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林不歸
九個時辰之後,已經是第二日早晨。
小樹林中響起一棵巨樹倒塌的聲音,兩個人影飛身而出。
烏長信瞧了瞧樹林之外的幾條小路,皺眉道:「沒想到這大陣如此難纏,竟然花費了我們這麼多的時間,現在已經一晚上過去,那三人恐怕已經逃得不知所蹤了……」
一身黑衣的林不歸搖搖頭,道:「是我的疏忽,如果我們能早點根據天地靈氣的聚集程度摧毀佈陣樹木,恐怕早已經出來了,也不會被我師兄他們逃走。」
烏長信看了他一眼,道:「林兄,你有何打算?此刻我們已經失去了他們的蹤跡,已然無法追擊,更何況過了一夜時間,貴師兄恐怕已經調養好了,我們這麼冒然追上去,恐怕也無法討好!」
林不歸瞥了他一眼,陰**:「若是被我師兄趕回震雷殿,恐怕烏兄和烏兄的烏家堡就要糟糕了,烏兄這麼冒然放棄,難道是想過天天被人追殺的日子?」
烏長信臉色一沉,道:「可是……」
林不歸擺擺手,道:「其實烏兄多心了,我修煉陰雷掌力,和我師兄的陽雷掌力相生相剋,他又中了烏兄的金烏刀罡,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恢復功力,你我二人聯手,我師兄斷然不是敵手。」
烏長信遲疑一會兒,忽然問道:「不知林兄和令師兄到底有何仇怨,我看林兄態度,似乎……」
他有些欲言又止,這林不歸的態度的確詭異,雖然態度上恨不得置陳彬於死地,但言語間卻沒有什麼怨毒,他甚至都沒有直接叫過陳彬的名字,而是一直以師兄代稱,根本不像有什麼仇怨的樣子。
林不歸微微笑了笑,他知道烏長信的懷疑,卻並不想多言,只是道:「烏兄多慮了,我其實和師兄並沒有什麼仇怨,只不過他奉命來拿我,我若不想束手就擒,就只有先下手為強,如此而已。」
烏長信點點頭,心中卻並不怎麼相信。
「這林不歸看似溫文爾雅,其實喜怒不形於色,他外表的微笑不過是陰險的偽裝,此人就連追殺自己的嫡親師兄也是面帶笑容,如果不是真的性格灑脫,便一定是大奸大險之輩!」
這樣想著,烏長信面帶微笑,腳下卻不動聲色地遠離對方幾步,心中已經有了警惕。
林不歸毫不在意,依然微微笑著,「烏兄,我們雖然晚了幾個時辰出來,但如果按我的法子,也不是沒有希望趕上我師兄他們。」
每次聽到林不歸溫和地說出「我師兄」三個字,其實卻是要想方設法追殺自己師兄的時候,烏長信總是有些不寒而慄,因為他不知道林不歸下一句話會不會微笑著說出「烏兄」二字時,便順手一刀捅向自己心口。
「哦,林兄有何辦法?」
看著烏長信勉強的笑容,林不歸微微一笑,道:「此處通向的大道不過兩條,一條是南下往巴蜀而去,另一條是北上往河陽城,烏兄認為我師兄會選哪條?」
烏長信眼睛一亮,道:「當然是回河陽城震雷殿了!」
林不歸頷首道:「正是如此,只要我們抓緊時間,快馬加鞭追上去,必然能堵住他們。」
烏長信想了想,又遲疑道:「可是,若是他們反其道而行之,南下往巴蜀而去呢?」
「也不排除這個可能。」林不歸笑道:「可惜,我瞭解我師兄,我和他自小一起長大,他這個人就是個直腸子,從來不會拐彎抹角,我瞭解他,可惜他卻不瞭解我,呵呵……」
烏長信窺見林不歸嘴角那絲莫名其妙的笑容,心中忽然一冷,忍不住說道:「雖然我相信林兄的猜測,可是世上變數眾多,未免意外,我看不如這樣,我南下往巴蜀趕上百里路程,如若還不見對方三人,我再返身向北,與林兄你北上匯合,如何?」
林不歸臉色不變,笑意盈盈地盯了他半響,直到烏長信心中有些發虛的時候,才突然笑道:「烏兄多慮了,南下沒有必要,況且我一個人也沒有定能留住師兄的把握,我們還是同行得好。」
他笑了笑,忽然莫名其妙地喃喃道:「師兄,從小到大,我總是能猜中你會怎麼做,這回你若是真的能讓小弟猜錯一次,小弟也甘願心服了,嘿嘿……師兄,你會讓小弟如願麼?」
不知怎的,瞧見林不歸嘴角那絲笑容,烏長信口中反對的話竟再也說不出口,他心中一寒,只能贊同道:「林兄所言甚是,甚是……」
河西,金霞郡,官道。
