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鐵劍阿三
路遇黑夜行者二人之後，葉羽心中大為警惕，也不敢在原地久留，立即牽著馬兒走過山地，又騎馬走了一陣，這才稍微放鬆一些，準備找棵大樹小睡一陣。
他將馬兒拴在大樹下，自己唰唰幾下上了樹，尋了個開闊的枝丫躺下。
不過看著這無垠的天空，他卻怎麼也睡不著。
「那白際應該沒有惡意，不然就憑他和羅虹，雖然要殺我有點困難，但重傷還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前面似乎只是戲弄和試探，倒也沒有惡意，難道真的只是為了送信？」
「前面的路不平坦，讓我小心……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提醒，還是威脅？」
葉羽越想越感覺一頭霧水，他從小在華陰長大，去得最遠的地方也不過黑火郡的驪山，從來沒有招惹過這些塞北的人啊。白際那個小姐是誰，到底是敵是友，又為什麼會提醒或者威脅自己？
「可惡！」葉羽突然哼哼了一聲：「本來以為我真我巔峰的修為已經不錯了，沒想到一出道就遇到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人，先是花中鬼張天虛，然後又是黑夜行者白際和羅剎女羅虹，這世上哪來這麼多高手？」
其實葉羽也是想錯了，這世上的高手本來不多，如果是平日裡的話，葉羽真我巔峰的修為還是足夠他橫行無忌的。但現在的華陰可不是個普通的地方，尤其是這棉河，在以前六七年的時光裡，無數英雄豪傑一個個聚集到這裡，這才造成了此刻棉河高手空前密集的景象。
當然，如果不是白際口中那位「小姐」的原因的話，葉羽也不會遇到白際等高手，他前往蒼谷村的路途應該要平坦一些。
「算了，既然想不出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葉羽想了半天，也猜測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合上眼睛，決定先小憩一陣子。不過他也不敢真的睡去，雖然猜測白際等人應該不是真的傷害自己，但心中還是有些警惕，只是假寐一個半時辰，便立刻醒來。
醒來的葉羽發現天色還是一如既往地灰暗，月亮倒是快要落下去了，蟲鳴聲也小了許多。
反正也再也睡不著，葉羽決定騎著馬繼續往前走一陣。
就權當是散步，葉羽一邊欣賞著天光黑麻麻逐漸變亮的過程，一邊慢慢前進著。他走了不知道多少時間，夜空中的啟明星終於亮起，無限天邊的盡頭也終於亮起了一絲光亮。
忽然，葉羽的馬兒自動停了下來，因為，馬兒的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這人影不高不低，但給人的感覺卻很孤單，不僅是此刻他只有一人的原因。葉羽感覺，就算把這人放在鬧市去，給人的感覺還是一樣的孤單，絕不會有半點改變。
「前面的朋友，是在等在下麼？」葉羽喊道。
那人似乎抬頭看了葉羽一眼，以一種孤寂的聲音問道：「你是叫葉羽麼？」
葉羽回道：「在下正是華山派葉羽。」
那人又問道：「可是號稱落羽劍？」
葉羽道：「正是！」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叫阿三，有人吩咐我來取你性命。」
「鐵劍阿三？」葉羽有些奇怪，他也聽過這鐵劍阿三的名號，這位阿三也是塞北高手，兵器便是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劍，但他就是憑這把鐵劍闖出了諾大的名聲，在塞北，鐵劍阿三的鐵劍只比黑夜行者的輕功弱一籌。
阿三似乎點點頭，說道：「是我。」頓了一頓，又道：「聽說你也是個用劍的高手，把你的馬牽開一些，拔劍吧！」
葉羽本來還想問什麼，但看對方這個樣子，搖了搖頭，把馬兒栓到遠處的一棵樹上，回過頭說道：「這位阿三兄，如果我贏了你，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阿三沉默了一下，終於說道：「好！」說完，手中長劍忽然「嗡」的一聲，朝葉羽刺去，他本來站得離葉羽不近，但這一劍刺出，卻鬼使神差地刺到葉羽跟前，讓葉羽親眼看見了他那把聞名塞北的鐵劍。
那把劍的確如傳說一般銹跡斑斑，似乎隨時都會斷掉，但葉羽卻絲毫不敢小視。
同樣也是「嗡」的一聲，葉羽使出了七十二路基礎劍法中中的「截劍勢」，令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葉羽這麼一截，剛好觸碰到對方的劍尖，而對方的劍尖竟然「卡嚓」一聲就被葉羽斬了下來。
