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三劍當破之
看見這無形巨劍當頭劈來，葉羽心中驚悸，立刻收回劍勢，往後倒飛回去。
等他站定，回望的時候，方才發現孫梁四周竟然是一片虛無，那無邊的海水和由海水匯成的無邊巨劍都已經消失不見，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一切如煙如幻，似真似假。
「這東西，到底是真是假？」葉羽忍不住問道。
孫梁哈哈大笑：「你看它是假，它便是真；你看它是假，它也是假！」
葉羽微皺眉頭，蒲元先淡淡的聲音卻從旁邊傳來：「所謂色空，一切皆空，外在物質都是虛妄，可有可無……色空劍，斬的是心，是精神，是意志，你若被斬中，即使外在無事，精神卻已死！」
葉羽沉眉，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長劍斜指，朗聲道：「葉某再來領教一下孫兄的色空幻！」
他腳步飛動，如行雲流水，順著劍意，朝孫梁的週身破綻處攻去。孫梁的「色空幻」亦真亦假，乃是生死變化，陰陽相和，蘊含著極端深奧的本源道理，一時之間，葉羽也看不出任何破解方法，只能試探一番。
銀色的長劍閃著凜冽的寒光，瞬間化作幾隻寒鴉，搖搖晃晃朝孫梁的頭顱、胸口、膻中和小腹四處衝去。這是「雀置喙」，卻不再是雀置喙之中的劍招，而是葉羽順著劍意，自行使出的兩招劍法。
「哈哈，好一招寒鴉數點，可惜我海浪起伏，寒鴉也要盡皆淹滅！」
孫梁眉頭挑動，哈哈大笑著揮動雙掌。他面前頓時海水彙集，化作一道高約數丈的白色海浪，似乎是霧氣，但卻充滿了驚濤駭浪的威勢，讓人有一種無可匹敵的感覺。
葉羽的寒鴉飛入海浪中，頓時灰飛煙滅，消失無跡。他卻全不在意，再喝一聲：「海浪再高，我仙鶴飛翔，你也觸及不到！」說著，長劍幻化成一隻展翅飛翔的仙鶴，駕著純白色的雲朵，悠悠然飛起。
「海浪滔天，仙鶴飛得再高，也照樣給你壓下來！」
孫梁周圍的白色海浪忽地狂漲起來，直衝天際，將葉羽那只飛在雲端的仙鶴也打了下來。
葉羽眉頭斜挑，再哼道：「既是色空，我燕子飛去，你又待如何？」
他使出一招「燕雙飛」中的「玉燕投懷」，背後恍然出現兩隻騰飛的燕子，衝過無邊海浪，朝著孫梁衝去。孫梁眉頭一跳：「竟然是劍意離體？」
這一瞬間，孫梁有了片刻的遲滯，葉羽抓住機會，無比直接的一招「刺劍勢」穿過暫歇的海浪，刺向孫梁的胸口。這一刺，一往無前！
孫梁畢竟武功不弱，只是片刻之間，便已然恢復過來。看著近在咫尺的銀色劍尖，他也是感覺驚悸。幸好，孫梁還有辦法，「濤生幻滅神功」他學會了兩生兩滅，這一刻，他腳底飛騰，左腳聚集著無限生機的「暗流勁」，右腳卻是滴水可穿石的「滴水勁」……「暗流勁」是海水匯流，供給無限生機的「生之勁」，「滴水勁」卻是海水日積月累，摧毀大陸礁石的毀滅勁道，是濤生幻滅神功「滅五勁」中最厲害的勁力之一。
兩勁相和，陰陽化生，反本太極，即成「御虛幻」！
葉羽劍尖刺到孫梁衣襟的一瞬間，對方腳下一陣輕微的隆隆聲傳來，無數看不見的，透明的暗流水滴組合在一起，匯成一種幽深的淡墨色，這墨色不停旋轉，在孫梁底下合成了薄薄的一層，隨即隱沒在空氣中。
孫梁足踏虛空，瞬間消失在葉羽面前。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是為『御虛』！
「小心，這不是乘風蹈海，而是東海千秋島看家的『御虛幻』！」葉羽耳邊傳來了蒲元先警告的聲音。
正在這時候，孫梁身影乍現，無數花花草草凝聚幻合，無數樹木綠茵，假山頑石，將葉羽面前這片空間替換成一個充滿著矛盾和真假的空間。而孫梁自己，卻是足踏虛空，高高站在葉羽面前，彷彿一尊莊嚴的神靈。
這時候，徐茂林身邊的綠衫老婦在驚歎：「竟然是御虛，好久沒有看見這一招了啊！」
徐茂林頷首道：「剛才孫梁那招乘風蹈海就是化自這招御虛，沒有生滅五勁的乘風蹈海已經可以算做一流輕功，御虛之名，果然不愧『天下第一輕功』之稱啊！」
