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你們被緝捕了
李縣令是一個好人,從政績上來說,也算是個不錯的縣令。
按照華陰的規矩,所有地方縣級官員都是由府城直接任命,因此這個李縣令雖然不像黃縣令一般有軍隊背景,但也是正正經經的學仕出身,是在府城學習三年,又在寒遠郡經過了郡守大人的考試之後,才榮升縣令一職的。
三年前,中央天都軍第三青龍旗的黃掌旗要調任城主府,因此被調到寒遠郡清源縣客串縣令三年,三年後,黃掌旗人去樓空,郡守大人便派了這位李縣令來就職。在此之前,李縣令是在寒遠郡北部偏遠地區的齊林縣任縣令的,齊林縣地處偏僻,也沒有什麼油水,自然比不上郡城旁邊的清源縣。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李縣令也算是陞遷了。
不過,這位李縣令為官多年,深明官場之道,為人圓滑,善於和稀泥,非但不像黃縣令那般強勢,甚至還有些牆頭草兩邊不得罪的性子。其實這也是局勢使然,他初來乍到,在縣衙沒有屬於自己的勢力,和縣城各大家族也還沒有深入的接觸,自然不能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了。
比如今天這事情,他其實早就接到消息,但卻沒有立刻趕來。
這就是他為官的精明之處,他知道於葉兩家的過節,也知道於家想對葉家不利,但他卻沒有做出明確的表態。
他沒有立刻去攔住於家請的人,壞了於家的好事,卻也沒有從頭到尾置之不顧。李縣令中途趕到,制止了余洪量率領的洪幫幫眾,到時候雖然可能會引起於家的不滿,但也沒有把事情做得太絕。
而且,葉家經過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會和這位信任縣令交好,畢竟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卻難。就算葉家也是心有不滿,但兩家為了爭奪有利機會,也不會斷然與李縣令為敵。
這就叫小心無大錯,為官之道,最擅中庸。
剎那間,李縣令心中閃過了剛才興起的種種思量,面上卻毫不改色,慢慢走到眾人面前:「哼,你們這群亂臣賊子,想在我清源縣做什麼?來人呀,給我把這些傢伙全部拿下!」說完,大手一揮,就欲把那些已經重傷的洪幫幫眾全都抓捕起來。
其實,這也不過是表面功夫而已,洪幫在不是清源縣人,李縣令即使抓了他們,也沒辦法問罪。相信在審問無果之後,李縣令就會將這些人放回田峰縣,最多再以「擾亂治安罪」的罪名罰一筆賠償金補償葉家的損失。
余洪量早料到了這種情況,因此也沒有多話,只是看了這李縣令一眼,便吩咐兄弟們束手就擒了。
「呵呵,葉員外,你受驚了吧!」裝模作樣地把「恐怖分子」全部拿下,李縣令開始慰問受害者。「本縣剛剛接到消息,南街這邊出現一幫歹徒,幸虧本縣來得快,才沒有弄成大錯……葉員外,店舖沒有損失吧?」
說完,李縣令有些詫異地往周圍看了看,心想:「奇怪了,都這麼久了,這些洪幫的人竟然沒有打進店舖裡去?難道葉家的大門真的這麼結實?」
就在李縣令考慮是不是向葉老爺詢問一下他家木料實在哪裡買的的時候,葉老爹笑意融融地開口道:「托李大人的福,這些歹徒本事不夠,葉家店舖尚且安然無恙。」說著,尚且有些奇異地看了葉羽一眼。
「奇怪啊!」李縣令剛剛來,也沒有看到葉羽大戰洪幫幫眾的經過,此刻倒是瞧見葉老爹那頗為奇異的一眼,有些好奇地問道:「這位公子是?」
葉老爹樂呵呵地一笑:「這是犬子!」
「原來是令公子。」李縣令心道原來如此,也沒有什麼驚訝,就要繼續詢問,眼睛卻在不經意間瞟過葉羽腰間的一塊玉珮,確切地說,那不是一塊玉珮,而是一塊令牌。
李縣令眼神一凝,嘴上繼續跟葉老爹說話,眼睛卻不動聲色地打量這葉羽腰間的那塊令牌。
令牌是玉色的,但明顯非金非木,光看質地是有些碧玉的細膩感,不過顏色卻不對,那是一種半透明的色彩,比任何玉石材料都還要晶瑩一些。仔細看的話,可以隱約在令牌上發現幾個字跡,還有一副山峰圖畫。
李縣令眼神不是很好,但數了數,發現令牌上大約有七個字,第一個字似乎是個「華」。
他心中不禁咯登一下,不動聲色地朝葉羽走進幾步。
李縣令終於將令牌上的字跡全都看清,他眼神一閃,聯想到某些事情,心中滔天駭浪翻湧起來:「葉,葉家小公子?清河鎮的葉家小公子!」深吸了一口氣,李縣令向葉老爹告了個罪,回到官兵之中。
李縣令心下電閃,忽然找了一個心腹,對他耳語幾句。
「啊,葉員外啊,不知道令公子今年貴庚?」將心腹揮退之後,李縣令繼續和葉老爹閒談起來,不過語氣卻少了幾分倨傲,甚至多了幾分恭維。
葉老爹倒也沒有發現這些異常,依然恭恭敬敬地和李縣令交談著。
……
同一時間,李縣令的那個心腹忽然帶著幾個士兵,朝著南街的一家酒樓緩緩行去。幾個官兵在酒樓門前敲了敲門,酒樓老闆一直在觀察外面的局勢,這時候也知道是縣衙的人來了,他雖然不知道縣衙老爺們敲自家的們幹什麼,但也老老實實地給這些軍爺開了門。
李縣令的心腹一進門,也不敢一頭霧水的酒樓老闆,逕直帶著身邊的幾名大兵走上三樓,朝著於金堡和於乘風兩人藏身的地方而去。
「幾位軍爺,你們這是要幹什麼?」三樓上,於金堡兩人自然也看見了這一小隊士兵,現在看著這些人,於家兩人當然也知道這些傢伙是衝自己來的了。
心腹是一個很冷峻的年輕人,聽到於金堡的話,他也不解釋,只是緩緩吐出一句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話來:「於金堡、於乘風,奉李縣令的命,你們被緝捕了!」
於金堡和於乘風兩人都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也知道心腹的話對自己來說不是什麼好話,現在這個情景,原本應該中立的縣太爺竟然派人來緝捕自己,於家兩人心中頓時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對他們來說,心腹這句「你們被緝捕了」簡直和星爺的那句「對不起,我是臥底」有異曲同工之妙!
