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故識
看見張天虛的奪命一刀，葉羽瞳孔猛然一縮。
到這個時候，葉羽才知道，那根本不搭調的折扇和彎刀竟然都是這花中鬼的獨門兵器，折扇控制花瓣暗器，可以擾亂敵人的視線，而對方的圖窮之匕，卻是這「月神葬花」下的奪命花鬼刀！
要不是葉羽突發奇想用衣服抵擋上空的毒花，此刻他恐怕已經被張天虛一刀捅進心臟，然而此刻葉羽畢竟還有機會，張天虛雖然警惕，對付一個不及弱冠的小青年都用上了絕招，但他心中終究存了一絲輕敵之念。
關鍵時刻，葉羽心中愈發寧靜，手上忽然湧現一種對劍的直覺，他已經好久都沒有這種感覺，此刻長劍在手，這種奇異的寧靜感越發清晰，讓他身上忽然湧現出一種鎮定自若的氣勢。
葉羽平靜地後退半步，右手長劍輕輕往前一遞，「落羽五式」中「鶴舒翎」的半招「風聲鶴唳」使出，竟然鬼使神差地盪開了對方已經刺到胸口的狠辣一刀，然而，又是半招「鶴怨猿驚」使出，接著上面那招往前斜刺，竟然在張天虛的一臉驚詫和駭然中「噗」一聲刺進的對方的心臟……
葉羽後退兩步，昆離劍拔出，對方心窩處霎時噴出一股血柱！
聞名江湖的一代採花賊，花中鬼張天虛就這麼在驚詫和駭然中軟軟倒了下去，臨到死前，他也不清楚對方那個二十歲的小青年是怎麼鬼使神差地將手中寶劍送進自己心房的……
「你，你竟然殺死了張天虛！」一聲不可置信的清脆呼喊將葉羽從茫然中拉了回來，他看了看手中帶血的劍尖，一時間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憑借兩招殘破的劍法殺了那個張天虛。
本來以為自己對劍術的領悟已經很深，應該不會有再迷茫的時候，但剛才那兩招，卻讓他有了一種回到八年前剛剛學劍時的感覺，那種隱隱約約的若有所悟，讓他重新回到了劍術更高境界的迷霧之中。
「剛才那兩招，似乎是鶴舒翎？」
葉羽搖了搖頭，這種窺見更高境界的感覺讓他有些驚喜，但此時不是細細領悟的時候，他只有暫且將那種感覺先壓下去，等到回去之後，再慢慢研究。
「姑娘，你是被這張天虛抓住……」葉羽向那女孩走近幾步，正想開口問話，但看清了對方的容貌，卻讓他忽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兀自楞在前方。
「你你……」葉羽皺著眉頭仔細看了看那女孩，忍不住說道：「姑娘，我們以前見過麼？」
「哈哈哈！」
葉羽話音剛落，那女孩還來不及開口，一陣飄飄渺渺的聲音忽然沖四面八方傳來。這聲音非男非女，朦膿不清，在這寬闊的空地上，竟然如同密室之中一般產生了一陣嗡嗡的回音。
葉羽以為剛才那花中鬼張天虛還有同夥，立刻警惕地舉起長劍，喝道：「何方鼠輩？」
那聲音飄飄渺渺地說道：「鼠輩不敢，我在這裡可久了，一直在欣賞剛才那個姓張的小鬼和這個小女孩的好戲，沒想到你這傢伙突然過來橫插一槓子……我本來以為你這個華山派的少俠是過來英雄救美的，只是沒想到竟然也和剛才那姓張的小鬼一個目的，哈哈，你說，我豈能不笑？」
葉羽聽他語氣，猜測這人應該沒有惡意，但聽到最後一句，卻是不禁皺眉問道：「前輩何出此言？」
那聲音先是笑了一陣，這才飄飄渺渺地繼續道：「你這小鬼遠的時候看不清，一句話也不說，等到走近看清了，發現人家姑娘美貌，出口便是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搭訕，雖然委婉了一點，但目的還不是和剛才那姓張的小鬼一樣，嘿嘿，真是見色起意啊！」
葉羽聽得啞然失笑，回想自己剛才那句「姑娘，我們以前見過麼」，還真是一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老套搭訕，他剛想解釋幾句，那聲音卻再次狂笑起來，搞得葉羽都插不上口。
葉羽剛才其實一直在暗自探查，但這聲音說了半天話，他卻絲毫沒有探查到對方人在哪裡。葉羽心知對方的武功肯定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倍，但聽到他不管不顧就是一陣莫名其妙的揶揄狂笑，也是暗自惱怒。
「神經病！」葉羽被他笑得心頭火氣，又找不到人，惱了半天，決定不理這人，先找那個有點似曾相識的女孩子問一下再說。誰知他剛上前幾步，那聲音卻不懷好意地說道：「小子，不能上前了哦！」
葉羽腳步一頓，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對方回道：「這小姑娘身邊是她精心布下的三三迷幻陣，三步之內，便陷入迷幻之中，以你現在的劍術境界，想破陣而出，還有點困難，所以，你雖然想一親芳澤，但還是學那姓張的小鬼一樣在外面等等吧，哈哈哈！」
