事情，甚至還殺了雲初，但是陌君澈依然讓她做王妃，卻從未有廢她之意。
想到這裡，柳絮不由咬牙，眼中充滿了恨意。就是不知道柳殘對陌君澈施了什麼妖法，竟然能讓他這麼縱容她。
「哀家這次沒有脅迫她，一切都是她自願的。」寧太妃這次確實沒有出手，但這比她平時出手的招式凌厲了千倍。柳殘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更加沒有反抗的餘地。
柳絮依舊是站在一邊，她看不出來寧太妃心中所想，更加猜不透面前這個威嚴的人物到底想要做什麼。她看似在幫她，但是深刻地想一下，卻又不盡然。
「太妃不會真要揭露下毒的事情吧？」柳絮心中想的還是香草的事情，要是真被寧太妃揭露了，她在這個王宮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愚蠢！」寧太妃不由怒罵一聲，猛地一拍桌子，倏地站起來，「這點用意你都猜不出來，那只不過是一個牽制柳殘的借口！」寧太妃冷冷瞥一眼面前的柳絮，空有一張貌美的皮相，沒想到腦袋卻是空的。
「是，是。」柳絮立即點頭稱是，寧太妃為人狠毒，要是和她對上了，只有死路一條。柳殘現在不就正在死路上麼，所以她最好不要惹她生氣，以免惹禍上身。
「下去！」寧太妃臉色一沉，冷冷地吩咐。
「是。」柳絮立即福身，小心翼翼地退下。
見柳絮那模樣，寧太妃抓起手中那杯子猛地砸向地面，臉色異常難看。從這件事來看，她一眼便看出來柳殘和柳絮的差別在哪了，也難怪她倨傲的王兒寧願選擇一個醜陋的女人，也不要這個貌美如花的如妃。
從她的一舉一動，她哪一點能和柳殘相比！柳殘在傾城殿為了維護她，甘願替她背負罪名。又為了身邊的一個丫鬟，她甘願來安寧宮求她，更為了她如妃的安全，她答應了她的一切要求。
可是那個如妃呢，她都做了些什麼？處處誣陷柳殘，心中只想著自己，她有為柳殘想過一分嗎？如妃如此自私自利的女人，她哪一點能比得上柳殘的重情重義，她甚至連她的一根手指都不如！
當時看著柳殘那麼卑微地跪在她面前，忍受著她的刁難和脅迫，她自己都有點於心不忍了。然而如妃出來後是什麼反應？即使看見了這一切，也目睹了這一切，她有替柳殘想過嗎？
「若柳，哀家竟然開始有點欣賞你了……」寧太妃盯著那碎了一地的茶杯自言自語，面色凝重。
旁邊的一位嬤嬤緩緩走向寧太妃，輕聲道：「太妃，奴婢知道你心中苦，對王妃出手也是情非得已。」
那嬤嬤緩緩安慰寧太妃一句，然而寧太妃卻依然面色痛苦，低語：「在青龍山，哀家曾有意要借刀殺人，目的是要她死。可是回來的探子說，她當時雖然身陷危險，卻首先想到的是哀家。她……這麼一位好姑娘，你說哀家要如何下得了手！」寧太妃眼中滴出晶瑩，身子突然顫動了下，心有悲慼。
「怨也只能怨她命不好，之前又是嫁過人的，能讓她在王宮留這麼久，太妃也算仁至義盡了。」那嬤嬤歎了口氣，對於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要怎麼勸說。
「上次要火燒她，其實哀家是急了，王兒總是往敗柳宮外跑，哀家能任由他們發展嗎？但是也沒有真要她死，她只要離開，哀家不會窮追不捨的。當時她被人救走了，哀家心中竟然突然鬆了一口氣，如釋重擔呀。」
「就算沒有人出現，太妃不是也已經準備讓人劫走她了嗎？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有事的。」那嬤嬤歎了口氣，她這個太妃做得可真不容易。
寧太妃沒有說話，目光有些哀痛，也有些疲倦，累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有徹底歇歇。或許只有柳殘離開王宮，她才能有休息的一天吧。
安寧宮只有冷風吹來，寧太妃盯著地上的碎片不語，那嬤嬤也不說話，只是陪著寧太妃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