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論劍台第一戰
演武場西北角，論劍台之上。
葉羽神情肅然，上身披著一件虎皮短衣，右手持劍，與林城遙遙而立。
台下已經聚集了一批弟子，這些少年少女也是屏息凝視，臉上興奮得通紅，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台上兩人。
這一天是端陽節，不是平常訓練的日子，所以論劍台只在下午酉時開放的規矩自然作廢，此時論劍台之下已經有幾個華山前輩模樣的人站著，蕭沉閣蕭先生，還有王烏衣王教頭也在其中。
看來，華山派對這論劍台第一戰頗為重視。
一群人似乎商量了一下，一個身材微胖的人走出一步，面對葉羽和林城兩人宣讀了一番比鬥的規則，便面向一眾「觀眾」，大喝道：「論劍台第一戰，葉羽對林城，開始！」
葉羽眉宇高揚，怡然不懼，朗聲叫道：「葉羽，請教林師兄高招！」
林城面色陰沉地點點頭，拔劍刺來。
本來在林城心中，是要等自己在絕對實力上完全壓過葉羽，才決定挑戰他的，但此時事發突變，他現在雖然突破了兩條經脈，但卻並無把握一定能戰勝葉羽。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林城心中忌憚的，是葉羽那詭異的一招「蛇吐信」，還有蕭先生作為獎勵發給他的那把「昆離」神劍，雖然知道葉羽不大可能會用「昆離劍」對敵，但此時踏踏實實地看見葉羽手中仍是那把天緗木劍，林城心中繃緊的弦終於鬆了一些，對於這場戰鬥的緊張也消解了許多。
劍招裊裊使出，林城的心中逐漸平靜，一雙眼睛緊緊注視著對面的葉羽，劍法也越來越凌厲。
葉羽手中長劍如煙變幻，心中卻在仔細打量對方的深淺，經過這十幾招的試探，他已然看出，林城使得乃是七十二路基礎劍法中的「長風劍」！
長風者，首重速度。
七十二路劍法中，長風劍一類的劍術最重速度，所用劍招一般奇險刁鑽，變化奇快，讓人防不勝防。
林城一招「風馳雲卷」，隨即長劍一圈，轉「雲中劍」，再轉「白駒過隙」、「天地同仁」，一路「長風劍」一招快過一招，當真是風雲變幻，銳不可擋！
面對這等奇險的劍法，葉羽怡然不懼，他體內氣息鼓蕩，心境寧和，「江河日下」擋住對方「風馳雲卷」，有鳳來儀迎上「雲中劍」，「蒼松迎客」對上「天地同仁」……一路「謙謙劍」已經如墨般潑灑開來。
林城的進攻如潮水一般，一浪高過一浪，葉羽卻始終能夠如同岸邊的礁石，在浪潮中屹立不動。
葉羽一路「謙謙劍」使來，一舉一動瀟灑自若、彬彬有禮，無論對方劍勢再怎麼奪人心魄，他都能一一招架，無論對方劍招再怎麼奇險，他都能輕描淡寫地一一化解。
「七十二路劍法中，我只對『七煞劍』、『謙謙劍』等幾路劍法有所理解，『長風劍』這種首重速度的劍法，我以前雖然有所涉及，但卻肯定不及眼前這林城精通……」
葉羽心有所想，手中劍招卻不慢，依然牢固地在身前三尺之內撐起一片劍幕。
「俗話說『實踐出真知』，這一戰，我不僅要借對方之手找出我劍術中的漏洞，完善我的劍法；還要仔細體悟對方使出的劍招，有了這一路『長風劍』，我以後領悟速度型，或者奇險型劍法之時，就要輕鬆許多了。」
存著這種念想，葉羽劍勢之中便沒有了任何攻勢，只是一路「謙謙劍」揮斥方遒，銅牆鐵壁般擋住對方所有劍招。
在台下眾弟子眼中，林城劍法奇快，他一路使了什麼劍招、什麼劍法，諸弟子都是看得不甚清楚，即使仔細看去，也只能看見一片霍霍的劍光中，一把紅色劍穗上下飛舞，莫說是他的招式，就是他人在哪裡，也看的不甚分明。
而葉羽卻更是奇怪，他的劍法使得不快，甚至在諸人眼中還有些偏慢，但就是這樣的劍法，卻偏偏能奇異地擋住林城那快得驚人的劍術。葉羽那瀟灑自如的劍法，實在是有些超出眾弟子的理解。
只見來那個人劍勢急舞，劍勢完全展開，「乒乒乒乒」一陣脆響，也不知道兩支長劍究竟碰了多少次。
華山弟子們也忘記了叫好，只是呆呆地看著場上的兩人，心中呆呆地想：我練上一輩子，也未必能學會這等神劍。
至於「評委們」那邊，蕭先生幾人也看得暗自點頭。
一個劍眉星目的中年男子眉頭揚了揚，盯著台上兩人說道：「嗯，都不錯，已經突破了兩條經脈。」
另一位白袍青年也微笑道：「基礎劍術已經初窺門徑，築基已成！」