說罷，又是一陣得意的大笑。
葉羽心中一動，仔細看了看那女孩身邊，果然發現有許多擺放古怪的石頭，他想起剛才張天虛和對面女孩說話的情形，心中已經相信了這個不知名高手的話。
葉羽剛想跟那女孩解釋一下，誰知對方竟然直接用腳踢亂了周圍是石子，從那陣法中走了出來。女孩俏生生站在葉羽面前，打量一陣，忽然問道：「請問少俠，你可是姓葉麼？」
葉羽怔了一怔，下意識地點點頭。
女孩子有些喜悅地走到他面前，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葉羽心中一動，答道：「在下華山派，葉羽。」
那女孩驚喜道：「真的是你！」
葉羽道：「姑娘，你是？」
女孩子喜悅道：「小哥哥，你不認識我了麼？」
葉羽腦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一道情景，那是八年前，自己隨同父母第一次到郡城去參加元宵燈會，第二日就去參加了華山派的門派選徒，那一日，自己和晴兒遇到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姑娘。
葉羽忽地驚聲道：「你是蕭雁兒，去了乾天宮的蕭雁兒！」
蕭雁兒驚喜地點著頭：「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葉羽仔細打量一下，發覺她雖然一身白色綾羅，但細細的柳葉眉，挺秀的瑤鼻，白皙的肌膚，卻還是依稀有著當年的影子，只是現在的她看起來漂亮了些，當年那種纖弱的感覺更加出眾，有一種虛弱的美。
想起剛才當年那個怯怯的小姑娘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個師從太虛八門之一，面對江湖上大大有名的賊都不懼半分的善良女俠，又想到剛才那神秘人說就連自己也不能突破她的陣法，葉羽著實有些感歎。
蕭雁兒剛想開口，那個飄飄渺渺的聲音忽然古怪地說了一聲：「原來真的認識啊，難道是老人家我猜錯了？」
葉羽翻了翻白眼，向蕭雁兒問道：「蕭姑娘，你知道這個古古怪怪的傢伙到底是誰麼？」
蕭雁兒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他一路上跟著我，說是要收我做徒弟，我已經有了師父，沒有答應他。」
蕭雁兒說出這句話，那聲音便消失了一陣子，似乎在生悶氣，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道：「小子，你想知道剛才那兩招殘破的劍法為什麼能殺死那姓張的小鬼麼？」
葉羽神色一動，和蕭雁兒對視一眼，說道：「晚輩不知，還請前輩指教。」
那聲音哼哼了一下，道：「還真打蛇上棍了……不過我老人家一向不欠人人情，剛才誤會了你，現在就給你指點一下，至於能夠領悟多少，就完全看你小子的運氣了。」
「小子，你剛才用的是什麼劍法？」
葉羽遲疑了一下，答道：「晚輩用的是華山派的一路『落羽劍』，方才用的是落羽五式中的「鶴舒翎」。」他倒是不疑這人是來偷學劍法的，以這人的實力，應該還看不上自己這路落羽劍，而且就算他想偷學，只要自己不演示，他也學不到多少。
那聲音道：「廢話，我問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招數！」
葉羽道：「晚輩用的兩招分別叫做「風聲鶴唳」和「鶴怨猿驚」。」
那聲音停頓了一下，忽然道：「小子，你師父有沒有告訴你，用劍即用心？」
葉羽點點頭，道：「家師的確經常提到過。」
那聲音道：「劍術說起來繁奧，但究竟也不過是唯心而已，你剛才用了兩招殘劍便殺了個三流高手，一來是他見你必死，抱了一絲輕視之心，倉促之間未及躲閃。」
「第二嘛，便是你領悟到了這兩招殘劍中的意境，也不算完全領悟，你只是觸景生情領悟了劍招中適合此情此景的部分，故而只是半招……這樣一來，你化繁為簡，窺得更高境界，殺了個沒有防備的人也就不奇怪了。」
葉羽聽得若有所思，那聲音似乎想了一會兒，又道：「小子，我最後提點你一句，用劍即用心，你什麼時候能把『風聲鶴唳』用出『鶴怨猿驚』的意境，你什麼時候便可以再進一步，凝形化罡！」
葉羽有些茫茫然，又似乎有些若有所悟，剛想開口再問，那聲音已經道：「我要說的就到這裡，剩下的你自己去想吧……小丫頭，我今後有大事去做，再也不會纏著你了……有人來了，本公子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