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劍意
「葉兄弟，你……難道已經突破了第三條經脈了嗎？」馮劍飛站在原地，神色複雜地問道。
葉羽回過神來，面對馮劍飛微微點頭。
葉羽沒有告訴他，他打通的不是華山基礎應該打通的第三條足陽明胃經，而是與荊護院一戰時鬼使神差突破的足太陰脾經。雖然直到如今，他都不知道以後的內功該怎麼練，畢竟他現在的功法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套內功，運用的時候總會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無視這條經脈，繼續按照基礎內功中的記載繼續打通其他經脈了。
馮劍飛當然不知道葉羽心中的想法，聽見他的話，只是苦澀地笑了笑，道：「難怪當初你要我打通兩條經脈再挑戰你，只是現在看來，即使我已經打通了兩條經脈，依然還是不敵於你啊！」
葉羽收起心中雜念，安慰道：「我也只是快了一步而已，馮兄總有一天會趕上我的。」
馮劍飛搖了搖頭，歎道：「這一天恐怕要很久了吧，也罷……」他忽然一拱手，鄭重地道：「葉兄弟，你無論劍術內功都比我要強很多，敗在你手上，馮某也不覺得冤枉。」
聽見他的話，葉羽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馮劍飛繼續道：「既然打不過你，再鬥下去也是枉然，葉兄弟，今天這場比試，我認輸！」
話音剛落，馮劍飛已經跳下論劍台，葉羽即使想勸他什麼，也已經來不及了。
台下忽然寂靜下來，但隨即，一陣歡呼聲便徒然升起，到處都是眾弟子們為葉羽慶賀的聲音。
葉羽先敗林城，再迫使馮劍飛認輸，除了蘇青璇以外，他已經戰勝了新弟子中幾乎所有的一流人物，對於這些少男少女來說，葉羽已經是演武場之上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是他們心中的偶像，是他們心中高高在上的最頂尖人物！
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裡，葉羽都將成為這些華山弟子所追趕的目標。
葉羽一愣，隨即笑了笑，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倒也不錯。他向下望去，在人群中尋找那一抹碧綠的身影，這種時刻，若是有一個人一起分享，那就更加不錯了。
人群之中，蘇青璇敏感地感受到葉羽的目光，隨即衝著他淺淺一笑，笑容裡充滿了祝福和甜蜜。
這時，王教頭似乎已經和一眾華山高手商量好了，他一個踏步，竟然直接飛上演武場，是的，是直接「飛」，他的膝蓋並沒有彎曲，只是腳下微微一頓，整個人便立刻拔高起來，「飛」到了演武場之上。
王教頭環顧一圈，高聲道：「我宣佈，論劍台第一場戰鬥，葉羽對林城，葉羽勝！第二場戰鬥，葉羽對馮劍飛，葉羽再勝！」話音未落，台下已經傳出一陣陣歡呼聲，這聲音直接將王教頭的聲音掩蓋下去。
王教頭微微一笑，大手做了個下壓的姿勢，人群中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葉羽獲勝兩場，按理該獲得兩件獎品，經過我們幾位長輩的商量，決定獎給他……」
他朝旁邊做了個手勢，頓時便又兩名青衣弟子恭敬地上前來，這兩名青衣弟子手中都那種一個東西，只是用紅布蓋著，讓眾人無法看清而已。
王教頭走到一名弟子身前，親手將紅布解開，高聲道：「這第一件，便是一把金剛所制的匕首！」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那弟子手上正放置這一把光芒四射的匕首，匕首通體銀色，刀刃處有淡淡的青色痕跡，看得出鋒利異常。匕首這東西，乃是居家旅行殺人防火的必備物品，出門在外，有一把匕首，那可是耍陰招的不二選擇！
王教頭笑了笑，緊接著解開第二塊紅布，道：「這第二件，是一件天蠶絲所做的內甲，普通刀劍不可損傷！」
內甲，那是一件好東西，對於一件好一點的內甲，普通武者都是夢寐以求的，更不要說一件刀劍難傷的天蠶絲內甲了。本來，葉羽即使獲勝，也是不可能得到這種好東西的，只是在場幾位「評委」中有兩位和他關係不錯，其他幾位看他也是頗為順眼，因此王教頭一提議，大家遲疑一下，也就通通復議了。
台下，一眾華山弟子看著上面甚為耀眼的兩件寶貝，有些人又想起不久前葉羽才獲得的「昆離劍」，眼中不由露出羨慕的光芒。
第二日。
演武場之上，一眾弟子正在揮汗如雨地扎馬步。
葉羽站在原地，馬步姿勢做得標準無比，自從悟通「意在氣先，神與氣和」的道理之後，他扎馬步的時候便簡單了許多，等閒從不露出疲憊的神色。
葉羽空閒至於，又感受一些穿在身上的內甲，心中不由泛起一絲滿意的感覺。
「腳底穿得是晴兒做的百納鞋，腰間掛著金剛匕首，裡面穿著天蠶內甲，外表套著蘇丫頭送的虎皮短衣，手中提一把威風凜凜的昆離劍，全套裝備在身，這就是我葉羽以後出門行俠仗義的行頭了！」
昨天和蘇青璇下山遊玩一番之後，葉羽已經將內甲穿在身上，只是現在是下午的馬步訓練，他沒法把昆離劍和虎皮短衣都帶出來，否則，他那一身裝備也就齊全了。
「這內甲，薄如蟬翼，輕如飛燕，尋常刀劍難傷，倒真是個好東西！」