自此，葉羽已經分別見識了被稱為「天下第一輕功」和「天下第二輕功」的絕世功法，也即此刻孫梁使的這招「御虛幻」和當時天仙徐澤在蒼谷村施展過的「身無綵鳳雙飛翼」。
「茂林公，看樣子這位小孫似乎已經完全掌握了孫前輩『御虛幻』的真諦。」那綠柳山莊的綠衫老婦問道：「御虛在手，等同於不敗，再加上還有另一路『色空幻』，這場比鬥贏的應該是那孫梁吧？」
徐茂林微笑，不答反問：「你可明白什麼叫做色空？」
綠衫老婦遲疑道：「色為形質，空為無法，一切如夢如露亦如電，故萬法皆空……」
「看樣子柳莊主對關東那邊的佛門也有所瞭解啊！」徐茂林笑了一聲，片刻，卻又歎道：「是啊，一切形質都是虛妄，便是你我，百年後也不過一抹塵土……所以，色空之外，留的是靈魂，斬的卻是意志！」
綠衫老婦不解道：「那又如何？」
徐茂林歎道：「如果這招色空幻是東海那位孫老哥來使，在他的意志之下，一切自然都是灰飛煙滅，但這位小孫使出來……你可看見了那葉姓少年的劍意，他所求之心，必能戰勝這虛有其表的色空幻！」
綠衫老婦若有所悟，又道：「那御虛又何解？只要孫梁御虛在手，他還是贏不了的！」
徐茂林不答，只是喃喃道：「悟透了生死，觀透了陰陽，一切自然再無意義……」
葉羽看著周圍這些似真非真，卻形貌各異的花草、樹木、假山、頑石，心中一片恍惚。
「生死變幻，陰陽匯合，這是這世間最本源的道理，任何人不能妄想破解，不能妄想凌駕——這就是道！」葉羽耳邊似乎傳來這樣一陣聲音，和眼前這些景物一樣，依然飄飄渺渺，似真非真。
忽地，假山移動起來，頑石騰空起來，就連那些樹木花草，也紛紛化作一把把鋒利的劍，匯合在一起，萬劍歸宗一般朝著葉羽刺來。葉羽心中大驚，手中長劍結成無數劍圈，將這些草木劍抵禦在外。
抵擋了幾招，葉羽忽然發現，原來這些草木竟然真的只是一些霧氣凝聚，他長劍只要微微碰觸，便四散成為白煙。這樣一來，葉羽心中不禁放鬆了一些。
「小心！」一個聲音忽然傳來：「這些都是色空之劍，非實物，但若被斬中，傷的卻是你的心神！」
葉羽心中震動，眼前的無邊景貌都轟然崩塌，什麼花草、樹木、假山、頑石都消失無蹤，便成無數奔騰四散的霧氣。孫梁臨空微笑：「恭喜葉兄弟從幻境中脫身出來，只可惜色空之處，一切成空，與天地自然，所有一切做對，毫無勝算！」
葉羽怔怔然。
「真的是這樣？生死變化，陰陽成合，難道我就再沒有勝算？」
「不！不是這樣的，太師叔說過，武功再強，也不過是別人的武功。他若真把這陰陽生死悟透了，參透了，又豈能停滯在這氣道巔峰？若真能陰陽成道，這武功大可叫做『色空道』，何必叫做『色空幻』？」
葉羽眼睛一瞥，忽地看見天邊一抹黑光，此時天雖然已經黎明，天色亮起，但也還殘留著一抹夜的痕跡。
看見那黑光，葉羽心中忽地一震，彷彿有一聲轟隆隆的雷霆直入他的心底！剎那間，上下四方諸般景象盡皆消失，一切忽然變得只有黑白兩色，黑是死寂，白是靈動，它們在不斷流傳而互消長，原來萬事皆是由此而生。
「夜為陰，日為陽，陰陽交替，構成世間萬物！」
葉羽再看孫梁身周左近的虛空中，黑白兩色變幻交替著。
「雖然都是陰陽，但日夜的陰陽卻與孫梁的陰陽大為不同，日夜的陰陽是自然鑄成，無形無跡，自然能夠恣意變化；但孫梁的陰陽卻沒有進入他的心中，不能循他心意。」
不知不覺，葉羽鏡心識已經張開。
他忽然哈哈大笑：「他既然不能通悟，將陰陽痕跡遁入空明，我便可以看出，既如此，三劍當可破之！」
天空下，葉羽抱劍，飛身而起。
一人、一劍，如行雲流水，剎那間飛到孫梁面前，孫梁雙掌舞動，葉羽卻已經先行一劍刺入他身周那不斷變幻交替著的黑白兩色之中……剎那間，色空幻分成如洗和蘊空勁，隨即消散！
一劍破色空！
輕嘯不絕，長劍下刺，再刺入孫梁腳下的空冥之中，黑白兩色再次分解，孫梁落地。
二劍破御虛！
銀色的劍，從孫梁左右手的空隙之間穿入，如同蜿蜒的毒蛇，又如飛舞的蛟龍，更如急速的閃電。那是一抹從天外飛來的銀光，凜冽，空靈，森冷，行雲流水，停留在孫梁的脖頸之前！
三劍當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