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河西
河西走廊是北地最繁榮的地方，沒有之一。
北方七地之中，無論是崑崙、塞外、華陰，還是同是太虛八門管轄的幽燕、遼東都沒有河西富庶，更不要說極北苦寒之地的關東了。河西之地，乃是北方的文化和經濟核心！
一千多年前，虛子建立太虛門，以河西為基；八百年前，莫祖統一天下，建都河陽！
後來太虛門雖然一分為八，各自遷徙，但河西這塊地方還是保留了當初天下經濟政治中心的氣質，其主城河陽城也成為了天下間唯一一座皇城規模的城市。
震雷殿自詡太虛正統，不但在武力上堪稱八門之冠，其他方面也遠在眾門派之上。河西是一個中原人與草原人融匯的地方，草原各種民族，胡人、敦煌人、匈奴人、北康人。千多年來，塞外草原雖然從來不在太虛門的管轄之中，但草原各民族卻在不斷被漢民族融合同化著……
而這個融合同化最明顯，最得益的地方，就是震雷殿管轄的河西！
葉羽一路西行，眼見如此種種，的確有些感歎。
他大概走了半個多月，一路上也沒什麼目的，就沿著西邊方向，跟著三三兩兩的武林人慢慢走著。相比五嶽派控制的華陰，河西的確要繁榮富足得多，村子間竟然有規模小一些的店舖集市。
這一路行來，村子之間茶棚客棧數不勝數，即使一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茶棚，裡面也會有一個說書人，說書人都是白衣長袍，手拿折扇，說的也是河西各路江湖豪傑的事情，台下坐著的有漢人，也有帶著典型草原特徵的高大漢子，各人帶著各人奇奇怪怪的語言風格，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說書，一邊閒聊著。
這半個月，葉羽到處走走停停，有的時候住宿在客棧，有的似乎借宿在人家，甚至有時就睡在山間大樹之上。他遇見了很多事情，也聽見了許許多多的江湖故事。
這些故事，有的令人豪邁，有的熱血，有的落寞，有的令人失望，有的令人憤懣……
葉羽聽得多了，見得多了，處理事情的時候更加圓潤，更加果決。他的劍法也有了一種轉變，招式不再華麗繁複，更加簡潔，就像他的心境，有一種平靜的力量。
在當日決定西行的時候，葉羽曾通過華陰的靈寶商號向師門傳訊，蘇青璇和晴兒都接到了他的消息。葉羽不知道兩人到底是什麼態度，但想來，自己拋下她們獨自離開，她們應該很生氣才是。
可是，前幾日，他卻接到了蘇青璇的來信。
信上，蘇青璇先是淡淡地抱怨了一番，提到晴兒大哭一場的事情，卻沒有提及自己的想法。不過，她卻淡淡告訴葉羽，那一日之後不久，大師兄杜青山和幾位師叔便已經趕到，現在這個時間，她們應該已經回山了。
葉羽看著蘇青璇靈秀的筆跡，心中很是感動。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可能會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他們認識八年之久，葉羽卻已經通過這字裡行間的靈秀看出對方寫信時的心思。
她為晴兒鳴不平，自己又何嘗不是很生氣？
幸而的是，這個聰明的女孩子知道，即使自己再生氣，也已經於事無補了。所以，她淡淡的抱怨，只是為了讓葉羽知道自己的心思，後面說及她和晴兒近期的情況，卻是為了要讓葉羽放心。
棉河最近不平靜，看到這句話，葉羽的確放心了很多，隨即也知道蘇青璇原諒了自己，或許，只是暫時性的原諒……他甚至看見對方寫信時那宜喜宜嗔的樣子。不管怎麼樣，得到她的消息，葉羽一下子愉悅了很多。
「馬上就要到年關了，再過一個月時間，就回去吧！」葉羽心中暗暗想到。
現在離年關已經只剩下三個月時間，所以葉羽雖然想遊歷天下，但也不可能繼續呆在河西。他已經暗暗決定，再遊歷一段時間，等自己突破到神初境，便先回華山，回清河鎮去過年。
抱著這樣的想法，葉羽的速度快了些，他想趁這幾個月的時間，將河西其他地方都遊覽一遍。尤其是位於河西中腹的河陽城，其他地方都可以不去，但這個天下第一城卻是一定要去的。
就這樣，他朝著河陽城的方向，一邊領略路途風光，一邊慢慢前進著。
這一日，旭日當空，空氣很是清爽。
葉羽走了許久，身邊水壺都已經消耗殆盡，但周圍卻沒有什麼人家。他此時說到的地方是一出蔚為雄奇的山巒，當地人稱作「烏金峰」，附近都是蒼翠的青山，卻並無綠水環繞，所以難以取水。
「這地方，風景不錯……聽說烏金峰附近有一個城堡，不知道在哪裡。」
葉羽取道烏金峰，雖然根本原因是因為從這裡去河陽城會比較近，但其實也有附近那個城堡的原因。他在前面的城鎮中聽說，這個諾大的烏金峰竟然是一個家族的私人地界，這個家族便生活在峰巒附近的城堡之中。