阿三一怔，看了看葉羽，忽然問道：「你的劍是離火宮出產的？」
葉羽若有所思道：「我的劍是寶級的寶器。」
阿三道：「原來如此。」卻也不顧忌，照樣如同先前一般舉劍刺來。不過，葉羽這回卻發現，阿三鐵劍上關注的真氣強了許多，出劍的時候也在避免和葉羽直接交鋒，只是尋隙試探。
葉羽和對方試了幾招，突然感覺對方的真氣比自己強了不少，阿三將全身真氣灌注在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劍之上，鐵劍竟然能夠抵抗得住自己的神兵！看來，這就是老牌真我巔峰強者和自己這個新手的區別了。
阿三的劍勢在交鋒中逐漸改變，等到他確定自己的鐵劍能夠抵擋住葉羽的昆離劍之後，立即氣勢大變。原本平淡如水的劍鋒忽然變的凌厲非常，整個人充滿了一種剛毅果敢的氣勢。
「鐵線劍式！」
葉羽神色一變，想起了鐵劍阿三的這招成名絕技。
阿三的劍勢忽然一改剛才的曲折試探，變得直來直往，彷彿每一劍都劃著同樣的軌跡，朝著葉羽劍身上同樣的地方刺、削、抹、挑、斬而去，同時，他的劍招之中也漸漸生出一種剛毅質樸的劍意，這種劍意蘊含在一招招簡單至極的招法之中，如果對手弱一些，必定已經棄劍而去。
葉羽忽然感覺到，對方的劍意十分凌厲，這種凌厲就來自對方那把銹跡斑斑的鐵劍之上，也來自對方的心中。他忽然明白，不是對方的銹劍通靈了，而是阿三長期使用這把銹跡斑斑的鐵劍，使得他無法依賴長劍本身的鋒利，只得依靠自己的氣勢和劍意。
長期以來，他劍法的凌厲已經和手中長劍無關，不要說此刻用的是銹劍，就算是木頭，他的鐵線劍式也絕對不會比現在弱半分。
葉羽已經用上了自己擅長的「雀置喙」，長劍彷彿化身成為一隻隻密密麻麻嘰嘰喳喳的鳥雀，圍繞在自己周圍。但他還是覺得有些吃力，有些疲於招架。
對方這路「鐵線劍式」顯然已經領悟得很深，一舉一動之間已經湧現出一種貫徹本心的感覺。
葉羽領悟得足夠深的武學道理，只有殺之道，但他此刻還無法把這殺之道轉換成為劍法，所以就算現在用上了那種凜冽如冰的殺氣，相信也不會給對方造成多少威脅。
但葉羽其實並不畏懼，也不害怕，甚至有些興奮。
以弱擊強是葉羽的強項，他煉精期的時候就曾和比自己高上兩層的荊長柯比劍，也曾和於乘風比試劍指，在這種以弱擊強的戰鬥中，他總是可以憑借那種龐大的壓力領悟一些東西。
尤其現在這鐵劍阿三其實不比葉羽強很多，他很多的東西葉羽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方那種一招一式簡單凌厲的「鐵線劍式」似乎蘊含了很多東西，葉羽憑借「雀置喙」勉強招架的同時，也在極力領會，並且將之融入自己的劍術之中，久而久之，他的劍勢逐漸圓融起來，對「雀置喙」的領悟越來越深，原本陷入的劣勢也在逐漸扳回。
在這種高強度的戰鬥中，葉羽的精神越來越寧靜、純粹，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在不斷放慢，葉羽忽然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因為他曾經經歷過三回，一次實在八年前的元宵節，一次是上華山初次蹲馬步的時候，最後一次，便是和荊長柯比試的時候……
沒有人注意到，葉羽原本漆黑的瞳孔在黑夜中逐漸變得透明，有如琉璃一般……
「都說戰鬥是最好的老師，生死之間是最好的領悟場所，看來此言果然不假。」
葉羽腦中忽然閃過一道念頭，但也來不及思考，因為在這種神奇的境界中，他的雀置喙終於大成，彷彿當年的七十二路劍法一般融入了自己的風格，灌入了自己的領悟！
在與鐵劍阿三這種劍術高手的比鬥中，葉羽終於更上一層樓！
忽然，阿三的劍勢一頓，並沒有再攻擊，他退後兩步，已經收劍在側。
「你的劍術很好，不比我差，我即使能贏，也殺不掉你。」阿三看著葉羽，不像是在看敵人，倒彷彿在和一個朋友討論聊天，只是嘴裡說的卻是雙方的生死。
葉羽倒沒有覺得詭異，只是有些遺憾，自從武功越來越高之後，他已經有五六年沒有了當年那種入境的感覺，此刻在阿三鐵線劍式的壓迫下，才逐漸有些入境的跡象，只是阿三這麼一停，他被冷風一吹，立刻從那種不悲不喜的感覺中掉了出來，有如琉璃的眼睛也立刻恢復正常。
雖然心中失落，但葉羽還是笑著問道：「這麼說，這場比試就算我贏了？」
阿三點頭，葉羽又道：「按照約定，你得回答一個問題，到底是誰想要取我性命？」
阿三沉默了一會，才終於道：「是一位小姐，她早年對我有恩……不過她雖然叫我取你性命，但只是口頭說說，其實只叮囑我教訓你一頓而已……只可惜，我教訓不了你，還不了她的人情。」
葉羽還要再問，但阿三歎了口氣，已經朝後走去，漸漸淹沒在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