兩人同時轉過頭來，看著王教頭和蕭先生微微一笑，道：「王師弟、蕭師兄，你們教徒弟的本事見長啊！」
王教頭於蕭沉閣互視一眼，都是微笑還禮，沒有接話。
論劍台之上，葉羽一路謙謙劍擋住林城所有攻擊，同時凝神觀察對方的劍招變化，不到一時，他對這一路速度極快的「長風劍」已經有了一絲瞭解。
「果然是實踐出真知，以前和於乘風比鬥劍指的時候還不明顯，但此刻於同門相鬥，我以前劍術中有些比明朗的地方都紛紛無師自通，而且對其他類型的劍法也有了更深的體會。」
此時，林城手腕忽然一抖，手中木劍竟然發出「嗡」的一聲，直刺出去！
這一劍走出去，就一個字可以形容：直。劍本身自然是直的，而他劍走過空中的軌跡竟然也是直的，要達到這一點，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然而，這一招的後續卻還未施展開來，只見林城長劍遞出，招式快要用老的時候，手一拖，劍順著手一個半圓又回了過來，然後依然是一劍刺向了前方。這次跟上一次出劍的方位大不一樣，但劍依然發出嗡的一聲，直直的刺了出去。
這一招，在七十二路劍法中有一個名頭，叫做「一線劍式三連擊」！
在久攻無效之下，林城心中漸漸焦慮起來，終於用出了自己的絕招。
葉羽心中一凜，長劍一橫，擋在身前，只感覺對方長劍「叮」的一聲，擊打在自己的劍脊上，那沛大的巨力竟然使葉羽倒退了一步，原本慎密的劍網險些被撕出一個破洞來。
葉羽心下電閃，不再盡心防禦，腳下步法變幻，身體一跌，迅速往後退去。
他這一退，林城一線劍三連擊的後面兩招便無法如願使出，即使使出也再達不到想像中的效果了。
葉羽退後站定，仍然警惕地注視著對面林城。
「這種沛大的巨力，看來對方一定也突破兩條經脈了！如果我沒有……的話，這一戰的懸念就大了。看來這個假期，可不只有我在刻苦努力，我以後若是不加緊練功，恐怕也難免被別人超過了……」
「不過……」葉羽緊了緊手中的長劍，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來。
他眼中利光一閃，面對著對面收劍而立的林城朗聲道：「林師兄，我已經防住了你的七十四招『長風劍發』，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如今，你也嘗嘗我這一路『長風劍』吧！」
林城心中凜然。
話音未了，葉羽已經一劍刺出，這一劍既快且直，還帶著一股蒼茫浩大之意，卻正是「長風劍法」的起手式「風馳雲卷」。
林城眼睛下意識一瞇，腳下退後三步，在他的眼裡，這一招「風馳雲卷」雖然與自己所施一般無二，動作腳步絲毫沒有半分不同，但感覺上，葉羽這一劍卻帶著一股鋒芒之意，以至於他在面對這同樣的一劍之時，下意識地倒退了三步！
葉羽「風馳雲卷」刺出，在林城還未完全擋住之際，右手一抖，長劍彷彿雲中化生，帶著綿綿的風雲之氣，向著林城的脖頸處削去。
林城心中大駭，勉強將手中木劍遞向脖頸之前，卻忽地發現對方的長劍已經先自己一步，那白光一閃，彷彿一條白龍，瞬間蜿蜒而過，彷彿一團虛影，又彷彿一匹過隙的白駒，停留在自己頸項三寸之處！
穩如泰山！
林城心中一片空白，手中再無一絲力氣，只聽「砰」的一聲輕響，木劍已經砸落在地。
台下也是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啞口無聲，呆呆地注視著場上葉羽。
葉羽剛才一劍不漏地擋了林城七十四招，此刻甫一反擊，卻在三招之內將對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而且，他用的還是對方剛才所使的劍法！
同樣的劍法，林城使用七十四招，葉羽盡數擋下，當葉羽只是三招，對方卻已經棄劍投降。
一眾華山弟子均是默然無語，他們心中有的驚異，有的駭然，有的若有所悟，全都沉浸在葉羽那三招之中。
林城心中灰白一片，本來他只忌憚葉羽那一劍「蛇吐信」，但此時此刻，他已然明白，對方的劍術修為已經到了另外一個境地，當日那招神乎其技的「蛇吐信」在對方心中已經不再神奇，也不再是偶爾才可施展出的保命之技，如今，對方使出的每一招，都已經再不遜於當日那一劍！
這一生，我還有希望嗎？