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生不如死
偌大的皇陵前，竟一時鴉雀無聲，只有那簌簌飄落的白雪。
「莫邪！」倏然一道憤怒的聲音咬牙切齒地響起，在這個寧靜的雪空激起了千層巨浪。
「太妃。」莫邪從遠處飄飄而來，對著寧太妃拜了拜，「臣冒犯了，但是小……王妃罪不至死，她應該是有理由的。」小殘兩字差點說出了口。
莫邪一身竹青色衣衫，在這個白雪中顯得異常冷寂，盯著地上的柳殘，他眼中閃過憐惜。許久不見，他竟不知道她已落魄至此。
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麼死在他面前，千鈞一髮之際，他顧不上任何君臣之禮，也不管這樣做是否惹怒寧太妃，更加不理會這樣做是否會激怒冰冷的雲夙，反正手中的石子彈了出去，劍被他擊得歪斜，也幸虧沒有真的從她脖子上劃過，只是劃在了手臂上。莫邪嘴角卻溢出了一絲笑容，她終於安全了。
「她一直對雲妃懷恨在心，因為嫉妒她對雲妃下墮胎藥，致使雲妃滑胎。這次更是狠絕地殺了雲妃，這樣的人哀家不容她活在世上。」寧太妃眼中射出辛辣，盯著地上沒有一絲氣息的柳殘，她嘴角冷硬地扯起。
陌君澈將柳殘攬入懷中，對莫邪和寧太妃的話充耳不聞，他只知道她沒有死，劍只是劃在了手臂上，可是為何她卻不睜眼看他一下？
心中的恐懼依然沒有消除，陌君澈打橫抱起柳殘，「傳太醫！」
「不要……」聽見太醫兩字，柳殘從昏迷中悠悠轉醒，她不要看太醫，她不要陌君澈知道她懷孕了。
「若柳……」陌君澈嘴角動了動，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似想哭也似要笑，表情一時很奇怪。
寧太妃是斷然不會讓柳殘再留下的，雲夙始終沒有表態，神色有些難看，看不出是因為擔心還是因為痛恨。
「太妃，王妃沒有要害雲妃，當時的墮胎藥是我放的，目的是要打掉她的孩子。」莫邪知道，這樣的事情將來會毀壞他的名聲，但是此時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只想柳殘沒事。於是看著寧太妃，道：「事出有因，這次一定也是這樣。王妃如此突兀地殺了雲妃，其中定有原因。」
然而莫邪的話卻沒有得到寧太妃的認同，她只是冷冷地看向陌君澈，「王兒，哀家不准你帶她回王宮！」
見陌君澈將柳殘抱起，頭也不回地往王宮奔去，她突然發覺柳殘這個女人真可怕，即使她殺了他最寵愛的妃子，他依然不能無視她的生死。
即使在雲初的墓前，他還是要顧全她。柳殘真是玄漠國將來的災難，更加是陌君澈這一生的劫數。她不能讓陌君澈苦心統治的玄漠國因為一個女人而毀於一旦。
「母妃，兒臣無法看著她死。」陌君澈臉龐抽搐了一下，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全身似乎還未從先前的恐懼中解脫出來。冷聲道：「她殺害初初，兒臣不會原諒她，但是……」突然，陌君澈臉色一冷，「孤王會讓她生不如死！」
寧太妃冷笑一聲，說來說去他就是要讓柳殘活著，就是要柳殘留在他身邊，他就是不能看著柳殘這麼死在了他面前。
疲倦地揮揮手，寧太妃冷聲命令：「攔住王上！」
寧太妃的命令一下，整個皇陵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不久便有人攔住了陌君澈的去路。
「讓開！」陌君澈冷冷地命令，然而那些人卻無動於衷，只是冰冷地攔著他們。
「莫邪。」陌君澈平靜地喚了一聲，莫邪立即走向他們，看著面前訓練有素的軍隊，他忽然看向陌君澈，然而他臉上卻一片平靜，只是垂目在沉思什麼。
「澈，我支開他們，你帶她離開……」莫邪「唰」一聲揮手手中的折扇，擺上了迎戰的姿勢。
莫邪還沒行動，便被人突然攔住，一種冰冷的氣息包圍全身，他看向這個不苟言笑的丞相，「雲夙，你想怎麼樣？」
那眼神充滿了挑戰，要是雲夙敢在此時動手，他絕不手軟。雲夙卻不語，對陌君澈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轉向了寧太妃。聲音依舊像萬年寒冰，倒是和這裡寒冷的冰雪相得益彰。
「太妃，臣要求徹查初初之事。在未查清楚這件事之前，王妃不能死。」雲夙那沒有聲調的聲音倒是將一切平靜了下來，他身影消瘦卻異常堅定，即使風雪打在身上，卻不動絲毫。
「她殺了雲妃，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麼好查的！」寧太妃沒有想到出來制止的這件事的竟然會是雲夙，她素來知道雲夙和陌君澈關係要好，然而這次死的是他妹妹，他還要這般維護他們嗎？
「王妃是聰明人，斷然不會做出這麼明顯的事情，要想殺初初，她不該這麼明著來。這樣好似在向我們宣告，她就是殺害初初的人，可是臣並不認為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若想殺初初，她有許多辦法，犯不著用這種愚蠢的手段。所以臣要求查出背後之人，有人控制了這一切，從初初發瘋開始。」雲夙眼中射出了冰冷，這是一個哥哥對妹妹的愛護，他不會讓這個妹妹死得不明不白。
看著面前這個驚才艷絕的年輕丞相，寧太妃突然明白了為何陌君澈要這麼重用他了。他確實有常人難以擁有的思維，即使面對親妹妹被殺，他依然如此冷靜，如此睿智地去分析這一切。
「死都死了，還有什麼可查的，除非雲妃能夠自己活過來說這是怎麼回事！」柳絮氣急敗壞地對雲夙吼道，然而雲夙只是一記冰冷的眼神丟過去，她立即噤若寒蟬。
「臣懇求徹查！」雲夙那平穩的聲音在此時顯得尤為鎮定，掃了一眼雲初的墓，他眼中閃出絲絲悲傷。
被雲夙如此一鬧，寧太妃也不好說不準，臉上依然是平靜的，然而心中卻暗罵不已。
「哀家准了。」寧太妃聲音冰冷，口氣中有千萬個不願意。而陌君澈身影不動如山，看著面前的這些侍衛，他忽然想大笑，這麼多年以來，他依然受制於人，就連自己的王妃他都救不了。他這個王上也做得太窩囊了，冷冷地看向同樣一臉冰冷的寧太妃，他邁開步子，卻遭遇了阻攔。
「攔孤王者，斬！」陌君澈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冷傲，沒有回頭，沒有徵詢意見，將懷中的柳殘小心抱緊。
旋身之際，伸手拔出旁邊侍衛手中的劍，血光飛過，地上染上了血紅，擋在他面前的侍衛「呃」了一聲，便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