葉羽買了把菜刀試過這天蠶絲內甲的強度，他沒有敢拿金剛匕首和昆離劍去試，畢竟這兩樣東西都已經超出了「尋常刀劍」的範疇，要是不小心真的把內甲損傷了，那……就要真的要找個地方哭去了……
時光匆匆，葉羽還在陶醉自己的裝備，這下午的馬步訓練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便是王教頭講解劍術的時間。
王教頭站在演武場上面的小亭前面，難得地沒有露出懶洋洋的神情，而是一臉肅然：「眾位弟子，今天，我不準備繼續教大家七十二路劍法中的其餘的劍招……」
眾人都露出詫異的表情。
王教頭繼續道：「今天，我們來談一談昨天論劍台的兩場比鬥！」
葉羽神色一肅，抬起頭看向王烏衣，心中卻在好奇，王教頭會對自己的表現做出什麼樣的點評。
王烏衣道：「昨天的比鬥，葉羽、林城、馮劍飛三人表現都不錯，論劍術，大家都差不多，只是林城對內力的使用尚不及其他兩人而已。」王教頭沒有說實話，其實林城比起其他兩人，的確要差了一些。
王教頭又道：「那麼，大家知道，葉羽為什麼能戰勝其他兩人，取得勝利麼？」
眾弟子一愣，都用好奇的目光看著他。
王教頭道：「那是因為……葉羽已經隱約接觸到劍術下一個境界的門檻，這便是劍意！」
葉羽一怔，想起昨天那兩場戰鬥，心中漸漸泛起了一絲奇異的感覺。
除了葉羽，馮劍飛、蘇青璇、林城，還有其他幾人，心中都是一動，隱約記起了什麼，只是這種感覺不甚明朗，大家始終都沒有什麼收穫。
王教頭看了看下面一臉若有所思的幾位弟子，又瞧了瞧其他大都茫然不知所措的其他人，歎了一口氣，道：「本來，現在跟你們說劍意這東西，還有些過早，但既然有人已經觸碰到這道門檻，我也就提前給你們講解一下，至於能夠理解多少，就全靠你們自己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露出謹慎之色，不管能不能理解，但此刻認真聽卻是肯定的了。
王教頭道：「弟子們，你們差不多已經練了一年半的劍法，雖然不是所有人都已經初入門徑，但等第三年之後，相信大家都已經能夠做出一個像模像樣的架子了吧……那麼，你們對劍術一道，有什麼自己的理解嗎？」
演武場中一時寂靜，沒有人敢於出聲。
沉默半響，王教頭伸出右手，指向馮劍飛，道：「馮劍飛，你來說說。」
馮劍飛遲疑一下，抱拳道：「是！弟子以為，劍術之道，博大精深，修習的時間越久，所練的劍招越厲害，一個人的劍術就越厲害，所以，才會有基礎劍法和神劍之分。」
王教頭道：「你是以為，劍招越繁複，越精湛，越沒有破綻，一個人的劍術便越厲害嗎？」
馮劍飛道：「是！」
王教頭不置可否，只是看向葉羽，又問道：「葉羽，你以為呢？」
葉羽沉默了一會兒，腦中無數個念頭沉沉浮浮，終於開口道：「弟子以為，劍術一道，應該就是一種精妙的技法，劍招的精妙是其一，個人對這劍招的理解又是其一，究其原理，應該是一種兵器的運用，若是一個人的閱歷夠強，見識過的劍法越多，那他的劍術也就越厲害了。」
王教頭眼神一凝，緩緩道：「一種兵器的運用麼？這樣說來，你是以為，劍術，應該和刀招、棍法其他武功，都一般無二，大體相同嘍？」
葉羽猶豫一下，還是點頭，抱拳道：「弟子見識淺薄，請教頭指教！」
王教頭深深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忽地道：「既然如此，葉羽，你上來接我一招！」
葉羽上前一步，王烏衣忽然從小亭上跳下來，接過其他弟子送上來的木劍，瞥了葉羽一眼，道：「葉羽，劍術不止是一種精妙的技法，劍就是劍，和其他刀、槍、棍都不同，你好好體會吧！」
話音剛落，一支木劍已經裊裊遞來。
本來，王教頭親自指點，葉羽心中是一陣凜然，心神隨時警惕，但隨著這一劍遞出，葉羽本來繃緊的心神卻忽然放鬆起來，在他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副秋日來臨、萬物蕭條、落葉繽紛的景象，這景象太過宏大，太過醇厚，讓葉羽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這是一招「無邊落木」，王教頭使出的「無邊落木」！
劍到中途，葉羽終於從這無邊蕭瑟景象中驚醒過來，他想出劍抵抗，但他卻找不到王教頭的破綻！
是的，這是一招「無邊落木」，葉羽清楚地知道這一招的破綻在哪裡，但此時此刻，這個破綻卻彷彿不存在了一般，他只感覺，對方這一劍渾厚如一，哪裡是什麼劍術，分明是一片無邊落木蕭蕭的宏大景象，即使自己想要抵抗，也根本找不到應該出劍的地方。
眼看對方長劍就要往自己脖頸迎來，葉羽咬了咬牙，決定無論如何，先出劍再說。
然而，心中這樣想，他右手一動，隨即卻倏地一僵，因為，他不知道應該往哪裡出劍，在他的意識中，王教頭一劍彷彿已經真的化作無數飄飄落葉，只要自己一動，這些落葉便會立馬化作一把把利劍，對自己做出最凌厲的打擊！
就這樣，葉羽愣在原地，額上冷汗直流，根本不敢妄動一下！
終於，幾個呼吸過去，王教頭的一劍無比順利地落在了葉羽脖頸之上，再無移動。
「這就是劍術，是『技』這個境界之後的劍之『意』境界，這才是劍之所以不同於其他兵器的地方，劍有劍意，刀有刀意，劍術的精妙不是劍招到底如何，而在乎用劍的人。」
「劍是死的，人是活的，在劍術高手的手中，即使一招再殘破的無邊落木，也能化作最高深的驚天神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