同樣一句突兀至極的話,聽的人也同樣一頭霧水的鬱悶。
於乘風終究是個狠角色,雖然不知道來龍去脈,但卻敏感地感覺到局勢已經對自己不利,他眼睛一瞇,正要想辦法脫身,那個心腹卻冷笑了一聲,道:「於乘風,你最好給我安分些!」
「我知道你是個鍛氣期的武者,這幾個官兵也對付不了你,但你可要好好想想:你這一走,可就是犯了通緝的華陰要犯,不僅寒遠郡,就連整個華陰都會通緝你!除非你能逃出華陰,要不然就準備一輩子提心吊膽吧!」
「還有,你走得掉,但你的大哥可不是我們的對手,下面還有百十名官兵,你若是畏罪潛逃,你們於家可就慘了,華陰律令,畏罪潛逃者罪加一等,這句話放在你們家族身上,也還是適用的!」
於乘風面色紅白變幻,陰晴不定,良久,還是長歎一聲,跟著一眾官兵走下酒樓。
縣太爺遠遠地看著自己的心腹將於家二人押解過來,眼中頓時閃過一道興奮的光,他在葉老爹夫婦疑惑的目光中揮了揮手,示意心腹將二人帶到這裡來。
「李縣令,不知道我於金堡到底犯了什麼罪,竟然勞煩你派兵來捉我?」事到如今,於金堡依然還是一頭霧水,看到李縣令的那一刻,語氣不禁有些生硬和憤怒。
「呵呵。」李縣令呵呵一笑,既不生氣,也不理會於金堡的憤怒,只是有些拘謹地走到葉羽面前,問道:「葉公子,可以將你腰間這塊令牌借我一下麼?」
葉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摘下令牌交給他。
「於當家,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李縣令將令牌拿到於金堡和於乘風面前,呵呵笑道:「看見這塊令牌,你們應該想到了什麼吧?」
於家兩人都朝著那塊令牌看去,只見非金非木的令牌上刻著一副山峰圖畫,惟妙惟肖,山峰的左邊有五個字跡渾然的正楷大字,正是,「華山朝陽峰」!
于氏二人神色一僵,隨即黯淡下去。
商業鬥爭和鬥爭一樣,都講究個資本,尤其現在事情都已經明朗,今天這事情,李縣令作為一縣的權利中心,必然不會沒有證據,就算沒有證據,他買通各大家族,也一定會整出一個證據來。更可況於家這件事手筆頗大,很難不留下尾巴,相信李縣令只要稍微查探一下,就可以輕易證明此事的幕後主謀是於家。
他們當初之所以不怕,就是因為他們有政治資本,不要說證據難找,就算真的有證據,縣太爺也不見得會受理。但現在,葉羽的身份是朝陽峰入室弟子,在華陰,這個身份就相當於皇室子弟,和皇子比資本,這很難說不是明晃晃地找死!
你生我死,于氏二人也沒有幹什麼耍賴的無聊舉動。
華陰律法中有一條罪名,叫做「謀害五嶽派弟子家人罪」,這條罪名很是厲害,一般若是江湖人士觸犯,直接誅殺,普通平民觸犯,抄家不說,還有大獄三十年。
李縣令恭敬地將令牌還給葉羽之後,就以這條罪名抄了于氏貨行的家,將所有主事人都收押大牢,這三十年的牢獄之災,足以讓於家大部分人都老死在這大牢裡。
於家設計的時候,葉羽還沒有亮出身份,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於家明顯很是冤枉,因為葉羽很有扮豬吃老虎的嫌疑,雖然他不是故意的。
不久之後,清源縣傳出縣裡出現一名華山入室弟子的消息,鄉紳們雖然不知真假,但也仍然樂此不疲地議論著,相對而言,縣城於家家破人亡的消息,就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