這讓葉羽很是好奇，因為華陰的所有土地都是官方所有，還從未出現過這種私人所有地界的事情。況且，比起河西，華陰還算有些落後，從來沒有哪個富商建得起城堡，葉羽對這個河西的城堡建築更感興趣。
他有些好奇，這個城堡是怎樣的建築，是山間別墅，還是英國中世紀的那種城堡？
「咦，看見了，似乎就是那裡！」
遠遠地，葉羽已經看見一座山頭上的白色建築痕跡。
這座建築似乎是白巖打造，不是中世紀那種圓頂型的城堡建築，而是中國古代的建築群，隱藏在山間翠木之間，偶爾能通過樹葉的縫隙看見城堡白色拱衛的圍牆。
此刻，城堡周圍人頭攢動，山頭上還排著一群絡繹不絕的人群。
葉羽本來就對這家城堡很是好奇，沿著烏金峰的山路走了上去，路上竟然也碰上了許多方向相同的「同道中人」。這些「同道中人」有的衣衫簡樸，氣質卓然；有的衣著華美，做富商打扮；有的乾脆就提刀帶劍，很明顯便是江湖中人。
葉羽一身青袍，腰間帶劍，雖然年紀輕了點，但眾人也並沒有奇怪。
他跟著這群人，雖然不好相問，但一路上聽人交談，大約也猜到了他們目的。
原來這家城堡叫做「烏家堡」，乃是當地有名的名門望族，烏家的大本營。河西傳承千年，作為天下的文化和政治之都，名門望族積累不少，這個烏家只是其中渺渺一份子。
雖然只是眾多名門之中的一員，但烏家也擁有著屬於自己的地域和田產，烏金峰方圓百里之內都是他們的地盤。當然，大部分烏家人都只能獲得其中的管理權，按照嫡長子繼承製，這些產業的所有權只能屬於家主大人烏長信，或者家主大人的嫡長子，烏遠。
在當地的鄉紳士族、商人巨擘、江湖武人心目中，烏家堡都有著很高的地位。
今天，是烏家堡堡主烏長信娶親的日子，娶的是他的第八房如夫人，也就是小妾。
為此，烏家堡廣發邀請貼，甚至也很歡迎各位不請自來的賓客，在這種喜慶的日子，烏金峰方圓百里之內的鄉紳、商人和江湖人士自然也就趕路祝賀了。
葉羽在華陰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娶八個老婆，如今聽這烏家堡堡主納了七個小妾，頓時咂舌不已。他暗歎華陰和河西果然習俗文化頗為不同的同時，也跟著一眾「來賓」登上了烏家堡。
「嘿，小哥，你要買點菜麼？」走到烏家堡門前，葉羽正想跟著那群武者打扮的傢伙混進去，卻忽然聽見這樣一聲呼喊。
葉羽轉過頭去，發現來人竟然是一個衣著襤褸，面貌清癯的老人，正挑著兩個裝滿新鮮菜葉的籃子。看著老人注視著這邊，葉羽有些奇怪地指了指自己，問道：「老人家，你說的是我？」
老人點點頭，將肩膀上的扁擔放了下來，笑道：「小哥，我的菜可是方圓百里最出名的了，你要不要買點？現在烏堡主大宴賓客，我可以給你打八折。」
葉羽啼笑皆非，道：「我現在買你的菜乾嘛？」
老人笑道：「你不是想進去給烏堡主祝賀麼，買了我的菜，剛好能當禮物。」
「買菜當禮物？」葉羽看了看老人籃子裡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青菜，不禁失笑道：「老人家，你可真會開玩笑的……不對！老人家，你是怎麼想到來這裡賣菜的？」
說道最後，葉羽心中忽然一動，這個老者來歷古怪，既不是鄉紳商人，也似乎沒有武功在身，竟然能夠挑起兩籃子青菜跋山涉水來的這烏金峰，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有古怪的！
看著葉羽的目光，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子，你眼睛真毒啊，我這麼好的隱藏都被你看穿了……沒錯，老夫就是隱居在此的絕世高手，如今看你小子根骨清奇，天賦異稟，特來考驗你的。」
葉羽嘴角抽動一下，看著這個雙眸黯淡無神，下盤浮誇不穩的普通老人，實在看不出他哪點像一位傳說中的絕世高手，況且，有高手會這樣說自己的？
那老人見葉羽懷疑，哼了一聲，道：「小子，老夫好意指點你，你竟然不識好歹，且去，且去，你沒有這個福緣了。」說完，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衝著葉羽擺擺手。
他這個樣子，葉羽反而有些半信半疑，打量了半天，甚至用上了「鏡心識」，還是覺得這老人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葉羽猶豫半響，最終決定相信自己的判斷。
等葉羽很有禮貌地告辭離開之後，老者忽然微微一笑，眼眸中煥發出一種動人心魄的光彩：「天生劍脈，劍氣衝霄決，小趙的弟子，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