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他人王妃
鳳淮慢慢回憶起一切,是他在京都之外親自送她踏上了和親之路,當時的喜帕也是他幫她罩上的。冰城那次把她救了,而她滿口都是在咒罵自己,責備自己的替嫁讓丞相府陪了五百多條人命。
鳳淮心口有著揪心的疼痛,是他把她推離了身邊,是他把她送上了和親之路。但是令鳳淮奇怪的是,她已經替嫁過了一次,為何在丞相府毀了之後,再次選擇了替嫁?
這件事或許也只有柳殘自己清楚了,鳳淮看著眼前的雲夙,這個丞相足智多謀,遇事很冷靜。
「她再次替嫁,王上打算怎麼辦?」鳳淮突然為柳殘擔憂起來,第一次替嫁她失去了家,失去了一切。那麼第二次替嫁,她還有什麼得失去?她還能承受得了麼?
鳳淮心中為柳殘憂心不已,或許現在失憶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她能夠忘記曾經那些無法彌補的傷痛,可以過一份平凡的生活。
柳殘失憶了,鳳淮心口有著難以化開的遺憾。她忘記了一切,即使是恨,她也忘記了,不再記得他了。她忘記他了,忘記了。
忘記了曾經月下他們相擁而站,忘記了她是如何在他面前調皮任性,忘記所有的歡聲笑語,甚至連那刻骨銘心的仇恨都一併忘記了。
「王上並沒有明確的態度。」雲夙想起陌君澈近來對柳殘惡劣的態度,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身為一國之君,他會考慮到很多事情,柳殘的事情牽涉甚廣。
首先,作為公主來和親,身上肩負的使命是兩國和平。然而柳殘卻是個冒牌公主,她嫁的是一國之君,她就不單是欺君之罪了,這關係到兩國和平。
其次,她自己的身份就值得非議。替嫁給了玄漠國王上,但是在這之前她就是大楚王朝鳳王的下堂王妃,她早已非完璧之身,她甚至還為鳳王孕育過一個孩子,只不過這個孩子最後流掉了。
其次,她本身並沒有她妹妹柳絮的花容月貌,相反她卻天生殘顏,在容顏上她就已經輸掉了一切。一個殘顏的下堂丑妃如今二次替嫁,柳殘真夠大膽的。
雲夙如冰的臉上出現了茫然,這次替嫁到底是誰之錯?柳殘的錯嗎?或許在世人眼中,應該是柳殘的錯吧。她攀龍附鳳,貪圖榮華富貴,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親人。
鳳淮如雪的身影筆直地站在窗下,阿柳呀阿柳,你為自己戴了如此大罪責的帽子,身子孱弱的你如何能負荷這一切。
「王上能網開一面嗎?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鳳淮腦中迅速出現了一些應對辦法,她第一次替嫁他讓她失去了一切,沒有保護好她,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或許真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和她相處以來的三個月是他一輩子的回憶。只不過是替嫁,他很慶幸她能夠嫁給他,然而總是世事難料。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尤其是身處朝堂,他雖是鳳王,但終究也只是一位王爺。他主宰不了一切,迫不得已似乎總是縈繞在他身邊。
「這個」雲夙面有難色,抬頭看一眼眼波微轉的鳳淮,這個謫仙般的鳳王能出現這樣的神情,實屬罕見。
「雲丞相不必介懷,本王沒有責備的意思。她……」鳳淮頓住,聲音中有著難以掩飾的無奈的沉痛,「她曾經是本王的王妃。」
鳳淮的話,雲夙不解,他們如今關係還大麼?他休了她不是嗎?她為他吃了很多苦,不是嗎?
雲夙突然更加冰冷地看向鳳淮,這個溫和儒雅的男人,真沒想到會有那麼殘忍的手段。休掉她的當日,他娶新王妃,他甚至打掉了她的孩子。這該是一個男人做的麼?
雲夙搖頭,至少他做不到,尤其是對柳殘這樣孱弱的女子,他下不了手,或許這也是他為何會幫著隱瞞她替嫁的原因吧。
「她現在不是了。」雲夙冷冷道,以前和鳳王在一起時,只覺得眼前之人讓他遇到知音的感覺,但是從他對柳殘做的事情來看,他竟然有些討厭他了。
或許是基於對柳殘的維護,他不喜歡鳳淮現在還來糾纏她,他們之間已經完了,不是嗎?