早晨的陽光微斜,染紅了天邊火紅的朝霞,也刺穿雲層,照見了官道之上的兩匹瘦馬。的確是瘦馬,這一黑一白兩匹馬兒顏色雖然鮮明,但體形卻很瘦,皮毛緊緊貼著骨頭一般,展現出骷髏馬一般的身姿。
黑馬上騎著一個一身紫衫的漢子,漢子臉色有些蒼白,似乎患了什麼病。
另一匹白馬上乘著的卻是一男一女,男的英俊瀟灑,劍眉如飛,他前面正摟著一個身材纖瘦的白衣少女,少女年紀很輕,柳眉纖細,眸如明珠,肌膚雪白,可惜臉色也蒼白了些,卻多了一種病態美。
如同林不歸所料,葉羽三人的確沒有南下,而是在鄉間購置了兩匹馬兒,快馬加鞭前往河陽城的震雷殿。畢竟河陽城就在眼前,震雷殿的勢力也近在咫尺,雖然知道烏長信、林不歸二人定會追擊,但三人卻都沒有南下通往巴蜀的打算。
「陳師兄,你還好吧?」葉羽懷中的蕭雁兒出聲問道。蕭雁兒出身江淮乾天宮,划船倒會,騎馬卻並不怎麼在行,再加上他們也沒有多餘的馬匹,因此和葉羽共乘一騎。
陳彬騎在馬上,有些搖搖晃晃,但還是回過頭來,微笑道:「還好,蕭師妹,可惜這馬兒的質量實在不太好,我們的速度被耽誤了許多,要不然這會兒都可以走出金霞郡了!」
他們的馬匹都是在鄉間購買,窮鄉僻壤自然沒什麼好馬,甚至連餵馬的草料都不怎麼好,葉羽他們又趕時間,沒功夫精挑細選,只能在一個鄉農家購置了這兩匹馬兒。
葉羽看了看陳彬,也出聲問道:「陳大哥,你內傷如何了,現在可以動手了麼?」
陳彬活動一下手臂,苦笑道:「我中了那人的陰雷掌力,這陰雷真氣和我體內的陽雷真氣相生相剋,雷屬真氣向來極具破壞力,我內腑受創,又被鎮魂雷音震動心脈,雖然過了一夜時間,我的真氣恢復了很多,但震雷真氣缺乏恢復力,我內傷一點沒好,即使真氣充足,也只能勉強出手,支撐不了多少時間。」
陳彬向來耿直,說話直來直往,葉羽問起,他也就直說了。
葉羽思索一會兒,道:「我內傷也還沒有完全痊癒,昆離劍又斷成兩截,現在基本上沒什麼武功可以用來對付烏長信那那個突然出現的傢伙……陳大哥,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快馬感到前面的城鎮,先買兵器,再看看有沒有療傷丹藥,你看如何?」
陳彬點點頭,道:「也只有這樣了。」
葉羽遲疑一下,又問道:「陳大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們剛才那襲擊你的人到底是和身份了麼?我看他手帶雷光,似乎也是震雷一派的弟子……」
此言一出,就連蕭雁兒也露出好奇的神色,兩人一起看向陳彬。
陳彬歎了口氣,道:「我雖然不想提起他,但既然你們問起,我就實話實說了吧……那人,其實是我師弟!」他抬起頭來,看向遠方,眼中露出複雜的神情。
「你師弟?」葉羽和蕭雁兒驚訝道。
「是啊。」陳彬緬懷地道:「他叫林不歸,八歲那年我和一起來到震雷殿,拜在師尊大人坐下,我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一起習武,現在算來,竟然也有二十幾年光陰了!」
葉羽和蕭雁兒對視一眼,都沒有出聲。
「師弟自小就比我聰慧,武藝學問無比勝我十倍。我們一起學藝十幾年,師弟總是比我先學會一門新武功,學會武功後,也總是比我先精通這門功法……」
「可惜,師尊說師弟急功近利,心術不直,尚需磨練,又生怕他驕傲自大,是以傳功受藝的時候從不誇獎師弟半句,也很少傳授師弟震雷殿精微玄奇的神通妙法,久而久之,師弟竟然產生了怨憤之心。」
陳彬望著道路遠方,歎息道:「我原本功夫比師弟差很多,可是這兩年來勤練不輟,竟然超過師弟,進入了神初境中期,師弟便以為師尊偏心,傳授了我警世妙法。一日晚上,他竟然打傷於我,偷走了我們執法堂的師門至寶『天音鼓』,又盜走半部《震雷警世經》,叛出師門,逃亡各處。」
葉羽和蕭雁兒對視一眼,都是心有慼慼。
「我這次出門。」陳彬繼續道:「原本的目的便是捉拿師弟,收回師門兩大至寶,卻沒有想到師弟早已經得知我的蹤跡,反而出手暗害,倒是連累葉兄弟和蕭師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