「但是本王不想她再有傷害,她承受不了。」鳳淮的聲音低沉壓抑,清越中帶著沙啞。一種濃烈的感傷縈繞在他全身,已經一年沒有見面了,沒想再見面會是這樣的情況,她竟已成為別人的王妃。
難道真是他們之間的緣分盡了嗎?鳳淮清冷的眸子中浮起淡淡的哀傷。
「你先住下,我離開一會。」雲夙負手離開,依舊一身的正氣凌然,清瘦的身子緩緩步出。
華清殿。
陌君澈把頭痛不已的柳殘從大殿帶出來,看著她痛苦的模樣,還有那失神的眸子,他心中不禁微微泛痛。
「柳殘,你該清醒了,你還要跟孤王裝到什麼時候?」陌君澈的話一出口,他就有點後悔,果然看見痛苦中的柳殘抬起受傷的眸子。
「澈,我說過了,我是若柳,你的王妃,不是那個該死的柳殘!你都不知道,她替嫁毀了自己的家,我怎麼會是那個萬惡的女人呢!」
柳殘的話中有著濃濃的恨意,這種油然而生的恨意,讓陌君澈有一瞬間的失神,這麼濃烈的恨意怎麼會是假的。看來她對鳳淮的恨已經深入到了骨髓,即使是失憶了也難以將這種恨從心裡拔除。
「替嫁……」陌君澈回望柳殘,她也是替嫁給他,並且是第二次,倘若她是第一次替嫁給他,那麼他絕對可以做到既往不咎,畢竟除了雲疏之外,誰做他的王妃不是做。可是,她為何是第二次替嫁?第二次,玄漠國的百姓到時會怎麼看他這個君王,她在後宮又如何立足?
陌君澈自嘲一笑,單憑他母妃那一關就過不去,更別提王宮的險惡。他已經厭惡了後宮的爭鬥,所以他遲遲不願意充盈後宮。險象環生的後宮是可怕的,甚至比朝政更加可怕。
「澈,你不會不要我了吧?」柳殘驚慌地抓住陌君澈,「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能記得的只有你,我求你不要離開我……」柳殘無助的樣子讓陌君澈不忍心將她推開。身體剛復原的柳殘讓陌君澈疼惜,但是事情為何偏偏是這個樣子。
「你走吧。」陌君澈並沒有因此而心軟,將柳殘緊緊扣住他衣袖的十指掰開。
「澈!我說過,我愛你!」柳殘大膽而強烈的表白讓陌君澈神情一震,心口受到很大的波動。
「真是可笑,你不知道你曾經發毒誓,你絕對不會愛上孤王的,難道那些都是假的?」陌君澈壓下心口的驚喜,他知道這些驚喜並不屬於他,她不會愛他的!失憶的她,只是對他盲目的迷戀。
「我……我有說過嗎?」柳殘茫然地看著陌君澈,「我為什麼要那麼發誓?可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腦子一片空白的柳殘,迷惑地看著陌君澈冷峻的臉龐,這是一張讓女人神魂顛倒的臉,迷倒眾生的他為何要對她說這些?
「從一開始,孤王就說過,我們之間不可能有愛,所以誰都不愛誰。就這麼簡單,孤王不稀罕你的愛!」陌君澈最後給出柳殘這樣一個答案。
「我不相信!」柳殘憤然地看著陌君澈認真的眼神,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陌君澈是在騙她,否則她怎麼可能會是王妃呢!
「信不信由你!」陌君澈冷冷地看著柳殘,「你最好現在離開,別讓孤王反悔。」
陌君澈知道,當他後悔這麼做的時候,他會永遠把她禁錮在身邊。因為禁錮她,曾經就是他的想法,只是從來不知道有一天她必須得離開他。即使她天生殘顏,做不了王妃,但他可以讓她永遠做他的奴隸,為她的替嫁付出代價!
柳殘被陌君澈強制推出華清殿,眼中流轉著冷光,他只是迷戀她的身體,僅此而已!
柳殘失魂落魄地回到敗柳宮,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看見陌君臨坐在輪椅上,懷中抱著雪狐靜靜地等她回來。
「我」柳殘立即害怕起來,然而身邊並沒有任何人,找不到依賴的柳殘嚇哭了。
「別哭了,我是來給你送海倫的,你不會連它都忘了吧?」陌君臨將懷中的雪狐遞給柳殘,語氣輕柔:「你病了,海倫就一直留在了白雲宮,現在你沒事了,它該回來找你了。」
「海倫?」柳殘眼中出現了迷惑,但是看見雪狐潔白的身子,她瞬間喜歡上了這只白狐。雖然喜歡雪狐,但是她還是害怕面前帶著溫和笑容的男子。
當雪狐輕躍到她懷中的時候,柳殘立即起身,害怕地看一眼陌君臨期盼的眼神,然後飛快地跑進敗柳宮。
她,還是怕他。
陌君臨清泠的眸子出現了疼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場失憶竟然將他們之間曾經的一切友好都帶走了麼?他該怎麼來挽救這一切?
柳殘氣喘吁吁地跑進了敗柳宮,而舒鳳則奇怪地看著柳殘,「王妃怎麼會跑成這樣?太醫叮囑過,你不能有太激烈的動作。」
舒鳳疑惑地看向柳殘,隨即瞥一眼宮外的陌君臨,她一直想不明白,曾經和玄王感情很友好的柳殘,怎麼一失憶就害怕起來他了,還真是怪事。看了看一邊的柳殘,舒鳳搖頭,問她吧,她自己都說不出來原因,只是一種莫名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